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理所当然,完全无视掉一色的三井压根不会料到自己在接下去的半个小时内竟会替这个少女挡下一击。
那个时候被逼退到楼顶边沿处的一色仍旧是一脸淡定的神色,却在转身看了一眼马路后大惊失色地回过头。那是三井第一次见到如此绝望的表情,像是整个人跌入深渊,深渊的尽头是一望无际的黑,而站在上方的人你看不清脸,只知道光线很亮很亮,看着你跌落的他们,唇角是上扬的。
所以上前想捉住那只拿着美工刀的手,来不及就只能拽住一色的手把她往自己的方向拉了拉。垂眸转身的那刻,被人拿在手里挥舞的美工刀精确无误地割到了他左边的下巴。
回忆有点模糊,画面渐渐泛黄,只留触目惊心的红色。鲜血几乎是立刻沿着下颚滴落,一滴接一滴,落在了一色那只被他扯住的手上。
伤口不长却很深,缝针是必然的。那时的一色一言不发,没有一句道歉也没有一句谢谢,只是死死地看着他的伤口。待一切事物解决完毕走出医院后,她才憋出一句让你多管闲事。过几天我会把医药费给你的。
认识到这个后辈究竟有多不可爱,就是从那时候开始的。
还是很好奇,为何总在俯视地面的时候露出这般恐慌的表情,完全超出了恐高症的范围。
“啊啦小三!”
安静间,一个间歇性抽风的天才打破了尴尬。闻声见人,几乎是在声音出现的下一秒,一只大手搭上三井的肩膀重重拍了几下。
“你站在这里干什么?是在等本天才大驾光临嘛,哈哈哈哈……”
很显然,回忆的气氛被完全搅乱。三井回头扫了樱木花道一眼,不屑和鄙夷的表情使得整张脸看起来像是变成了包子脸。“真的有天才也早就到这里了。”言毕自满抬手用大拇指指了指自己。
樱木花道却选择性地忽略了三井的这句话。还想说些什么的他先用一连串的哈哈作为开场白,笑完后还未来得及接上话就被人从身后踹飞了。
“大白痴。”
来人双手插袋,也是一脸鄙夷的包子脸。流川枫看着远处骂骂咧咧正被樱木军团拦下的樱木花道别过头,冲着空气长叹一口气。
顶楼就这样逐渐热闹了起来。
未进早饭,午饭也只啃了半个面包的一色没空理会那些男人言语之间的战争,转而加入了食物争夺战。只在旁人询问起是否会去看全国大赛的时候点了点头。
那么远的地方,她不可能让小堇一个人去。
想到小堇……一色忽然向神崎飞了一个眼刀。意思为:听说你趁我不在的时候狠狠教训了我弟弟。
神崎耸了耸肩,气定神闲地喝下一口大麦茶。意思为:我替你开导那不争气的弟弟你应该感谢我。
周末仍是偶像见面会。小堇和同学相约要交换观察日记,于是一色便先去了街头篮球场,一来为了抢占位置,二来避免三井以为自己被放了鸽子。
到达篮球场的时候正好是上午9点,篮球敲击地面的声音已然传入耳内。砰砰,砰砰的,几下后便是篮球进筐的声音。
透过挨着铁丝栏种植的灌木,一色看到了一抹亮红色。是三井跳跃投篮后,正入视野的护膝的颜色。
他似乎比约定的时间来的还早,不知早了多久,更不知是否已经独自练习了很久。
坚定的目光,执着的表情,不容迟疑的动作;滑落的汗水,急促的呼吸,华丽到窒息的射篮。
一色忽然不想前进,也不敢前进。视线前方,三米之内触手可及的地方此刻对她而言却是另一个世界。在那个世界里的三井寿太过耀眼,一个不小心便会灼伤自己那空乏的灵魂。
可是,可是爸爸还在世的时候说过,缘分是一种微妙的东西,它可能是上帝的恩赐也可能是上帝的惩罚,但当它悄然而至的时候,就算你万里奔跑逃脱,依旧绕不出命里的那个圆。
所以三井用假动作闪过自己假象的对手成功射|入三分球后,一个侧目看到了一色。
“哟。”
简单的一个哟字,打破了两个世界的隔阂。
“偷看是不好的行为啊,一色花。”
……
“别自恋了,谁要偷看你。”
后退一步绕过灌木,而后推开生锈的铁丝网门走进篮球场。这一回一色不似往常那样直接靠边坐下,而是在距离三井两米远的地方停下脚步,看着他正放在食指上转着的篮球眨了眨眼。
眉梢轻挑,三井停止转球,而是把玩着篮球在两手之间换来换去。“想玩?”
他毫不掩饰类似“你不行”这样的意味,一色自然也赌气地不客气了。单手一摊,“拿来。”
篮球的表面温热,不知是天气的关系还是被三井把玩了太久的缘故。一色看看球,再看看站在一边抱肘等着看好戏的三井,十字路口慢慢爬上了后脑勺。
不会错的。遇上篮球相关的事情,三井寿整个人都变得更为欠扁。
原地拍了几下球,一色双手托球预备投篮,篮球投出手的同时三井故意轻叹一口气摇了摇头。
眼刀横扫,一色呲牙。三井耸肩摊手,一副流川枫对上樱木花道的态势。
小堇匆匆赶到篮球场的时候,就是看到那么一副看来不太和谐,却又诡异温馨的画面。首先姐姐打篮球就是一件很惊异的事情了,其次站在她身边时而摇头,时而比划动作,时而甚至亲自纠正她动作的三井就更微妙了。
“果然不好玩。”这是一色把篮球还给三井后的最终定论。
“果然不可爱。”这是三井接过篮球后对一色的最终评价。
湘北下午还有集训,三井不得不先走一步,而一色下午还得去居酒屋打工,于是午饭过后三人分道扬镳。本该是充实的周末,一色的眼皮却止不住突突的跳着。总觉得有什么地方不对劲,总觉得自己好像遗漏了什么,可真的仔细去想却又找不出丁点蛛丝马迹。
直到一张熟悉却讨人厌的脸出现在居酒屋的门口,一色才恍然自己忘了什么。
“一色花,今天可是做足了准备才来的。上次那两脚,今天绝对会加倍奉还。”
一色一脸我完全不想理你的表情瞪了阿龙一眼,转身继续收拾着桌子。
“其实本来这件事你完全可以撇清关系,只可惜上一次太过倔强的你惹恼了我们。”那边,阿龙仍然优哉游哉地介绍着故事背景,仿佛一点也不为一色无视他的举动而生气。或者说,因为他有杀手锏。
“你的弟弟……是叫一色堇吧?”
几乎是在他说这句话的同时,一色猛地转过头来。很满意她这样震惊的样子,阿龙冲一色勾了勾手指,“乖乖跟来。”
从厨房走出来的川崎大叔看了看门口的阿龙,又看了看正准备跟他离开的一色,隐约觉得有些不对头,却又不敢吱声。想着一色这样的孩子,会认识看起来并不怎么正道的朋友也不是什么奇怪的事,便又继续做自己的事了。
两幢废弃的工厂之间,是一条久未有人来过的巷子。废弃的家具等材料将巷子的另一端堵得严严实实,活脱脱把那里变为了死胡同。垃圾桶被踢翻到很远的地方,苍蝇围着已经腐烂发霉的垃圾高高地飞着,似尔不敢靠近。
一色见到小堇的时候他正被按坐在地上,手脚没有绑住,却是吓得一动不敢动了。
“呸——”站在小堇左手边的男人吐了口口水,“妈的,要教训三井结果先找女人,被女人教训了再去找她弟弟,婆婆妈妈的烦死了。”
“诶,偶尔玩玩连带关系也不错。三井那厮真要教训起来也不过几分钟的事,人多好玩。”
“哈哈哈,就是啊,难道你不觉得多牵扯几个人,他们那种不要动XX,冲我来就好的精神非常好笑吗?”
言毕,周遭一群男人笑得前俯后仰。
“放了我弟弟。”努力维持平静,一色很清楚自己绝对不是他们的对手,一旦冲动不但她会倒霉,跟着小堇也会遭殃。
“哟,以前就觉得了,一色你这家伙和三井都他妈不知道在玩什么把戏,一个怎么都不肯不抽烟,一个还一副普通学生妹的装扮,发型还梳成幼稚园的样子,哈哈哈……现在三井会篮球队去做乖宝宝了,你现在也要正义一把救弟弟吗?”
“放了我弟弟。”话不是说给那个啰嗦的男人的听的,而是身边的阿龙。
小堇见到远处的一色,便立即红了眼眶。想张口喊一句姐姐,却又迟迟不敢发出声音。因为自己身边的男人说过,你敢发出任何声音我就割了你的舌头。
“放了你弟弟可以啊,先让我们打断你那条爱踢人的腿。”
“好主意!”一人出声赞同,“剩下一条好腿,看她怎么逃。跳着前进?跳五十米再把她拽回来怎么样?”
没有征询任何人的同意,阿龙拿起旁边的铁棍就要抡向一色的膝盖。
“不要——”唇瓣张了合,合了又张,最终还是没能忍住喊出了声。“不要打姐姐——!”
小堇的喊声像是一种开战暗号,顿时使得场面混乱了起来。一边是拿着刀子要履行“你敢出声我就割了你舌头”的诺言,一边是踹开铁棍准备向小堇跑去的一色。只是未能跑出几步就被人踹中了肚子。
“诶,别打脸,别打一色花的脸。那小脸我还是很喜欢的。”尖锐的男声如此打趣地说着。
离巷口很远的地方,站着一个一米六高的少女,白色连衣裙,裙角随风微扬。她背着小熊图案的斜背包,一手拽着包带,一手捂嘴,眼睛可怖地瞪着前方。过了一会儿,像是决定了什么一般,转身迅速向大街跑去。
巷子这边已然乱作一堆。男人们笃定光靠一色一个小姑娘完全不是他们的对手,频频逗着她玩。而一色趁男人不注意夺过铁棍后便开始胡乱挥动,以制造一个相对安全的防御范围。
口里声声喊着的只有“小堇,跑!不要管别的,只要想着逃出去!”
这是她的生活习气所带来的麻烦,绝对不能因为这个伤了弟弟。
——要……跑么?
小堇颤抖着向后退了一步,身前的男人见状立即拽住了他的头发。
——可以……跑么?
头皮传来丝丝疼痛的感觉,眼前是和陌生男人扭打成一团的姐姐。
——他……应该留下来和姐姐一起对付他们才对。不论结果怎么样,他怎么可以一直躲在姐姐的身后。
男人见小堇一脸畏畏缩缩的样子便松开手,继续看着眼前的好戏。
——可是……好可怕啊……地上已经开始有血迹,分不清是姐姐的还是被姐姐打伤的男人的。
“小堇你在发什么呆!快跑啊!”
“别急啊,游戏还没玩够呢。三井和铁男都还没来,你们就想着快点结束了么。上次不知哪里杀来的碍事的家伙,今天准备充足,就算那一群自称樱木军团的男人来了也没用。”
男人话还未完全说完,就被身后人打弯了膝盖。一回头,站在那里的竟是已经吓坏了的小堇。
“他妈的。”咒骂了一句后,男人伸手要掐住小堇的脖子却被闪过。经过一段时间的篮球训练,反应力和敏捷度都有一定量的上升。
没有料到之前还吓得一点声音都不敢发的男孩竟会如此大胆,男人冷哼一声,准备好好陪小堇玩一玩。却见男孩又一个闪身,从他的右边脱逃。
“……我去报警!”那么喊着,小堇如一色所愿地向大路逃去。一群正乐呵乐呵围观的人没有想到这吓得就差尿裤子的男孩会突然逃跑,不禁在原地愣了愣。
三井哥哥也会来,我先逃出去报警,三井哥哥和另外一个人可以保护好姐姐。小堇是这样想的。
“看什么看!快去抓回来!报了警就没得玩了!”
男人才追出三步的距离就被从后面飞来的铁棍集中了后脑勺。
然后响起一色的怒吼:“再说一次别碰我弟弟——!”
话音落下的同时,一色被人以同样的方式击中了后脑勺。眼前先是一黑,而后是耳畔一阵闷响,双腿泛软原地跪了下去,单手撑住勉强不让自己彻底倒地。
被一色打中的男人捂着正在流血的后脑勺骂骂咧咧地走向她,一脚踩住她撑地的手背。
“换人去追那兔崽子,让我好好教训她。”
然后的事情一色便记不清了,只记得情况完全失去了控制。她看着三五个跑出去追小堇的男人想上前阻挡却无能为力;终于将手从男人的鞋底抽出,捡起掉在远处的铁棍;有打伤人,自己身体各处也挨了不少。
脑袋一共挨了三下,而后便失去了意识。
再清醒的时候,自己正趴在一个宽厚温暖的肩膀上。对方的头发蹭到了她的鼻球,凉凉的,痒痒的。那么安稳的后背,像极了小时候爸爸背着自己的感觉。可是一色知道此刻背着自己的男人不是爸爸,因为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