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恩万谢,满肚子感激;对眼下走的老道儿有千惊万怕,满肚子忧愁;对你带回的那个组织起来的办法呀,干欢万喜,从肺腑里拥护啊户
朱占奎拍着手说:“邓三奶奶说得好极啦,把我们要说的话全说出来了。我们一家老少就是这个样儿。党从火坑里把我们拉出来,也不会把我们放在平川地上完事儿,还要把我带到幸福的高岸上去。”
邓三奶奶接着说。“咱们庄稼人,:七改尝到了甜头,单干吃到了苦头,这回看出了奔头!知道了喜信的人都在说这个,都想着干。就如同早就做好了准备似的,这回呀,可着心意来的,真是水到渠成啊!… … ”
秦恺连声叫好:“三奶奶说得对,把芳草地今天的情景都总结出来了.一点不错,甜是头,苦是头,全是开头,不早不晚又得到了奔头.要是早一点儿,没经过这场春耕,没尝尝苦味儿,不用说别人,我就认不清这个奔头;要是晚一点儿,好多人家掉进苦坑子里,可就不好收拾了。因为是掐着钟点,看着火候来的,所以福水一到,大渠就成了!”
邓三奶奶看了邓久宽两口子一眼,继续说。“他们听我一宣传,如同干柴遇烈火,忽一下子就着了;又听我说,大泉这回是要先搞试验,成功了,有效了,再往大发展往大干,他们又等不及,赶着要参加。报名来吧,又怕不要他们,不好意思来,硬要推我再来一趟,给他们打头阵,膛道儿! ”
右
朱铁汉听到这儿,赶紧对邓久宽两口子解释:” “你们不要胡思乱想,自起矛盾啦! 党给铺的大道,就是让穷人走的,不要你邓久宽,难道要歪嘴子、冯少怀吗?要那样,就不是共产党,纯粹是国民党了!谁敢这样干,我跟他拚!”
邓三奶奶故意笑笑说:“说实话吧,人家怕的就是你这个楞头青卫”
朱占奎说:“您可别拿老眼光看人。铁汉可不青啦,灌浆了,上色了,成熟了!”
秦恺说:“就是,就是,这个我有体会。铁汉土改那会儿比过去长高了五尺,这会儿又比土改那时候高了一丈!”
朱铁汉把手里的纸卷儿“哗啦”一展,使劲儿抖落着,说:“你们看,你们看!我听了大泉哥的传达介绍之后,立刻来了个趁热打铁,马不停蹄地干起来。我把你们,你邓久宽,全都包括进去了。三个大字,清清楚楚,这不是墨写上去的吗?” 邓久宽高兴地说:“这回我心里边就踏实啦I ”
郑素芝也乐呵呵地说:“铁汉兄弟还知道惦记着你这个哥哥,真不赖。谢谢你啦!”
大伙儿围上朱铁汉,想要看看那纸上的东西,只见上边写着密密麻麻的大字,还有不少的地方经过了反复修改;中间是一个大五角星,涂着红颜色。可是,不识字的人不知道这是什么,识字的人也看不明白。
朱铁汉得意洋洋,指指点点地说:“你们看,这四周,是我编的互助组名单,一百零五户贫雇农和进步的中农,三户五户为一组,共是二十七个组;这中间的红五星,是我们的农业生产合作社,以原来老互助组为基础,又挑选了几户… … ”
朱占奎忙问:“哎,哎,你挑上我了没有哇?”
秦恺说;“不是说先搞互助组吗?立刻就搞农业社了?” 朱铁汉很严肃地回答他们说:“有组有社,这叫众星捧月;用不着磨磨蹭蹭耽误时间,赶紧干农业社,这叫二步并成一步走,一步登天!… … ”
高大泉赶紧拦住他:“同志,先收起你这一步登天吧三”朱铁汉推着高大泉的手:”嘿嘿,轻点儿,别撕坏了;我还没说完哪:”
高大泉把纸拿过来,卷成一个卷儿摸在手里,说:“你这个靠后一点再说。”他对那个一直没吭声的秦文庆说:“我看你有点沉闷,必定有心事;我猜出你正在想什么,我得事先提醒你.这回搞互助合作,跟七回不一样,上次是为了解决临时困难,这回是为了组织起来,一步一步过渡到社会主义。所以一定要试点,要经过试验。咱们从今天起,要向群众宣传这条道,让群众都积极地走这条道。话说回来,咱们对任何人都不强拉硬拽,一定要坚持自觉自愿。根据人家燕山区的经验,我估计你爸爸、你哥哥准不乐意跟我们走。也不可怕。他们今夭不想走,只要咱们搞好了,将来总有一天要追上。这个信心一定得有。你呢,不要急躁,不要爱小面子,不要怕别人说落后,要跟我们一块儿耐心说服,耐心等待。我就先跟你说这几句。具体怎么办,怎么说服你爸爸,动员你哥哥,再另想办法。吃完晚饭,你来找我,咱们再单独地细谈,这会儿先开会。好不好哇?”
秦文庆点了.点头,还是没吭声。
朱铁汉两眼盯着高大泉手里谋着的他那个精心绘制的蓝图,有点生气地说:“大泉同志,我这半夭白干了?”
高大泉说:“不仅白干。还得挨批评! ”
朱铁汉傻了眼:“我哪儿错了?”
高大泉说:“你出了轨! ”
朱铁汉没听清这字是鬼神的“你再说说 ”
高大泉说:“你呀,心是好心
“鬼”还是钢轨的“轨”,喊一声
情是好情.
劲头很足t
行动也
快,就是没有把钢使在刃子上呼大家:“走哇,咱们开会去,
。炒他说着,挎住朱铁汉的胳膊,招
一块儿从头学习吧I ”
五十七陷在泥水里
早晨起来,天气还是很晴朗的,傍晌午的时候,突然间浓云密布.狂风大作;紧接着,电闪雷鸣,像用大瓢猛泼猛倒的雨水,笼罩了旷野,压弯了树身,冲洗着道路,抽打着路上的行人、牲畜和车辆。
芳草地也被暴风骤雨摇撼着。… …
大车门“嘟澎! 彭”作响.嘶哑的喊声从门缝挤进来,被风雨扯碎,传到砖座瓦顶的北屋。
紫茄子听了一阵儿,断定是自己家的门发出的响声,就披着雨布,不慌不忙地出来口她小心地看着地下的雨水,从正房愉下绕到厢房檐下,再绕到二门口,站在门楼子下边,冲着外边问,“谁呀?;
外边喊着。“我,你们都死了?”
紫茄子吃一惊:“哟.下大雨还回来了?”她赶紧跑了几步,打开大门,又吓一跳。
冯少怀浑身稀泥,满头雨水,那脸像放烂了的窝瓜,黄中带白,往下滴着汤。他牙齿打着颤说:“快着点儿,把他们全都叫出来… … ”
“叫他们来干什么呀?”
“车,那车买来了。”
“哟,在哪儿哪?”
“唉,陷在西官道上啦。”
“哎呀里”
“快着吧户
“国柱回梨花渡拿衣裳去了… … ”
“他老歇工!叫彩凤她们,拿着锨。”
于是紫茄子从屋里喊出钱彩凤和童养媳妇,一个个惊恐万状地跟在冯少怀后边,冒着天上的雨,踩着脚下的泥,“叭嚓叭嚓”地朝着西官道奔来。
西官道完全改变了本来面貌,看不见车沟眼,也看不到人脚印儿。它像一条弯曲浑浊的小河,滚着水,飘着被风雨掠下的树叶;冲来的粪沫子,在泥水里翻跟斗、打旋转,… … 『 一辆新胶皮车,像一口从老坟里扒出来的半截棺材,胶轮深深地埋在泥水里。辕上的骡子,后腿坐着,前腿支着,脑袋歪着,长嘴巴尖在浑水上喘着气,吹着泡泡。“它浑身湿淋淋,毛儿贴在皮上,好像一条刚从大坑里捞上来的黑鱼。
高二林像一个俘虏兵,抱着鞭杆,缩着脖,蹲在牲口旁边,冷得脸色发白,嘴唇发青,直打哆嗦。
冯少怀喊着:“快干哪,二林。你有劲儿,用锨在轴辘前挖,挖深点儿。”
高二林扔下鞭子,站起麻木的身子,用两只被雨泡得发白的手搽着锨把子,迟笨地在水里挖泥。
冯少怀又喊:“彩凤,你到车后去推.得下水,不下去还能用上力气。试探什么,不深。”
钱彩凤顾不上脏和冷,跳到水里、掀着后车,等候命令好用劲。
冯少怀让紫茄子和童养媳每人扳一个车轮子.他自己布置完毕,就拾起地下的鞭子,抓住骡子的笼头,拉开一副扭大秧歌的架势.他见高二林挖完了,帮着钱彩凤去推后车,就鼓足了吃奶的劲J 匕,扯开了大嗓门儿,鬼哭狼嚎般地吃喝起来:“驾,猩,使劲{驾,嘱,使劲儿.驾· 一”
推车轮子的和推后车的人“劈里趴啦”,跟头趣超地拚命。那骡子惊慌地挣扎着,两条后腿站起来,坐下去,站起来,又坐下去;两条前腿“哗哗”地直刨泥水。可是,那车就如同焊在地上,长在水里,凭你怎么着,也休想让它挪动一下.
狂风紧一阵儿又慢一阵儿,暴雨大一阵儿 又小一阵儿,有板有眼有节奏地配合着,朝人身上打,往人头上扑,在那浑浑茫茫的天地间泼洒不止。从各种物质上发出的反响,震人的耳鼓,惊人的心魄。这一切凝结成一种少有的恐怖气氛。
高二林从来没有经历过这样的处境。他浑身不好受,难以支持。他忽然想起五年前的一个大雨天。小店的东家说,这样的时候,行人都要早住店,又说,大雨泡天,行人不容易找到店门口。他让高二林到村外的十字路口站着,招引过往的行人。高二林忍气含怨,在那雷雨里,从过午一直站到深夜。回到店里,他就病倒了,半个月没有起炕。结果,工资给扣了,攒的几个钱也买了药吃.他还想起去年夏天闹的那场重感冒,也是大雨天。半夜里,他发高烧,说胡话。哥哥冒着大雨,跑到夭门镇给他买药;嫂子冒着雨,跑了好几家借到药锅子。他吃下药,睡着了,等醒过来一睁眼,天色已经大亮,风雨还没有停止,哥哥、嫂子还坐在他的身边守着。… … 这些过去的事情。闪电般地出现在高二林的眼前。忽然间,他的心里产生一种“寄人篱下”的心情。他转过脸看看钱彩凤,钱彩凤也正看着他。他从钱彩凤的眼神里看到一种深情的暗示和鼓励,那意思让他忍着耐着,让他讨人欢心。于是他咬着牙,使死劲儿舞动铁锨,没有皱眉,也没有开口。这样推呀,扳呀,折腾了三番五次,一点不顶用,紫茄子累得精疲力竭.像个泥猴似的,放开嗓子大喊大叫:“亲妈呀,可要了我的小命了里”
冯少杯横眉立目地朝女人喊:“就你娇嫩。使劲儿,使劲儿,听见没有?”
几个人一齐用出浑身的劲儿,又试了两回,还是不能把那辆深陷的大车移动分毫。
高二林身上的汗水冲掉了雨水。
钱彩凤脸色苍白如同越冬的窗户纸,
紫茄子扑通一声坐在泥水里,脑袋一晃,脖子一伸,说:阵你就是拿刀子宰了我,我也干不了啦。”
· 冯少怀愁苦万端地朝女人叹口气:“你真叫行啊。你想让这车在这儿淋一天,泡一夜,多展览个时间,让我把钱糟蹋净,把脸丢到底儿呀!”
紫茄子手捂着脸要哭,说:“你不是有钱吗,你不兴到村里找几个帮忙的?”
冯少怀哭丧着湿淋淋的脸,闷了一阵儿,叹口气说.“你们还接着推,有多大劲儿就掏出多大劲儿,想法儿推上来。我回去,拜拜门子,试一试。就怕这大雨天不好办。”
所有的人好像死刑的罪犯听了大赦令,松口气.
高二林又看钱彩凤一眼,钱彩凤也看高二林一眼,不明白啥意思,也不知道啥滋昧.
冯少怀艰难地往村子里跋涉着。
他这半生遇到过好多别扭事儿,可是从没有像这一天一夜遇到的事儿使他心里如此别扭。本来是一切如意的.首先,高二林和钱彩凤这两个一外一里的廉价长工拉到手。同时,他认为这件事儿抽掉了高大泉带头搞工作的劲,拆了贫雇农的台,他冯少怀能顺顺当当地走自己的道。谁料想昨个下午突然听到一句他最怕听到的话,说什么“互助组就是在农村搞社会主义的第一步”。开头,他只是冷笑一声,回到家里一吧哒嘴,才觉出了滋味儿,越想越别扭。这种别扭里边掺和着无形的恐惧和不断发生的威胁。在
芳草地,他比别的庄稼人见的世面广.知道的新事儿多,因此也比任何人都能推测到社会主义对他这号人将竟味着f 卜么。经过一夜焦躁和忧虑地翻腾,为了给自己壮胆,为了给同伙打气,他临时决定提前拴车拉回芳草地.像去年冬天买黑骡子那样。在街上来个大“示威”,把那些被“组织起来”吸引住的人心再夺过来。哪想到出师不利,遇上了这样的急风暴雨,把他打了个落花流水,狼狈不堪。真不是吉祥的兆头。
他进了街,看着烟雨中一个个小门,不知谁是自己的知己,谁又能够在这样的困境中拉他一把。他犯难了。
一团红色移动过来。是一把雨伞,伞下四只脚,两个人口越来越近,“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