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了。”
“也许吧。现在你对她是什么感觉呢?”
“你这话是什么意思?”
“恼怒?憎恨?还是爱?”
“我没想过这些,但肯定不会是恨。那时候我爱她,这一点在她去了以后也没有改变。”
“没有被遗弃的感觉吗?”
“我已经过了会有那种感觉的年纪了。”
“当时也没有吗?在那件事情发生的时候。”
博斯想了一会儿。
“我想多少有一点吧。她的生活方式和她的工作性质致使她被人杀害,而我由此被留在了篱笆后面。还有,我当时觉得很伤心,最难忍受的就是那种伤心的感觉。她是爱我的。”
“你说被留在篱笆后面是什么意思?”
“昨天我跟你说过,当时我在麦克拉伦待着,那个儿童收容所。”
“你是说过。她死了你就没法离开那个地方了,对吗?”
“有一段时间是这样。”
“多长的一段时间?”
“我在那个地方进进出出,这种情形一直持续到我十六岁才结束。我曾经分别在两个不同的寄养家庭里生活了几个月,结果都是被送回了收容所。接下来,到我十六岁的时候,另一对夫妇收养了我。我跟他们一起呆到了十七岁。后来我发现,在我离开之后的一年里,他们还在继续领DPSS的支票。”
“DPSS?”
“意思是公共社会服务部,现在他们管它叫青少年服务部。总而言之,如果你把一个小孩领回了家,成了小孩的养父母,他们就会每月发给你一笔补助。很多人就是看在这些支票的份上才领养小孩的。我不是说这两个人也是这样,但在我离开之后,他们并没有跟DPSS说我已经不在他们家里了。”
“这我理解。那你当时去哪里了?”
“越南。”
“等一下,让我们回过头去看看。你刚才说,这之前你还跟两对不同的养父母一起生活过,只是后来又被送回去了。出了什么事情?为什么他们要把你送回去?”
“我也不知道。他们不喜欢我,说没法把我管教好。于是我只好回到收容所的宿舍里,回到篱笆后面去等着。我想,要把一个十几岁的孩子打发出去就跟卖掉一辆没有轮子的汽车一样困难。那些养父母总是想领养岁数小一些的孩子。”
“你从收容所偷跑出去过吗?”
“跑过几次,每次都是在好莱坞区被抓回去的。”
“既然安置十几岁的孩子这么困难,为什么第三次又成功了呢?那时候你的岁数不是更大了吗,十六岁?”
博斯很勉强地笑了一笑,然后摇了摇头。
“说出来会让你大吃一惊,那家伙和他的老婆选我是因为我是个左撇子。”
“左撇子?我听不明白。”
“我是个左撇子,而且能投出相当不错的快球。”
“你这话是什么意思?”
“噢,天哪,是这样——这样的,当时山迪?寇法克斯①在洛杉矶道奇队。他是个左撇子,按我看,道奇队每年付给他的薪水是个天文数字。这家伙,我的养父,名叫厄尔?莫尔斯。他干过半职业棒球之类的行当,但却始终没什么大成就。因此,他打算制造一个左撇子的大联盟未来之星。我想,这是因为那时候好的左撇子球手非常罕见,要不就是因为他自己是这么认为的。不管怎样,左撇子球手在当时非常抢手。厄尔打算攥住某个有一定潜质的小孩,把他培养成材,等到可以签合同的时候再充当他的教练或是经纪人什么的。他把这看成是自己重返棒球运动的途径。这种想法非常疯狂,但我想这是因为他发现自己的职业棒球美梦已经灰飞烟灭了。就这样,他来到了麦克拉伦,把一群孩子带到球场上去选秀。我们还曾经组织了一个球队,跟其他收容所的球队比赛。有时候,山谷区那些学校的球队也会跟我们打比赛。总之,厄尔带我们出去,让我们满处投球。那实际上是一次试训,只不过当时我们都不知道。当时发生的事情根本就没往我心里去,直到后来我才明白。总之,他盯上了我,因为他看到我是个左撇子,而且还会投球。他立刻把其他孩子抛到了脑后,就跟抛掉上个赛季的赛程表一样。”
博斯沉浸在回忆当中,禁不住又一次摇了摇头。
“后来怎么样呢?你跟他去了吗?”
“是的,我跟他去了。他家里还有个老婆,不过她很少跟我说活,也很少跟他说活。他把一个轮胎吊在后院里,每天让我对着它投一百次球,晚上再给我上技术辅导课。我像这样子练了差不多一年,然后就离开了。”
“你逃走了?”
“差不多算是逃吧。我参了军。不过,参军必须得厄尔签字同意才行。一开始他不干,因为他已经给我定下了加入职棒大联盟的计划。于是我告诉他,这辈子我绝不会再碰棒球了,这样他才签了字。我去了海外,他和他的老婆却继续领着DPSS的支票。我想,这些非分之财也许能补偿他梦想破灭的痛苦吧。”
她沉默了好一会儿。看她的样子像是在读自己的笔记,但这次面谈过程中博斯并没见她往本上写任何东西。
“你知道,”他打破了沉默,“大约十年之后,那时我还在当巡警,我在好莱坞高速公路转上日落大道的地方截住了一个酒后驾车的司机。那家伙四处逃窜,最后我终于拦下了他,走到了他的车窗边上。我弯下腰往里面看,发现那人正是厄尔。那是个星期天,他刚看完道奇队的比赛,正在回家路上。我看到了车座上的赛程表。”
她看着他,但却什么也没说。他仍然沉浸在自己的回忆当中。
“我想,他始终都没有找到他心目中的那个左撇子球手……不管怎样,当时他已经醉得一塌糊涂,没有把我认出来。”
“那你是怎么做的呢?”
“我拿走了他的车钥匙,给他老婆打了电话……我想,那是我惟一一次对人手下留情。”
她再次低下头去看自己的记事簿,一边说出了下一个问题。
“你的生身父亲怎么样?”
“什么怎么样?”
“你知道他是谁吗?你们之间打过什么交道吗?”
“我见过他一次。以前我对这个问题一直没什么兴趣,从海外回来以后,我才着手去找我的生身父亲,结果发现他就是我妈妈的律师。他有家室,什么都不缺。我遇见他的时候他已经快死了,看起来就像一具骷髅……所以说,我根本就不了解他。”
“他姓博斯吗?”
“不是。我的名字是我妈妈突发奇想给取的,你知道,跟那个画家同名。她觉得洛杉矶跟他的画很相像,一样地充满了妄想和恐惧。她还给过我一本书,里面有那个画家的画。”
这些话让她又一次陷入了沉思,这一次沉默的时间更长。
“这些事情,哈里,”她终于开了口,“你告诉我的这些事情本身就非常让人心碎,它们让我看到了如今变成了你的那个男孩,让我看到你母亲的死给你的生活留下了多么深的创口。你知道,你本可以把许多事情归咎于她,而且没有人会为此指责你。”
博斯严厉地看着她,一边想着该怎么回答。
“我不会把任何事情归咎于她,我只怪罪那个把她从我生命中夺走的人。听着,这些是我的事情,不是她的。你不会对她有什么感觉,也不可能像我这样了解她。我所知道的只是她尽了一切努力去把我从收容所里领出来。她一直在对我这么说,一直在努力尝试,只可惜她没有来得及做到。”
她点头表示同意他的回答,停了一会儿没说话。
“她有没有告诉过你,她是靠什么……谋生的?”
“没有明白地说过。”
“那你是怎么知道的?”
“我记不得了。我想,直到她去了以后,而我也大一些了,我才真正明白了她是做什么的。他们把我带走的时候我才十岁,我并不知道其中的原因。”
“你们在一起的时候,她身边会有男人吗?”
“没有,这种事从没发生过。”
“但是,你肯定会对她这种生活方式,对你们俩的生活方式有一些察觉吧。”
“她跟我说她是个女招待。她总是晚上工作,常常把我交给在旅馆租房住的一位女士照看。那是德托瑞女士,她照看着四五个小孩子。我们这些小孩的妈妈都是做这行的,但当时我们都不知道这一点。”
他停住了,但她没有接茬。他明白她是希望自己接着说下去。
“一天晚上,我趁那个老妇人睡着的时候溜了出去。我走上好莱坞大街,到了她说她上班的那间咖啡馆,但她却没在那儿。我向那儿的人打听,他们都不知道我在说什么……”
“你后来又问你母亲了吗?”
“没有……第二天晚上我跟踪了她。她穿着女招待的制服出了门,我就在后面跟着。她去了楼上的梅雷迪斯?罗曼那里,那是她最好的朋友。她们出来的时候都穿着晚礼服,化了妆,打扮得整整齐齐。接着她们就坐上出租车走了,我也没法再跟下去了。”
“可你已经明白了。”
“明白了一点,但那时我大概只有九岁,又能明白多少呢?”
“她每天晚上都假扮成女招待,你怎么看待她这种隐瞒呢?你生气吗?”
“不生气。恰恰相反,我觉得这是……说不上来,总之她这么做是为了我,这种行为里包含着一种高尚的东西。从某种意义上来说,她是在保护我。”
西娜若思点头表示明白他的意思。
“闭上你的眼睛。”
“闭上我的眼睛?”
“没错,我要你闭上眼睛,回想你孩提时代的情景。开始吧。”
“这算什么意思?”
“你就迁就我一下吧,拜托你了。”
博斯摇了摇头,看样子有点生气,但还是照她说的做了。他觉得这样做很蠢。
“好吧。”
“好,我要你给我讲一件关于你母亲的事情。把你对她最深刻的记忆告诉我,不管那是一幅画面,还是一个事件。”
他使劲儿想着,母亲的影像一帧帧地从他脑海里掠过。终于,他的思绪停在了其中的一帧上。
“我想好了。”
“很好,说吧。”
“那是在麦克拉伦,她来看我,我们一起走到了球场的栅栏旁边。”
“你为什么会记得这件事?”
“我不知道。大概是因为她在我身边,而每当她在的时候我都会很开心吧,虽然我们的见面总是以哭泣告终。你应该找个探访日到那个地方去看看,所有的人都在哭……还有,我记得这个场面还有一个原因,那就是这已经离结束不远了。这之后没多久她就去了,大概也就是几个月的事情。”
“你还记得你们聊了些什么吗?”
“我们聊了很多,比如说棒球,她是洛杉矶道奇队的球迷。我记得,一个大孩子把她送我当生日礼物的新运动鞋抢走了。她注意到我没穿那双鞋,为此都气得快疯了。”
“那个大孩子为什么要抢你的运动鞋?”
“她也问了同样的问题。”
“那你是怎么回答她的?”
“我告诉她,那个孩子抢我的鞋是因为他可以这么做。你明白吗,随便他们给那地方取个什么样的名字,那地方基本上还是一座关孩子的监狱,也跟监狱一样存在着帮派和等级。有老大,也有小弟,什么都有。”
“你算是什么?”
“说不上来,我基本上是独来独往的。不过,在年纪和块头都比我大的孩子来抢我的鞋的时候,我就成了小弟。这是一种生存之道。”
“你母亲知道这些一定很难过吧?”
“哦,那是当然,但她并不懂得这里面的规矩。她想过要去投诉还是什么的。她不知道,要是她真的这么做了的话,我在里面的日子只会更难过。后来,她突然想明白了其中的奥妙,于是就哭了起来。”
博斯沉默了,在心里回忆着当时的情景,一切都还历历在目。他记得当时那潮乎乎的空气,也记得近旁小树林里飘来的橘子花香。
西娜若思清了清嗓子,打断了他的回忆。
“她开始哭的时候,你怎么样呢?”
“我多半也跟着哭了起来,通常都是这样的。我不愿意看到她伤心,可是,一想到她已经知道了我遭遇的事情,我又觉得有一点安慰。只有母亲才能做到这一点,你明白吗?在你悲伤的时候给你安慰……”
博斯仍然闭着眼睛,眼里看见的都是回忆。
“她跟你说了些什么?”
“她……她只是跟我说,她正在想办法把我领出去。她说,她的律师不久就要上庭,去申请撤销托管裁决和母亲不称职的结论。她还说,她还有别的一些办法可想。一句话,她很快就能把我领出去了。”
“那个律师就是你的生身父亲吗?”
“是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