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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卷一】初嫁 第六十二章 艰难抉择
先前陈子荣说有转机，纤雪便猜到几分，如今看向周向晚的神情，哪里还有不明白的？是要敬煦与她离婚然后娶那个女人么？想不到一个公主竟然也能光明正大的无耻到这个地步。敬煦会答应吗？即使暂时不答应，心里肯定也会非常为难的吧？父亲在大牢里受苦，他这个当儿子的只要娶一个女人就可以将其救出来，换了谁都不会有二话吧。敬煦心里再厌恶那个女人又能坚持多久呢？
不行，她不能坐以待毙，如果她坐视不理，结局就只有一个。在爱情和亲情面前，敬煦别无选择，一定会牺牲他们的爱情。即便他想坚持，他又如何面对母亲？如何面对整个周氏家族？如何面对周家列祖列宗？
如今，只有一个办法了。由她出面找岳惊云，以兵工厂以及自己的武器设计为筹码，换取周氏一族的平安。等会儿敬煦过来商量一下吧，让姑父问大帅的电话，再不然就让姑父给大帅发电报，她相信大帅肯定会制止这件事情的，然后由她出面与岳惊云交易，应该能取得他的信任。这样，公公只需在牢里再坚持一两天就可以了。
送走陈子荣以后，周敬煦便回到主卧室看望纤雪。
孩子晚上与乳母住在旁边的婴儿房，房间里只有纤雪一个人。她一直坐在沙发上等他，旁边留了一盏小灯，原本想闭目假寐，或许是太累了，不知不觉中她竟然真的睡着了。
周敬煦轻手轻脚走过去，长久地凝望她在晕黄的灯光下宁静而孤寂的身影。她呼吸均匀，已经睡着了，但忧虑和疲惫依然留在脸上。周敬煦轻轻坐在她身边，看到她长长的睫毛下两排淡淡的阴影，情不自禁抬手抚上她尖尖的下巴。不过才几天，她竟然瘦了这么多。纤雪敏感地睁开眼睛，看到他双目赤红，脸上神情哀伤而绝望，心里已经有了答案。他已经下定决心了么？
周敬煦很心痛，在纤雪睁开眼睛的那一霎，他竟然不敢直视她的目光，而是紧紧地拥抱她，仿佛想将她溶进自己的骨血。
“纤雪，对不起……”
纤雪轻轻抓着他的背，眼睛开始发酸发烫。“你已经决定了？”
“我没有别的选择。”他将她紧紧搂在怀中，在她耳边哀求道，“纤雪，我求你，为了我委屈一次好不好？”
纤雪凄婉一笑，这就是权势的力量啊！难怪那么多人追寻呢！在这个乱世，光有钱还不行，还得有权才能保护自己，为什么她总是想要逃避呢？“权势真的是个好东西啊！”
“纤雪？”周敬煦缓缓抬起头，看着她脸上那个浅浅的哀婉的笑容，心如刀绞。“纤雪，我爱你，只爱你，可是我没有办法，我不能……”
“你不用说了，我都明白的。”纤雪缓缓将目光转到他脸上，抬起手抚摸他含泪的眼。这个男人是真心爱她的，她知道，可是，造化弄人，老天见不得她幸福么？她以为这个时空跟自己前世不一样，没有衰落，不会被列强欺辱，只要有钱就可以了。可是她忘记了，这里还是军阀统治时代，是强权代表一切的时代，这里同样是没有公平和民主的。“姑父怎么说的？”
周敬煦看着冷静而哀伤的纤雪，实在难以启齿。“他说……他说要我将你贬为侧室，然后迎娶那个女人做正妻……”
纤雪自嘲一笑：“我以为她会要求你休了我的。”那女人倒是比她想象中要聪明嘛！
周敬煦满脸愤怒，青着脸道：“她本来就是这个意思，是姑父为我们争取的。”
“哦？姑父为我们争取的？”纤雪神情一变，细细思索。如果真的是这样，只怕这位姑父大人动机不纯啊！
贬妻为妾让她留下，表面上是为了他们夫妻争取来的机会，实际上却牵制了敬煦的心，又将她置于险地。敬煦向来单纯，又身在其中，看不透其间奥妙也在情理当中，可姑父毕竟是老江湖了，不会不懂这些吧？
“纤雪，你……你为我委屈一次好不好？”周敬煦紧张地看着她，她的神情实在有些奇怪。他知道她是最受不了这个的，可为什么她依然这样冷静呢？
“敬煦，如果还有别的办法呢？”纤雪轻轻的问。
“还能有什么别的办法？要是还有别的办法，我也不会答应这样的屈辱的条件。”周敬煦沉痛的摇头，哪里相信还有别的方法。姑父说得对，现在在北方，岳潇潇掌握生杀大权，她既然铁了心要嫁给他，周家家大业大，他又能躲到哪里去？倒不如现在就顺了她的意，周家也少受点苦。
“敬煦，岳潇潇只是代理总理，她还不是大帅。让我出面找岳惊云吧，他……一直在等我一个答案，由我出面跟他做一笔交易，换取整个周氏平安。你让爹爹再坚持两天好不好？”因为中间情况太复杂，纤雪也没能一下子说得太清楚，而没有准确表达的后患就是让周敬煦直接误会，然后拒绝。
“不行！我就是死也不能牺牲你来挽救周氏家族！”跟大帅做交易？一个男人跟女人能有什么交易？原来以前的谣传并非空穴来风，纤雪跟大帅真的有关系。原来风流多情的岳惊云真的觊觎自己的妻子！该死的岳家没一个好东西！
“可至少这样你不用娶那个岳潇潇，周家也会没事的，我们也还能在一起……”纤雪这才意识到敬煦可能误会了，连忙解释道，“敬煦，你误会了，我和大帅不是你以为的那种关系，他只是觊觎我的天份……”
“纤雪，你敢说他没有一点喜欢你么？你敢说你们之间没有过一点暧昧么？周敬煦一只手重重覆在自己额上，只觉得胀痛不已。为什么会变成这样的？他和纤雪那么幸福，眼看以后会更幸福的，为什么岳潇潇要来破坏？甚至连岳惊云都要来插一脚，觊觎他人的妻子？
他们凭什么？不就是凭着他们手中的权势么？
是啊，纤雪说得不错，权势真是个好东西啊！如果一定要权势才能保护自己的爱情，他也会不择手段的！
纤雪一时无言。扪心自问，她和岳惊云真的没有暧昧哦？那个人，抱过她，亲过她，她甚至向他“求婚”……
纤雪的沉默让周敬煦更加愤怒心痛，他们竟然真的有暧昧！他最心爱的妻子竟然跟岳惊云牵扯不清！那一刻，他愤怒得想杀人。
“敬煦，你已经答应了岳潇潇？”纤雪轻轻叹息。不管他怎么反对，她都要试试看。
“……是……”
“你是知道我的……”看来不逼他不行。
“不，纤雪！”周敬煦慌了。他以为她能体谅自己的，他以为她会为了他和孩子委屈一次，难道她竟然不肯么？不肯为他，为了整个周家而放弃一点点的骄傲么？她只要放弃一点点、后退一点点就够了啊！他会比以前更加爱她的，除了那个名分，他们跟从前不会有太大的分别啊！“纤雪，我求你了，为了我，你退让一步好不好？你只要退一步就好了，我不爱她，我只是别无选择……”
“敬煦。”纤雪轻轻叫了他一声，周敬煦立即安静下来，等候她的宣判。
“我理解你的苦衷，也理解你的选择，敬煦，我不怪你，可是，二女共侍一夫，我不能接受。”纤雪神情冷静而哀伤，但目光坚定。她的原则和底线，她的骄傲和尊严，永远不能抛弃。如果没有这些，叶纤雪也就不再是叶纤雪了。
“不，纤雪，你不能这样！”周敬煦紧握着她的双肩摇晃着，这个时候，在他最需要支持的时候，她竟然要离开他？他们可以同甘，却不能共苦吗？难道她对他的感情就这样浅薄吗？
纤雪看着他眼底的恐慌和哀恸，再也忍不住落下泪来。她紧紧拥抱他，哽咽地低吼道：“敬煦，我不想离开你，真的不想……”
“那就不要离开！我们在一起，还跟从前一样恩爱，我不会让她欺负你的，你相信我，纤雪！”周敬煦更加用力拥抱着她，抱得那样紧，仿佛连骨头都要压碎了，是那样的沉痛而哀伤。“只要她进了门，她就是周家的人了，我和妈妈会管教她的。我们都会保护你的，不会让她欺负你的。纤雪，为了我，委屈一次好不好？纤雪？”
纤雪心中哀恸，这个傻子，他怎么就这样傻啊？岳潇潇现在能用权势逼迫他，进了周家的门就会乖了么？她嫁了人也还是北方的公主，仍然是岳惊云的继承人，她手里的权势一份不会减少，说不定岳惊云看她成了家，反而会下放给她更多的权利。这样的岳潇潇，谁能制得住？
“纤雪，你怎么不说话，你答应我好不好？永远不要离开我。”周敬煦捧着她的脸，急切地寻求答案。沉默的纤雪让他害怕，他知道她还没有想通，她还不肯让步，他知道她委屈，她不甘，可是，他以后会补偿她的，一定会的……
“敬煦，则有吧，我们双管齐下，你虽然已经答应了她，但以你们的身份，她要嫁过来总不能太仓促了。在这期间，我想办法联系岳惊云……”
纤雪很认真地跟周敬煦分析，可是周敬煦一听到岳惊云三个字就怒了。
“我不准！不许你跟他联络！他知道了又如何？岳潇潇是她的亲侄女，难道他还能帮着我们不成？”
纤雪有些头痛的抚着额头，暗自叹息一声，认真地说：“敬煦，岳惊云不是那样的人！他向来有原则，这件事情他肯定是不知道的，若是知道了，绝对不会让岳潇潇这样乱来的。我唯一担心的是，爹爹确实去了南方，又的的确确被南方政府拘留过，还有我们去年年底的那两批货，这些都是不容易说清楚的事情，所以我才要用自己跟他做交易，以换取他的信任……”
“你倒是了解他！你怎么就这样肯定他不是这样的人？他又是怎样的人？总之，我不准你见他！”想着交易两个字，周敬煦脑子里就浮现出岳惊云搂着自己妻子亲热的画面，他简直要发疯。
纤雪目瞪口呆地瞪着愤怒的周敬煦，深感男人吃起醋来实在不可理喻。想着他如今被人逼成这样，心情不好她应该体谅，于是顺着他的话道：“我不见他就是，我只要给他打个电话就行。”
“不行，电话也不行。你是我的，是我一个人的！”
周敬煦反射性地反对，然后才醒悟过来自己竟然冲着纤雪发火了。纤雪也是为了周家想办法，他怎么可以对她发火呢？正要开口道歉，就听纤雪有些生气了。
“你都要娶别的女人了，我打个电话想想办法都不行？”纤雪想不到他的醋性竟然这样大，但到底还是隐忍下来。他之所以这样为难，不都是为了自己么？“要不这个电话你来打，只要让岳惊云知道这件事情就成。”
“……”周敬煦静静地凝视着她眼底的隐忍和无奈，忽然紧紧抱住她，半天才道，“纤雪，我很害怕，害怕会失去你。”她是这样好，这样的体谅他，这样的善解人意。可是，他心里明白，不管她怎样善解人意，她的骄傲决定了她不可能会轻易妥协的。怎么办？他该怎么办？
纤雪闭上眼睛冷静了一下，这才轻轻推开他道：“敬煦，我们尽量想办法吧。但是，如果实在没有办法了，你必须娶她的话，我只能带着孩子离开……”
“不！纤雪，你不能这样！”周敬煦心里正担心这个，一听就急。
“敬煦，你别急，你听我说。”纤雪主动亲吻他的唇角安慰他，“你始终没有明白，岳潇潇手中有权，就掌控着我们的生死，特别是我和孩子，必定是她除之而后快的目标。你想要用丈夫的身份压制她是不可能的，要反败为胜，只有一个办法，那就是控制她的情感，让她死心塌地地爱上你，只有这样你才能通过她掌握权势。但是敬煦，你自己想想，你能做到吗？只要你心里有我们母子，只要我们在你身边，你就不会给她一个好脸色，因此她也绝不会真正爱上你，我和孩子就会是她的眼中钉肉中刺。所以，我们母子只有离开，才是保全之道。”
“不，我可以保护你们的，爹和妈妈也可以保护翊安，纤雪，我舍不得你……”其实这些他不是不明白，他只是不想明白。他不能接受这样的事实，他竟然连自己心爱的女人都保护不了，只有放她们离开才能保护她们。
“敬煦，你清醒一点吧！你仔细想想，如果你将她娶进门，打算将她置于何地？她又是否会乖乖听话？她现在是公主，嫁给你了她还是公主，你又能把她如何？”纤雪越想越低落，她知道，这个时候，自己斗不过她。但是，敢抢她叶纤雪的男人，破坏她好不容易找到的幸福，就要有付出代价的觉悟。她绝不会放过那个女人的。公主又如何？
“我……纤雪，我不能没有你……”周敬煦知道纤雪说得不错，她们母子留下来，的确可能成为岳潇潇的眼中钉，可是，他怎么舍得让她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