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二十四岁的易陌谦,于前年在台北摄影学会以一幅「兰.蓝」,在比赛中得到金牌。同年,在法国影像无疆界的比赛当中,也勇夺优胜,目前为摄影界一颗炙手可热的黑马新星。
他在三年前加入台北市摄影学会,第二年以新人之姿抱走比赛冠军,从此之后,他在各个平面媒体上曝光率急速攀升,大量出版摄影集,也在摄影杂志中定期撰舍内专栏。
同时,他也是一名大方公开自己性向的同性恋者。
传言表示,他毫不避讳自己的性取向,曾经不止一次在公开场合或自我介给中,承认自己是一名男同性恋者。这次摄影个展的开幕典礼上,他也再度重申此事……***
「你又语出惊人了,陌谦。」岑姐看着报纸,凉凉地开口。
一名站在窗边的男子低笑出声。
他身材高瘦,穿著笔挺整齐的西服,俊秀的面容上有一点超越年纪的早熟,薄软的黑发披散在额间,显出不受拘束的闲雅。
就算外貌因为年纪的增长而有些微改变,但还是可以很清楚地认出──他,就是易陌谦。
任谁也想不到,当年爱逞凶斗狠的青涩少年,如今已成为个斯文儒雅的男人。
对于报纸上耸动的报导,他丝毫不在意。
「你应该明白我为什么会这么做。」
「是啊,我明白。」岑姐支着下颚,「你希望他看到嘛!最好他承认错误自己跑回来,这就是你的目的。」这一招真是够绝!
她在想,裴擢每一次看到陌谦在媒体上宣告自己喜欢男人,不知心里有何感想?一定是很想吐血吧!
他一直极力替他避免这种事,可惜人家天生反骨,根本就不听话。
「我的目的不只如此。」易陌谦勾唇,一贯温文的笑容里添了几缕冷意。「我参加比赛,得奖,忍受被记者追逐,这全部都是为了能让他看到。我找不到他,就用这种方式让他明白,拜他所赐,这几年我学会不少交际手腕。」
岑姐瞅着他,看着眼前自信的男子,她已经就要遗忘他曾是那个不懂事的小鬼头。
「他真的改变你很多……就算是他离开了你,你还是一直在为他改变。事实证明,陌谦并没有因为时间而淡忘裴擢的存在,反而更加地被他影响。五年前的离去,究竟是对还是不对?
易陌谦别过脸,看着窗外。「那很好,我变得越多,他就欠我越多。」
「哎,我都不知道该跟你说什么好。」岑姐只能苦笑。她知道,即便开口劝他放弃等待,也是徒然,这五年来她不是没试过,然而,他心里那抹身影扎根得太深,已经不能分离。「你自己的事情自己决定吧,只要别忘记这家店就可以了。」
岑姐提醒他已经是半个老板的事实。
易陌谦经济能力稳定后,便接替了裴擢的位子,这家照相馆,有他一半的股份。
「不知道是谁,结婚度蜜月的时候半年都没有管事。」他侧首睇视她。
「喂!喜事情有可原,OK?」岑姐马上替自己辩护。
她前两年好不容易跟爱情长跑十三载的男友结婚,总算定了下来。
他们交往很久,只是因为她不喜欢受拘束,所以一直没答应他的求婚,直到她男友急了,异想天开想了一百个结婚的理由,她才又好气又好笑的让他过关。
都四十好几了才举行婚礼,她就说不要嘛,多丢脸啊!偏偏老公爱浪漫,害她被朋友笑了好一阵子。
「你不要再说这件事了啦!」岑姐索性转移话题,「很晚了,你还不回去吗?」每次都在快打烊的时候来,她有点怀疑他根本是想偷懒。
不过他至少每天都有来看看,比裴擢以前好太多了。
易陌谦低头看着腕表,十一点,时间过得真快,才聊一下而已。
「那你也关店吧,反正没客人。」他拿出口袋里的车钥匙。「我先走了,今晚『夜色』有活动。」
这几年,他成了「夜色」的常客,透过大胡子老板,他在里面认识了很多朋友,也逐渐放开了心胸。他踏进外人所谓的「同志圈」后才了解,世人眼中看到的这个世界,是多么地扭曲,而且狭隘。
彷佛井底之蛙观天,偏颇的论点和歪斜的角度,让人觉得十分可笑。
他只知道,这些人跟一般人完全没有两样。
「有活动?」岑姐眼睛一亮,「你又要去充当调酒师表演啊?」上回她有去看过一次,他甩瓶时的风逸姿态,不知迷煞多少人。
「你还是回去陪老公吧。」易陌谦打破她的妄想。
「夜色」的老板有时会办些活动来与客人同欢,今天晚上是为了替一对在国外订定终身的同志朋友庆祝,所以决定举办Patty。
易陌谦合着笑,没有理会岑姐在后面的怨声载道,只是转身走出了照相馆。
深秋的夜里有些寒冷,他将手插入裤袋。
抬首仰望星空,他忍不住想着,裴擢此时此刻在哪里?做着什么事?
五年来,他从没有停止这股思念。
其实他根本没把握他会不会回来找他,不过他赌,即使他所拥有的筹码少的可怜,即使他那么的贫穷,即使机率只有万分之一,他还是愿意赌。
就算输光了他也绝不会后悔。
「回来吧……」低喃的声音里有着自己也察觉不到的懦弱。
其实他真的怕,怕这一辈子再也见不到他,怕这思念没有终止的一天。
他会听到他的呼唤吗……他会看到他的等待吗……易陌谦自嘲地笑了。
你到底在哪里,裴擢?
***
将手中的报纸丢回茶几,高大的男子仰坐在沙发上,靠着柔软的椅背,他抬起手臂横在额上,沉重地吐出一口气。
「为什么……」
为什么他要这么做?他是在吸引他的注意吗?
用这种方法抗议他的一走了之?
用这种方法证明他的感情?
他以为他会遗忘他,结果没有,他以另一种姿态活跃在他眼前,刺激他,对他做最严厉的控诉。
冷淡的面容上扬起一抹无奈的笑。
他早该知道的……他的个性,绝对不会容忍就这样落幕。他早该知道……他会一直、一直地等他,这一个五年过去,还会有下一个五年,若他不出现给他交代,他就会这样不停地等下去……他早该知道的,不是吗?
第一次见到他的时候,他就知道他不是轻易认输的那种人。
只是……他没想到他会对这一段情感这么执着。
他还要再逃下去吗?
避不见面真的可以解决事情?
他已经绕了一个大圈,还要拖着他一直绕下去?
「回去吧……」
结束这几年来游走各国的居无定所,结束每一个夜里的辗转反侧,结束这彷佛无止尽的循环折磨……由他开始,就由他做结束。
他的失策导致了这漫长的挣扎和对抗,这一次,他会如他所愿,和他面对面,真正地说清楚他想要听的事,不再选择逃避。
他承认,他输了。
易陌谦赢了。
***
「喂喂!小心一点!我就说了嘛,叫你别喝这么多酒,你每次都不会控制……钥匙呢?」
「夜色」酒吧的大胡子老板,扛着已经醉得不省人事的易陌谦,在他的西装外套里寻找大门钥匙。
这些年来他成为常客,在酒吧里学了一手花式调酒技巧,偶尔来店里免费充当驻店调酒师,这些他都十分感谢他,只除了一件事──喝起酒来就毫不节制,每次都得让他作免费司机兼送货员。
朋友嘛!这些事其实不算什么。
只是害他都不能跟着客人一起喝,以负责结束还能清醒着开车。
大胡子老板掏出银色的钥匙,还要一边支撑着易陌谦,一边对准插进锁孔,等门开了以后,他也满身大汗了。
「你这小子……」气喘吁吁地将他扶进卧室大状,老板帮他脱掉外套,解开领带,拉松衬衫,一切的动作都是那么流畅顺手。
这可不是?因为他常做,做多了嘛!
好悲哀……虽然他很高兴他的信任,但是照顾酒醉的人,真的是很累。总算处理好一切,老板站起身,将钥匙放在床头柜上,顺道开了一盏小灯。
看一看壁钟,已经快凌晨六点,今天是例假日,就不用费神打电话来提醒他上班了。大胡子老板打了个呵欠,他得回去陪可爱的老婆喽。
把大门反锁关上,他功成身退,空荡荡的房子里只留下在卧室半醉半醒的易陌谦。
好安静。
连心跳都听不见。
他分不清楚自己究竟是睡着还是醒着,只是觉得好静,几乎没有杂音的静谧,让他觉得极为清冷。
下意识地抓着床被,他深深地呼吸。
淡了。
「那个人」的味道。
几乎就要消失不见了,他留不住,一如他当年没办法留住味道的主人。
他忍不住笑了,眼角却湿了。
他搬进裴擢以前住的房子,没改变摆设,没更换任何东西,长久的日子以来,他一直将公寓维持着裴擢还在的样子,但是,该走的,还是走了。
一开始是他的温度,接着是他的气息,然后是他的味道……他就快要只剩下他的影子可以回忆了……就要什么都没有了……为什么他还不回来?
他想装作自己很坚强,他不要自己这么懦弱,但是……他好累……真的。
还要撑多久?还能撑到什么时候?他等得到吗?
这些问题的答案,他想都不敢想。
「裴擢……」喃喃地,他轻启唇瓣道出最思念的名字。
彷佛解开了咒语──打破了玻璃般脆弱的宁静,他听到了有人开大门的声音,然后关上。
缓慢的脚步声在夜里沉寂的室内,听来是那么样地清晰,逐渐地接近……易陌谦晕眩的意识没办法思考,他起伏着胸膛,微微地喘着气,那种不能清醒的状态让他有些难受。
一股无法忽略的存在感笼罩下来,他感觉到有人站在状边。
他甚至不用张开眼睛,就可以知道那个人正在注视他!
那道视线是如此地灼热,几乎让他无所遁形……「……陌谦。」
低哑稳重的嗓音沉沉地响起,熟悉又陌生,像一把利刃,狠狠地划破了易陌谦的心口!
他整个人一震,却不愿动作启眸。
他简直不敢相信!这一定是在做梦……他紧闭着眼,怕这梦境只是昙花一现!怕一睁眸,就连声音都会消失。就算只有一刻也好,就算是酒醉的错觉也好,他想感受这虚幻的存在……握紧了拳,指关节泛白,他轻颤着。
「……陌谦。」
这一次,不再只是声音而已,粗糙的大手抚上他的颊侧,带给他更强烈的战栗。
温柔的触摸,他从未想象过会出自这双手,出自这个人。
太真实,就要不能呼吸。
「陌谦。」
第三次的呼唤,好接近。
易陌谦忍受不住心底的渴望,再没有犹豫,他奋力地在朦胧的神智中掀动眼脸。
一丝晕黄的灯光透进。
模糊变清明的视野里,出现了一个身影。
易陌谦清楚地听见自己狂跳的心脏,就要撞破胸膛。
他抬眸,对上了一双如黑潭的瞳。
如五年前,如他们初见,丝毫未变。
「呵……」扬起唇角,他淡淡地笑了。
如果这是梦,就让他一辈子都不要醒来。
***
虽然曾经想过他们两个再度见面会是怎么样的景象,但是在无数种不同的仿真状况里,还是独独缺了这一种。
易陌谦在看到他之后笑了,接着抓住了他的衣服,就在他对那笑容和举动来不及反应的时候,很快地沉入梦乡。
即使他想动作,也因为他抓得太紧,而且硬是挣脱可能会吵到他,所以他只好坐在床沿;又由于坐了太久,肌肉僵硬疲累,他干脆躺了下来。
才一卧上柔软的双人床被,易陌谦就本能地朝他靠近,拿他的手臂当枕头,埋进他的颈间,然后轻叹了一口气。
他几乎要以为他根本是清醒着,可是平稳的吐息又显示了他的沉睡。
他没有拒绝暧昧的亲昵,只是很惊讶他这种依赖性极强的行为表示。
这么没防备。想到他或许也对别人这么做过,心里顿时有些闷气。
嗅闻着他身上淡淡的酒香,他不赞同地皱起眉,随后又很快地想到,他已经不是当时会张牙舞爪的小毛头了。
裴擢睇视着易陌谦垂落在他胸前的黑发,修长的手指轻缓地卷上那不太长,却十分柔细的发丝。洗发精的香味扩散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