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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等会儿会自己回去的。”
“我让你现在就跟我回家!现在立刻马上!”
或许一色所爆发出的怒气实在太吓人,原先那些还在嬉笑聊天的少年表情一个个地僵在了那里。再看一眼站在一色身后那个身材高大,表情亦不怎么友善的男人,他们掐灭手中的烟头,连再见也没说就匆匆离开了巷子。
一时间就只剩下了低气压的一色,始终一言不发的小堇和不知可以说什么的三井。
回家的路走得特别沉默,一色姐弟很默契地选择了看着地板默不作声地前行,三井跟在二人身后,直感觉眼皮突突地跳着。
那对夫妻依旧不在家。推开房门,打开客厅的顶灯,一色一把拽住企图再用溜回房间当做解决事情办法的小堇。小堇也是第一次知道,原来姐姐的力气那么大,完全不是表面看上去的那样。
“你今天不把话说清楚,休想回房间。”
如果可以,一色一辈子都不想用这样的口吻和小堇说话。这个自出生起就让自己下定决心要尽力保护的弟弟,已然比自己高出一个头了的弟弟。
“就是刚才那些人说得那样。”
“……哪样?”
“我厌恶你做不良少女,我厌恶你打伤我喜欢的同学的姐姐,我厌恶你自己不考大学却逼着我好好读书!”小堇的说话声不响,却字字咬牙切齿。
一色张了张嘴,没有立即回话。
“你知不知道你的弟弟并没有你想象中那么优秀!”像是拧开了水龙头那般,本是一滴不漏,现在却如流水般将抱怨一股脑地倾泻出来。“我的成绩始终保持在中下游水平你是知道的!可你还是给我买新的文具!每次看到你为我做得那些买得那些我就会像犯罪一样难受你懂不懂!”目光瞥向三井,只一下又转回一色身上,“我也打不好篮球,我没有天分!但是每次想到你买得篮球鞋!你替我求三井哥哥在周末指导我!……我……我就会憎恨自己的没用!”
“那些愿望都只是我随口说说而已的啊,但你却一个不落地替我去完成!你知不知道这样我不会更开心而是越来越痛苦,肩头的压力也越来越大嘛!在家里也是,你让我躲进自己的房间不要管你,我听也不是不听也不是,最后还被神崎说成没有担当的男人……我到底要怎么办?!我的人生可不可以我自己去慢慢摸索,而不是由你为我铲除障碍?”
“如果……”一色的声音比起小堇来轻了不少。“如果你之前就有那么多的不满,为什么不说呢。你不要,我不会逼你啊。”
“之前不说是因为我还爱你这个姐姐,不想扫了你的兴。但是现在不同,现在我从头至尾都讨厌你们!”
“……我们?”一色看向站在一旁的三井,“我们?”
“不是你们。是你,爸爸和妈妈。”一瞬间的死寂,小堇看着一色紧皱的眉头继续道,“这些天我一直在想,为什么当初活下来的人是我。如果活下来的人是妈妈,这里就会是一个幸福无比的家庭了吧?”
垂在身侧的手渐渐收紧,一色喝令。“闭嘴!”
“难道不是吗?明明那一天只要我代替妈妈死掉,现在,在这栋房子里就将是三个人的欢笑声而不是争吵声了不是吗?即使这样,你还是要保护我这个抢走你幸福的人吗!?”
“我让你闭嘴……”
“连爸爸都给我取了妈妈的名字,以此提醒我我是不该存活下来的那个,你为什么还要那么虚伪地说你喜欢我这个弟弟呢!?”
吼叫声之后,是快步连走的声音。再然后……
……啪。
一记响亮的巴掌打在小堇的脸上。一色的眼神中再次有了愤怒的影子,“你给我闭嘴!你怎么可以那么说深爱你的爸爸和妈妈!”
“爱我?哈哈,爱我?”
堇迅速跑上楼,冲进房里,就在三井准备上前看看情况的时候,他又拿了什么东西冲下了楼。一色和三井几乎是一眼认出了那个盒子,那晚他们一起从树下挖出来的装着回忆的木盒。
反手抖了抖木盒,一连串泛黄的老照片飘落到地上。
“你醒醒吧!爸爸爱得不是我也不是你!他爱得是你这张像极了妈妈的脸,还有我这个和妈妈一样的名字!他早在妈妈去世之后就想着自杀了!不然为什么会早早地就立好了遗嘱?!一个一心想着和妻子一起死的男人,哪点爱他的孩子了!”
“是意外……爸爸的死是意外……”
“我不会再像你这样自欺欺人了姐姐。我从出生开始就是被这个男人恨着的!……我同样也恨你们!为什么要把我生下来却不能有个完整的家!为什么要给我那么多的压力!我拜托你以后不要再管我了!如果不能给我完整的,不如一丝一毫都别给!”
一脚踩上那些照片,并撕开一色治也的那封信,堇回首便跑离了这栋房屋。好像这栋房子,父母,姐姐都是他的诅咒,他的枷锁。
关门声如同最后的冲击,笔直撞上一色的心头。她木讷地看着大门的方向,掀了掀嘴唇,声音哽在喉咙口,许久许久,才勉强扯出一个字。
“堇。”
上前走了几步,脚尖踢到了那只小木盒,便又停下。
机械化地蹲下身去理那些散乱的照片,手指却不住的颤抖着。三井跟着蹲下身,一把握住她的手后,将那些照片捡起放回了木盒里,连带那张被撕成两半的信。而一色自始至终只是呆愣地看着他手上的动作,没有帮忙也没有劝阻。
“花……”
双手转而抱住一色的时候,却感觉到她浑身都在小幅度的颤抖着。像是被人扔去了冰冷的南极,没有足够厚的衣服,所以冷的发颤。两眼瞪得大大的,看着前方。
“记得我说过的话?想哭就哭出来,这里没有别人。”
一色停止颤抖,缓缓转过头去看着三井。四目相对,宛若一个世纪那么久。琥珀色的眼眸轻眨了几下,她开口,“……哭不出。”
痛到心底的时候,反而哭不出来。
抱着一色的双手紧了紧,三井一时间也不知道该怎么办才好。Hana。只能轻喊她的名字,告诉她自己还在。
“……”
一色似乎说了什么,声音轻不可闻。“……什么?”
“……”
“我怎么可以恨那么爱妈妈的爸爸。”
向一色询问了家里的电话放在哪里后,三井便去给家里打了电话。现今这种状况,他绝对没有办法让一色一个人呆在家里。挂掉电话再返回客厅的时候,一色已经不在原位了。
第一反应是她又闹失踪,冷静下来后想起电话离玄关处不远,他并没有看到一色离开。踱步走上楼梯,轻推开一色的房门。
她正抱膝背对自己而坐,视线对着墙上的“窗户”分秒不移。放心地舒了一口气,三井走进房间并带上了房门。碎花窗帘被拉至一边,窗户整个曝露在了视野里,不分白昼黑夜。
“你留下来吗?”
“嗯。”
“嗯……”
事实上今天一整天都累坏了。无论是满校园找人的三井还是爬窗逃生的一色。幸而明天开始便是假期,不然第二天的课堂又将是休息室。
走到一色身后与她背对背而坐,三井一手撑地,另一只手在摸索到一色的手后便轻轻握住。“找机会劝劝小堇吧。”
“……”
“他不会真的恨你们的……大概因为最近压力太大的关系吧。你看,他可是曾经因为我说你是不良而据理争辩的啊。”
“……”可是小堇的眼神变了。这种事一旦产生质的变化不就再也没有挽回的余地了吗?更何况,他说了那么多次的恨,那么多遍的厌恶。甚至让一色自己都开始厌恶自己。
“等过段时间,他自己也会明白过来的。现在是受了一些不好学生的挑拨也说不定。这种年纪的孩子最容易听信别人的话了。”
“……”过段时间只会越来越糟吧。他也会学着那些男孩抽烟,打架,逃学……
几乎整个上半夜都是三井在说话,一色只是安静地听着,一言不发。
时钟敲过十二点,房间里的灯还未关,床上的人却已经睡熟了。一色背对着三井,三井一手枕在她的脑袋下方,一手搂住她的腰际。两人都睡得很沉,呼吸声几乎同步。
他以为完全安静下来的一色会需要几天的时间来恢复,然后再和小堇慢慢沟通。可三井还是失算了,第二天他惊醒的时候,怀里的人已经不见了。
搁在茶几上的木盒也跟着一起不见,三井所能想到的第一个地方便是那棵画有一色夫妻爱情伞的大树。不由分说拦车赶去那里,却见树下的坑洞被杂草填补,没有被人再度挖掘过的迹象,也就是说,一色没来这里,起码到现在为止还没来过。
在原地等了近一个小时的时间,三井确定一色不会来这里后,又再次返回了一色的家中。那对夫妻已经回来,面对三井的造访很是疑惑。在明白他是来找一色姐弟之后,便不耐烦地说了句不在。
如果不是在第一时间找到,就失去了被找到的意义。
如果没有在第一时间找到,就不要找了。
……而且,我会回来的。一定。
很久以前的记忆在脑海中盘旋不下,三井发现自己所能组织起来的语言只剩一句“开什么玩笑”。
一色失踪的第十天,待三井和神崎找完一圈在湘北校门口汇合的时候,见到了一色堇。不过几日未见,他整个人都瘦了一大圈,沉重的黑眼圈像是已经几天几夜没有睡过觉一般。
没等三井询问他这些天是不是发生了什么,他就抢先哭着说道,“对不起……我那天说的话不是有心的……我想道歉,可我找不到姐姐了……”
他只是压力好大,压得快要喘不过起来。便只得向最亲的人发泄。事后才惊觉自己最近究竟在干什么。
“很巧,我们也找不到她了。”
一色失踪的第十一天,阿神以及樱木军团也加入了寻找的行列。神奈川就这样一块地,一色能去的地方更是少之又少。偏偏……找了底朝天也没能寻见半个影子。
就在三井怀疑一色是否离开神奈川的时候,小堇和阿神一致认为那不可能。一色甚至连修学旅行都没参加过,起码十七年来根本没有离开过神奈川。
一色失踪的第十二天,回到家中的三井不耐地打开电视,却听新闻里正播报着哪里哪里发生了大型车祸,哪座山前些天发生了山难,又是哪里哪里发生了地震。总而言之,没有一件能让心情舒畅的事。便又烦躁地关了电视。
一色失踪的第十五天,神崎见三井愈渐六神无主的样子,只得宽慰他,一色不再是那个生命里只有弟弟的一色了。如果说以前的她会因为这样的事情全然崩溃,现在的她一定会在散过心之后,完好无损地回来。并且,比之前更坚强。
一色失踪的第二十天晚,三井接到了小堇的电话。
听筒靠近耳边的那瞬间听到的,便是小堇撕心裂肺的哭声。让他那颗七上八下的心顿时吊到了嗓子眼。
“……姐,姐姐找到了……”
吊起的心瞬间又放了下去。三井以为小堇是太过兴奋所以哭成这样,顿时不知该用什么词语形容他。“我现在就过来,你们在哪里?”
“在、在家里……”而后又是一阵哭声。
估摸着或许是遇到了麻烦,那对夫妻可能又开始为难他们,三井急忙道,“不用怕,我马上过来,你和姐姐在家里等。”
“姐……姐姐的……”
哭成几近掩盖说话声,可三井还是清清楚楚听到了小堇接下去的话。
“……姐姐的尸体找到了……”
「下次,下一次如果没有在第一时间找到的话,就不要找了。」
「因为如果不是第一时间找到,就失去了被找到的意义啊。」
「而且……我会回来的。」
「一定。」
——最终回——
『黎明降临的时候,再次独自一人前进
就算是对自己说谎也好,不会回首昨天止步不前』
【吊唁】
是意外。
当三井赶去一色家的时候,警察和一个陌生的老头儿如此解释。
一色的确离开了神奈川,去到了关东地区的赤城山。陌生的老头儿说,他住在离山不远的木屋内,是业余给游客寄用自己拍的照片制成的明信片的。那日见一色一人准备登山便叫住了她。那时候已经是傍晚近五点的时间,他怕她一个小姑娘到时候下不了山便建议留宿一晚。
“小姑娘可能是赶路累了,所以道谢后就在我哪儿住了一晚。我只和她聊了几句,具体什么情况真的不清楚……因为小姑娘虽然一直在笑也挺有礼貌,但我还是觉得她心情不怎么好,也就没有多说什么。第二天正午的时候她才出发上了山。说是会待到晚上再下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