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这个问题听起来是十分可笑,如果允许的话,我真想放声大笑。
不知是谁划着了火柴。
我感到汗水顺着脊背往下淌。过道里灰尘飞扬,又闷又热,我机械地解开了大衣扣,顺便在大衣上擦干了沁满汗水的手心。突然,明亮的灯光刺得眼睛作疼。
“啊,我的妈呀!”沃尔任宁吓得大叫一声。
我看见地板上,在倒下来的门板旁坐着一个人。不由自主地闪向一旁,以免踩着他。
那个人盘腿坐在地板上,把脸藏在两腿之间,象是羞于见到什么似的。
头顶上,在高高的雪白的天花板下面,有个小东西在倔犟地嗡嗡叫。怎么,会是苍蝇吗?或许这只是幻觉吧?不,不象是幻觉……
“苍蝇,”阿尔秋欣说,“可恶的家伙。冬天的苍蝇是奔死人去的,历来如此……列昂尼德·鲍里索维奇,在哪儿见到苍蝇——哪儿肯定有死人……非常灵!听,它扑扇着翅膀嗡嗡叫!”
三名赤卫队员走了进来。一个老赤卫队员四下打量了一番,然后走到我跟前。
“第二个人没找到,他们是两个人,搜查一下所有的房间。”我命令道。
“都会抓到的,科萨切夫斯基同志。他能往哪儿跑呢?无处可跑。走吧,弟兄们!干吗站着不动呀?怎么,没见过死人吗?”
过道里只剩下了三个人;我、沃尔任宁和死者……
水兵呲着金牙。
“梅斯梅尔自杀了……贵族的血统,典型的白匪军!”
“这是梅斯梅尔吗?”
“正是他本人,男爵……”
沃尔秋欣揪住死者的头发,把死者的头拾了起来,以便让我看请面孔。我们搜集到了一大捆男爵的相片,这确实是梅斯梅尔,没有疑问。男爵朝着自己的嘴巴开了一枪,腮帮子和嘴里满是鲜血。一只眼睛瞪得很大,而另一只却眯缝着,仿佛在使眼色:“科萨切夫斯基,你抓到我了吗?我象个小圆面包……上一次从你手里溜掉了,而这一次……没有死于你的子弹,而是自已的,你没有什么好炫耀的,我又从你手里溜掉了,科萨切夫斯基,第二次溜掉了!”
水兵放下死者的头,他就象坐累了似的,软绵绵地向一边倒下去。
“搜查一下。”
沃尔任宁把尸体仰面朝天放下,解开上衣袋。他在制服上擦干净了被血弄脏的手指,递给我一张角上盖着银色花字①的厚实的淡黄色的纸。这是一封信。
【 ①花字是以姓名的第一个字母组成的家族标记。——译者注。】
“瓦西里·格里戈里耶维奇阁下!”我读道,“我很遗憾被迫接受了这个令人沮丧的任务。不必提醒您,托付给您的那笔‘钻石基金会’的财产要用于何处。但是,为了完成基金会理事会理事们的托付,鉴于您也了解的局势,为实现我国君主专制制度——这个神圣的崇高目的,他们献出了自己世代相传的珍宝。阁下,请允许我再次提醒您,托付您照管的这笔财产是用于两个目的;把皇室成员从监牢里解救出来,以及为俄国南部地区的解放运动提供资金……您推托牧首法衣圣器室的珍宝被盗是没有道理的。理事会的理事们不仅不能为您开脱,如同他们所指出的。这是一种不负责任的行为。请原谅我的直言不讳,不能因上述情况减轻您对祖国的罪责……”
依我看,死者有愧于嘱托。不过,不管怎么样,现在我总算弄清楚了,为什么让这位男爵保存“巴图林斯基的汤盘”、“双御座”、“金马可”、“朝圣者”、宝石项链“十二个月”、胸针“北方之星”以及其它珍宝;为什么有些东正教徒极其关注这批珍宝的命运;为什么季米特里出来阻挠,以及其他许多事情也都不说自明了。
结果是,由于萨拉托夫省的两名惯窃而使俄国教会的希望和骄傲,南方的白匪军队丢掉了经费,只剩下空想。
糟糕的是,梅斯梅尔偏偏把“钻石基金会”的全部珍宝存放在牧首法衣圣器室里。在辽阔无际的俄国土地上难道就再也找不到另外一个地方吗?!男爵太疏忽大意了……后来发生在贝蒂别墅里的谋条··捷运的扒手德十特里·普里列达耶夫岂不是成了阴谋复辟君主专制政体的牺牲品了吗?
是呀!……这多么有趣,没什么可说的!
男爵得意的过早了,你永远不用向“钻石基金会”理事会做任何解释了,是这样,然而,你却没能从我手中溜掉,没有溜掉……
可是,我仍然为梅斯梅尔感到惋惜,我总是可怜那些盲目死去的人。将军吃力地拖着两腿走近儿子的尸体,毡子便鞋的鞋底发出沙沙的声音。侍女搀扶着他,帮他弯下腰去,可是没能抓住他,将军顺地一声膝盖磕在地板上。老头子把脸贴在死者的胸口上哽咽着,侍女也在哭泣……
“请进来一下,列昂尼德·鲍里索维奇,”阿尔秋欣对我说,他一只手拎着卡宾枪,另一只手扶着一扇开着的门,这个门通向称之为“育马房”的那间屋子。
同先前一样,墙上的阿拉伯良种马、顿何种马、瑞典和马都在炫耀那健壮的体魄……沙皇尼古拉二世从像框里用谴责的目光盯着我,他不喜欢别人在他耳边开枪射击。不过,皇帝好象不是盯着我,而是睨视着对面墙根下的无政府大厦的警卫队长的助手李图斯——象捆皮箱似的把他用皮带捆得紧紧的,他到这儿来干什么呢?
“这里有一个人,”阿尔秋欣说着,用枪身碰了一下李图斯。
李图斯用胸膛推开枪身,被绑在身后的两手使劲地往外挣。
“科萨切夫斯基同志,我表示极大的愤慨和抗议!”
“呶,呶,别发火,李图斯。”
“我要求立即松绑!”
“用不着大吵大嚷,我不是聋子。”
“革命者绑捆革命者,这太……”
“你别乱踢乱踹。”站在他身后的赤卫队员 道,“事情是这样的……太黑了,看不见。”
“要松绑吗?”还是那个赤卫队员问。
“松开他。”说完后,我又问了一句:“说实在的,李图斯,你在这儿干什么?”
他耸耸肩膀。
“联盟要尽到自己的职责。既然我们答应帮助你们找寻珍宝……”
“明白了。”我点了点头。
他揉了揉麻木的手,正了正领带,又摸了一下眼睛底下的青伤,皱着眉头问道:
“我,当然,是自由了?”
“差不多。”
“什么?”
“我想说,到刑侦局谈话后,就会彻底弄清的。”
“你们要逮捕我吗?!”
“你这是怎么啦,李图斯!我只是高兴同你继续保持联系,难道我们没有值得谈的吗?”
李图斯开始打官腔了。
“那么请你通知联盟秘书处一声。”
“关于这一点我同你去刑侦局谈吧。”我和蔼地说道。
“科萨切夫斯基同志,我已故的妈妈喜欢说,为了几句笑话就把脑袋拧了下来,可后来怎么也没法把它按上去了……”
“有火药味吗?”我问正在检查李图斯手枪的苏霍夫。
“有的。”帕维尔肯定说,“弹夹里少了三粒子弹。”
“请问,这该如何解释呢?”我问李图斯。
“梅斯梅尔骗我说,强盗要破门人室抢劫……”
“李图斯,不应当说死者的坏活。”
“算了吧,带我走!”他气冲冲地说。
“看见了吧,只要愿意,总是可以谈受的……”
……在我的办公室里他恢复了常态,舒适地靠坐在沙发上,吸着烟,说着俏皮话。
“缝补费用刑侦局承担吗?”他抬起胳膊,让我看撕裂了的夹克衣袖。
“不仅缝补费用,而且还有医疗费用。”
“这是你们那位大个子给了我一下……呶,就是那头熊,他叫什么名字?”
“是阿尔秋欣吗?”
“就是他,拳头真厉害……可你,科萨切夫斯基同志,是个善良的人。缝补费和医疗费……假若我可以给自己选择爸爸的话,那我一定会选择的,出多少价钱都行,甚至苏哈列夫卡市场上的黑市价……”
“你的香烟是在那儿买的吗?,
他递给我一包扯开口的香烟。
“闻到香味了吗?”
“我是个外行。”
“遗憾,太遗憾了……不,这不是苏哈列夫卡的货。亲爱的科萨切夫斯基同志,这样的香烟,无论是在莫斯科,还是在彼得堡,你都找不到。这是被打得粉碎的旧制度掉下来的金碴子……这种香烟是专为别的什么人……我不知道……不过,现在只有李图斯吸了。这是一九一七年十二月从格里亚兹诺夫工厂没收来的。你瞧这商标——‘巴黎’。你从来没到过巴黎吧,亲爱的科萨切夫斯基同志?”
“没有这样的机会。可是刑侦局的人员到过贝蒂别墅,李图斯……”
“什么别墅?”
“贝蒂,在克拉斯科沃,普里列达耶夫就是在那儿被杀害的……”
无政府大厦警卫队长的助手的那双明亮的眼睛露出不解的神色,强装笑脸……
“李图斯,杀死德米特里的凶手中有一个人是吸‘巴黎’牌香烟的,”我平静而又断然地说,“他的吸法和你一样……”我从他手里拿过烟蒂,“看见了吗?”
“别再折磨我了,亲爱的科萨切夫斯基同志……”
“李图斯,还继续扮演白痴吗?你是个卑鄙的家伙,可不是傻瓜,或许是我看错了吗?”
“你搞错了,科萨切夫斯基同志……没有任何人会同意你枪毙一个老政治犯。”
“枪毙的事我们还有时间谈,李图斯!”我说,“暂且先……”
在办公室里立即对李图斯搜身,搜查得很仔细,每一道衣缝都摸过了。在他身上找到了一个匣子和小盒子,里面装着用棉花裹着的蓝宝石之王“苦行僧”和缟玛瑙红宝石“特级公爵”。直到这时他才向我要纸写自供状。
李图斯一直写到深夜三点。他撕去写好的几页,又开始重写。
台灯那忽明忽暗的灯光照在伏案写供状的无政府大厦警卫队助手的平后脑勺上。笔在纸上沙沙作响,写好的材料越来越多……
劳累了一整天的赤卫队员拄着步枪站在门口。阿尔秋欣背靠着沙发睡着了。睡梦里还在笑。看来,他又梦见了使其不得安宁的金牙,将来他的金牙会使萨马尔斯克的姑娘们大吃一惊。
帕维尔·马霍夫一支接一支地吸着烟。
许多威严的哨兵在屋外站岗,这是一九一八年三月的一个夜晚。
季·勃·李图斯公民写给民警局苏维埃副主席科萨切夫斯基同志的说明材料(摘录)
(关于克里姆林宫牧首法衣圣器室被窃一案)
我,无政府大厦警卫队长的助手,政治信仰是无政府——共产主义,我是一个为人民事业而斗争的老战士。一九一二年因开枪打死杀害革命者的刽子手警察中校巴尔苏科夫被沙皇的法庭判处死刑。我季·勃·李图斯,就牧首法衣圣器室被窃和反革命地下组织“钻石基金会”一事做如下声明。
我是在去年十二月才知道有“钻石基金会”这个组织,它拥有价值数百万的珍宝。这件事是无政府大厦警卫队长费多尔·格雷兹洛夫告诉我的,而他是从穆拉托夫(老爷子)那儿听来的。
一九一七年十一月俄国和国际无政府主义的老活动家“老爷子”,因无端被怀疑参与了枢密院大厦珍宝被窃一案,而在彼得格勒被捕。穆拉托夫曾被关在彼得保罗要塞①里,当时这里关押着各种各样的政治犯:前部长赫沃斯托夫、博尔德列夫将军和其他人。
【 ①彼得保罗要塞:在列宁格勒涅瓦河右岸。1903年为彼得一世所建。18世纪沙皇政府把彼得保罗要塞变为一座制度非常严酷的政治监狱。——译者注。】
老爷子很快被解除嫌疑。
“老爷子”在被释放的前一天晚上,出席了政治犯举行的会议,讨论人民委员会将与奥地利一日尔曼的资本家鞲和问题。
布尔什维克拟定的决议书在彼得保罗要塞是极不受欢迎的。
这次讨论会的组织者,消灭拉斯普廷的直接参加者、前国家杜马的成员波·姆·普里什克维奇在分析了这次和谈可能给俄国带来的恶果后,建议政治犯们签署一项同奥地利——日耳曼人决一死战的声明。“我们声明,”他说,“我们赴汤蹈火在所不较,派我们到前沿阵地同人侵者浴血奋战,当男护士,还是当炮灰——都时刻准备着。”
在普里什克维奇公民之后,穆拉托夫发言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