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安渡过此生。”
云萝微带疑惑问:“颜夕姑姑知道我的身世吗?”
冷千叶知道她想追问之事,坦然应道:“她并不知情,你能够进入祁国宫廷纯属偶然,我也没有想到祁王会托付她为祁帝挑选义女。若是早知你会入宫为公主,当初我不如将你送往衣国交给我舅父衣帝做女儿更好。”
云萝感觉他话中有话,强自镇定了心绪说:“你确定这块残片就是轩辕剑,所以才肯告诉我真实身世,对吗?那么我得到这柄剑之后,又有什么不同?”
冷千叶表情肃重,答道:“一切皆是我师尊所托。昔日我拜在师尊门下之时,曾立誓为师尊完成心愿。公主在宫中博览群书,可曾听过轩辕剑的传说?”
云萝摇了摇头说:“我所读的书多半是诗词歌赋,关于天下名剑的掌故,还是大皇姐知道得更多一些。”
冷千叶缓缓道:“相传此剑本是轩辕始祖黄帝于梦中得到盘古神赐形,然后聚集天下能工巧匠在湛庐所铸,得此剑者必应天命成为至尊天子。师尊曾说‘轩辕剑乃上古圣物,轩辕氏抚治中华本是天意,间或天下有乱,只要轩辕剑归于轩辕后裔,人间便可重获太平’。如今轩辕剑物归原主,统一天下的重任,将来就会落在公主的肩上。”
云萝睁大一双明眸注视着冷千叶掌心的轩辕剑残片,对他的话将信将疑,摇着头说:“得此剑者必应天命成为至尊天子?我既不懂武功,也不懂兵法谋略,如何使用轩辕剑?如何能够运筹帷幄、调遣三军?那些关于轩辕剑的传说,只怕未必是真的。”
冷千叶凝视着她,片刻之后说:“我相信师尊说过的话决不会错。公主虽然目前不会武功、不懂兵书谋略,但是只要公主有信心,我可以将我师尊所授全部教给公主。”
云萝下意识回绝说:“不,我一点也不想学这些!”
冷千叶并不强迫她答应,缓缓将那块黄金残片收入怀中,说道:“公主眼下不愿,我决不强人所难。只要公主有一日回心转意,就请来剑湖宫找我,我一定会尽力完成师尊的嘱托和心愿,助公主一臂之力。”
云萝见他毫不客气地收起了残片,急忙阻止他道:“你不能拿走它,这件东西的主人并不是我,只是我偶然间得到的。”
冷千叶看了云萝一眼,说:“数日之前我得到消息,一名少年手握状似轩辕剑残片之物前往衣国,等我赶去时已迟了一步,我沿路寻踪追赶,才会冒昧前来太庙打扰公主。若是我猜得不错,此物先前的主人,应该永远都不会再醒来了,它如今恰好落在公主手中,想必是冥冥中的天意。”
云萝轻轻点头,说道:“他的确受了很重的伤,我们没有办法救活他,你怎么会知道这一切的?”
冷千叶表情微变,似乎不愿多言,说道:“天下欲得轩辕剑之人不在少数,倘若公主知道追杀他的人是谁,一定不会有这样的疑惑。”
云萝隐约想起祁舜有珍藏名剑的爱好,脑海中灵犀一闪,脱口问道:“三哥……他知道轩辕剑的传说吗?”
冷千叶闻言,俊容不由微微变色,轻吸了一口气才说:“我原本答应过秦王助他寻找轩辕剑踪迹,但是如今既然找到了公主,我一定会先助公主完成师尊心愿。”
云萝听说祁舜果然在追寻轩辕剑,她略怔了片刻之后作了一个决定,抬头向冷千叶道:“假如我执意不要这柄剑呢?你是不是可以将它转送给别人?假如三哥需要,我愿意给他……”
她话一出口,冷千叶立刻簇紧了眉头,他犹豫沉吟良久,才说:“轩辕剑本是公主之物,自然可以由公主决断。但是,此剑来历关系公主家族千年荣辱兴亡,请公主谨慎斟酌之后再行决定。”
云萝被他的话一激,眼前又浮现丹姬临终之时那伤痛哀泣的面容,一阵莫名的绞痛袭上心头,让她几乎站立不稳。
冷千叶伸手扶住了她,他不忍心逼迫眼前柔弱少女立刻接受几乎是突如其来的命运安排,轻声道:“公主没有必要立刻作任何决定。轩辕剑放在公主手中并不安全,我们不如以一年为期,一年内我会替公主妥善保存此剑,如果公主到时仍然不愿承袭轩辕本姓,我会将原物奉还,任凭公主自行处置。”
云萝觉得他的话有道理,一时没有更好的办法,于是点了点头。
冷千叶看着她,轻声叮嘱道:“请公主谨记,在此期间不能将这件事告知任何人,包括秦王殿下。”
云萝见他郑重其事地“特别叮嘱”不能让祁舜知晓轩辕剑在他手中,料想他是担心因此影响他与祁舜的情谊,回答说:“你放心,我记住了。”
冷千叶不再停留,修长身影迅疾出禅堂而去。
云萝茫然注视着他的背影,回想起刚才与他的对话,惶惶然如坠入一场千秋大梦中,不知道今天与冷千叶的会面是真实还是幻觉,直到冷千叶背影完全消失不见,她才渐渐回过神来。
------轩辕帝与丹姬,当真是自己的亲生父母吗?
丹姬哀凄的面容不停在她脑海中闪现,她仿佛听见了丹姬一声声呼唤着“洛儿,洛儿”的声音,假如冷千叶所言都是事实,这个“洛儿”就该是母亲丹姬为她所取的名字。
她的真名,并不是“祁云萝”,而是“轩辕洛”。
正文 第九章 剑影(四)
轩辕,这是一个何等辉煌荣耀的姓氏!她是十五年前灭绝消亡的轩辕皇朝子孙、轩辕帝璟留在世间的后代、惟一亲生血脉。
如今六国称霸,世间已无轩辕,如果一切都如冷千叶的师尊所说,轩辕氏抚治中华本是天意,那么轩辕国覆灭之恨、父母惨死之仇,岂不是都要凭借这柄至尊无上的圣物轩辕剑向六国国君讨还回来?这份突然之间凭空而来的国仇家恨,让她如何面对?如何承担得起?
她或许能够逃避一年,逃避十年不去面对这个问题,可是,她能永远逃避下去吗?如果她真的遗弃了轩辕剑,“轩辕”氏族将会永远湮灭在世间,再也不会像若干年前那样被万民崇拜景仰、敬若神明,上苍并不是没有给予他们机会,而是因为她,云萝,自愿放弃了这个机会。
轩辕一族的希望,将会在她手中毁灭。
如果真的是这样,她这一生又如何能够坦然度过?
云萝在一阵空洞与茫然中,隐约听见一声熟悉又急促的呼唤“公主”,回眸见薄雾中似有一名宫装侍女正向自己跑过来,边跑边叫道:“公主,奴婢来看您了!”
竟然是小雨的身影。
云萝不由自主向她飞奔而去,紧紧握住她的手说:“小雨,是你,你来看我了吗?你怎么会来这里?”
小雨只顾拉着云萝的衣袖,不停吱吱喳喳说道:“奴婢在宫中一直惦记公主,奴婢托二公主求了永妃娘娘,娘娘开恩准许我出宫一日来探望公主,奴婢带了许多公主喜欢吃的新鲜糕点来呢,公主要不要尝一尝看?”
云萝来不及擦拭眼角的泪痕,微微摇头说:“先放着……我有许多话想对你说……”
小雨察觉云萝哭过,温柔应道:“公主请说,奴婢听着。”
云萝正要说话,忽然想起自己对冷千叶的承诺,不觉咬了咬下唇,把即将出口的话咽了下去,强忍着心头的烦乱,岔开话题说:“母后和母妃都还好吗?”
一名佛堂小弟子走近接过小雨手中的糕点盒,轻轻退了下去。
云萝携着小雨回到房间内,二人零零散散叙谈。
小雨左右顾盼无人,不禁低声咬牙抱怨说:“奴婢知道,公主一定在佛堂受了许多委屈!可惜秦王殿下没在宫中,奴婢一直都没见着他,否则他一定会来将公主带走的!”
云萝见众人已走远,清澈的眼眸中不经意地流露出淡淡的渴望,问道:“三哥不在宫中吗?他去了何处?”
小雨明白她的心事,悄声说:“公主离宫的那天,秦王殿下接到边疆传来的急报,说荀国与滕国联手一起攻打衣国。殿下当日就亲自领兵三十万,火速赶往东南边境长城驻守,至今都没有回临安。”
云萝心中的伤感和失落顿时一扫而空,原来是因为边疆战火升腾,祁舜亲自领兵出征未归,他与云萝几乎是同时离开京城,因此并不知道她被祁皇后罚往佛堂面壁之事。
她虽然不再难过,随之而来的是对祁舜如今在战场处境的无尽担忧。
天下纷争迭起,倘若不是盟友,便是敌人。荀国原本就是泱泱大国、兵强马壮,更何况还有擅长暗器、用毒的滕国人相助?荀国进攻衣国向他们宣战,祁舜率军三十万驻守边境,分明是为衣国助长声势,也摆明了祁国的立场。荀、祁二国交界长达八百里,如果将来两国反目,接连而来的便是滔滔不绝的战火连绵,殃及的是荀、祁二国的普通黎民百姓,只怕从此永无宁日。
云萝不敢再设想下去,问小雨道:“你在宫中有没有听说新的消息?三哥有没有派遣信使向母后禀告边疆的近况?”
小雨无奈地摇了摇头,怏怏答道:“秦王只命人回报永妃娘娘边疆暂时无碍,奴婢努力向管事公公们打听过,都说没有听见别的消息。”她似乎想起一件事,从衣袖中取出一封信函,呈递给云萝说:“大公主随燕国太子去翦州了,燕国太子回翦州之后,命快马送来了一封问候公主的信。”
云萝有些失望,随手接过那封朱漆封印的信函,见封皮上写着几行潇洒遒劲的大字“祁国三公主谨启”,落款是“燕桐”二字,并没有立即打开阅读,将它随意轻轻拢入袖中,对小雨说:“没有消息就是好消息。”
小雨知道她心中挂念祁舜,急忙安慰她说:“公主说得对,等战事平息,秦王殿下自然会安然无恙回宫来的!”
她们聊了半日,小雨因为昨夜三更就起床往太庙而来,一路马车颠簸劳累,确实精神欠佳,不久之后就倚靠着软枕睡着。
云萝伸手展开锦被盖在小雨身上时,衣袖内的那封信函轻轻滑落下来,她略有犹豫,才将书信拆开,内有一张松绿信笺,仅书寥寥数字道:“红妆暗换,皆因情非得已。关山渐远,未忘鱼雁之约。”
她将信笺放回,愁眉紧锁着默然独坐,心头隐隐升腾起一阵强烈的不安感觉,燕桐在信函中所透露出的讯息,并不是祁舜当初所想象的那样。
燕国位于祁国西北方,他们强大的武装力量对祁国是潜在的威胁,燕桐想必深深明白这一点,他一方面不动声色地将风菲带走,另一方面有意澄清他与风菲之事,暗示他并没有忘记曾经承诺过每月都会给云萝寄一封书信,也不会因为得到风菲而愿意放弃她,假如他真的不愿放手,那么风菲卷入此事后,不但不能解决两国的婚约问题,反而会让事情变得更加复杂起来。
她轻轻走到书案前展开一张粉红色的薛涛笺,准备按照礼节给燕桐写一封回函,托付小雨带回皇宫送往燕国。
可是,她踌躇良久都无法下笔,不知该如何措辞才能让燕桐明白二人之间不会有再续前缘的可能,又不至过分激怒于他。眼下祁舜出兵相助衣国,已与荀国交恶,无论如何祁国都不能再与燕国反目,否则将来腹背受敌,后果一定不堪设想。
榻上的小雨在梦中翻身,模糊着发出一声低低的梦呓道:“不要伤害公主……”
云萝听见她的呓语,不禁回想起那晚在水阁中燕桐强行在她肩上烙印“燕”字的情形,她低头回顾左肩,虽然隔着一层衣衫,素白色的薄绸下依稀可见那道深色的印痕,心中顿时百感交集。
正文 第十章 新皇(一)
云萝思索了片刻,才以端端正正的簪花小楷,在薛涛笺上借《诗经》之句写道:“丝萝虽非独生,然北有乔木,不可休思;汉之广矣,不可泳思;江之永矣,不可方思。”
小雨醒来时,见云萝亲手将信笺装入信封内,好奇追问道:“公主信中写了些什么?”
云萝并不解释,将书信交给她道:“你将这封信带回临安去,让内宫监托人送往燕国。”
小雨疑惑着接过信函,见天色不早,只得与云萝话别,跟随一同前来的内侍们匆匆离开太庙返回临安。
此后的数日,云萝像往常一样遵循着佛堂的规矩、晨昏诵读经文,一言一行都无可挑剔。
从表面看来,她变得更加恬静沉默、更加温婉乖顺,然而,她的心湖内却无时无刻不在掀起一阵阵灭顶之灾般的巨大波澜。
每个日夜,她都无法忘记丹姬临终前凄美的面容和哀绝的呼唤,也无法忘记黑衣侍卫坠崖前负伤累累的模样,她经常在梦境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