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郑素芝赶到跟前,看看高大泉,看看邓久宽,连声说:“这事儿是我的主意,大泉兄弟你不要怪他。昨个响午,你一走,是我对他说,自已另想办法,不要再给你加重载。是我让他去求求村
长口我也没想到,如今村比的心变得这么硬。朱占奎告诉他.那天村长当着你的!h ' ” ,说的那一套连狗都不闻的矣话刁他太糟践咱们穷人啦。晚上.我俩一商量,就是饿死.也要脊梁背对着他倒下.不能冲着他弯腰!”
邓久宽加了一句:“他说我们穷人分了地,连种子都撒不到地狱,我偏要自己动手,把它撒到地里去,让他小子睁开眼睛看-看!”
郑素芝接着说:“我知道这样种地长不好,可是有啥办法呢?” 邓久宽说:“长不好,今年我也得这么种,反正他张金发不敢说我没有把籽儿撒到地里户
郑素芝又对高大泉说:“我怕你知道了着急,就没有告诉你。”邓久宽说:“用不着急,没啥可怕的,就是把刀搁在我的脖子上.也不能当芳草地那个百分之一!”
高人泉面对这样“条汉子,听着这样响当当的话,他还能说什么呢?他是喜爱邓久宽的,这种爱是久远而深沉的,然而,却是平生第一次,对邓久宽产生了一种崇敬的心情。同时,他后悔刚才对邓久宽发火。这火是从各方面集中起来而又憋了许久的.这里边包含着深沉的爱,也包含着深沉的恨。但是他不需要立刻向邓久宽承认错误.或是说几句和解的话。他们之间用不着这一些,他们是知心的。
他这么想着,看看邓久宽,看看郑素芝,又看看小毛驴和牵着毛驴的黑牛,就弯腰从地厂拾起鞭子,扶起抬子,像自言自语地说:“这一春天发生的事情,原因干万条.总归是一条穷根子没有拔掉。得赶快想办法,狠狠地拔掉它!… …
污夕
四十三此路不通
周士勤的小闺女俊玲到地里挖野菜,她把一件亲眼所见的新闻带到芳草地村子里。
事有凑巧,第一个听到这个新闻的是“活电报”朱荣媳妇万淑华。
万淑华正在井台上洗衣裳,肥皂沫子在她的两只手上翻着花。俊玲说:“婶子,你快瞧瞧去吧,小龙爸爸跟黑牛爸爸在西北坡地里打架哪!”
万淑华说:“别瞎扯口人家大泉没跟谁红过脸、动过手,怎么能跟邓久宽打架呀。”
俊玲说:“我在地里看见的,谁撒谎是小狗子。”
万淑华赶忙站起来:“还打吗?”
俊玲说。“黑牛爸爸好像哭了,我没敢到跟前去,吓得跑回来了。”
万淑华端着盆子就往街里跑,正巧碰上迎面走过来的“小算盘”秦富。
秦富牵牲口到井台来饮水。他聋拉着脑袋,倒背着手.两只眼睛盯着自己的脚尖,像丢了什么东西,正在寻找。他的上牙咬着下嘴唇,鼻子里哼哼卿卿,好像闹牙疼。
万淑华朝他喊:“秦富,又出事儿了! ”
秦富被吓· 跳,抬起脑袋,皱着眉头说:“瞧你,瞧你,人家
刚算出一点眉目,让你给闹乱了。你吵吵什么呀?”
万淑华说:“快去拉架吧,高大泉跟邓久宽在地里打起来了!” 秦富又恢复了原样,继续往前走,嘴里嘟嚷着:“他打他们的.碍着我啥心肝了?真多事。”
万淑华朝他背后轻轻“呸”了一门,小声说:“没人味的,光公打自己的小算盘,你从房顶上扒门得了,真自私。”她说着,又往前跑,心想:高大泉是个好人,邓久宽是老实主儿,不能看着他们打架不管;应当找一个热心肠、又爱管闲事的人出头露面,赶快去劝劝架。她想到了邓三奶奶。她想:别看人家是个老太太,热· 臼肠、管闲事这两条最合格,跟高、邓两家也最对劲,找她去准顶用。万淑华这样想着,接着往西跑。半路上她碰上一个卖小葱的人,几个女人正围着车子,用鸡蛋换葱二她捎带着把这个新闻传达给她们之后,又拐到南街去了。
买葱的女人们很快就把这个新闻传给家里的男人或儿媳妇,可是谁听了都不大相信高大泉会跟邓久宽吵架,更不相信邓久宽在野地里大哭这一节;一追底,这个新闻是从万淑华嘴里传出来的,越发打了折扣,有的人直摇头发笑。
铁汉妈也出来买葱,想给那个还在家里躺着的儿子烙葱花饼吃。她听到这个新闻,十分紧张.她想回家告诉儿子,又伯儿子刚刚好点儿,一下子又发急上火;找找别的人吧,正是干活的时候,能顶事的差不多都在地里边口急得她在街上来回跑了几遭,刚要回家,忽见胡同口的吕春河正在大门外边和泥,就赶紧奔过来。昌春河一见铁汉妈过来,当是又让他们哥 两给挑水。因为朱铁汉平时出去开会不在家,都是他们哥俩供水。这两天朱铁汉病了,一些家务活也自然得由他们包下来口他朝铁汉妈使了个眼色,说:“我哥在院子里边,您有事找他去吧.”
铁汉妈开头不明白吕春河为啥这副神态,扭头一看,才瞧出街道对面一个房屋后檐下边,站着冯少怀和秦富的大儿子秦文吉,攀
就朝吕春河点点头,走进院子里去找吕春江。
冯少怀从小学校出来,跟那个正要到小学校去的秦文吉在这儿碰上的。早晨起来。村长张金发就让周丽平广播,要每户一个人到学校,向于宝宗老师报告自己家春耕播种的各种数字,说是区里要登记表册,还要典型材料,半天要统计完毕,报上去。这冯少怀和秦文吉,一个刚办完这个手续回来,一个正要去办。冯少怀兴奋异常地对秦文吉说:“又出了件天大的喜事儿,区里要表扬芳草地,芳草地的工作搞得最好。告诉你爸爸,日子过好了就是光荣,撒开巴掌,有多大的劲儿使多大劲儿干吧。”他给秦文吉出主意说:“趁着文庆这个没出息的小子年纪轻没成家,心不在日子上,你得把胆子放大点儿,手伸长点,多搂一点儿私房.等分家的时候,你好不受穷受累,趁共产党正放手发家,你好闹个保险的富日子过。"
秦文吉感恩不尽地点着头,随后嘱咐说:“你千万给我包严一点儿,连我屋里的那个也别让她知道;要不然,我可惹不起我爸爸,文庆也不会饶我。”
冯少怀作出一副知音会意的笑脸,又略加一点小压力,说.“是这样,闹出风去,你在村子里名誉也不好听。”
秦文吉不比他傻,也带点威胁的意思说.“是呀,我也为您想。您一片好心为我,别人知道了,对您的脸上也无光。您对我放心好了。”
冯少怀听出弦外之音,暗骂这小子真不好惹,却装作没理会的样子,把话岔到另一件事情上:“你们牲口闲着,还不快想办法去卖套.等到啥时候?”
秦文吉不称心地皱皱眉头说:“我爸爸呀,总打小算盘,又想要现钱,又挑饭食,哪找这么对事的!”
冯少怀说:“我估计邓久宽家得求你们.”
秦文吉说:“他家也是想换工,当然不行口”
冯少怀说:“我再想法让他借点债,让你爸爸给他十吧.不会白干。”
秦文吉说:“晚了。高大泉给他捏合了别人家的牲口,听说今个也开犁了。”
冯少怀咬牙切齿地说:“高大泉真是吃了迷魂汤。你看,他闹得家里不和,外头不睦,还在那儿傻干。哼,要我看哪,他也就是靠着土改分的那点粮食护着心口;他要不好好闹发家,今年还能扑通几下户,照这样再干上一年,他就会变成泥菩萨过河,自身都难保了!”
“您说得对。这步棋我也看出来厂。”
“这.点事儿我要看不准,在芳草地不是自闯这么多年啦。这回呀,真像张村长去年冬天说的,谁过富了谁光荣,谁过穷了谁狗熊。我呀,争取浑身卜下戴满光荣花。”
两个人说着,得意地大笑起来。
这时候,浑身是泥的吕春江跟着铁汉妈慌慌张张从院子走了出来.对他兄弟昌春河说:“等一会儿再干.咱们快到西北坡看看去。”
吕春河停住问:“出什么事了?”
吕春江怕让别人听见,说:“你就走吧。”
他们正要走,忽见朱铁汉像一股旋风似地从东边的胡同里冲出来。
这个小伙子眼睛通红,腮帮子削瘦,满嘴唇的燎泡。他光着膀子,手里提着一件旧褂子,“盯曾增”地迈着快步。
铁汉妈先嚷开了:“你不在屋里歇着、养着,又跑出来千什么?快回去,快回去。”
朱铁汉没理他妈.还是往前走口
铁汉妈一见儿一子后边跟着邓三奶奶和万淑华,立刻就闹明白,地里发生的事情儿子已经知道了。她赶紧追了几步,迎头拦住了 斤
儿子,压着声说:“你快给我回家,有大伙儿哪,用不着你管,出不了大事,”
邓三奶奶说:“我不想让他知道,谁想朱荣家的这么嘴快呀。听你妈的话,别去了。”
这时候,站在南墙根的冯少怀见这边又推又拉的光景,把事情想拧了。刚才他到小学校报告数字的时候.遇上村长张金发,要他拐个弯捎个信,让朱铁汉快点到小学校研究上报材料;他以为朱铁汉听别人说了,为这个要到学校去。于是他插一杠子,喊着:“铁汉,铁汉,我正要找你!”
朱铁汉被他妈扯着不能动,正在着急,听见喊,扭头看看冯少怀,两只眼里的火苗子冒得更冲了.
冯少怀还在那儿摇头晃脑地喊:“张村长让你快去,区里等着要咱们村子的春耕春种的具体数目字.李同志说咱们村子春耕春播第一名,王书记捎信给村长,说咱们村子对上级的指示贯彻得最好,搞得最棒,要报到县上,要受到县领导的表扬。真的,这都是张村长亲自跟我说的。”
朱铁汉冲着他这边,两只冒火的眼睛瞪个溜圆。“
冯少怀更卖劲地喊_: “咱芳草地的人这下子可要在全县出名了,这都是张村长,还有你们几位领导,真心实意地推行“发家竞赛’“的好结果,是你们的大功大劳.我们永远拥护你们,拥护你们这些好党员! ” ”
朱铁汉看着他那窝瓜脸,听着他敲破锣似地喊叫少,心里边好像六月的天气突变,狂风卷黑云。就是这个冯少怀,在旧社会,用长工,雇短工,打官司告状,称霸芳草地;就是这个冯少怀,在土地改革的大搏斗中,对着人阳脸,背过身去阴脸,请客送礼收买人心,造谣撒谎欺骗领导,从水沟眼里钻出去,戴上一顶中农帽子;就是这个冯少怀,借“发家竞赛’这个还了魂,一买骡子示威,大闹会场,到处煽风点火,把芳草地搞得鸟烟瘴气飞… …
朱铁汉想:土地改革本来是救穷人出苦海,登着云梯上天堂;可是让他们这样一伙人搅得翻身农民又在浑水里蹬了一春天,看不着边儿,摸不着底儿,随时都有可能没了脖子,再喝几口苦汤汤。他想:今天你冯少怀要干什么呢?你为啥这么得意呢?“发家竞赛’让你尝一到甜头了,你咬着不想撒嘴了,你那吃人的嘴张得更大了.想用这个政策当你的刀子,想让张金发这号党员当你的牙,想把穷人都当你碗里的肉,你想把芳草地的房屋土地一口吞下去?你好恶毒哇,“· 你丁
朱铁汉看着冯少怀那窝瓜脸,听着冯少怀敲破锣似地喊叫,胸膛里的熊熊烈火猛劲儿烧。土改后这一冬一春二百天,在他看来,等于二十年。病了三天三夜,他在心里把一切一切都翻腾了一遍一;咬着,嚼着,品着滋味,什么是黑,什么是白,他越发看得清楚了。一一他咬牙切齿地想:冯少怀,冯少怀,你别耍手腕了,你假惺惺唱着拥护党员的歌子,清清楚楚,你拥护的就是帮着你吃穷人肉、喝穷人血的那号假党员I
冯少怀见朱铁汉冲着他发楞,还当是受了他那番话的“感动”,又连声喊:“铁汉,铁汉,这回咱们芳草地可抖神了。张村长叫你,映去领奖状吧!”
朱铁汉突然吼一声:“呸,我去领奖状?我去领你们的脑袋通”接着,把拉扯他的人猛地甩开,回手夺过吕春河拿着的铁锨,两手端起,朝冯少怀那边扑过去。
见此光景,一所有的人都吓慌了.
冯少怀和秦文吉吓得丢魂落魄,抱住脑袋,妈呀乱叫,缩成一团。
活电报万淑华和几个孩子吓得四处乱跑.
铁汉妈和邓三奶奶吓得大声喊叫。
吕家兄弟吓得追上前去要拦挡。
在这一眨眼的工夫,朱铁汉己经扑到南墙下。他举起那锋利 朋
的铁锨,咬牙瞪很,用尽平生的力气,“嚓!嚓川嚓!) ! ” 南墙上边的那条白色大标语:乡发家竞赛’上的“竞赛”两个字,被他铲掉了;第四锨,“发家”两个字铲没了一半儿。吕家兄弟已经抱住了朱铁汉的腰,抓住了他的胳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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