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孙太后喃喃的祈祷声:……列位先祖天上有知,万勿责怪哀家。国破家亡之际,哀家也是迫于无奈,如有违祖制,还望列位先祖恕罪,哀家也是为了保全我大明千古基业啊!
女贞听得莫名其妙。
孙太后祈祷完毕,又拜了几拜,才慢慢起身。
女贞忙将孙太后扶住:太后,你怎么到这儿来了?让奴婢好找呢。
孙太后沉重地叹了口气:唉!还不是为了那个郕王朱祁钰,气死哀家了。
女贞一愣:那……郕王跟先祖爷有什么关系啊?
孙太后却默然不语。
孙太后走到门口,回转身再次看了一眼墙上的先祖圣像:真是一代不如一代了。
女贞心直口快地:就是,郕王爷也太没主意了,上回马顺闹事,郕王爷慌得就想开溜,今日早朝,那个徐珵跳出来要南迁,郕王爷又默不作声,要不是于大人挺身而出,不知会闹出什么乱子,想起来真可怕!
孙太后:于谦确是匡时济世之才,先帝爷没看走眼。
女贞:我听说于大人小时候,有人给他算命,说他将来是个“救时宰相”,这会儿看来,倒挺灵验的。
孙太后突然地:女贞啊,你觉得于爱卿这人怎么样?
女贞一愣:太后刚才不是说了吗?于大人是匡时济世之才。
孙太后:那是才能,哀家说的是他这个人……
女贞:当然是好人啊。当年于大人奉旨进剿,宁愿担着天大的干系,硬是救了数十万百姓的性命,奴婢现在回想起来,都感激不尽。唉,说起来,奴婢的这条命,也是于大人他救的。
孙太后:于爱卿有恩于你,在你眼里……
女贞真切地:在奴婢眼里,于大人就是奴婢的亲人,每次见着他,奴婢心里就觉得特别亲切。
孙太后若有所思地盯着女贞:哦?
女贞脸一红,突然警觉起来:太后,你问这个干吗?
孙太后淡淡地:没什么,哀家只是随便问问。
女贞似乎松了口气,偷偷笑了。
可她的表情变化,全被孙太后看在眼里。
14、午门朝房
孙太后和朱祁钰端坐在殿上。
于谦大步上前,在廷上侃侃而谈:也先挟持皇上进犯京城,是要陷我们于两难之中。皇上驾到,我等将其拒之门外,是为不忠,如开门接驾,也先大军乘机而入,大明城池尽入瓦剌之手,眼睁睁看着大明江山拱手相送,我等是为天大的不义啊!
王直:保皇上,任其瓦剌所为,我大明要亡,不保皇上,又是不忠之举,这让我们做臣子的,如何应付得了!
于谦:也先用心狠毒,我大明已如临深渊,稍有不慎,就是灭顶之灾啊!
朱祁钰:于爱卿说得是,大明存亡,系于一线。不过列位爱卿且别忙,本王倒有个主意。
孙太后见朱祁钰一反常态,拿起主意来,倒吃了一惊,盯了他一眼。
胡滢:殿下有何主张,请示下。
朱祁钰:本王决定亲自赴敌营去见也先,要他放回皇上。
众大臣都大吃一惊。
王直:不行不行,也先乃背信弃义之徒,殿下那是有去无回啊!
朱祁钰大义凛然地:只要迎回皇上,本王这条性命又何足道哉!列位爱卿哪,现今朝廷最需要的是皇上啊!
于谦大急,扑通跪下:国家危难之际,殿下挺身而出,令于谦十分感动。但殿下所说之计,万万行不通。殿下一去,也先非但不会放回皇上,反而连同殿下一块扣留,我大明皇上和监国全被也先掌握,这岂不是雪上加霜了!
王直跪下:老臣愿以死相谏,殿下去不得,去不得!
大臣们纷纷跪下:太后,殿下不能去啊!
孙太后为难地看看众大臣,终于下了决心:郕王,列位爱卿言之有理,此计恐不是上策,还是暂且搁下,另想两全之计吧。
朱祁钰突然泪流满面:皇上啊,你这是叫我这个做兄弟的怎么办啊?你身陷敌营,兄弟却不能为你分担危难于万一,我……我真是心如刀割啊!
大臣们都被郕王的真情感动了,流下泪来。
孙太后强忍悲伤:皇上在敌营度日如年,郕王和列位爱卿都记挂着他,哀家这心里头也踏实不少。眼下还是先议事要紧,列位爱卿,你们再说说。
朱祁钰:太后,事到如今,儿臣以为也只有一个办法可行了。
孙太后又一惊:郕王又有何主意了?
朱祁钰:也先欺我朝中无主,这才为所欲为,不可一世。儿臣建议,不如索性立皇太子为帝。
朱祁钰此言一出,大臣们都惊呆了。
孙太后微微点头,不动声色地:列位爱卿,你们以为郕王的建议如何?
王直断然地:不可,当今皇太子才两岁,尚在牙牙学语,如此幼主,搁在太平盛世倒也无妨,可眼下敌人已快打到京城,朝中大事如何商议处置?再说,一个两岁的皇帝,对也先未必真有威慑之力……
六 另立新帝(10)
孙太后皱着眉:唔,还有吗?你们再说说。
大臣们都闭口不言,显然是赞同王直的话。
孙太后带着最后一线希望,把目光落在于谦身上。
于谦毫无表情。
孙太后终于失望了:列位爱卿既然都不肯开口,那就隔日再议吧。
王直看看于谦,又看看朱祁钰,若有所思。
15、于府书房
王直来见于谦,两人在房间密谈,表情都极严肃。
王直:今日郕王在殿上慷慨激昂,要亲赴敌营迎回皇上,令老臣刮目相看。
于谦:哦?为什么?
王直:郕王一向畏首畏尾,今日却行事决断,颇有主见,与先前判若两人,老臣自然是又惊又喜。
于谦:那依王大人之见,郕王这人如何?
王直看着于谦,突然一笑。
于谦一愣:王大人,你笑什么?
王直:其实于大人心里想什么,老臣已猜个八九不离十。
于谦:哦?
王直:于大人是准备拥立郕王为帝,来对付也先的阴谋,是吧?
于谦默然,过了一会,才郑重地点点头。
王直脸色肃然:于大人这一招,是很高明。老臣也是思来想去,眼下除了拥立郕王,别无良策!
于谦欣喜地:那我们倒是想到一块了,不过,除了对付也先,最重要的是,朝廷有主,保住京城乃至大明江山才有望啊!
王直点着头,却叹了口气:于大人一心为大明社稷,天日昭昭,可这件事一着不慎,后患无穷啊!
于谦一愣:王大人何出此言?
王直的脸色不无忧虑:于大人清清白白做人,这件事的分量,想必清楚得很,一不小心,搭上性命不说,还毁了于大人一生的名节!
于谦又是一愣。
王直:你拥立郕王为帝,虽说出于无奈,可现今的皇上还不把你恨之入骨?再说,这废立帝王之事,向来也不是大臣做的,以后天下人会如何议论?
于谦坦然地:人家说什么,那就让他们说吧。为了大明江山社稷,我自问做得问心无愧。
王直:于大人向来视名节重于泰山,废立帝王,乃不忠不义之举,这不忠不义四个字……
于谦激奋地:国难当头,如任瓦剌所为,把整个大明拱手相送,我于谦即使以身殉国,名节是成了,可大明也亡了。王大人,保住大明的名节,才是头等大事啊!至于我于谦的功过是非,那就由人评说了。个人的荣辱毁誉,又奈我何?
王直十分感动,仍恳切地:于大人,恕老臣直言,你这样做,日后必将埋下杀身之祸哪!
于谦轻轻一笑:荣辱毁誉尚且不放在心上,生死我亦早已置之度外了。
王直还是连连摇头:朝廷可以没有我王直,可万万不可没有于大人你啊!
于谦愣住了:王大人,你这是……
王直:实不相瞒,老臣赞成你的主张,目下只有拥立郕王,才能救国家于危难。可此事后患无穷,老臣希望还是由老臣来向太后提出。老臣老了,冒一冒险无所谓了,只要能为大明朝廷的将来,保住于大人你这根栋梁!
于谦极为感动,却断然拒绝:王大人,你本是我的恩师,这些年,我们同朝为官,亦师亦友,今日能听你这番肺腑之言,我已不胜感激,至于你的好意,我可万万不敢答应。
王直难过地:于大人,你就不能听我一言吗?
于谦决然地:佛语有云,我不下地狱,谁下地狱,我心意已决,请王大人见谅。
王直忍不住热泪盈眶,哆哆嗦嗦伸出手来:于大人――
于谦紧紧握住王直的手:人生得一知己足矣,有王大人你这位知己,我于谦此生不寂寞了!
两人相视着,似有千言万语都在不言中。
16、慈宁宫
慈宁宫里一间布置优雅的琴室。窗外皓月当空,月色如水。
孙太后临窗独坐,入神地弹奏着古筝。
琴声悠扬动听,但里面却似有不尽的寂寞和愁苦。
女贞领着于谦过来,见孙太后在弹琴,便在门外站住。
于谦听出了孙太后琴声里的幽怨,眉头不由皱了一下。
琴声突然变得激越了,琴弦砰然断裂。
孙太后呆了一呆,慢慢抬起头来。
女贞:太后,于大人来了。
于谦上前正要跪见孙太后,孙太后已迎上来,连连摆手:免了免了,哀家今日找你来是叙叙旧,不必拘礼了。
于谦:谢太后。
孙太后与于谦分宾主坐下。
女贞奉上茶来,朝于谦嫣然一笑:于大人慢用,奴婢告退了。
孙太后:下去吧。
房间里只剩下孙太后和于谦两人。
于谦:不知太后夤夜召臣来,有何要事?请太后示下。
孙太后却看着女贞退下的背影,轻轻一笑:于爱卿啊,你可给哀家办了件大好事,这位女贞姑娘聪明伶俐、知书达理,哀家现今是一刻也离她不得了。
于谦一笑:是太后慧眼识人,把女贞姑娘留在身边,得太后宠爱,女贞也算有了着落了。
孙太后:这么说,于爱卿可是放心了?
于谦连忙站起来,郑重地向孙太后拱手:岂止是臣放下了一桩心事,桃源王若地下有知,也会对太后感恩戴德。
六 另立新帝(11)
孙太后:于爱卿与那位桃源王素昧平生,担了天大的干系不说,对他的孤女,也是一诺千金,于爱卿的为人,真让哀家可敬可佩啊!
于谦:太后过奖了,臣乃性情中人,受人所托,自当尽力而为。
孙太后微微一笑:于爱卿坐下说。
于谦又坐回到椅子上:是。
孙太后看着于谦,像是突然想起了什么,换了个话题:哦,对了,于爱卿啊,哀家听说你夫人体弱多病,有这事吧?
于谦:贱内的身体一向不好,得了场伤寒,近来又常犯咳嗽……
孙太后叹了口气:唉,于爱卿忙于国事,家里又少不了你,这独木撑天,可别累坏了啊!
于谦感动地:谢太后关心,其实臣倒习惯了。
孙太后:哎,话可不能这么说,于爱卿乃朝廷栋梁,政务如此繁忙,家中怎能没个能干的人帮忖帮忖呢?
于谦一愣:这个……太后倒不必担心,臣……
孙太后见火候已到,直截了当地:于爱卿,哀家今日召你来,是要跟你商量件事。女贞年纪也不小了,哀家对她虽疼爱有加,可也不能老把她留在身边,倒耽误了她的终身大事。于爱卿,你说呢?
于谦点点头:男大当婚,女大当嫁,此乃天理,只是不知太后要将女贞……
孙太后:哀家视女贞如亲骨肉一般,自然不会委屈了她。实话说吧,哀家已拿定主意,于爱卿,你纳女贞为妾如何?
于谦大惊失色,一时说不出话来。
屏风后面,女贞躲在那儿偷听。
孙太后此言一出,女贞忍不住又惊又喜。
孙太后见于谦愣住了,又微微一笑:于爱卿勿怪哀家唐突,其实哀家早看出女贞那丫头喜欢你,哀家这样做,也算是让有情人终成眷属吧,啊?
女贞听到孙太后的这句话,早羞红了脸。
她想躲开,可双腿却不听她的使唤,仍然呆呆地立在那儿。
于谦的脸色一下变得严峻了,正色地:太后好意,臣感激不尽,可这件事,臣实难从命,请太后见谅。
孙太后大为不悦:为什么?
于谦诚恳地:贱内虽体弱多病,可臣与她相濡以沫二十余年,情深义重,纳妾一事,绝无念头;再说现今国难当头,臣更无意于此事,还望太后收回成命!
孙太后冷着脸:于爱卿,你这是不领哀家的情喽?
于谦扑通跪下:太后在上,于谦迂直,只知直言,此事万难答应!
女贞见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