按键盘上方向键 ← 或 → 可快速上下翻页,按键盘上的 Enter 键可回到本书目录页,按键盘上方向键 ↑ 可回到本页顶部!
————未阅读完?加入书签已便下次继续阅读!
邵晓星闻讯从病房内急急迎出来,与蒋清打过招呼,惊讶地看着她带来的男孩子,蒋清为他介绍道:“犬子蒋器。阿器,这位是你丽敏阿姨的丈夫,你该叫姨夫! ”
邵晓星目不转睛地盯着蒋器,他和林小健最初看见蒋器的感觉相同,都大觉眼熟,直到蒋器礼貌地招呼一声:“嗨!姨夫您好! ”口音中带出浓郁的外国腔,才让他很怔了一怔,联想也随之冲散。
蒋清问:“啸天现在怎么样了?”
邵晓星热切地看着她:“清姐,昨天彼得医生为天哥催眠,他叫出了你的名字……”
前呼后拥中,蒋清步入病房,邵晓星和徐丽敏都紧紧跟随在侧,让她不由忆起当年的时光。眼前的常啸天,和二十年前有了太大的不同,她昨天看见他时,已经感到强烈的心痛。他的变化是如此之巨,呆呆地坐在轮椅上,软弱无助得象一个大婴儿,这仅仅只是岁月和疾患使之然吗?这就是她恨入骨髓发誓报复时想要看的结果吗?
蒋清嘴上不说,心中已经出现了一个悔字,因为件件事实都在向她证实着,常啸天爱她,爱得始终如一,爱得刻骨铭心。当她看到惠若雪之后,这种感觉越发强烈,那位可笑的常夫人真如徐丽敏所说,是她的一个翻版,一个拙劣的翻版。
为了年轻时代的冲动与任性,她和常啸天都付出了沉重的代价。此时此刻,望着那双无神的眼睛,二十年的怨恨烟消云散,一个女人,能成为男人内心深处永远的情结,她也有些自得。
邵晓星拿过一只锦盒:“清姐,拜托了!”
打开锦盒,蒋清面庞不由痉挛了一下,这是二十年前她的婚戒,她记得很清楚,是她家从法国专门请名家打造,每枚戒指的白金圆环上,都镌着她和常啸天名字的英文缩写。
她向邵晓星投去复杂的一瞥:“不是已经丢了,怎么还会留着?”
多年来,邵晓星一直保存这两枚戒指,他当年冒着生命危险从瘟疫村里取回这对戒指,就是为了挽留大哥的女人,谁知世事沧桑,直至今天才派上了用场。
邵晓星动情道:“天哥心中分量太重的东西,都不舍得丢掉。”
蒋清的手突然空了,她惊讶地低下头,看见一只手从她手中拿过了锦盒!
所有人都屏住呼吸看着这一幕,蒋清是聪明人,知道该怎样做,她轻轻蹲了下去,紧紧握住他的手,和他一同托起那锦盒:“啸天,还记得我吗?我……阿清……”
蒋器一直抱臂好奇地看着这一幕,轮椅上那个病人有宽阔的前额,棱角分明的嘴巴和一只很大的鹰钩鼻子,如果不是眼神呆滞,这肯定会是一个令人心动的男人。就是他,让妈妈痛苦得失掉理智,又是他,让妈妈这一年来牵肠挂肚,他和妈妈之间究竟有着怎样的恩怨纠葛和爱恨情仇呢?
他跟着妈妈一起来到这里,除了好奇之外,更重要的是他没有忘记林小健的托付,林小健曾请求他见一回常啸天,把那天晚上发生的一切告诉他。他想,如果这个常啸天真的恢复记忆,林小健就可以洗清那一夜的不白之冤了。
常啸天的目光还是怔怔的,他看看戒指,又看着蒋清,费力地思考着,这中间足足有十几分钟,对蒋清和邵晓星而言,几乎是一个世纪那么长。蒋清始终保持着蹲立的姿式,心却慢慢在往下沉,毕竟,对面那个人已经一年多没有了记忆。
徐丽敏懂得好友的失望之情,硬把她拉起来,两人相拥而泣。蒋清这次回国,应徐丽敏之请,救邵晓星出狱,邵晓星对她又恢复了昔日的尊敬与爱戴,赶紧叫手下为她看座。
蒋清忽然又有了主意,一把拉住徐丽敏:“阿敏,你和晓星还跳舞吗?跳一个给我看看……”
徐丽敏其年也四十有余,近几年与丈夫分离,眼看着故人一个个离去,眼看着社团分化瓦解,她早已心境凄凉,听到蒋清的话,只是苦笑着摇摇头。
邵晓星却明白蒋清的意思,拉着妻子连声道:“我们跳,我们跳,我们跳给天哥看!”
他们真的相拥起舞,蒋清在一旁指点:“好好,再来一个狐步舞! 晓星,你又错了!你的腰应该向后仰……”
邵晓星的手下兄弟惊奇地看着他们老大和大嫂一圈圈地旋转,舞姿慢慢变得那样优美,跳了一会,他们两人竟都面有红晕,仿佛回到二十年前的时光。这房中少有人知,这一对夫妻,就是在常府的舞会结缘一生的。
蒋清一直在为他们低声唱着舞曲,她的情绪也随他们激动起来,她突然哼起了一支曲子,邵晓星和徐丽敏跳不下去,全停步看她,看她面向常啸天打着拍子,吟唱那首他们都非常熟悉的钢琴曲,徐丽敏先和唱了起来,邵晓星也跟了哼起来,三个中年人孩子一样地心意相通,一起唱了一遍又一遍……
是贝多芬的《月光奏鸣曲》,常啸天最初听过林健在钢琴上弹过这首曲子,这也是蒋清当年在常公馆的保留曲目。
不知过了多长时间,阳光一点点移过来,已经直射在病房内,蒋器早坐上了病床,地下的兄弟们有的已经偷偷打起哈欠,徐丽敏首先哽咽,她的信念一点点被唤起,又一点点崩溃,她真的受不了了,趴在丈夫肩膀上,啜泣起来……
蒋清的声音也哑缓了下来,肩膀被儿子蒋器轻轻地扳住,她也绝望地拉住了儿子的手,准备起身离开。
邵晓星声音暗哑地吩咐:“小魏,快,把车开过来,送清姐回去吧。”
大家簇拥着蒋清母子向门口移去,正在这时,身后忽然有人开口,有些艰难,有些含糊:“……清?别……走!”
于无声处听惊雷!所有人全转回身来。
“别去……英……国……”
蒋清泪水不由自主流出来,接下来她做了一个令在场人都十分脸热的动作,她回身不顾一切地拥抱了轮椅上的那个男人,她热切地说:“啸天是我,我是你的清清,你真的记得我!你看到了,我没有去英国,我就在你身边啊!”
常啸天颤抖的手伸在她脸上,他抚摸着,费力地思索。
邵晓星已经喜形于色,挥手清退了一众手下,跟着自己也退出去,临走之前还看了一眼蒋器。
蒋器没有走,他突然红了脸,他是气的,他想蒋清疯了,由恨生怜并不为过,尽些心力也是应该的,毕竟人家变成这个样子,她也有份责任,可是现在那样子,脸红如处女,与那男人极尽亲密之能事,分明是由恨生爱了。
这个过程太突兀,年轻的蒋器接受不了,他从心眼里往外讨厌那个轮椅上的男人。
常公馆,忠义社紧急开香堂,由风雷堂堂把子唐辕主持。
唐辕现在是门中炙手可热的大红人,他半公开的身份,是保密局上海情报四组的成员,这是忠义社三十几年来第一个有官方身份的堂把子,这说明风雷堂已经名正言顺吃起皇粮来了。
邵晓星出狱接走常啸天,事发突然,确让惠若雪和姜琛措手不及。消息不断传来,邵晓星召集一众旧手下,开始在场面上频频出动,一时间声势很大,叫人不敢小觑。他们曾想象对付阿三、阿水那样干掉他,但很快发现这个邵晓星并不同于其他老大,他当了近十年的社团副首,入狱前是天华公司的总经理,地位在社团仅次于常啸天,在门内有着强大的号召力,他已经有了防备,家中警卫森严,下手很难。众所周知,他这两年是为了忠义社坐牢,这在门众的心目威信很高。常啸天如今还在他手上,现在也只有搬出常小康来与他抗衡一番了。
可惠若雪事到如今,已经等不及儿子放出来,她怕如果不尽快想办法,那一年来的苦心经营马上要付之东流,她没和姜琛商量,就匆匆布置了今天的香堂,坐在主席一脸戚容迎候大家。
雷彪最后一个到,却首先发问:“夫人,大少爷怎么样?”
惠若雪以压服的语气宣布:“勘乱大队答应马上放人,不出三天他就回来主事! ”
雷彪又问唐辕:“听说小邵给放出来了?我怎么没见他人呢?”
唐辕怀疑地看着他,不知道这个老奸滑的话是真是假,想想反正他已经是个过气老大,不值一怕,便高声道:“安静!今天咱们要议的就是邵晓星,夫人有话要说!”
惠若雪缓缓起身,拿出手帕擦擦眼角:“弟兄们,那邵晓星人是出来了,可是他昨天带了几十个人闯进公馆,话也不肯多说一句就掳走了啸天,样子活像只疯狗!他居然大白天把你们老大给抢走了,根本不把我这个大嫂放在眼里! 啸天在他手上不知现在是什么样。今天开香堂我要向大家控诉这桩事,让大家伙替我拿个主意,救回你们大哥!”
唐辕最先发狠道:“谁和大嫂过不去,就是和社团过不去!乱臣贼子,人人得而诛之!”
这算定了基调,便有人开始随声附和,雷彪一听是这么回事,眯起眼睛一声不吭。他心中暗道邵晓星你个倒霉蛋儿,出狱不好好呆着,开板就捅了这么大个儿的漏子,怕是要去见阿三阿水喽。
他想置身事外,惠若雪偏偏要触他的霉头:“雷老大,邵晓星可是你们一辈的,由你出面处置他,最合适不过!”
雷彪可不想接这个烫手山竽,扎煞了手道:“常夫人,小邵和我一辈不假,可我和他差了十几岁。现在,我手下的那几把硬手都被你们找去替情报站做事,我一把年纪叫小邵的蝴蝶镖射成蝴蝶精事小,有负夫人重托事可就大了。你还是找阿辕他们出面,他们把握!”
惠若雪咬牙切齿,心想:“不用你个老狐狸和我推三阻四,搞掉邵晓星我连你一块废!”
她再次站起来:“我要向大家讲清楚,忠义社的老大是常啸天,可啸天现在丧失记忆,如果要挟持他威胁社团,就是心怀叵测,我要你们约束好手下弟兄,千万不要被人蛊惑,要认清楚忠义社现在是谁的天下……
“说得好,大嫂!我倒要问一问,忠义社是谁的天下?”
一句话把众人的眼光齐齐移向门口,邵晓星一身长衫,神清气爽,负手现身在门口。
惠若雪白日见鬼,大叫:“快来人哪!”
满场骚动起来!唐辕还在摸刀,唐轩已经一手一只枪闪入,挡在邵晓星身前:“我看谁敢对我大哥无礼!”
唐辕当即斥道:“唐轩,你要造反吗!”
社团的现任三个老大和副手中,除了雷彪,全是新晋,当然要效忠夫人,一时间整个香堂的人纷纷亮家伙指向门口,连唐轩和唐辕两兄弟也以枪对峙。
惠若雪掂了掂个数,自觉还在上风,骂道:“邵晓星,你今儿个是找死来了!”
正在这时,雷彪突然站起来,双手向下压着,向众人连声喝道:“别动手,都不许动手!没看见老大在后面吗?谁都不许开枪啊!”
邵、唐两人闪身处,常啸天的轮椅被推了进来,邵晓星一边跟进一边谈笑风生:“两年不见,和兄弟们的感情淡了,没老大保我,兴许我今个儿就变成枪下鬼。虽然大家伙儿不待见我,可我还是为在座准备了一份见面礼。大嫂,你到窗口一看!”
惠若雪瞪着他走到窗口,向外一看,当即缩回头来,原来常府的院子里已经站满了人,密密麻麻把公馆围了个水泄不通。连喷水池中全是人,她掩上口,暗暗心惊,这个邵晓星在监狱里呆了整两年,竟然出来就是一呼百应,当真是心腹大患,定要除之后快,只是今天众寡悬殊,不能急于一时,要先稳住局面才是。
想到这里,她突然有了笑容:“这是干什么?有话好说!全都给我放下枪!邵爷可是咱们忠义社的元老,大功臣,怎么能用枪指着他。再说,啸天也回来了,大家不给邵爷面子,也要给你们大哥面子!”
邵晓星倒是什么武器也没拿,洒脱之极:“大嫂就是大嫂,讲起话来有理有据。我邵晓星有两年不问江湖事,这一年多到提蓝桥看我的人也越来越少喽,我还不知道是为什么,今天一看,诸位大都面生,才明白是忠义社是江山代有新人出,都把我这种老家伙给忘了。唉,人一老,脑筋有些木,跟不上行市,疑心也大,做事的方法还老一套,阵仗摆得铺张了点,见谅,见谅!”
他边说边走,转眼门口也涌入十几个人,端了家伙把屋子围起来。在场的老大个个面面相觑,都有些畏手畏脚,他们的手下更是迟疑着开始枪口向下,无疑,场面暂时叫邵晓星控制起来。
惠若雪听邵晓星还叫她大嫂,知道他不会用强,强镇定着坐下来:“前天,你不管不顾地接走啸天,这件事已经人人皆知,我这个大嫂的面子你可以不顾忌,可要是有人借题发挥,把社团搞乱,在座的诸位可就不能坐视不理了。邵爷,你这两年多在里面,外边的的情形你还不知道啊,我一番苦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