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脑中不知怎地想起数分钟前宗像朝他挥剑时说过的话;周防觉得身体里一直积蓄着的什么东西快要被撕裂开来,将灵魂中剩余不多的柔软处也一并绞碎——
混沌一片,理智像在刀尖上起舞。
红色阳炎化为巨大的火球,在天台上空汇聚成形、呼啸着砸向青王张开的光网!
能量撞击的巨响中,他听到她沙哑的低吼。
“快动手!”
……
淡岛突然觉得有些难以忍受,不由短暂地移开盯着天台上三人的视线。她用手背盖上眼睛,脑海中蓦地闪过零散的回忆片段。
那段不知看过多少次的录像开始在脑内回放。
背景是在国长路研究所的地下实验室,日期正是人体实验东窗事发的那一天。画面上速水紫央和伊维斯背对镜头,正抬头凝视着头顶巨大的透明隔离“试管”里的β组能力者。
【淡岛小姐,你知道吗?
能力者死后力量会归还于石板,就像死去的生命重新化为土壤的养分一样;也就是说,除非被石板回收、已经被赐予的“能力”是不可能被消除的。
而“人造能力者”的诞生,得益于这一特殊规则下的漏洞——“能力”不会因外力而消亡,却能够被移植。
利用这种技术,我为左边的实验体植入了与她相似的能力。】
画面上巨型“试管”内的能力者共有两名,左边的能力者是一名年轻的少女、右边的则是个头发花白的老人。
【像这样,以将能力转嫁给他人的方式、从而在另一种意义上消除“能力”的话……】
——年轻能力者周亮起色泽如斑斓光谱般的能量茧,紧接着发生了可怖的变化,迅速衰老、死亡。
与此同时,她旁边的老人却以肉眼可见的速度蜕变——发与肤、身体的每一寸都在恢复生机和活力,简直就像是正在从那名少女身上榨取“青春”似的。
【与其说是永生,倒不如说是时间的欺诈者……一旦失去能力,就要付出窃取时间的代价,过往“偷窃”的时间会重新作用在身上。换言之,对现在的她来说……结局大概是立刻风化成尘埃吧?
“要失去她了”——当时想来,还真是绝望啊。
好不容易找到消除能力的方法,却要付出我付不起的代价啊。】
……既然能力无法消除……那么就这样活下去不好么?
【很遗憾,她并不这么想。
我所能做的,就是实现她最后的愿望。】
什么愿望?
【拯救那个男人。】
再抬头时,眼眶已经被滚烫的液体充斥。
淡岛世理怔怔地抬眼,被泪水模糊的视线几乎无法看清这场最后的道别。
……
速水紫央五指蜷起、手掌紧扣太阳穴,竭力控制住身体内躁动的另一股意识。
识海中充斥着体内无色惊恐的嚎叫。
“你疯了吗?!你也会死的——住手,放我出去!!为什么——”
身为断罪者,恐怕没有比听见恶徒终结前的惊惧尖叫更令人高兴的声音了。她再度控制不住笑意,嘴角扬了起来。
“为什么?你不是看到我全部的过去了吗?还要多谢你送回了这部分记忆,才让我想起我活着的意义……就是为了赎罪。”
无色歇斯底里地嘶吼起来。
“那么答疑时间结束……接下来,准备好去往地狱的忏悔词吧。”
她抬头。
男人缓缓转过身;他双眸猩红、沐浴在烈火之中朝她走来。
相遇未久之时,她曾经抱着三浦晃身处在这样的火焰中。
无法克制追逐那背影的冲动,只为了这漫长的生命中、所见过的最灿烂的红。
他抬手。
剧烈冲击着的青、赤两色圣域间,王权者的动作就像是慢镜头一般——
被赤色阳炎包裹着的手臂,就这样轻易地穿透了曾经被这手臂实实在在拥在怀中过的、女人的身体。
巨大的冲击力使得速水紫央顺势后退了一些。
她反射性地抓住男人的手臂,清晰地感觉到体内恶灵正挣扎着想要逃跑,却被王的火焰以极快的速度分解、侵蚀;视野模糊起来,她有些脱力,向前靠去。
下颔搁在男人的肩头,她费力地抬眼。
悬浮于王权者头顶的达摩克利斯之剑似乎正在发出无声的哀鸣;环绕着剑身的电浆前所未有地躁动起来,在空中织就一张艳丽的网,正如在最后毁灭时刻反而会绽放出最耀眼光芒的超新星。
剑身镶嵌的熔岩似的红宝短暂地发出璀璨的光芒,继而黯淡下去。
光芒尽褪。
巨剑颤动一下,终于开始缓缓下落。
气温似乎又下降了一些,她觉得冷,于是侧头挨上了他的脸颊。
周防并没有抬头去看天上的巨剑,而是愣怔地垂眸看向被自己扶住的女人的手臂。
就像是光折射出的幻影一样,明明是靠在自己胸前的、着实存在的女人,在他的手指碰触到她小臂的一霎那,被触到的地方骤然变亮,被不掺一丝杂质的紫色能量簇所覆盖。手指试探性地深入一些,能量簇竟跳跃着分开、使得手指径直穿过。
然后他听到耳边女人的声音。
“这样都会上当……真是有够蠢……”
“有句话要原封不动地还给你。”
她絮絮低语,自脚下开始、全身逐渐虚化成无质的纯粹能量簇。
“……这条命就用来怀念我吧。”
……
接近黄昏,饱满的日轮开始缓慢下沉,化作残阳。空中巨剑开始缓慢下落时,伊维斯的轮椅恰好停靠在正对着那处天台的落地窗旁。
遥遥望去,女人虚化的身躯终于被能量簇完全覆盖;紧接着又如内中有什么事物正亟待破茧,使得那光茧延展出丝丝缕缕的小股光束,旋转着升上天空。
紫色的能量束在空中扭作一股,涌向下落巨剑的底端。
【虽说是那种能力是“残次品”,但却具备非常惊人的特性。
若要恰当的描述,倒像是“神”手中的沙漏。】
光泽柔和的能量簇却似蕴含着惊人的力量,在剑锋处缓缓合拢、形成一层光膜,继而开始缓慢地于剑刃上爬升。
落下的巨剑悬停。
被光膜附着的剑刃,逐渐焕发出惊人的光彩;剑鞘上的红宝被光膜覆盖,如被神迹洗礼、再度明亮起来。
那是久违了的、已经记不清模样的“初始”。
腐朽的剑身被渐渐修复,于火焰中涅槃重生。
辉煌的达摩克利斯之剑,是君主的极权象征,亦是王座上最夺目的珍宝。
静止的巨剑在天空中嗡鸣颤动,继而重新……
冉冉升起。
【完成了。】
将神谴……变为神赎。
寒风吹拂起伊维斯被夕阳镀上金红色泽的发;无感情的机械女声仍在重复着监测到的数据,掩住了监测伊维斯心跳频率的仪器发出的颓败长音。
“监测对象盖然性奇点增殖中。因果律极值:80,71,60……”
“第三王权者周防尊,威斯曼偏差值已可监测:50,49,48,43……”
淡岛世理捂住嘴巴,手背上已满是泪水。
悬于王者头顶的达摩克利斯之剑,终被时间的欺诈把戏蒙蔽了因果。
“神”将沙漏倒转,使时间回流。
周防的瞳仁微微颤抖,却不敢稍动。
他曾试着再度拥紧女人的身躯,手臂却一次次地穿过没有实体的躯壳,所过之处化为光粒消散。如握在手中的沙,就算更加用力地攥紧双拳,也只会使之流逝得更快。
当她直起身、离开他胸前时,他几乎感觉不到任何重量的变化。
视线胶着时,周防觉得眼球有针扎似的痛感。他没有眨眼,因为她的面容已经逐渐模糊起来,那双从前能够倒映出他身影的瞳孔亦是。
她的语声越发轻了,轻到几乎听不见。
这让他险些没有听清自她口中说出的、他的名字。
“再见,”
“尊。”
作者有话要说:Mikoto,短短三个音节,真是念一次痛一次。
本文显性结局就是这样了,不要期待满血复活啦。不过全文尚未结束,还有一到两章非常重要的后记,内容是正常时间线军娘死后大家的反应。说起来事先知道结局的宝贝儿似乎都喜闻乐见地想看尊哥狗着一张脸哭闹打滚怀念亡妻(……),这到底是什么心态啦?!
因为篇幅所限,我砍掉了很多情节,比如全民执事装/教育小朋友互相友爱不要互丢粪蛋/王之印记番外的后续/草淡的感情戏。不过在后记中附送的免费小番外里,我会把这些砍掉的情节以微小说的形式全部补全,所以别忙着删收藏嘛呜呜呜。
综上,后记将会非常有趣,保证看了不后悔!
如果有定制,会出现传统的HE结局,两人相亲相爱地在一起了;不过鉴于作者很懒,且现有结局是他唯一认可的真正结局,所以不要抱有太多期待……
~关于作者本人的感想~
首先,不用看到王的印记消失真好。一切如我们所约定的那样,尊吐出了便当!
得到军娘的能力之后,剑的时间“停驻”了。这把时间的锁是连石板接收到的因果律都蒙蔽的外挂;K的世界观很复杂很科幻,大家不要细究原理,只要能够理解能力的原理就是“时间欺诈”即可。
重点是,尊今后可以尽情做他想做的事,不需要再压抑自我、压抑力量以防掉剑了。
这也是作者的终极目的——给他自由。
或许在这之后,战斗时偶尔看看头顶已经恢复全盛时期的巨剑,剑鞘上镶嵌的红宝石会流转出那么一丢丢紫色的光芒?难道,难道是亡妻的灵魂一直在天上瞅着你咩~~(殴
再有,故事的结局早在文章初期就埋了很多伏笔,军娘这个与银王相似的能力其实一开始就是为了最后一刻的献祭而设定的,所以不要说什么坑爹,只能说……傻逼作者的尿性你不要猜,知道真相的你眼泪掉下来♂看文不仔细,结局徒桑悲♂(挥舞手绢目送往回翻页的宝贝儿们)
最后,谢谢一直陪伴我的大家。如不嫌弃请收藏我一下吧,我们新坑再见嘛(使劲舔你们的脸)!!
~待续~
☆、85Kizuna·结局(终)
“死者的身份……”
“不需要确认了。”
宗像淡淡地答道;看了一眼正被运送上车厢的轮椅。
铂金色的发丝被风拂动;偶尔扫过没有血色的脸颊;轮椅上的男人面容安详得仿佛只是睡着了一般;唯有睫毛上未融的雪片昭示着这具身体已经永远失去了温度。
“已经登记过死亡证明,再‘死’一次也没有必要。”
言毕,宗像转身走向独自站在车队后方的淡岛世理。
淡岛脸上泪痕未干;正拿着手中多出的一把佩剑发呆。宗像的长靴进入视线;她回过神来;沉默地任上司将她手中佩剑取去。
宗像手执佩剑,很快就消失在S4的人丛之中。
天色渐晚;学园岛内部一片狼藉之中,宗像禹禹独行。一路上遇见尚未归队的赤组氏族,皆沉默地避开了这位对立的王权者。
直至再度步上顶楼;宗像将擦拭好的眼睛重新架上鼻梁,抬起头看向已经站在原地许久的周防。
周防呼吸的速度缓慢而迟滞,口鼻间呼出白气的间隙十分冗长。
宗像掂了掂手中佩剑,将其扔给了周防。
周防抬手接过佩剑。与一般惯用右手的剑士所佩之剑不同,她左手挥起剑来更加凶蛮,使得剑柄两侧皆被磨得发亮。倒转剑身,这柄本该只能由主人使用的剑被轻易地拔出;剑身出鞘时发出清亮的吟哦,澄明的刃口花纹清晰地映出了王权者的倒影。
“现在也只是普通的剑而已了。”宗像平静地说。“收好吧。”
象征着追逐义理者所甘愿背负的“枷锁”的剑,一旦失去加诸其上的信仰,也不过是一柄锋芒尽失的工艺品罢了。
周防伸手抚上剑刃,被疼痛所麻痹的胸口烧灼起来。
【这样都会上当,真是有够蠢。】
怎么可能会被蒙蔽?
这份羁绊早已融入骨血;女人目光中的热烈和决绝,就算再如何掩饰也能被他轻易感知。
王掌握着至高无上的因果,干涉王权以下的能力易如反掌。他知道她在撒谎,也知道她会死去——
【一起化为齑粉。】
明明伸出这只手时,脑中闪过的是那句充满诱惑的、几乎将心中恶兽释出的承诺;他以为他所能做的,只是在最后的时刻“践诺”而已。
周防蓦地合拢手掌!
锋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