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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一章 洞房花烛夜（修）
秦瑶嫁人了。
披着红盖头，秦瑶在床沿呆呆坐了半晌，终于忍不住揭开了红盖头的一角。
斜目望去，处处皆是大红的喜字，一片艳丽。
此时洞房里并没有其他人，偶尔能听到那对花烛燃烧时发出的“滋滋”声响，跳动的烛火摇曳出一片忽明忽暗的光芒。
相比洞房内里的安静，洞房外，却是一片灯火通明，热闹非凡。
段家不愧为翼城的首富，几乎将翼城里所有的贵族和富豪都请来了。当然，这婚宴也少不了那些平民，据说段家要连开三天三夜的流水宴，不管富贵贫贱人人皆有份。
此时，宾客的道喜声、喧哗声，还有杯盘交错的声音交织在一起，让秦瑶无端得生出了些许心烦。
披上了红头盖，穿上了新嫁衣，却不是为了心中那个人……心底又隐隐升起了几分失落，秦瑶不由失了神。
正思忖间，门外忽然传来了脚步声，秦瑶连忙将头盖放了下来，安安稳稳地坐着。
这时，有人声响起，声音虽不大，但以秦瑶的耳力却听得一清二楚——
“少爷，你干嘛不进去？在门口干站着做什么？”
“我……我该进去么？”
“你这个新郎官不进去，难道是我进去么？”
“可是，墨羽，我……我紧张啊！”
“这有什么好紧张的，快进去！”
“吱呀”一声，原本紧闭的房门打了开来，秦瑶通过红盖头下的缝隙，看到一道红色的影子被推了进来，跌跌撞撞往前冲了好几步才稳住身形。
“墨羽，你以下犯上。”
好委屈的声音，一点气势都没有。
这是在教训人么？
秦瑶不禁好奇起新郎官此时的模样。
“墨羽哪敢啊，墨羽可都是为了少爷好，新娘子要是等急了，还不见新郎官的影子，肯定要跑了。”门外那人明显在忍住笑，却又强装出正经认真，“少爷，老爷不让客人们闹洞房，可是给了你充足的时间了。不过，晚上可不要太过份啊，你也知道，你的身体一向不太好——”
“墨羽，你别胡说。”
听到那气急败坏的声音，秦瑶不用看也知道新郎官肯定满面通红。
“墨羽先退下了。少爷，少奶奶就交给你了。”丢下话，门外的人一溜烟跑了，不过，在跑之前，还懂得先把房门关上。
秦瑶静坐着，等着新郎官过来。
半柱香的时间过去了……
一柱香的时间过去了……
一柱半香的时间过去了……
那道红影竟还是站在原地不动。
他都不累么？
头上的凤冠实在重得要命，即使她身怀武功，体力比一般人强上许多，这戴了一整天，脖颈也有些酸了。
秦瑶终于忍不住轻轻咳了一声，提醒还在发呆的新郎官。
新郎官貌似省悟了，慢慢地挪了过来。
他真的是用挪的。
每一步都走得极为缓慢犹豫，好像每走一步，都经过了极为强烈的思想斗争。
让秦瑶自己都不禁怀疑起来，自己是不是太过貌丑无颜，把新郎官吓成这副模样。
终于，透过红头盖下的缝隙，秦瑶看到那镶金丝滚边的红色衣角，然后，一根红色的挑头伸了过来，轻轻地掀开了她的头盖。
两道目光相撞，秦瑶总算看清了新郎官的模样。
原来他就是段家的大少爷——段紫谦么？
俊雅出尘的男子她见过不少了，在她的身边，甚至有一个美丽得几乎让所有女人恨不得自杀的男子，不过，那些人都没有给她留下什么深刻的印象。但眼前这个一身红袍的少年，却让她心头微颤了颤。
并不是因为他的长相如何出众，相反，他的五官虽精致俊秀，却略略显出几分稚嫩与孩子气，在秦瑶见过的男子中，这样的容貌并不算最出众的，但那双如星子般的眼眸太过清澈明净，就好像具有魔力一般，让人一望之下，就不自觉得被吸引。
秦瑶看着那双眼睛，微微失了神。
不知道为什么，脑海之中忽然闪现出了一双藏在面具下的熟悉眼眸。
当那双眼眸直勾勾看着她的时候，也同样是这么地慑人心魂。
“娘子——”手上还拿着挑头的段紫谦轻唤她一声，带着腼腆笑容的唇角露出了两抹浅浅的梨涡。
秦瑶收回了心神，垂下眼帘，略带着几分羞愧。
“相公。”
但她还未娇羞完，段紫谦接下来的一句话，差点让她从床头跌下来。
“娘子，脱衣服吧！”
秦瑶怔住了，抬起头就见段紫谦正动手在脱外袍。
“等等！”
秦瑶立时站了起来，一把按住段紫谦的手臂。
“娘子，怎么了？”段紫谦停下了动作，一脸疑惑地看着她。
那无辜懵懂的表情，让秦瑶几乎以为刚才那句话只是错觉。
“我们不是还有事没做么？怎么能现在——”秦瑶努力想着措词。原本预计中的情况不是这样的，哪有新郎官一进洞房就急着要新娘脱衣？
而据她所掌握的消息，段紫谦应该不是这样的人。
难道消息有误？
“还有事情没做么？”段紫谦奇怪地微拧起眉尖，“可墨羽说，进了洞房就要脱衣服睡觉啊！”
墨羽说么？
果然……秦瑶在心底轻轻舒了一口气。
不过，也暗暗记住了墨羽这个名字。
她会找个机会，把这笔债算清的。
“相公，我们还有很多事没做呢。”
“啊？”段紫谦那双清澈的眼睛里带着七分烦恼，三分尴尬，“原来墨羽说错了么？可我……我不知道接下来该怎么做？”他说完这句话，连眼睛都不敢正视秦瑶一眼，那神情就像一名做错事的孩童。
“我出门时，干娘倒是教我一些。”秦瑶的脸上再度展开了笑容。
“啊？原来娘子你知道么？”那双眼睛瞬间又恢复了神彩，那一刹那，就好像整个天地都随之亮了起来。
秦瑶有些许晃了神。
“干娘告诉过我，掀了头盖后，然后就要喝交杯酒了。”
“真的么？”段紫谦脸上流露出松了口气的神情，“我这就去拿交杯酒。”他兴冲冲地跑过去，端了两杯酒过来，脸上洋溢着几分得意，“交杯酒我知道怎么喝的，我见过。”
那张精致的娃娃脸，根本就藏不住什么情绪。
看来他真如传言中那般心思单纯。
秦瑶重新在床头坐了下来。
交杯酒已经拿了过来，段紫谦在床头坐了下来，大献殷勤，“娘子，我教你喝啊。”
“好。”秦瑶温柔地笑，接过了段紫谦递过来的一杯酒。
“是这样的。”段紫谦将自己拿着酒杯的那只手，轻轻地绕过她同样拿着酒杯的手腕，很认真地教她，“这样各饮一口就可以了。”
他的声音轻而柔软，如同清泉一般好听。
手擘相交，烛光在地上拖出了一双亲昵的影子。彼此微带温热的气息，扑在对方的脸上，带起阵阵□。
秦瑶眼角的余光瞄了瞄那道影子，竟没由来地心口微跳了一下。
她还是第一次跟男人这样亲密地接近。
原本只是一杯。
到了后来，变成第二杯，第三杯，第四杯……
连秦瑶也不知道到底灌了段紫谦多少杯酒了，眼看着一壶已去了大半，可新郎官并没有如预料般地醉死倒下，只是昏沉无力地靠着床柱，神情略显困倦。
“相公？”秦瑶尝试着轻唤了一声。
原本闭着双眸段紫谦，缓缓睁开了眼睛，目光落在了秦瑶手中的那壶酒上， “娘子，我们……我们还要喝么？”
“干娘说的，一定要把这壶酒喝光。”秦瑶说的时候，唇角带着温柔的笑，那眼神却是深深注视着段紫谦，没有放过他脸上的一丝变化。
“喝光啊？”段紫谦那张细致的娃娃脸苦恼地皱了起来，一脸的为难，“娘子，其实，酒真的很难喝。”
“啊，原来相公不喜欢喝酒么？”秦瑶脸上露出了淡淡的失望，低低地说，“可干娘说，要是不喝完这些酒，不太吉利呢。”话落，她又一扫眉宇间的失望，唇角挂起了强笑，“不过没关系。既然相公不喜欢，我们就别喝了吧。不吉利就不吉利些吧，也没什么的。”
“那怎么可以？”也许不忍心秦瑶失望，段紫谦摇摇晃晃地站起身，接过了秦瑶手中的酒壶，“既然会不吉利的话，那还是要喝的。”话落，他给自己斟满了一杯，正想给秦瑶倒的时候，忽然问了一句，“娘子刚才好像也喝了不少吧？”
秦瑶点了点头，脸色微红，“相公喝了多少，我自然也喝了多少。可惜我酒量没相公好，只这几杯就有点头晕了。”秦瑶忽然伸手轻抚住额，显露出几分虚弱晕眩的模样，“不过，相公，无论如何，我还是会陪你喝完它的。”
“那怎么行？”段紫谦先是摇了摇头，然后几乎以一种“壮士断腕”的悲壮眼神看着那壶酒，“娘子，这么难喝的东西，你还是不要喝了。”
秦瑶略感诧异地看着他。
“两个人受罪，不如我一个人受罪了。免得娘子吃苦。”话落，段紫谦索性一仰头，对着壶嘴一口气将酒全灌进了喉间。
虽然已经预料到了结果，但秦瑶也没想到他竟会这么干脆。而且，不得不承认，刚才那一句，“两个人受罪，不如我一个人受罪了。”竟让她的心莫明地小跳了一下。
一壶酒倾刻间喝个精光。
段紫谦已经有些站不稳了，但还是侧过头，对着秦瑶灿烂一笑，“娘子，现在这样不会不吉利了吧？”
那抹笑容太过灿烂，几乎迷惑了秦瑶了眼睛。
“不会了。”
“那就好啊！”段紫谦心神一松，酒意似乎全涌了上来，才刚刚迈开步伐，眼前顿时一片天眩地转。
“小心。”秦瑶连忙扶住他。
段紫谦靠在秦瑶的怀里，甩了甩头，已经有些涣散的眼眸里带着几分疑惑茫然，“娘子，为什么……为什么晃得这么厉害？我们什么时候在船上了？”他又甩了甩头，“不对啊，为什么我没看见水？水在哪里？水在哪里？”
他说着，竟真的弯下腰，四处去找水。
“相公，没有水。这里哪来的水啊？是你醉了。”秦瑶好笑地拦住他，好不容易才扶着他在床头坐了下来，“你醉了，就应该乖乖睡觉了。”
“我没有醉。”段紫谦轻靠在秦瑶怀里，无力地挥了挥手，“谁说我醉了？我……我才不会让池江玉笑话我……”
“嗯？池江玉？池江玉是谁？”秦瑶一边低笑着问，一边帮他脱去那繁琐的新郎服。
不过，池江玉这个名字好像有点耳熟。
段紫谦愣了下，好像在思考池江玉究竟是谁？
可惜，酒精似乎让他的脑袋打了结，他想了半天，只吐出两个字。
“坏人。”
秦瑶这回终于忍不住笑了出来，幸好他醉了，什么都不知道。
“这个坏人不会笑话你的。”
“为什么？”他侧着头，认真地盯着她，那双满是醉意的眸子就好像会发光一样。
“因为他没看到你醉了啊。”秦瑶解开了他头上的新郎玉冠，那一头长发顿时散落了下来。
“哦，对啊。他不在这里。”段紫谦忽然呵呵地笑了，然后，他又停住了笑，很认真地看着秦瑶，“娘子，你可不能告诉他。”
“我当然不会告诉他。”秦瑶将新郎服和那些琐碎物品随手收到一旁，扶着段紫谦躺了下来，“相公，你放心睡吧。池江玉那个坏人什么也不知道的。”
“嗯。他不知道。他什么也不知道。”段紫谦满意地闭上眼睛。
秦瑶见他合眼，这才轻轻地吐出一口气。
安全过关。
背过身，刚刚脱去那一身重死人的凤冠霞帔，突然，床上传来一声低呼，“啊！”
秦瑶被吓了一跳，连忙转过身，见床上原本已经睡着的段紫谦居然又睁开了眼睛，直勾勾地注视着她。
秦瑶定下心神，露出笑容，“相公，你怎么了？为什么不睡？”
段紫谦歪头看着她，醉意朦胧的眼睛里闪过了几分疑惑。
“娘子，我好像有重要的事没有做。”
秦瑶心中一跳，走至床边坐下，轻声安抚，“哪里还有什么重要的事啊？相公，你醉了，快点休息吧，否则，明天一定要难过了。”
“哦。”段紫谦听话地再度闭上眼睛。
秦瑶还没来得及舒出一口气，突然，又听到段紫谦低呼了几声，“不对的——不对的——我们应该——”这一回，他不光睁开眼睛，而且猛地坐了起来，但因为酒意未退，这一下坐起又用力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