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的人每人都骑了一辆摩托车,手里提着一根铁棍。据说小金在外头有了野女人,有
人说,小金的未婚妻发现小金藏在胸口的一缕头发,也有人说,有人通知了小金的
未婚妻,小金未婚妻的娘家人才会大动干戈。不管怎么说,小金玻璃店的玻璃全都
碎了。
然后,这班人走到了马一民的牙科诊所门前,为首的一个小个子男人和手指了
指林灵对大家说,就是这个女人。林灵本能地躲到了马一民的背后。马一民说,干
什么?小个子男人挥了挥与他身体极不相称的铁棒说,这个骚女人勾引了小金。马
一民回头看了看林灵,很凄惨地对躲在他身后的林灵笑了笑。林灵的脸刷地白了,
她紧咬着嘴唇,嘴唇上沁出了淡红色的血丝。马一民的手里忽然多了一把菜刀,他
用刀刃在手心里一划,手心就开始往外流血。马一民说,谁勾引谁还没弄清楚,谁
敢动我的女人,我先与他同归于尽。小个子的脑袋耷拉下来,僵持了许久,小个子
还是不敢上前,因为他怕那把明晃晃的菜刀。
人群骚动起来,有人说警察来了。警察来到牙科诊所门口时,只看到水果摊旁
脸孔雪白的林灵,和诊所内日光灯下正替自己包扎伤口的马一民。小金未婚妻的娘
家人一窝蜂地骑着摩托车跑了。警察说,跟我去派出所吧!马一民说,好的。
七
夏天的一场风波渐渐平息了。小金的玻璃店关了门,有人说他去义乌的小商品
市场推销袜子了。马一民还是喜欢在下午打瞌睡,老花猫也还是喜欢伏在马一民的
脚边。它跟了马一民好些年,跟出感情来了。林灵依旧坐在水果摊边,神情木然地
嗑瓜子。她嗑瓜子的水平越来越高,已经能同时嗑两粒瓜子了。有一天,她对马一
民说,我对不起你,我还是走吧!马一民在躺椅上睁开眼,看了林灵一眼,又合上
了。他的唇间飘出几个字,何苦呢?他又说,何苦呢?林灵忽然哭了,站在日光灯
下耸动双肩。
林灵终于离开了马一民,走的时候她拎了一只陈旧的皮箱。马一民没有送出门,
老花猫去送的,送到车站,喵喵叫了几声,又折回来。它看着马一民把林灵娶进门,
又替马一民送走了林灵。牙科诊所的门口,很长时间都没能见到水果摊和水果摊旁
边一大片瓜子壳。
天气转凉了,牙科医生马一民却依旧喜欢在下午打盹。有空的时候,他也看看
书,主要是看古龙的书。累了,他就把书盖在脸上睡觉。初秋的一个清晨,牙科诊
所门口又摆出了一个水果摊,水果摊旁边坐着一个漂亮女人。而马一民的老花猫,
突然失踪了,据说,失踪前在马一民的手指上狠狠咬了一口。马一民大骂,你这个
老女人,并且重重地踢了它一脚。从此,老女人消失了,有人说在城郊的苎萝山上
见过,它变成一只野猫了。
空下来的时候,马一民和摆水果摊的女人说说话,会心地笑笑。这个女人,就
是小金的妹妹雅芬,据说来自一个叫大竹的村庄。(
义犬复仇
顾文显
3 月,在吉林省长白山大山深处,正是跑“桃花水”的季节。存了一冬的积雪
融化成水,从山沟子里流下来,浩浩荡荡,气势骇人!此时,山民们一般轻易不大
出门,怕掉进冰水里冻死。但是,这天夜里,却从羊砬子沟外晃进一个人来,这个
人五大三粗,背稍有点驼,走起路来一蹿一蹿的。此人姓孙,人们都叫他孙老蔫,
是羊砬子沟的养牛专业户。这个孙老蔫平时不言不语,偏有十头牛拉不回头的犟脾
气,他每年定要在化水的季节出沟。今天,他到20里以外的村镇去看舅舅,喝了两
盅酒,仗着胆子,非要连夜赶回家不可。东北的特殊地理条件规定,化水时人就是
出沟,也要早出晚归,因为早晚气温低,雪不化,水自然就小,积雪下的暗水也相
对少,比较安全。这孙老蔫动身时,已近半夜时分,初春时,深山沟里怕的就是饿
狼,孙老蔫一边走,心里却有点惊慌。忽然,他发现前边一团黑影堵住他的去路。
不好!孙老蔫头皮一炸!他转身四下撒目,想找根木棒什么的,可黑糊糊的看不多
远,哪里有什么木棒!他一急,想起老年人说过狼怕亮,便赶忙从兜里掏出打火机,
“嚓”地打着了火,一瞅,那东西纹丝未动。僵持好久,总不能站这儿冻死啊,孙
老蔫壮着胆子迎上去,心里想:“是狼也罢,老子和你拼了!”走到跟前,那东西
只是稍微动了动。老蔫又打着打火机,哎呀,原来是一只小黑狗,被一盘夹子夹住
了腿,那小狗不知从哪里把夹子拖到这儿了,要是再往前拖,夹住的腿很可能断下
来。小狗泪汪汪地看着老蔫,看得老蔫心里好难受,又借着火光一看,只见那小狗
长了一身癞疮,看一眼脊梁骨都麻酥酥的。他吐了一口,站起身来想走开,可是那
小狗一口咬住了他的水鞋。“救它一命吧。”老蔫想,“大小是条命哩。”他费了
九牛二虎之力,才把那盘夹子弄开,说:“小狗,逃命吧。”那小狗舔了舔他的手
背,一瘸一拐地走了。
孙老蔫放了小狗,直向家中走去,快到家门时,猛听得身后哗哗一阵响,猛回
头,原来是那小狗跟来了。老蔫想,这东西跟我有缘?这么个癞狗,我不留它谁还
肯留它?不救下它的命,还是得活活饿死,就对小狗说:“你真是要跟我?”那小
狗围着他转,拼命摇尾巴,老蔫便领着它回了家。
老蔫家四口人,除了自己三口外,还有老婆孙二娘的娘家兄弟,他是两年前投
奔姐姐来的。老蔫进得门来,孩子早已睡了。老婆在弟弟屋里同弟弟说话,见领进
这么条癞狗,脸上不高兴:“你弄这么个玩艺儿干啥?快赶出去。”老蔫说:“这
小东西怪可怜的。赶出去你让它哪里活命?养着,过些日子进山好歹也是个伴儿。”
弟弟劝姐姐:“姐夫希罕,就喂着呗。”
孙二娘说:“‘家业待要旺,狗大孩子胖;家业待要败,猫瘦孩猴狗长癞。’
这是个败家玩意儿。”
还是小舅子帮助打圆场:“中了,一条小狗,姐夫难道作不下主来啦?”孙二
娘这才不言语了。
孙老蔫收养了那条小狗后,喂养得十分精心,他到处打听药方,给狗治伤,不
久,那小狗的癞疮退了,长出一身缎子似的黑毛。小狗很厉害,那么一点儿,就咬
得邻居不敢上门。孙二娘对这狗横竖看不上,骂道:“你穷叫,早晚杀了吃肉。”
弄根绳子拴在仓房里,“我让你叫”。
也是该出事,早春季节长白山区从来不下大雨的,偏偏这年下了百年难见的暴
雨,雪底下的冻土未化,雨水渗不下去,形成特大山洪,把地势低处的房屋都淹了。
孙老蔫一家刚逃到高处,房子就灌饱了。
大家正喘粗气,老蔫一拍脑袋:“狗还在仓房里拴着,那不淹死了?”不由分
说,跳进水里……好不容易给小狗解开绳子,让它游出水面,而老蔫却冻得腿脖子
抽筋,差点儿没上来,事后,躺了半个多月。气得孙二娘直瞪他:“你的命天生不
如一条狗,若不,能豁上了?”
老蔫虽然听老婆的,但是,小舅子来后,他的地位有所提高,对小狗,他是百
般呵护,给它取名叫“黑子”。
黑子很聪明,知道老蔫待它好,跟孙老蔫形影不离。孙二娘动不动就说:“你
看那狗好,跟它过去吧。”老蔫笑笑:“上了山,可不就得跟它过。”
转眼两个多月过去了。羊砬子沟山上树木长叶,青草拔高,远处瞅,一片绿,
看不出树林子里有什么,当地人管这叫“树叶子关门”了。
孙老蔫养牛,靠的是这营生养家口。山里摆弄牛,秋天放到大雪封山,实在
找不到草吃了,才下山。要备足一冬的草料,供牛过冬,这可不是个小数目;次年
青草一长出来,必须赶山上放养,利用大自然的馈赠,自己发财。按往年习惯,老
蔫带上干粮行李,背着猎枪,到离村很远很远的熊瞎子沟去放散牛。妻子孙二娘烙
了不少煎饼,让娘家兄弟替姐夫背着,帮姐夫把牛群赶进了熊瞎子沟,黑子也跟着
主人一道进了山。
孙老蔫放散牛,吃住都在山上,家中的农活全由他小舅子包下了,倒也安心。
一个多月过去,等干粮吃完了,他才领着黑子回家一趟,带足干粮,第二天一大早
再赶回去。
孙老蔫进山约摸有一个半月,孙二娘的兄弟忽然得了个腰疼病,不敢动弹。他
也是为这个家累得呀,老蔫心中不定,赶紧安排老婆求医找药,好生伺候,又央求
邻居们帮忙锄地,干零杂活。
孙老蔫邻居住着一个光棍汉叫大赵。大赵的老婆死了,他领俩孩子过。孙老蔫
跟大赵最合得来,老蔫进山,每次回来,都少不了先到他家吸上几支烟,坐够了,
把采回的山货扔下一些,再回自己家去。今年有了黑子壮胆,老蔫回来得勤了,差
不多十天半月就是一趟。黑子在门外吠几声,大赵就知道是老蔫回来了,便赶忙去
开门。这天晚上大赵吃完饭,闷坐了一会儿,忽然想起老蔫这一阵子怎么一个多月
没回来了?正在这时,门外“汪汪汪”三声狗叫,好耳熟,是老蔫回来了。大赵赶
快去开门,开门后一看四处静悄悄的,哪里有人影?心想,准是惦记老蔫,听邪了
耳朵,就关上门进屋,刚刚脱鞋上炕,又听见外头“汪汪汪”的狗叫声,叫声洪亮,
明明是黑子的声音。他第二次去开门,还是不见影。一连这么三次,大赵心里可就
有点犯疑了,难道老蔫这次直接回家了?看看去!他打着电筒,来到老蔫家,老蔫
家关了灯。
大赵站在院外,高声问道:“老蔫回来了吗?”老半天,才听见孙二娘在东屋
里答道:“没回来呀。”
大赵很想念孙老蔫,第二天,天刚放亮,大赵顶着露水赶到了熊瞎子沟。老蔫
放牛,搭一间小窝棚在山上,连做饭带睡觉,就是“家”了。这儿大赵从前来找老
蔫玩过,可现在小窝棚里面冷冷清清的,铺盖堆在塑料布上,潮湿得跟刚从水里捞
出来的差不多,干粮食具乱七八糟,看样子少说也有个把月没动烟火了。大赵叫声
“不好”就钻进树林子里找开了,只看见零零散散的牛,却看不到孙老蔫和黑子在
哪里。正找着,猛听得树林子里几声狗叫,是黑子!大赵循声找去,没见着那条狗,
却在一架软枣藤子下面发现了老蔫的尸体。死者满头是发黑的血污,全身胀得发白,
眼睛直瞪着,仔细看,那尸首上还盖着一些青草,草晒干腐烂,才露出下面的尸体。
大赵撒腿就往回跑,告诉孙二娘:“老蔫死在山上了。”孙二娘姐弟俩一齐放
声大哭起来。孙二娘边哭边说:“是不是让熊瞎子给咬死了?大兄弟,你快帮忙求
大伙把他弄回来,连口棺材都没预备,谁寻思得到呀!”大赵说:“大嫂,别太伤
心,哭坏了身子。我看老蔫不是熊瞎子咬死的,一是那东西不主动咬人,老蔫他放
了好几年牛,决不会去招惹它;再说,死尸身上盖了草,熊瞎子哪会这么干?肯定
是让人给杀害的。”这时来了好多邻居,都知道老蔫出了事。大伙一核计,就让大
赵带两个小青年去保护现场,又派两个人去派出所报案。
下午,公安人员来到了熊瞎子沟,羊砬子沟不少人也跟了来。公安人员忙着勘
察现场。孙二娘家这三口子哭着喊着,硬要往死尸上扑,幸亏看护现场的拦住。就
在这时候,从树林子里钻出一个东西来,大伙儿仔细一看,原来是黑子!只见它瘦
得皮包骨头,浑身毛都竖着,一条前腿没了,伤口烂得黄一块,红一块,伤口外露
出两寸多长的白花花的一截腿骨。黑子扑到老蔫的尸体前,一边围着尸体转,一边
叫着,那声音很凄惨。忽然,它一下子用两条后腿站起来,剩下的那条前腿冷不防
地搂住正跪在地上哭泣的老蔫的小舅子的脖子,只听“嗷”一声惨叫,把那人的脸
血淋淋地撕下半边来。人们赶紧围上来解救,大伙说,这狗饿疯了。黑子跳出圈子,
一边向前跑,一边回头叫。连公安人员也莫名其妙,可是这狗为什么单咬死者的小
舅子,又回头似召唤什么,当听说是老蔫养的陪他放牛的那条狗时,公安人员便赶
忙跟着它跑去。
山涧里有一条小河,顺着熊瞎子沟,弯弯曲曲地向山外淌去,淌到一个拐弯处,
忽然流进一个地下裂缝,不见了踪影,然后,又在20米开外的地方钻出来,直往山
下流去。这个裂缝,形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