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景帝点点头。
曹吉祥却拿出一只布袋,奉了上来:这是徐大人给万岁爷的……
景帝:什么东西?
曹吉祥:徐大人留下话说,天机不可泄漏,万岁爷看了便知。
景帝面露不悦:搁这儿吧。
曹吉祥将那只布袋搁在景帝面前的几案上,垂头退下:是,万岁爷。
景帝等曹吉祥退走,拿起那只布袋,若有所思地:哼,这个徐珵,最惯于装神弄鬼,朕不要看他,他倒找上门来了。
汪皇后:既然徐大人说天机不可泄漏,其中必有缘故,皇上不妨打开一看?
景帝想了一想,慢慢将那只布袋打开,里面竟然砰砰啪啪滚出一大堆泥人来,形状极为悲苦。
景帝一见之下,便大惊失色。他小心翼翼将一个个泥人摆在几案上,摆了长长的一溜。
这些泥人栩栩如生,正是那些逃荒的饥民,一个个衣衫滥缕,形容枯槁,眼神绝望。他们有的捧着只破碗,在向人乞讨;有的跪在地上哭泣;有的患了瘟疫,半躺在城墙下等死,气息奄奄;有的已经横尸街头,身上盖着几把干草……
景帝的手颤抖起来,心头也一阵剧痛。
汪皇后见景帝脸色大变,而且抖个不住,顿时花容失色,赶忙扶住景帝:皇上,你……你怎么啦?
景帝指着几案,声音已经哽咽了:这……难道是真的吗?
汪皇后也忙去看这些泥人,一见之下,同样目瞪口呆:天哪!
景帝:朕的天下,就在这皇城根下,竟然有如此惨况!
景帝说着,下意识地提起布袋,倒了一下,布袋里又滚出一本奏折来。
景帝拿起奏折,看了几眼,又是一惊。
汪皇后指着奏折:这就是那位徐大人呈给皇上的奏折?
景帝麻木地点了下头。
汪皇后:皇上,他……他都说什么?
景帝:他说,这些泥人是他请一位民间泥塑高手,在京城的城门口照实雕刻而成,那儿的惨况,只怕这寥寥几个泥人难以表述万一!
汪皇后又是一声惊叹:天哪!这……这太可怕了!
景帝自责地:朕自幼长在深宫,即位以来,埋头理政,虽常有耳闻百姓疾苦,可此次大灾,境况竟然如此惨不忍睹,朕也是万难料到啊!朕这个皇帝当之有愧哪!
汪皇后:皇上万勿自责,天降灾祸,非人力所及,皇上也是奈何不得。
景帝连连摇头,痛苦地:可这位徐珵说,天灾乃是朕推行新法所致。
汪皇后也吃了一惊:新法所致?
景帝:徐珵拿这些泥人给朕,是以死相谏,他说,新法忘祖背德,实为朝廷大害,民怨沸腾,所以触犯天怒,只要朕停止新法,他愿以脑袋担保,五日内必将降下甘霖,否则,朕可将他斩于午门外,以正欺君之罪。
汪皇后:是吗?那皇上你对新法……
景帝顾着自己说下去:上天已屡降凶兆,如果朕不停止新法,上天必严加惩罚,到那时候,这些泥人所展示之景象,只怕要遍及全国,我大明岌岌可危了!
景帝说到这儿,说不下去了,汪皇后还在愣愣地望着他。
景帝顿了一顿:徐珵敢说这番话,看来是不想留后路了。
汪皇后听呆了:这位徐大人,倒真是忠心耿耿,为民请命啊!
景帝:前些日子在朝堂上,户部尚书、内阁大学生陈大人也有此言论,朝中不少大臣附和,朕听了,心里是将信将疑。
汪皇后:这么说,大臣们也认为是新法召来天灾?
景帝郑重地:赤地千里,颗粒无收,天下百姓水深火热,朕不敢信,可又不敢不信啊!
汪皇后看看那些模样悲惨的泥人,又看看景帝,一时说不出话来。
汪皇后走了,景帝一个人呆在书房,苦苦思索,长吁短叹。
那些泥人被搁在书案上,景帝则俯着身子,以手抚摸着一个个灾民的脸,思绪万千。
一滴泪水滴在泥人的脸上。
响起景帝的心声:朕无能,朕让你们受苦了啊!
景帝背着手,在房间里踱步,他仰头长叹,似乎在责问上苍:上天,朕难道真做错了吗?朕推行新法,是为了造福万民,你何故要如此为难朕?
上天无语,景帝痛苦万分,晃了一晃,扶住柱子,再次流下眼泪……
天亮了,皇宫映照在曙光里,宁静而美丽。
8、乾清宫
景帝彻夜无眠,他的双眼都红肿了,整个人疲惫不堪。
他终于下了决心,喝了一声:来人哪!
曹吉祥小心翼翼上来:万岁爷,奴才在。
景帝:传朕口谕,今日罢朝。
十四 幽禁英宗(14)
曹吉祥:是是,万岁爷一夜没睡,是该好好歇歇。
景帝毫无表情地:朕还有口谕,即刻召于爱卿入宫。
曹吉祥一愣,唯唯诺诺地:奴才领旨。
不一会,于谦急急叩见景帝:臣叩见皇上。
景帝:平身。
于谦:谢皇上。
景帝:于爱卿,坐下说。
于谦坐下,看着景帝:皇上下旨罢朝,不知为了何事?臣心中疑惑,正要
请皇上……
景帝摆摆手,指了指摆在几案上的那些泥人:于爱卿先看这个。
于谦一见这些泥人,脸色顿时凝重起来。
景帝:这是京城城门口所见景象,于爱卿,果真如此吗?
景帝说着,期待地看着于谦,希望从他嘴里吐出一个不字。
但于谦的脸色还是那样沉重:是,皇上。
景帝半晌无语,好一会才点点头,悲哀地:朕明白了!
于谦见景帝的目光颇为绝望,似乎突然想到了什么,急忙取过泥人边上的奏折,打开一看,脸色更沉重了。
景帝:这些泥人你看了,徐大人的死谏你也看了,于爱卿,你有何话说?
于谦:莫非皇上信了徐大人这番话?
景帝缓缓地:朕昨夜对着这些泥人儿,彻夜难眠,朕是想了一夜,看样子这新法是该停一停了。
于谦大惊:皇上,天灾绝非新法所致,望皇上明鉴!
景帝:可天灾恰好在新法推行之时从天而降,难道这仅仅是个巧合吗?于爱卿!
于谦:皇上――
景帝摆摆手:于爱卿,等朕说完。眼下朝中大臣人心惶惶,非议四起,全国各地,也多有指责新法的奏折连连上报,何况天降凶兆,已是有目共睹,这中间就没有一点干系吗?
于谦镇定下来:启禀皇上,臣以为,天行其道,乃是出于自然,所谓不为尧存,不为桀亡,古人都明白这个道理,皇上怎么反倒听信那些虚妄之言了呢?
景帝:百姓水深火热,朕不得不信,何况新法确有有违祖制之处,朕心里一直不踏实啊!
于谦:北宋名相王安石推行新法,也是恰逢大灾,人言汹汹,境况与今日如出一辙,王安石不为所动,他说,祖宗不足法,天灾不足畏,人言不足恤。
景帝冷冷地:王安石是这样说了,可当时的神宗皇帝还是停止了新法,果然三日内天降大雨,于爱卿,这又怎么说?
于谦:以臣看来,那也只是巧合,请皇上三思。
景帝痛苦地:上天保佑我大明九十余年,要是毁在朕手里,朕岂不成了千古罪人了!
于谦:皇上,新法乃臣的毕生心血,也是皇上的心血,如今贸然中止,皇上重振大明的宏愿就将功亏一篑!富民强国,从何谈起?
景帝一凛:如今民不聊生,这富民强国,又从何谈起?
于谦含泪跪下:皇上,臣求你了,中止新法容易,要再推行新法就是千难万难,务必请皇上再坚持一段时日。
于谦说着,咚咚有声地叩头。
景帝被于谦非要坚持到底的决心怔住了,心情极为复杂地思索着,好半天才勉强点点头:那好吧,既然于爱卿一再坚持,朕就恩准宽限几日。
于谦感激得泪流满面:谢皇上!
景帝:朕宽限的是五日,要是五日之内天再不下雨,朕不能对不起天下苍生了,到时即刻停止新法!
于谦听了景帝这斩钉截铁的话,完全惊呆了。
9、于府书房
于谦痛苦之极,站在窗边,默默看着夜空。
万里无云,星空灿烂,根本就没有任何下雨的迹象。
于谦摇着头,自言自语着:不信,我说什么也不信。
女贞关切地看着于谦:于大人万勿忧虑,京城中的灾民都在妥善安置,只
要天降甘霖,这一关会挺过去的。
于谦深深叹了口气:唉――
女贞:夜深了,于大人先将歇吧,啊?
于谦皱着眉头,不耐烦地:这种时候,我能睡得着吗?
女贞:皇上彻夜不眠,你也彻夜不眠,要是累病了,那这朝政……
于谦:我知道了,你先下去吧!
女贞忧虑地:于大人……
于谦:皇上已下决心,如五日内天不下雨,就要停止新法。我这心里,是忧心如焚啊!
女贞劝慰地:这种事,急也急不来,于大人千万别愁坏了身子。
于谦:我这条命又值什么?我痛心的是,新法如因此半途而废,我将遗恨终生!
女贞呆呆地看着于谦,心知无法劝他,只得欲言又止。
正在这时,外面有人发出惊呼:扫帚星,扫帚星!
于谦大惊,忙向窗外看去,果见一颗扫帚星从天而过,留下一条长长的光带。
女贞也惊呼一声:啊,真是扫帚星!
于谦浑身一震,脸色惨白,注视着天上划过的光带,默然无语。
10、于府院内
于谦一早在院子里摆上供桌,上面摆满了祭祀供品。
他恭敬地点上香,就要对天跪拜。
女贞大为疑惑,急匆匆奔过来:于大人,你这是干吗?
于谦:求雨!
女贞:求雨?你不是说天行其道,乃是出于自然吗?怎么?你也信这个了?
十四 幽禁英宗(15)
于谦郑重又痛苦地:百姓受苦,民不聊生,我这心中之痛,如刀割火燎,
百般无奈,我只能宁信其有,不信其无。
女贞张口结舌。
于谦已扑通一声跪下,举起香火,虔诚地拜了几拜:苍天在上,于谦无能,难以救民于水火,愧疚万分,今焚香祝祷,惟求苍天体谅天下百姓凄凉悲苦之状,降下甘霖。若苍天有眼,解除百姓之苦,于谦宁可遭雷劈电击,哪怕万劫不复,也心甘情愿!
女贞被于谦的祝祷惊得恐惧不已,她想阻止于谦,但一见于谦脸上那种凝重的表情,她又不敢了,只是大张着嘴,说不出话来。
烈日当空,阳光炽热。
于谦已脱光了衣服,赤着膊,一动不动地跪在地上。
太阳晒焦了他的皮肤,满脸的汗水点点滴滴而下,滴入脚下干裂的泥土,哧的一声,冒出一股白烟。
天上连一丝云影都没有。
于谦一动不动跪着祷告,口中念念有词。
女贞再次前来看望,她被于谦受难般的形象惊呆,默默看着他,心如刀割。
突然,发生了惊心动魄的一幕:
只见于谦双手趴在地上,以额头叩地,咚咚有声。
他的额头立刻血流如注。
于谦轻轻呼号着:苍天有眼,不要为难百姓,就来惩罚我于谦吧,粉身碎骨,我于谦绝无怨言!
于谦说完,又用力叩了几下头,双手摩擦地面,整个人虔诚地俯卧在地上。
血水从他的双掌渗出来,染红了泥土。
泥土里留下两道殷红的深沟……
女贞再也不忍住了,大叫着:于大人,于大人――
于谦恍若未闻,继续虔诚跪拜。
女贞冲上去,就要扶于谦起来:于大人,快起来,你这是何苦呢?这不是折磨自己吗?
于谦对女贞置之不理。
女贞蹲下来,抱着于谦的肩:于大人,你是从不信天命的,怎么今日变得如此糊涂了你!
于谦仍然置之不理。
女贞拚命摇晃着于谦:于大人,你听见没有?我跟你说话,你起来,起来啊!
于谦突然低喝一声:走开!
女贞:不,你给我起来,起来!
于谦大怒,以一种女贞从未见过的严厉表情怒喝着:走开!
女贞给震慑住了,有点害怕地看着于谦。
于谦决然地:上天一日不下雨,我于谦一日不起来。
女贞压抑在心里的不满爆发了,她冲动地指着于谦:你……你真是个榆木脑袋,不开窍,自以为是,你……你这样折磨自己,心里好过了,我的心呢?你知道我的心吗?
女贞的泪水夺眶而出。
于谦不为所动,极为恼怒地:祈天之时,岂容你胡说八道?快走开!
女贞哆哆嗦嗦站起来:我胡说八道,我……
女贞终于哭出声来,她极为委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