按键盘上方向键 ← 或 → 可快速上下翻页,按键盘上的 Enter 键可回到本书目录页,按键盘上方向键 ↑ 可回到本页顶部!
————未阅读完?加入书签已便下次继续阅读!
“好吧,有事儿你叫我,愿效犬马之劳!”刘冬嬉皮笑脸的。
我跟刘冬去紫烟那儿吃饭,紫烟还在她的加工厂。服务员把我们领到我喜欢坐的那张桌子。紫烟很有心,刻意交待过,无论什么时候这张桌子都给我们留着,所以桌上任何时候都放着一个特制的小木牌,“已预订”。前两天我对紫烟说了,不必这样。紫烟说,我也要吃饭啊,只当给我自己留张桌子好了,我吃饭可是没点儿的,又等不得,说饿就饿。紫烟做事总让人心里很舒坦,天生的,没办法。不过,那也要看是对谁!
“你这个朋友很特别,不知道为什么,总觉得她不是陕西人,更像南方人一点,长得也像,做派也像。”他说。
我说,“不对吧!你想说她是来自广寒宫的吧?”
刘冬说,“你们很相像,不知道你发现没有?”
“我可没她那么漂亮!”我说。
“你们不一样,一个像月亮,一个像太阳,站在一起,可就更加光芒四射了!这也叫互相衬托吧。”他说。
“我呸!你是说我这绿叶做得还算称职是吗?”我笑着说。
其实,别人怎么看,我并不在乎,我在乎的只是我自己的感觉。我并没有低紫烟一头的感觉,相反,我感觉她是我一个旗鼓相当的对手,也就是说朋友。同年龄段的女人中,似乎也只有她才是我可以一较长短的对手,我们的女同学们大都沉没在生存的河底不见了,结婚、生孩子、朝九晚五地去上班,年纪轻轻就变得絮絮叨叨、婆婆妈妈、不知所以然了,即使男同学也没几个能好到哪儿去的。我们需要朋友,但并不是什么人都能做朋友的。朋友需要共同语言,科学家可以跟老农交谈,但让他们做一生一世的朋友,可就有点儿难了。
我如此频繁地跟刘冬来这里吃饭,紫烟却从来什么都不问。今天,刘冬上洗手间的时候我问紫烟为什么,紫烟说,“来我这里的人都是信任我的,今天他带太太来了,我说‘你好’,明天他带情人来了,我还说‘你好’,好像什么事儿都没发生似的。人家信任我口实,所以我这儿生意好。”紫烟笑笑的,好像刘冬真的是我的情人似的。我说,“放屁!”我们都笑了。
刘冬开车送我回家的时候,说,“我知道为什么你不开车了,整天喝酒是没法儿驾车,以后不跟你俩喝酒了,你俩简直一个是酒仙,一个是酒圣。”我说,“不对,是酒井深。”我的酒量飞速提升,和紫烟一样,可以每晚两瓶干红了。可是我们并不过量,一人两瓶,绝不多喝。紫烟从来没问起过王昊,我也从来没有说,包括韩风。韩风是早就死了的,从我们的语言中消失了,彻底消失了。就好像我们又回到了中学时代坐在公园土堆上争论关于军人问题的年龄。北风吹,雪花飘,我们全然不顾,只是争论着,从中午到日落,冻得直打哆嗦。记得最后,我们终于达成了一致:男人应该参军,除了军人的气质值得称道以外,还可以培养男人的责任感。错了!错了!事实证明是错了!男人是天生没有责任感的,再培养都没有用!
紫烟又说起那次华山塌崩。她说,她被困在南峰七天,整天吃了睡,睡了吃,都快成猪了,巴掌大一块地方,转了一千转,也没能转出那个圈儿,就像那孙猴子被困在了如来佛的手掌心,再待七天恐怕非要变成白毛女不可了!我说,还说呢!好不容易想当一回英雄,却差点儿把小命耽搁上头了呢!刘冬追问怎么回事儿,我们哈哈大笑,谁都不说,急得刘冬抓耳挠腮的。其实,我想哭。我想他了,想李明清了,我真的想他了。
王昊还没回来,可能见他的情人去了吧。很好,我可以安生睡觉了。
第二部分:烟花烫对话
1997年3月27日 雨 对话
我问王昊,“你爱过我吗?”
王昊说,“当然。”
我说,“现在还有爱吗?”
他说,“我想是更爱了吧?”
我说,“我把你送我的表弄丢了,对不起。”
他说,“丢了就丢了呗,反正已经丢了。”
我说,“不过,我又买了一块,还是那个牌子的,你看好看吗?”
他说,“好看。”
我说,“听售货员说这块手表商店只有两块,情人节那天有个男人一下子买了三块表,其中有这一块,剩下这一块我就买回来了。”
“是吗?”他说。
“是的。”我说。
黑着灯,我们坐在地板上喝啤酒,听音乐。音响上红红绿绿的灯在跳动。
“你不想知道是谁买走的吗?”我说。
“难道你知道吗?跟我们无关,说它干吗?”他说。
“我知道,是一个叫王昊的人买走的。”我说。
“你是不是喝多了?”他说。
“我想是的,我想吐。”我就去了卫生间呕吐。
“你不想吐吗?”我又坐下来。
“好的,我也去。”他也去了卫生间呕吐。
“好像好多了,我们睡觉吧。”他坐下来。
“吐了就好了,真的。我们睡觉吧。”我把脑袋搭在沙发上,身体往地板下滑了一下。
“我们应该上床。”他也把脑袋搭在沙发上,身体往地板下滑了一下。
“不,我不想上床,床上脏。”我说。
“床上不脏啊,你不是刚换的床罩吗?”他说。
“我是说床脏,是床,不是床罩。”我说。
“你喝多了!地上更脏!”他说。
“真的,地上也不干净,这房子脏了。”我说。
“好,脏!我们睡觉去!”他坐起身推我,我身体摇晃了一下。
“我们离婚吧,王昊。”我说。
“你爱上别人了吗?”他说。
“是的,彼此彼此。”我说。
“是你!不是我!”他说。
“是你!不是我!”我说。
“你胡说什么呀!不准再喝了!”他从我手上拿走那个大肚子的酒杯。
“我没胡说,你知道!从一开始你就没爱过我,到现在就更别提了。一开始我也不爱你,你是知道的,后来,我以为我爱上你了。可是,儿子死了,我发现我不会爱了,也不想爱了。生活都这样了,我们还是别再互相折磨了吧!”我叹息说。
“不是这样的!我爱你!”他抓着我的胳膊,让我对着他的脸,可是黑暗中我根本看不到他的眼睛。
“你爱我就不会背叛我的。唉,说什么爱不爱的啊,我们之间根本就不存在这样的问题!即使爱了又怎么样?谎言一说出口,爱情也就变了味儿了。”我苦笑。
“我没有骗你,我真的爱你。”他说。
“那手表是怎么回事儿呢?你呀,还没长大呢,说谎都说不好。”我抚摸他的脸,笑着说。
“非非,我知道错了。不过,那真的只是逢场作戏。”他缓缓地说。
“逢场作戏是不会买这么贵重的礼物的!我不是傻子。”我仍抚摸着他的脸,笑着。
“我已经跟她断了,真的!相信我!”他说。
“我不相信你了!除非你现在当着我的面打电话给她,说这样的话。”我说。
“求你了,非非!这样不好!我已经断了,再打电话太伤害人了。”他说。
“不伤害她就伤害我,没办法,谁让你做事情之前不考虑后果呢?唉!那我们还说什么呢?不说了!”我笑了,从他脸上放下手,去拿酒杯。
“别喝了,非非,别喝了!我错了还不行吗?我真的认错了!”他说。
“晚了,王昊,晚了!不是我不给你机会,是你自己不要。”我说。
“好!我现在打!”他拿起电话,又看着我,“可不可以不打?”
“随便!与我无干!”我笑了。
“喂!是我!以后不要再找我了!”说着,王昊“嗵”就挂了电话。然后,看着我,“可以了吗?”
“这样也算?”我笑了。
“求你了!非非!我保证以后不会跟她再来往了,好吗?”他说。
“你说的话,我还能相信吗?”我拍了拍他的脸。
“相信我,非非,相信我!”他说。
“何必呢?王昊,你又不爱我,我也不爱你,何必互相折磨呢?”我说。
一曲终了,四周静悄悄的,很静。我听到他在抽泣。
“别这样,王昊,原本我们结婚就是个错误,现在有机会更正错误,是件好事。”我喝了一口酒,幽幽地说。在静寂中我的声音显得很清冷,很突兀。
“给我一次机会,好吗?就一次。”王昊看着我。
“好了,今天不说了,睡觉去。”我坐直了,准备站起来。
“告诉我,可以吗?”王昊说。
“说了今天不说了,以后再说。”我站起身来。
“还是现在说清楚的好,这样子我没办法睡觉。”他拉住我的手。
“试试吧。”我拉他起来。
他一把抱住了我。
黑夜给了我黑色的眼,但我只能看见黑暗。
第二部分:烟花烫清明祭奠
1997年4月5日 小雨 清明祭奠
“清明时节雨纷纷,路上行人欲断魂。”从小我就很崇拜姐姐,因为她作文里用了这么一句话。那时我才九岁。不过,直到现在,我才对这句诗有了那么一点点体会。
今天开车去了一趟郊外。什么也不为,就是想看看乡间的坟冢上那些好看的花圈。花圈还真不少,远远看上去,绿绿的田野白花点缀,的确很美。也有的坟头开满了迎春花,花枝招展的,很是妩媚。有许多穿着白孝衣的人在田间游动,不知道有没有人想到去哪里祭奠一下自己的爱情呢?
黄昏的时候,就有很多人在十字路口画圆圈儿,念念有词地烧冥钱,票面大得离奇,我也买了一些。冥钱做得很精致,跟真的人民币似的。我也在路口烧了一回,不过没有在地上画圆圈儿。然后,我就去了紫烟那里。
紫烟说,我买了冥钱。我说,我烧了冥钱。
我们都笑了。
我说,你还记得你的理想吗?
她说,记得,可是好像越来越远了。你呢?
我说,我也是,但我还记得。
她说,是什么来着?我忘了。
我说,看样子你是真的忘了!说好我们一起去当徐霞客的啊!
她说,忘了,真的是忘了!我还以为我的理想是当一个作家呢!
我说,那是我们的职责啊!只看不写算什么呀?
她说,可以摄影啊!
理想真的好远好远啊,就在天边,那个望不到的地方,也永远走不到的地方!或许,我们还应该祭奠一下我们的理想。让它安息吧!
第二部分:烟花烫开了也就意味着谢了
1997年4月20日 晴 开了也就意味着谢了
谎言一旦被揭穿,就像面具从脸上被扯了下来,一张丑脸就暴露得淋漓尽致了。我知道王昊是想尽量做得更好一点,尽量早回家,晚回家一定提前告诉我。其实我并没有这么要求。我觉得他这样战战兢兢地过日子,比假着个脸更累了。我也更累了。既不能不说话,也不能多说话,“言多必有失”,不知道哪句说错了又会刺着他的痛处,也就是说,我也不得不战战兢兢过日子。即便如此,战幕一旦拉开,就没有可能有立刻拉上的道理了,不拼个你死我活似乎谁也无法罢休的。战争不在表面,而在心里。表面是如此风平浪静,柔风细雨,春意盎然,就像春天的花次第开放了,开得热热闹闹的。只有它们自己知道,开了也就意味着谢了。
有时候不知道对方说了什么,这方就沉默了,沉默中,沟壑又深了一分,距离又增了一寸。就像拔地而起的两座大山,越长越高,越来越远,但又是不知不觉的。表面上越是相敬如宾,心里就越是冷漠。人们总是说欢喜冤家,打打闹闹过一生,而那些不打不闹的,多半是早已死了心,能忍则忍。当然,忍无可忍,也就无须再忍。
我不知道别人家发生这样的风波是怎样度过去的,我怎么就觉得我们过不去了呢?按说,爱一个人的时候往往眼睛里揉不得沙子,但我们又不是那种爱得死去活来、不知天高地厚的情侣,什么样的事儿不能原谅呢?不应该说原谅,应该说接受才对。原本发生什么样的事儿都是在预先被确知了的范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