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于谦的手上鲜血直流,和着泥土,殷红地洒在坟坑里,如同一朵朵鲜艳的花朵……
于冕扑通跪在于谦面前:爹,到底发生了什么事?你给孩儿说嘛。
于谦根本不理他,仍疯狂地扒着泥土。
于冕:这几日,从铜矿上回来,一直到护送娘的灵柩来到杭州,你……你都没跟孩儿和女贞姑娘说句话,孩儿和女贞姑娘到底做错了什么?你说出来,也好让我们明白。
于谦终于停止了扒土,他仍然没看于冕一眼,而是站起来,走到坟坑跟前,对着兰心的灵柩跪了下来,哽咽地:夫人,我……我对不住你啊!
于冕和女贞都不解地看着他。
于谦流泪了:我答应过你,要好好爱护冕儿,让他做一个对国家有用的人。夫人啊,我错了,我辜负了你的心意,这……这都是我的不是哪!
于谦悲痛地捶击着地面:是我教子无方,惹来杀身之祸,冕儿,还有女贞,他们俩都完了啊!
于冕和女贞、于康均大惊失色。
女贞:杀身之祸?我和少爷有杀身之祸?于大人,这……这到底是怎么回事?
于谦:夫人啊,我太对不住你了,我没有教育好冕儿,也没有照顾好女贞,我实在不称职啊!
女贞轻轻走到于谦身边,蹲下去,平静地:于大人,你先好好跟我和少爷说,到底发生了什么事情,让他,也让我心里明白。
于谦抬起头,目光落在女贞和于冕脸上。
于冕:爹,你说啊,孩儿和女贞姑娘何来的杀身之祸?
于谦:我且问你,铜矿是谁让你们开采的?
于冕松了口气:爹原来说的是铜矿之事。
于谦厉声地:说,谁让你们开采的?
于冕:爹,你且听孩儿从头说起嘛。
于康:对对,老爷,你让少爷慢慢从头说起。
于冕:事情是这样,我刚到桃源县赴任,发现这里是穷山恶水,老百姓的生活艰苦得很,我很想做出一番政绩,可一时又找不到办法,心里很是焦急。
于谦:哼,原来你是立功心切!
于冕:有一天,我跟幕僚们议论,有个师爷给我出主意,桃源县铜矿丰富,何不予以开采?我听了觉得是个好办法,就……就决定一试,成了现在这个规模。
女贞:不对,于大人,这事是我干的,少爷当时还犹豫不决,是我以钦差大臣之名,下令开采铜矿。有什么天大的干系,理应由我承担。
于谦:那……你们可奏报过朝廷?
女贞一愣:没有啊,这铜矿是桃源县所属,难道还要奏报朝廷?
于谦:你,你们啊,你们怎么就这么无知,这么大意!铜矿乃国家专营产业,绝不许私自开采,必须报朝廷批准,方可经营。
于冕这下恍然大悟,不由冷汗直流:我……我并不知情,朝廷还有此规矩。
于谦长叹了口气:唉,说起来也不能全怪你俩,冕儿你是因我保卫京城之功,由皇上直接封官,女贞这个钦差,更是来得荒唐,你们本无任何经验,哪里知晓朝廷的种种规矩。当时我就担忧,皇上如此封官,必有祸害,不料今日倒落在我的头上了。
于冕和女贞均默然。
于谦:我再问你们,铜矿所炼的铜材,都到哪儿去了?
于冕:一小部分卖到市场上去了,还有一大部分……
于谦:哪去了?
于冕:卖给石彪兄弟了。
于谦一惊:石彪?他买你的铜材?
于冕:石彪说他奉兵部之命,需打造大量兵器,所以我就……
于谦更是深为震惊:兵部是有令打造兵器,可他向你收买铜材一事,我怎么一点都不知情?
于冕:他素知你的脾气,也许是怕你不许……
于谦却沉思起来。
于冕:孩儿并非故意违法,孩儿是想利用开挖铜矿,为桃源县做点实事,让百姓……
于谦大怒,粗暴地:住嘴,你好大的胆子!你可知晓,现今全国私钱猖獗,已严重威胁我朝安定,你……你这铜矿,我看八成是私钱泛滥的源头啊!
于冕惊慌地:爹,孩儿确实不知情,这铜矿和私钱……
于谦冷冷地:够了,你知道吗,光私开铜矿这条罪,朝廷的律法是如何处置?
女贞:如何处置?
于谦:死罪,斩首!
于冕和女贞、于康都惊呆了。
于康大哭起来:老爷,斩不得啊,少爷和女贞姑娘也是为了老百姓啊!请老爷看在少爷和女贞姑娘年轻无知的份上,饶了他俩这一回。
于谦斩钉截铁地:你别说了,我于谦为人,你们又不是不知道。
十九 生死交易(2)
于谦:你们还有何话说?
于冕虽然有点后悔,但仍强硬地:孩儿不服!
于谦气极:不服?你……你难道要跟为父的论理不成?
于冕:孩儿不敢。孩儿打从小就以爹为榜样,爹的凛然正气、两袖清风、铁骨铮铮都是孩儿心目中的楷模,孩儿这几年为官,日夜操劳不说,做人也清清白白,铜矿所获之利,孩儿更是分文不取。
于谦:那又怎么样?你清白,不等于你没做错事。私开铜矿,那是犯罪,你懂不懂?
于冕越说越慷慨激昂:我没做错,我这是为百姓利益,为造福一方,何错之有?想当年,我刚赴任,桃源县的百姓过的是什么日子?他们衣不蔽体,住无片瓦,吃了上顿没有下顿,逢到天灾,外出乞讨的,更是成群结队。饿死的,病死的,卖儿鬻女的,随处可见哪!我心里好受吗?可现呢呢?爹,你也亲眼看到了,桃源县的百姓过上了温饱的日子,他们再也不会挨冻受饿了,这……这难道错了吗?
于谦被于冕的一番话说得愣住了,一时难以反驳。
于冕:你常跟我说,当官该为民作主,我来桃源县赴任,你还送我桃源王的“民为重”,我都按着你的话做了,我怎么就……就错了呢?
于谦气愤地:你……你还敢狡辩!
于冕:再说女贞姑娘,这儿是她父亲为之献出生命的地方,每一寸土地,都有她亲人的血啊!她为这些父老乡亲做点事,难道也错了吗?
女贞听着于冕的辩解,心里一痛,掉下泪来。
于谦:不管你们有多大的理由,你们的所作所为,国法难容!
于冕惨笑地:爹,我知道,你是要治我的罪,你不治我的罪,你一生的名节岂不毁于一旦了?你是一个视名节重于生命的人啊!
于谦气得发抖:冕儿,你太让我失望了!
于冕继续激昂地:我还没说完呢,今日反正死罪难免,我也就说个痛快。我心里明白,在你看来,我和女贞姑娘是犯了国法,就算我是你唯一的亲人,女贞姑娘对你再有情有义,你也不会放过我们。
于谦一时说不出话来。
于冕:我是你儿子,我比谁都了解你。可我不能理解的是,名节这两个字,对你真就这么重要吗?
于谦的浑身又是一震,他的心中像有什么东西被撕裂了,痛彻肺腑。他痛苦地捂着胸口,大吼:你这个不孝之子,你给我跪下!
于冕极不情愿地跪下。
于谦:好啊,名节,你以为我这一生,就为名节吗?你真是枉为了我的儿子!哼哼,我告诉你,荣辱毁誉乃至死后的名声对我来说,根本就不值一提!我不容玷污的是我大明的江山社稷,是朝廷和所有天下人的利益,你是为桃源县的百姓做了好事了,可朝廷呢?它损失了多少赋税?其他地方的百姓呢?又因私钱泛滥,吃了多少苦头?你算过吗?
于冕一愣:这……
于谦:你们是富了桃源县了,可你们损害了整个大明的利益,你们知不知道?若各州各县,全都像你们这样,自搞一套,打自家的小算盘,这大明的天下,还不是要四分五裂,名存实亡,国将不国了?
于冕和女贞又是一愣,于康也变了脸色。
于谦:朝纲国法自有它存在的道理,乱了国法,就是乱了社稷!无论你有千条万条理由为自己开脱,国法所不容的,为父的同样不容!
于冕听呆了,只是直直地跪着,哑口无言。
女贞见状,赶忙跪下:于大人,此事跟少爷无关,全是我所为,你要治罪就治我的吧。
于冕:不,女贞姑娘,我是桃源县知县,当然治我的罪。
于谦见两人争着要治自己的罪,倒愣住了。
于康扑通跪下:老爷,少爷可是于家的独根苗苗啊,我求你了,保住这根苗苗吧!
于谦的泪水夺眶而出,他哽咽地朝于冕和女贞摆摆手,然后站了起来。
于冕和女贞都泪水模糊地看着他。
于谦独自咬着牙,将兰心的墓碑抱到坟前,树立起来。
墓碑上,刻着几个字:爱妻董兰心之墓。夫于谦率子于冕敬立。
于谦哆哆嗦嗦地抚摸着墓碑上兰心的名字,然后又哆哆嗦嗦地抚摸着于冕的名字,仿佛过不了多久,他要面对的,将是于冕的墓碑了。
于冕什么都明白了,泪流满面。
于谦:夫人啊,我对不起你,我要请你原谅了!
于谦说着,郑重地朝兰心的墓碑叩了三个头。
于谦:你对我的嘱托,我没做到,我这一生欠你太多,如果真有来世,恐怕也还不清了。夫人啊,我只求你原谅,我把于家的血脉给断了,我把你唯一的儿子,你的希望给……
于谦说不下去了。
于冕和女贞也是悲痛欲绝。
2、桃源县衙门
于冕独自一人呆在公堂内。
这里的一切对他都是那么熟悉,可他却马上要离开这儿了。
他有点舍不得地抚摸着与他相伴了好几年的桌椅,在这儿,他审理了多少案
子,为桃源县的百姓讨回了多少公道。
他取过那块惊堂木,深情地摸了摸,泪水潸然而下。
3、于冕府厅堂
于谦在房间里心情沉重地踱着步。
十九 生死交易(3)
女贞站在旁边,偷偷抹着眼泪。
良久,于谦终于长叹了口气,转身准备出门。
女贞哽咽着拦住他:于大人,你就不能放少爷一条生路吗?
于谦沉默着摇摇头。
女贞:明日你带我回京领罪,一应罪名均由我承担!
于谦默然。
女贞:康叔的话,你难道就没听见吗?少爷可是于家唯一的骨肉啊!
于谦异常心疼地看着女贞:女贞,由我来治你的罪,我的心里就会好受一些
吗?啊?
女贞一愣。
于谦:如果给我机会,让我选择的话,宁愿是我于谦去领受这个杀身之祸,而不是你们。
女贞感受到了于谦对她的爱,热泪盈眶:于大人……
于谦摆摆手,他的目光定定地盯着书桌,那儿端端正正搁着桃源王的遗嘱,遗嘱里面包着一大把丰收的麦穗。
女贞不由失声哭出来。
于谦凝重地走到书桌前,打开遗嘱,一堆金黄的麦穗露了出来。
女贞见到于谦的举动,止住了哭泣,抬起脸看着于谦。
于谦温和地:女贞,你好好听着,每次看见你父亲的遗嘱,还有这把麦穗,我的心情就无法平静,你知道为什么吗?
女贞更伤心了:我爹乃是为桃源县的百姓而死,他死得其所。
于谦伸出手去,抓过一把麦穗,金黄的麦粒在他手心里闪耀着光芒,他深深
吸了口气,眼中是十分痛苦的神情。
过了一会,他才徐徐地:你这话只说对了一半,你爹并非仅仅为了桃源县的百姓,而是为了千千万万的百姓,更为了天下安定,为了我大明江山免去内乱之祸,甘愿献出自己的生命!
女贞受到极大震动,一时说不出话来。
于谦掷地有声地:大丈夫舍身取义,当是为了大义,为了整个国家和普天下之人啊!
女贞看看父亲的遗书和金黄的麦子,又看看于谦,终于点了点头。
她的泪水又流下来了。
4、桃源县衙门
公堂内,于冕摘下官帽,脱下官服,郑重地搁在案几上。
他退后几步,对着公堂上悬挂的“公正廉明”的匾额,深深地拜了几拜。
然后,他擦干脸上的泪,恋恋不舍地退了出去。
公堂外面的院子里,于谦在默默徘徊着,时而抬头看着里面的灯光,却欲进又退。
他孤零零地站在院子前,他的身影是如此孤独。
寒夜的树林上,受惊的鸟儿发出一声啼鸣,呼啦啦飞走了。
于谦寂寞地仰望着天空。
公堂内的灯突然熄灭了,于谦浑身一震,有两道泪水凄凉地流了出来……
5、刑部门口
于谦押着于冕、女贞,来到刑部门口。
刑部尚书廖大人早迎出来:于大人,老朽已等你多时了。
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