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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嗯。” 曹懿慢慢坐直身体,神情极为专注。
“王滶带着两人引见给汪直,将朝廷招抚之意宣明,汪直的回答是,愿将松江各处旧贼或擒或剿、或劝说他们返回日本,惟中国所命。这是汪直的亲笔回信。”
曹懿接过信仔细看了一遍,沉吟着道:“ 他的两个交换条件,免罪通商这一条还可商榷,要求调离俞大猷是什么缘故?他和俞大猷有什么宿仇?”
胡宗宪笑道:“这个故事说起来就太长了。汪直在海上起家时,真正的后台是从事海上走私的徽商大船主,所以私下与官府的关系一直很密切。三十年至三十四年期间,受海道衙门的委托,帮着官兵剿灭了另几支海寇势力,两下一直相安无事。直到三十四年,俞大猷奉了巡抚王抒的命令派重兵围剿,在烈港绝了他的后路,汪直突围后逃往日本,母亲妻子皆被收入监狱。如今他屯聚在日本萨摩洲,日本三十六岛,皆有他的部下,人称老船主。”
曹懿怔了怔道:“听起来很棘手的一个人,真正招抚,难度不会小。”
徐渭微笑道:“汪直愿意归顺,是因为他在日本的日子也不太好过。刚到日本的时候,他煽动岛上倭人入寇,那些岛民得利不少,入伙的人越来越多。后来和官兵几次交手,却多有死伤,这些人的家属因此怨意渐深,汪直只好与汪滶及其他心腹占据五岛自保。此人虽有降意,却不是太相信朝廷。所以只让汪滶和陈可愿一起回来,找了个借口把蒋洲留下做了人质。”
曹懿起身走至窗前,望着窗外飘雨一样的落红,凝神想了半天才开口道:“朝中主战与主抚两派,一直僵持不下,所以才会两年间四易抗倭督帅。日前皇上的谕旨已露出明显的意思,朝廷要被迫改变东南军务策略,看来是主抚一方占了上风。”
徐渭听他气息散乱,声音里提不起半分底气。靠窗的那个背影半个多月瘦了整整一圈,双肩单薄得几乎弱不胜衣,有些担心地说:“小侯爷,这次病症来得实在凶险,还是用心调理为上,不能再硬撑着耗费心神了。”
曹懿回头笑道:“文长兄,改日再谢你救命之恩。久病成医,我自己心里有数。” 然后转向胡宗宪问道:“汪滶现在何处?”
“这件事需要小候爷替我多担待一些。我已派人从徽州歙县监狱放出了汪直的母亲和妻子,现安置在杭州,汪敖就和她们在一起。”
曹懿点点头道:“这样很好。我会立即上书兵、户两部,咨询免罪通商一事。胡兄,能否尽快安排见汪滶一面?”
“我也有这个意思。这父子二人狡诈多疑,让他们相信朝廷招抚的诚意,我一个人说话显然不够分量。可是在哪儿见面,好象都不太合适,让我仔细想想再做安排。这事需小心处置,万一编派不周即酿大祸,你我难逃通倭罪名。” 他拉着曹懿坐下,“ 好好养几日再说别的,你对着镜子看看,脸色白的象纸一样。”
曹懿这才觉出头晕目眩,眼前的一切似乎都漂浮起来,他不敢再动,就势坐下透了一口气。
徐渭站起身道:“东翁,我们告辞吧,让小侯爷休息。”
曹懿伸手拦住他俩,“等一等,我还有一事相求。”
胡宗宪立住脚笑道:“你这就见外了,只要在我能力之内,不过是一句话的问题,何来一个求字?”
曹懿向门外吩咐道:“端砚,你进来。” 他拉过沈襄,“我这个书童,天性聪颖,实在不忍心埋没他。听说总督府的门客里颇有几个饱学之士,可否割爱让端砚拜个老师?”
胡宗宪上下打量了沈襄一眼,笑了笑说:“这不是驳斥林承恩的那个孩子吗?这孩子伶俐异常,我也很是喜欢。不过我不明白,你自己琴棋书画无所不精,为何不亲自调教?”
曹懿仰起脸笑了,一脸自嘲之色,“我平日修习最多的是《六韬》《三略》,纵横勾距,统是阴谋之术,你应该再清楚不过。他跟了我,能学到什么好?”
胡宗宪也笑了,曹懿的坦白无忌,多少让他有点感动,“这些清客中,自以文长为首,就让他师从文长吧。文长,你的意思如何?”
“这孩子骨骼清奇,绝非久居人下之人。文长恭敬不如从命。”
曹懿拍拍沈襄:“端砚,还不谢谢胡总督和徐先生。”
沈襄看上去却不是很高兴,磨蹭了半天才上前行礼道:“端砚叩谢胡总督,拜谢徐先生。”
曹懿盯着他看了一眼,虽然惊异,却没说什么,只是扯开话题,三人又聊了一会儿闲话,胡宗宪才起身告辞,带着徐渭离开。
“端砚,为什么不高兴?” 曹懿不解地问沈襄:“徐文长才气横溢,江南无人与之匹敌,跟他一段时间,会让你终生受益。”
沈襄低下头小声嘀咕道:“我不想学那些风花雪月,我想学行兵布阵,他成吗?”
“行兵布阵?” 曹懿睁大眼睛看着他,“你学这个做什么?”
“这些日子我想明白一件事,要除严嵩父子,只能比他们位置更高。有了军功是升迁最快的,就象你一样。”
曹懿顿时哭笑不得,摸了摸他柔软的黑发,轻叹道:“傻小子,本朝一向最重文臣,武将最高也就到总兵。论起兵法谋略,徐文长更在我和胡宗宪之上。可他为人狷介,不入世俗之道,不谙官场倾轧,才华再高,也是枉然。”
他抬头想了想,对沈襄说:“书柜第三层那个蓝色的匣子,你取下来。”
匣子里面只有一块巴掌大小的破布,曹懿将布幅小心拈起,神色郑重地放在他手里。
沈襄疑惑地接过细看,那布幅污龊不堪,原来的底色早已看不清楚,却分明是从衣襟上撕下来的。上面用褐色的笔迹潦草地写着四个字:劾严存己。
他翻来覆去看了半天不解其意。曹懿看着他有点失望,“你认不出来?端砚,这是你父亲生前留下的血书。”
沈襄猛地抬起头,手指下意识地攥紧,那块布团在他的手心,渐渐变得温热,好象依然带着父亲的体温。他傻了一样看着曹懿,眼睛里却有泪珠一滴一滴滚落下来。
曹懿轻轻摩娑着沈襄的脸颊,指尖上的泪水令他的记忆飘回多年前,他想起那个清晨,自己紧紧握着父亲渐渐冷却的双手,心中一片茫然,只有滚烫的眼泪从腮边簌簌而落。一阵锥心的难过,他收回手紧紧按住疼痛的心脏,声音低得几乎听不到,“原想过几年再交给你,但你比我想的要懂事得多。为什么严家父子要在七年后置你父亲于死地,你知道吗?”沈襄在泪眼模糊中轻轻摇摇头。
“二年前我在大同巡边的时候,认识了你父亲。他在边塞建了一个义学,闲时教牧民的孩子读书射箭,授之以忠孝节义,时常当众痛骂严嵩父子祸国殃民。塞上居民耿直豪爽,对他的话坚信不疑,那些孩子用草缚了严嵩、秦桧、李林甫三人,作为练箭的靶子。消息终于传到严氏耳中,就这样遭来了杀身之祸。临刑前我买通关节去狱里探望,你父亲撕下衣襟,沾着血写了这四个字留给你们兄弟,说沈衮马上要长大了,如果有进仕的机会,务必接着弹劾严嵩。却不要再象他一样,直言犯谏,功不成而身先卒。”
听到沈衮的名字,沈襄的眼泪已经汹涌而下,却死忍着没有发出一点声音。曹懿揽过他,轻轻拍着他的后背:“好孩子,你要难受就哭出来。” 沈襄靠在他身上,哭得浑身发抖,压抑的呜咽声象只受伤的小动物。
周彦回到府中的时候,已过了亥时。曹懿正在书房,把着沈襄的手教他临帖:“你要加强腕力用中锋运行,这样才能圆转藏锋,形成蚕头燕尾之势。” 见周彦进来,他直起身道:“今儿先这样,回去休息吧。” 沈襄见两人均是神色不虞,收了笔迅速溜出去。经过周彦身边时,他隐隐闻到一股清冷幽雅的寒香。
曹懿在桌后坐下,看了周彦半天,却没有说话。周彦也不出声,自己找张椅子坐了,只拿眼睛盯着沈襄刚才练字的字帖。
两人僵持了半晌,曹懿终于垂下眼睛笑笑,问道:“你要回京城?”
“对。”周彦低下头,并不多言。
“在外面我和人天天算计来算计去,如今连你也和我计较?” 曹懿的笑容看上去惨淡而无奈。
“我在候爷灵前发过誓,尽我所能不让你受任何伤害。既然不能护得你周全,反正是食言,不如眼不见心净。”周彦站起来,声音生硬,“我已经决定了。如果只是为了这件事,那我可以走了。” 刚拉开门扇,却听到有人在身后轻轻叫了一声:“哥……”
周彦的脊背一下僵直,身体刹那间几乎变做化石。他三岁进曹府,老候爷一直以义子相待,虽然他比曹懿大上几个月,两人一起从小玩到大,曹懿却一直是点着名字叫他,唯一一次叫他哥哥,是在老候爷的墓前,眼看着最后一抔黄土覆盖了墓穴,周围暮色昏黯,寒鸦归巢,十七岁的少年发觉天地虽大,以后却只有彼此可以相依为命,两人相拥着哭得肝肠寸断。
曹懿望着周彦的背影,眼中伤痛隐现,那也是他记忆中最后一次嚎啕痛哭。他还记得自己紧紧抱着周彦,哭得声咽气促。那一刻他的心中只有恨意,痛恨自己为什么要来到这个世上,为什么不随着父亲一起死去,至少还可以见到从未谋面的母亲和早夭的姐姐,也胜过一个人在这世上多余地活着。他就那样绝望而无助地将额头抵在周彦的肩上,滚滚热泪全部化作撕心裂肺的哭泣,直到黑暗笼罩了他的全部意识,无声无息地倒在父亲的墓碑下。
周彦扶着门扇站了很久,终于开口说道:“ 巡夜的时候到了。你吃了药早点儿睡,徐师爷交待过,如果不能除根,病程再有反复,只怕会转了伤寒。” 然后轻轻关上门离开了。
曹懿把脸埋在臂弯里,伏在桌上很久一动未动。烛台上蜡烛将尽,火苗兀自摇晃不已,烛泪层层堆积,如羊脂白玉累垂而下,房间内一点点暗了下来。
第十章 定计
曹懿做梦也没有想到,胡宗宪居然安排了这样一个地方和汪滶见面。
为避人耳目,两人分坐了两乘普通的青布小轿。沿着白堤一路向南,眼看着路边翠柳笼烟,碧桃繁茂,人群渐渐稀少,曹懿已经开始犯疑,猜不透胡宗宪葫芦里卖的什么药。至过了锦带桥,眼前霍然开朗,一片烟雨楼台临水而立,高阁凌波,唯见湖天一色,他望着轿外的景色有些发呆。远远传来一阵悠扬的丝竹之声,并有女子的声音按弦击节而歌,心中灵光一现,突然反应过来,这里竟是杭州歌舞教坊的集中之地。
轿子终于停在一座精巧别致的楼阁下面。早有人在门边候着,轿一落地,便大开院门,两个清俊的小厮上来掀起轿帘,虚扶着两人下轿。
胡宗宪抬腿正要进门,却发现曹懿僵在门外,神色尴尬。他奇怪地问道:“为什么不进来?”
“胡兄,你忘了大明律这一条?凡官吏宿娼者,杖六十,媒合人减一等。”
胡宗宪大笑,“你年纪轻轻,怎么如此迂腐!这是太祖年间的旧黄历了。金陵烟花十六楼,踟躇流连的,难道都是商贾百姓?没听说过官妓戏三杨的典故?堂堂宰相都可公开召妓侑酒,禁令禁令,如今已是废纸一张。”
他强拉着曹懿的衣袖往院内走,“好了好了,别板着脸,只此一次,下不为例,今天的会面,我实在找不出更合适的地方。”
曹懿别别扭扭地跟着他上楼,但见两侧软红珠帘,绛蜡高烧,纱帐烛影间绰约隐现,皆是佳丽绝色。两人被直接带往后厅,早有侍婢打起珠帘,穿着轻红宫纱的盛装丽人已经侧身行礼:“奴家给胡老爷、曹公子请安。” 脸颊和嘴唇上娇艳的粉色胭脂衬得她容颜妩媚、肤光胜雪,和烟波楼上端凝素净的气质迥然不同。
曹懿在毫无心理准备的情况下,乍然看到那张清新干净的笑脸,心中一片酸软,双腿忽然没了半分力气,平日所有的机变伶俐都失了踪影。
从能记事起,一个噩梦已经纠缠了他近二十年。在梦中他反反复复见到去世的母亲,因为各种各样的原因弃他而去,母亲的容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