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白老头左右为难。
他一不想失信，二又不想被香香逮到，只好一咬牙，“好。除了让我救人，无论什么条件我都答应你。”
“君子一言——”
“驷马难追！”白老头这回算是吃了闷亏，脸色有点难看。
段紫谦看向墨羽，“墨羽，你去把信追回来吧！”
“是。”墨羽转身走了出去，替他们关起房门时，不由摇头失笑。
他哪里有替少爷送过什么信？少爷分明就是在诓这个毒圣。
先去哪里逛一圈再回来报“好消息”吧，只不过，少爷究竟要毒圣答应什么条件呢？
墨羽有些好奇，希望少爷多想想自己吧。
等墨羽逛了一圈回来时，白老头已经在很认真地替秦瑶诊脉了。
“少爷，信已经截回来了。”
墨羽手里拿着一封书信想要递给段紫谦，却被白老头一把抢了过去。
展开一看，果然是段紫谦写给香香告诉自己下落的书信。
“幸好你小子守诺。”白老头将书信撕得粉碎，“既然这样，我答应你的事，自然也会做到。”
“多谢前辈。”段紫谦暗中朝墨羽投去赞赏的一眼。
“用不着谢我。你自己决定的事，不要后悔就行。”
墨羽闻言，心中的不安又扩大了几分。
少爷究竟要毒圣做什么？
白老头重新坐了下来，给秦瑶诊脉。这细诊之下，一双花白的眉毛几乎拧成了一团。
“居然是惑心之术在作怪么？”
“原来前辈也知道惑心之术么？”
白老头斜睨了段紫谦一眼，“这天下还没有我毒圣不知道的事。”
“那前辈可有办法解除盅术？”
“无法。”
墨羽冷不住插话，“刚才不是还有人说，我家少夫人的性命全包在他的身上了么？结果连盅术都没办法解除。”
白老头瞪向墨羽，“我盅术解不了，并不代表我解不了她的毒。而且——”他又深深地打量了眼墨羽，“你所中盅术之深，远超过你这个少夫人，她也许还有得救，你却是真正无药可救了。”
段紫谦脸色一变，正欲说话，却听墨羽苦笑道：“你这个老头不用管我，你医好我家少夫人就行了。”
段紫谦闻言神色黯然地垂下眼帘。
白老头看了眼墨羽，“难得你还是有一些优点的。”
见墨羽没有回应，白老头才将注意力重新放回了秦瑶身上。
“我来问你，她是不是吃过凝气丹？”白老头问段紫谦。
“嗯。”
“而且应该是吃了有挺长一段时间了吧？”
“是。”
白老头眼神变幻，也不知是喜是惊，“也许真是天不愿绝她性命。凝气丹虽然会暂时压住人的伤势，提升功力，但因为药效太过强劲，所以服药之后，一定要服下散神丹，好减轻副作用。可她没有服用，所以留下了头痛的毛病。这头痛又刚好克制了施盅者所施的盅术，所以，她的记忆才会出现混乱。”
“不过，也幸好她服得应该不多，绝不会超过一粒，还有得救。”白老头从怀里拿出一颗药丸塞进了秦瑶的嘴里，“她命是救回来了，但她醒后神志会不会清醒，我就无法预知了。”
“多谢前辈。”
段紫谦话音方落，手腕上却是一紧，白老头竟已伸手搭上了他的脉。
段紫谦也没拒绝，任由着他。
白老头搭了许久，眉头越拧越深，墨羽在一旁看了连大气都不敢出一声。
“你可别以为我是要救你。”终于白老头放开了手， “我只是觉得你小子太能忍，连我都有点看不过眼了。你本有心疾，再加上内外伤，以及伏血之毒的肆虐，虽有凝气丹支撑着你的元气，但也亏你能忍得住没叫疼。”说着，他从怀里掏出一个药瓶丢给了段紫谦，“先吃着吧。至少不会让你那么痛苦。反正你现在这副身子早已千疮百孔，不管这药有什么副作用对你来说，都没什么差别了——”
“多谢前辈赠药。”段紫谦神色淡定地收起药瓶。
墨羽此时已是脸色发白，这一次他终于确定了，他家少爷是真的活不长了。
伏血之毒……那是他亲手下的。
他又要如何赎罪？
墨羽垂下眼帘，紧紧地握起了手心。
夜色降临，已近初冬，夜晚更是越发地寒冷，而今夜的天幕上却连半点星光也不见，黑沉得让人窒息。
段元昭正独坐亭中饮酒。
他原想喝醉，却未曾想，越喝神智越清醒。
段元成终于死了。
当南宫清告诉他这个消息的时候，他却发现自己并没有半点开心的感觉，反而内心的深处像是多了一个缺口，空荡荡地，无论如何也填补不了。
半前生，他几乎不懂得何为快乐？
当他爱上自己的大嫂林琴玉，就注定了，他终其一生都会活在痛苦里，无法自拔。
而后半生，他几乎都是在仇恨中渡过的。
当他得知所爱的女人惨死，他将所有的仇恨和责任都推到了段元成父子的身上。他一直觉得，是他们父子俩害得琴玉死无全尸，一路能走至今天，他靠的，全是仇恨的力量。
可如今，真相大白了。
段元成死了。
段紫谦重伤在身，怕也是活不长久了吧？
可他得知这一切，并不觉得开心。
因为他明白，琴玉之所以会死，其实是因为他。
另一个爱他至深的女人，害死了他深爱的女人。
真正的罪魁祸首其实了他段元昭！
何其可笑啊？这么多年来，他又究竟都做了些什么？
一口将杯中之酒饮尽，顺着喉头滑进心底的，却是满满的苦涩。
他有些迷茫了。他不知道自己该何去何从？他不知道自己是否应该继续坚持下去？
若不是因为……若不是因为南宫清……段元昭又为自己倒了杯酒，再一次一饮而尽。
为什么他就是醉不了？
为什么他总是越来越清醒？
每到午夜梦回，他总会梦见琴玉在梦里泣血哭诉。
说他不仅害了她，也害了她深爱的丈夫和孩子，让她在九泉之下也不得安宁。
他真的错了么？
他被仇恨蒙住了眼睛，所以一错再错……
“段先生一人独饮岂不寂寞？”
南宫清的声音缓缓响起，段元昭放下了酒壶，怔忡地看着夜色下那道俊雅的身影，淡淡地道：“王爷若有雅性，我愿陪王爷一醉方休。”
南宫清缓步走至段元昭面前，深深打量了眼他略显苍白的脸，“段先生似乎并不开心。”
段元昭沉默。
南宫清在段元昭身边坐了下来，为自己倒了杯水酒，“是因为段元成之死么？”
段元昭似听出了什么，却也不以为意，继续埋头喝着闷酒。
“段先生其实是恨着母妃吧？”
这淡淡的一句，让段元昭停下了手中的动作。
“看来本王料错了很多事。”南宫清慢慢饮了口酒，“原本以为，段先生已经放下了昔日的旧爱，已经将一颗心慢慢放到了母妃身上，才会如此尽心尽力辅助本王，却不想，段先生根本没有放下；本王又以为，段元成死了，段先生至少会开心一些，结果，现在在本王看来，段先生不仅不开心，反而有些伤心了。不过，这也怪不得段先生——”南宫清顿了顿，“若本王知道了杀死自己爱人凶手，本王也会心生怨恨——”南宫清眸光一闪，仰头饮尽杯中所有的酒，“若段先生要走，大可以随时离去，念在昔日你助本王良多的份上，本王不与计较，但本王绝不容许再出现第二个背叛者——”
“第二个背叛者么？”段元昭低头看着手里的空杯，“王爷觉得，我会像炽冰一样背叛你么？”
南宫清轻轻合上眼帘，“希望本王料错了。旦凡背叛者，绝不会有好下场。”
段元昭抬起头，深深看了南宫清一眼，“不管王爷信与不信，我就算会背叛天底下所有的人，也绝不会背叛王爷你。”
南宫清睁开了眼睛，隐隐有复杂闪过，“段先生，本王决定再信你一次。你千万别让本王失望。”他转头看向段元昭，“也希望段先生，不要再让母妃伤心。”
段元昭苦笑，“我不能答应你什么。”
南宫清似有些失望，但还是掩去了眼底真正的情绪，“那好，本王也不强求。”
段元昭轻叹了口气，转移了话题，“关于炽冰，王爷有何打算？”
“一切自然按计划行事。”南宫清淡淡地道。
“段紫谦应该早有防备。”
“有所防备，这个游戏才会越有趣，不是么？”南宫清淡淡一扬唇，“本王要他看着自己最亲近，最爱的人，一个一个死在他的面前——”
段元昭神色复杂地低下了头。
这时，亭外匆匆跑来一名侍卫。
“启禀王爷，皇上召见。”
“没想到本王这个皇兄竟会亲自召见么？”
南宫清站起了身，就欲跟着侍卫离去，却听身后段元昭轻轻地说了一句，“王爷一切小心。”
“嗯。”南宫清也没转身。
大步踏出亭子的同时，心头闪过了一丝莫名的情绪。
其实，段元昭对自己异于常人的关怀，他早就隐隐猜到了些什么。
可他一直不敢去想，一直不敢去深究那个真正的答案。
原来，他南宫清也有逃避现实的时候。
作者有话要说：这回小瑶彻底安全了。。嗯。。其实那个凝气丹的副作用也算是救了她，，没让那个盅术彻底地把她迷惑住的说。。。
至于小谦跟毒圣所说的那个条件嘛，后面自有答案。。
第六十二章 突变
已经有些记不清，最后一次跟皇兄促膝长谈是什么时候的事了？
还记得年少时，他们经常结伴打猎，或是切磋剑术。那时，他身上还有一半功夫都是大皇兄教导的。
他们兄弟四人虽然性格迥异，感情却很好，
大皇兄沉稳内敛，三皇弟阳光爱笑，四皇弟贪玩不喜束缚，而他外表温文，其实内里倔强，总不愿轻易服输。
那时，因为他身子偏弱，每一次比武总是输给大皇兄，生性不愿服输的他，用了比别人多数十倍的努力和血汗，才让自己武功渐好，并且终于在他十岁生辰那天，第一次打败了大皇兄，他还为此高兴了整整半个多月。
可后来他才知道，那是大皇兄故意让他的，就是为了他生辰那天能过得开心一些。
他虽然感动，却也暗暗发誓，总有一天要真正打败大皇兄。
直到很久很久以后，当他终于真正习得了上乘武功之时，却再也没有机会与大皇兄切磋武艺。
因为，他们已不再年少。那时的他，已是太子的人选，未来皇位的继承人，他们兄弟之间也因各种各样的原因变得疏离淡漠了。
直到三年前，那场宫廷政变之后，因为三皇弟南宫宇的死，他们之间的兄弟情谊最终一去不复返，再也无法挽回。
低下头，南宫清看了眼自己苍白修长的右手，恍惚间，看见了满手的血腥。
三皇弟是他亲手杀死的。
那时，他的目标原本是那个高高在上的男人，但三皇弟替他挡下了最致命的一剑。
其实兄弟四人之中，他与三皇弟的感情最好。
因为他爱笑，他的笑容像是能感染所有的人，能把快乐传递给每一个人。
他还记得，当三皇弟笑起来的时候，唇角隐隐现出一对梨涡，略显出几分稚气。而也是因为这样的笑容，他们兄弟四人奇迹般地维持着某种微妙的平衡关系。
可最终，这份笑容彻底毁在了他的手里。
他这双手毁了很多所爱的人，像三皇弟，像……绛雪……他曾想过放下一切，可他已经没有退路了。
纵然就算得到了天下又如何？他根本没有任何人可以分享！也许，他只是想让自己从仇恨里解脱出来。可那个人死后，他的怨恨并没有减轻，甚至越发深重，不可自拔。
所以，他只能偏执而接近疯狂地向前走着……其实，连他自己都弄不清，他究竟想要什么？
心头涌上了一阵莫名的烦躁，让他气血一阵翻腾。
最近这种莫名的情绪总是困扰着他，让他易怒，易起杀心。
就在方才，他便起了对段元昭的杀心。
若不是段元昭那一句——“就算会背叛天底下所有的人，也绝不会背叛王爷你”，段元昭此刻怕已成了一具死尸了。
深吸了口气，他强压下胸膛里烦躁，抬起了头，远远地就看见亭中站着一道熟悉的明黄身影。
那一瞬间，他像是看见昔日那个人的背影。
兄弟四人之中，大皇兄长得最像那个人，却也是最不得宠爱。
可最后登上皇位的人，也是他。
这又是何其讽刺？
“臣弟参见皇上。”
他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