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忘了吗?明年五月我就二十一岁了,我要到巴黎继续我的学业。我很抱歉,”她的
声音破碎。要继续说下去是如此地困难。“我不能在没有爱的情形下结婚,艾德。”
他没有动。他看起来仿佛被人在太阳穴上重重击了一拳。他突兀地转身,大步
走开。“我会在楼下等你。”
莎菲跌坐在床上,床上仍留着他们做爱的气味。她抓住被单,痛哭出声。
一切已经结束了——在开始之前就结束了。
他们回到家时,屋子里已经乱成了一团。但莎菲早就知道会这样。
莎菲感到一阵强烈的恐惧。他们下了马车,雷府的门打开来回。他们听见莫太
太在屋内大喊。“她回来了!她回来了!莎菲小姐回来了!”
艾德没有碰她。自从她在六个小时前拒绝他的求婚,他就没有再和她说过话。
他甚至不曾看她一眼。他也没有和她说话——直到数分钟前。他告诉她他们会坚持
什么事都没有发生。换而言之,他们会说谎——既然她不想嫁给他。艾德似乎很生
气,仿佛预期她在太迟之前改变主意。但莎菲同意依他的计划而行。
莎菲别无选择,只有由着艾德扶她下马车。他的碰触是如此地公事化,她几乎
当场痛哭出声。而且她心里难过到了极点。每个人一定都往最坏的地方去想——而
且他们想的对——但莎菲该死地一点也不在乎。
她和艾德走上阶梯。丽莎哭着奔向他们。“莎菲,感谢天!你还好吧?”姊妹
俩拥抱在一起。
“我很好,”莎菲道,持住丽莎盈然的目光。“我真的很好。”她自己的眼睛
也变得润湿了。
丽莎看着她一晌,而后转向艾德,眼里充满了指责及无法置信。
珊娜站在门口,脸色苍白如纸。“我早该知道的,”她简洁地道。“莎菲,没
有人知道你去了哪里——老天!”她开始哭了出来。
莎菲离开艾德,匆忙走向她母亲,拥住她。“我很抱歉,”她道,声音颤抖。
她也想要象珊娜一样放怀大哭,但她不能。“艾德载我去兜风。一场飓风来袭,我
们被困在了蛤蜊湾。”
珊娜离开她的怀抱。她眨了眨泪水,愤怒地转向艾德。“我早该知道你是罪魁
祸首。”
“不要太快下判断,雷夫人,”艾德冷冷地道。“昨晚我们除了在岛上过夜外,
别无选择。如果我们试着回到纽约,我们可能会被杀死。事实上,我的汽车就被砸
成了两半。”
珊娜一怔,脸上血色全无。
“他是对的。”莎菲道,至少这是事实。
珊娜伸臂环住了莎菲的肩膀,将她拉近。她漂亮的脸庞因为厌恶而扭曲。“你
对我女儿做了些什么?”
艾德的表情深不可测。“什么都没有。你的女儿依旧完好无缺。”
“母亲,”莎菲道,吸引她的注意力。“我很好,真的。你不需要为这件事担
心。艾德是……一位完美的绅士。”她强挤出个笑容。她知道珊娜注意到她的迟疑
了。她痛恨说谎,但更无法接受在这种情况下和艾德结婚。
莎菲看见珊娜眼里冷硬讥诮的光芒,井知道她不相信他们的话。
杰明突然也出现在门口。他停在珊娜旁边,表情阴郁。“莎菲,你还好吧?”
“我很好。”
他看向艾德。“你要负起责任吗?你已经彻底地毁了我的继女。”
艾德的身躯一僵。
但珊娜介入了。她轻拉丈夫的袖子。“杰明,什么事都没有发生,我了解我的
女儿,她不会欺骗我们——她也不会允许自已被毁。”珊娜对他绽开个安抚的笑容。
杰明看着他的妻子。“莎菲向你保证的?”
“是的,而且我确信我们可以捱过这个小小的丑闻——如果会有丑闻,”珊娜
再次对着艾德微笑。“狄先生,你一定累坏了。你何不来用些点心?你一定也累坏
了,莎菲。亲爱的,你何不上楼,让莉娜为你弄个热水澡?我会吩咐人送一些熟食
上来。你可以不必下来用餐——在经过这样的事后不必了。”
莎菲知道她母亲了解真相。她不明白珊娜为什么为她圆谎。那不重要。她很感
激珊娜掌握了全局,阻止杰明扮演愤怒的继父的角色。莎菲没有留下来听艾德拒绝
珊娜的挽留。“我真的是累坏了,”她道,对艾德点了点头,感觉自己像舞台上的
演员。“谢谢你送我回家,艾德。我很抱歉造成你的不便。”
他简洁地点了个头,语气嘲弄。“那是我的荣幸。”
莎菲逃走了。
莎菲躺在床上,裹着件厚厚的棉布睡袍。这是个凉爽、温和的夏日夜晚,但她
却冷到了骨子里及心里。因为她突然地明白到她再也不会见到艾德了。
她告诉自己她会活下去——她能吗?
莎菲翻身侧躺,抱着枕头。也许她拒绝他的求婚是错了。也许就算他不爱她,
成为他的妻子总比永远地失去他好。离开他还不到一天,她已经想念他想念得受不
了。
如果不是她大胆地引诱了他,他仍然会是她生命中的一份子。他仍然是她的朋
友、她的支持者。她的眼眶充满泪水。但她无法后悔他们在一起的那个夜晚。无疑
地,那些回忆会跟随她一辈子——还有那些痛苦的渴望及失望的哀伤。
“莎菲?”
莎菲坐了起来,面对她的母亲。珊娜的眼神锐利。她反手关上房门,过来坐到
的旁边。莎菲的身躯紧绷,预期着珊娜的发作。但她母亲只是道:“你还好吧?”
莎菲原打算点头的,结果她反而用力摇头,一颗豆大的泪珠滑下了面颊。
珊娜拥抱她。“我知道你说的不是真相。”
莎菲拥着她的母亲。“我很抱歉,我们决定必须说谎。”
珊娜轻揉她的背。“我真想杀了他。”
“不,不是他的措。”莎菲望着她母亲道。“是我引诱他的。”
珊娜怔住了,无法相信。
“我爱他。”莎菲为自己辩护道。
珊娜痛哭出声,用力拥住了她的女儿。“我一直想保护你不被他伤害!我是那
么努力地想保护你!老天,莎菲,我了解你现在的感觉!”
莎菲在她母亲怀中痛哭。她的哭声稍歇后,珊娜递给她一条手帕。莎菲擦了擦
眼睛,这才看到珊娜也哭了。“母亲?”
“你父亲也粉碎过我的心。许多、许多次,”珊娜努力控制着自己。她抽噎道:
“我早就知道狄艾德正和他一样。”
“他向我求婚。”莎菲道。
珊娜僵住了。
莎菲的眼里再次充满了泪水。“当然,我说不。但我不确定我这么做对。我是
如此地想念他,也许我应该——”
“不!”珊娜大吼。
轮到莎菲怔住了。
珊娜扼住她的肩膀,用力摇晃。“你已经够傻了!不要再愚弄自己!”
“我爱他!我知道他不爱我,但——”
“莎菲,不!如果你嫁给他,他只会毁灭你,就像杰克毁灭了我一样!”珊娜
尖叫,想起了往事,当初如果不是杰克在她怀孕后坚持结婚,也不会有后来悲惨的
婚姻!
“你也许是对的。”莎菲道,但心里并不全然相信。
“我是对的,没有什么‘可能’,你不会忍受得了其他女人,夜复一夜,一个
人躺在床上,听着钟的滴答滴答声,数着时间,等待他回来,祈祷他会回来?最后
他在天亮时带着其他女人的气味回来?我不能让你过那种生活,莎菲。”
莎菲倒抽了口气。她想起了在戴尔明克,艾德告诉过她他不会是个忠实的丈夫。
但珊娜拒绝放过这个话题。她的眼眶里充满了泪水。“你是如此地天真。如此
天真、如此年轻,就算他一开始是忠实的——就像杰克一样——你真的以为你可以
吸引住那样的男人一辈子的兴趣——及欲望?你认为你可以竞争得过何思蕊及其他
许多像她的女人?”
“不。”莎菲低语。她母亲描述的景象令她动弹不得。珊娜说的对。不是吗?
她只是平庸、跛脚的怪人莎菲而已。她怎么忘了这一点呢?
“是什么使你认为你和他结婚后,他就会结束和何思蕊的关系?”珊娜突兀地
道。“你能过嫁给他吗,明知道他一直养着个情妇?”
“我不会嫁给他。”莎菲道,双唇微微颤抖。她已经忘记了何思蕊的存在。无
疑地她仍是艾德生命中的一部分;她仍在夜里等着他。莎菲忍不住回想起在海滩上
目睹的那一幕。她感觉想吐。
“象这样结束是最好的,”珊娜激烈地道。“这样最好!它本来就不应该发生
的!假以时日,你就会遗忘。”
莎菲知道她永远不会忘记艾德进入她生命后的每一刻,但她不会说出来。而如
果她在他们短暂灿烂的关系中受孕了,他们的生命仍会连结在一起,无论他们分隔
有多远。莎菲双臂抱膝,突然间热切地渴望着被社交界认为最糟糕的未婚妈妈的命
运。
“哪里不对了,亲爱的?”珊娜精明地问。
莎菲抬起视线。“万一我怀孕了呢?”
珊娜的脸庞再度变得苍白不已。“那不太可能。只有一次而已。”
莎菲低头看着脚。
“只有一次吧?”
“不。”她的声音几不可闻,但她拒绝对她母亲说更多。
“你上一次的月事什么时候来?”珊娜道,语音里有着恐惧。
莎菲没有抬头。“不到两个星期前。”
珊娜的下颚紧绷,脸上毫无血色。她握住女儿的手。“不要害怕。我相信你没
有受孕。而如果你有——”她深吸了口气。“你可以到别的地方生下孩子,总是可
以安排收养。没有人会知道。”
莎菲的身躯一震。“母亲,如果我幸运地怀了孕,我会生下他的孩子,而且我
绝不放弃孩子。”
她们的视线交缠。莎菲的坚定炽热,珊娜的眼里微有惧意。最后珊娜微微一笑,
拍拍她女儿的手。“我们到时候再担心吧,亲爱的。”她道。“如果有那个时候。”
莎菲点点头,别开目光。她的脉搏狂跳。虽然她已经许久不曾向天祈祷了——
自从上帝没有把杰克带回到她身边后——但现在她衷心祈祷着:让我怀着他的小孩,
她恳求道。亲爱的上帝,求你让我怀着他的小孩。
第十二章
一九0一年秋 纽约市
牌桌上的钻石大如指甲,在灯光下跳跃着火焰般的光芒。牌桌边的赌友看得眼
睛发直。
“老天,狄艾德,你疯了吗?”其中一人道。
艾德闲倚在椅子上,嘴里叼着根香烟。他的衬衫钮扣敞开,皱巴巴地塞到灰色
长裤里。他的脸上是青渗渗的髭须,眼里的红丝可能是因为睡眠不足,或是小房间
里香烟的刺激。他的左右手臂上各挂着一名衣着不整、胸前伟大的红发女郎。纽约
市里有上百家的男士俱乐部,其中许多家诉求的客层是精英人士,名声卓著。但艾
德所在的并不是其中一家。
鲍夫人俱乐部的声名狼籍,造访它的大多是社会边缘的人士,俱乐部的女人熟
知“各种”的娱乐——包君满意。艾德数个星期前造访了这里,从此之后就是这里
的常客。
瞧见桌上的钻石,挂在他身上的那两名女子惊喘出声。其他赌友发直的眼睛仍
没有恢复过来。艾德似乎漫不在乎。他慢吞吞地道:“我没有现金了。”他讲起话
来已有些大舌头。
“这颗钻石是桌上赌注的五倍价值!”一名留着山羊胡的赌徒道。
艾德没有回答。他漠然地看着那颗闪亮的钻石。“我们赌还是不赌?如果不赌
我就走了?”
接着响起了一片同意声,赌局继续。艾德似乎毫不在乎一名赌徒亮出葫芦,打
败稍早亮出来的两对。艾德面无表情地翻开牌。三条。赢的那个人兴奋地喊叫一声,
将赌注全部扫到面前,那颗钻石立刻进了他的口袋。“你疯了,”他对艾德道,笑
得合不拢嘴。“你刚刚输了一大笔财富。”
艾德耸耸肩。“真的吗?我该死地不在乎。”他站了起来,一臂揽着一名女子。
他对桌上的其他人略微俯首致意,挽着那两名巴结的女子,醉醺醺地离开了牌间。
珊娜漫步下楼,在玄关处停下来打量着镜中的自己。这件象牙色的无袖丝料礼
服完美地烘托出她的身材,颈间的珍珠项链及耳上的钻石耳环更是相得益彰。她曾
试着诱惑、说服杰明买下这套价值不菲的珠宝,但没有成功。最后她自己买下它…
…用莎菲的钱。她告诉自己就算莎菲知道,她也不会在意。
珊娜回头喊道:“丽莎?你在哪里?”
丽莎几乎是立刻出现。她穿着一身桃色丝料礼服,披着淡色的披肩,唯一的饰
品是一对钻石耳环。“我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