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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8'诏赏诛梁冀之功,封单超、徐璜、具瑗、左、唐衡皆为县侯, 超食二万户,璜等各万余户,世谓之五侯。仍以、衡为中常侍。又封尚书令尹勋等七人皆为亭侯。
'8'桓帝下诏,赏赐诛杀梁冀的功臣,将单超、徐璜、具瑷、左、唐衡,都封为县侯,单超食邑二万户,徐璜等四人各一万余户,当世称他们为“五侯”。擢升左、唐衡为中常侍。又将尚书令尹勋等七人都封为亭侯。
'9'以大司农黄琼为太尉,光禄大夫中山祝恬为司徒, 大鸿胪梁国盛允为司空。
'9'擢升大司农黄琼为太尉,光禄大夫、中山国人祝恬为司徒,大鸿胪、梁国人盛允为司空。
是时,新诛梁冀,天下想望异政,黄琼首居公位,乃举奏州郡素行暴污,至死徙者十余人,海内翕然称之。
这时,刚刚诛杀梁冀,天下人都希望政治改观。黄琼位居三公之首, 于是,他举发弹劾各州郡一向行为残暴贪婪的官吏,有十余人被处死或流放,全国齐声称赞。
琼辟汝南范滂。滂少厉清节,为州里所服。尝为清诏使,案察冀州,滂登车揽辔,慨然有澄清天下之志。守领臧污者,皆望风解印绶去;其所举奏,莫不厌塞众议。会诏三户掾属举谣言,滂奏制史、二千石权豪之党二十余人。尚书责滂所劾猥多,疑有私故;滂对曰:“臣之所举,自非叨秽奸暴,深为民害,岂以污简札哉!间以会日迫促,故先举所急,其未审者,方更参实。臣闻农夫去草,嘉谷必茂;忠臣除奸,王道以清。若臣言有贰,甘受显戮!”尚书不能诘。
黄琼征聘汝南人范滂。范滂从少年时,便磨砺清高的节操, 受到州郡和乡里的佩服。他曾经担任清诏使,到冀州巡视考察。出发时,他登上车,手揽缰绳,慷慨激昂,大有澄清天下吏治的壮志。贪赃枉法的郡太守和县令、县长*一听说范滂要来巡察,都自动解下印信,辞职离去。凡是范滂所举发和弹劾的,全都符合众人的愿望。当时,正好遇上皇帝下诏,命太尉、司徒、司空等三府掾属品评地方官吏的为政善恶和得失,反映民间疾苦。于是范滂弹劾刺史、二千石官员、权贵党羽,共二十余人。尚书责备他弹劾得太滥太多,怀疑他有私人恩怨。范滂回答说:“我所举发弹劾的官吏,假如不是奸邪暴戾,为害百姓,怎么会让他们来玷污我的奏章吗?只是因为迫于朝会的日期太紧,所以先举发应该急待惩处的,还有一些没有查清的,待调查核实后再行弹劾。我听说,农夫必须除草,庄稼才能茂盛,忠臣必须铲除奸臣,王道才能清平。如果我的弹劾有差错,我甘愿公开被处决!”尚书无法责问。
'10'尚书令陈蕃上疏荐五处士,豫章徐稚、彭城姜肱、汝南袁闳、京兆韦著、颍川李昙;帝悉以安车、玄备礼征之,皆不至。
10尚书令陈蕃向桓帝上书, 推荐五位隐居不肯出来作官的士人:豫章人徐稚、彭城人姜肱、汝南人袁闳、京兆人韦著、颍川人李昙。桓帝对所有的人都送给用一马牵拉的安车和黑色的币帛,礼仪周全地征聘他们,但他们都不肯应聘。
稚家贫,常自耕稼,非其力不食,恭俭义让,所居服其德;屡辟公府,不起。陈蕃为豫章太守,以礼请署功曹;稚不之免,既谒而退。蕃性方峻,不接宾客,唯稚来,特设一榻,去则县之。后举有道,家拜太原太守,皆不就。稚虽不应诸公之辟,然闻其死丧,辄负笈赴吊。常于家豫炙鸡一只,以一两绵絮渍酒中暴干,以裹鸡,径到所赴冢隧外,以水渍绵,使有酒气,斗米饭,白茅为藉,以鸡置前,酒毕,留谒则去,不见丧主。
徐稚家境贫穷,经常亲自耕种,不吃不是自己劳动得来的食物, 谦恭节俭,待人礼让,当地的人都很佩服他的品德。三公府多次前来征聘,他都没有答应。陈蕃担任豫章郡太守时,曾很礼敬地请他出来担任功曹。徐稚也不推辞,但在晋见陈蕃后,即行告退,不肯就职。陈蕃性格方正严峻,从不接见宾 客,唯独徐稚来时,特地为他摆设一张坐塌,徐稚走后,他就把坐榻悬挂起来。后来,徐稚又被推举为“有道”之士,在家中被任命为太原郡太守,他仍不肯就任。徐稚虽然不肯接受诸公的征聘,但是听到他们的死讯,一定背着书箱前往吊丧。他通常是先在家里烤好一只鸡,另外将一两绵絮浸泡在酒中,再晒干,然后用绵絮包裹烤鸡,一直来到死者的坟墓隧道之外,用水将绵絮泡湿,使酒味溢出,准备一斗米饭,以白茅草为垫,把鸡放在坟墓前面,将酒洒在地上进行祭吊后,留下自己的名帖,立即离去,不去见主丧的人。
肱与二弟仲海、季江俱以孝友著闻,常同被而寝,不应征聘。肱尝与弟季江俱诣郡,夜于道为盗所劫,欲杀之,肱曰:“弟年幼,父母所怜,又未聘娶,愿杀身济弟。”季江曰:“兄年德在前,家之珍宝,国之英俊,乞自受戮,以代兄命。”盗遂两释焉,但掠夺衣资而已。既至,郡中见肱无衣服,怪问其故,肱托以他辞,终不言盗。盗闻而感悔,就精庐求见徵君,叩头谢罪,还所略物。,肱不受,劳以酒食而遣之。帝既徵肱不至,乃下彭城,使画工图其形状。肱卧于幽暗,以被韬面,言患眩疾,不欲出风,工竟不得见之。
姜肱和两个弟弟姜仲海、姜季江,都以教敬父母、友爱兄弟而著称, 经常同盖一条被子睡觉。他们不肯答应官府的征聘。姜肱曾经和他的弟弟姜季江一道前往郡府,夜间在道路上遇到强盗抢劫。强盗要杀他俩,姜肱对强盗说:“我的弟弟年龄还小,受到父母怜爱,又没有定亲娶妻,我希望你们把我杀死,保全我弟弟的性命。”然而,姜季江却对强盗说:“我的哥哥年龄比我大,品德比我高,是我家的珍宝,国家的英才,请来杀我,我愿代哥哥一死。”强盗听后很受感动,便将他俩都释放了,只将衣服和财物抢光而已。兄弟二人到了郡府,人们看见姜肱没有穿衣服,觉得奇怪,问他是什么缘故。姜肱用其他原因进行推托,到底不肯指控强盗。强盗听到这个消息,感到惭愧和后悔,就到姜肱的学舍来拜见他,叩头请罪,奉还所抢走的衣物。姜肱不肯接受,用酒饭招待强盗,送走他们。桓帝既然不能将姜肱征聘到京都洛阳,于是下诏,命彭城地方官派画工画出姜肱的肖像。姜肱躺卧在一间幽暗的房屋里,用被子蒙住脸,声称患了昏眩病,不愿出来受风,画工竟然未能见到他的面目。
闳,安之玄孙也,苦身修节,不应辟召。
袁闳,即袁安的玄孙,刻苦修养自己的节操,不接受官府和朝廷的征召。
著隐居讲授,不修世务。
韦著隐居在家,讲授经书,不肯过问世事。
昙继母苦烈,昙奉之逾谨,得四时珍玩,未尝不先拜而后进,乡里以为法。
李昙的继母非常凶暴,可是李昙对她的奉养却愈发恭谨, 得到四季的珍贵玩物,从来没有不先行礼,而后送上给继母的,乡里都将他作为榜样。
帝又征安阳魏桓,其乡人劝之行,桓曰:“夫干禄求进,所以行其志也。今后宫千数,其可损乎?厩马万匹,其可减乎?左右权豪,其可去乎?”皆对曰:“不可。”桓乃慨然叹曰:“使桓生行死归,于诸子何有哉!”遂隐身不出。
桓帝又征召安阳人魏桓,魏桓家乡的人都劝他前往应聘。 魏桓对他们说:“接受朝延的俸禄,追求升迁高级官职,目的是为了实现自己的政治理想。如今后宫美女数以千计,能缩小数目吗?御厩骏马一万匹,能减少吗?皇帝左右的权贵豪门,能排除吗?”大家都回答说:“不能。”于是,魏桓慨然长叹说:“让我活着前去就聘,死后再被送回,对你们有什么好处?”于是隐居不出。
'11'帝既诛梁冀,故旧恩私,多受封爵:追赠皇后父邓香为车骑将军,封安阳侯;更封后母宣为昆阳君,兄子康、秉皆为列侯,宗族皆列校、郎将,赏赐以巨万计。中常侍侯览上缣五千匹,帝赐爵关内侯,又托以与议诛冀,进封高乡侯;又封小黄门刘普、赵忠等八人为乡侯,自是权势专归宦官矣;五侯尤贪纵,倾动内外。时灾异数见,白马令甘陵李云露布上书,移副三府曰:“梁冀虽恃权专擅,虐流天下,今以罪行诛,犹召家臣扼杀之耳,而猥封谋臣万户以上;高祖闻之,得无见非!西北列将,得无解体!孔子曰:‘帝者,谛也。’今官位错乱,小人谄进,财货公行,政化日损;尺一拜用,不经御省,是帝欲不谛乎!”帝得奏震怒,下有司逮云,诏尚书都护剑戟送黄门北寺狱,使中常侍管霸与御史、延尉杂考之。时弘农五官掾杜众伤云以忠谏获罪,上书“愿与云同日死”,帝愈怒,遂并下廷尉。大鸿胪陈蕃上疏曰:“李云所言,虽不识禁忌,干上逆旨,其意归于忠国而已。昔高祖忍周昌不讳之谏,成帝赦朱云腰领之诛,今日杀云,臣恐剖心之讥,复议于世矣!”太常杨秉、雒阳市长沐茂、郎中上官资并上疏请云。帝恚甚,有司奏以为大不敬;诏切责蕃、秉,免归田里,茂、资贬秩二等。时帝在濯龙池,管霸奏云等事,霸跪言曰:“李云草泽愚儒,杜众郡中小吏,出于狂戆,不足加罪。”帝谓霸曰:“‘帝欲不谛’,是何等语,而常侍欲原之邪!”顾使小黄门可其奏,云、众皆死狱中,于是劈宠益横。太尉琼自度力不能制,乃称疾不起,上疏曰:“陛下即位以来,未有胜政,诸梁秉权,竖宦充朝,李固、杜乔既以忠言横见残灭,而李云、杜众复以直道继踵受诛,海内伤惧,益以怨结,朝野之人,以忠为讳。尚书周永,素事梁冀,假其威势,见冀将衰,乃阳毁示忠,遂因奸计,亦取封侯。又,黄门挟邪,群辈相党,自冀兴盛,腹背相亲,朝夕图谋,共构奸轨;临冀当诛,无可设巧,复托其恶以要爵赏。陛下不加清微,审别真伪,复与忠臣并时显封,粉墨杂糅,所谓抵金玉于砂砾,碎壁于泥涂,四方闻之,莫不愤叹。臣世荷国恩,身轻位重,敢以垂绝之日,陈不讳之言。”书奏,不纳。
'11'桓帝诛杀梁冀以后,跟他有旧交私情的, 大多受了封爵:追赠皇后的父亲邓香为车骑将军,封安阳候;改封皇后的母亲宣为昆阳君,侄儿邓康、邓秉,都被封为列侯。邓氏宗族,都被任命为列校或郎将,赏赐数目以亿计算。中常侍侯览,进献缣帛五千匹,桓帝就封赐他为关内侯,又托言曾经参与诛杀梁冀的密谋,进封为高乡侯。又封小黄门刘普、赵忠等八人为乡侯。从此以后,朝廷的大权和威势全都归属宦官。其中,“五侯”尤其贪残放纵,权势震动朝廷内外。当时屡次出现灾异,白马县县令、甘陵人李去,用不缄封的文书公开上奏桓帝,并将副本呈送太尉、司待、司空等三府,说:“梁冀虽然仗恃权势,独断专行,残害天下,如今论罪处死,不过如同召来家奴掐死他罢了。然而却滥封参与密谋的臣子,赏赐万户以上的食邑,如果高祖知道的话,能不被他怪罪吗?西北边疆保卫国土的各位将领听说此事,能不人心叛离?孔子说‘帝就是审谤的意思’。而今官位错乱,奸佞小人依靠诌媚追求升迁,贿赂公行,政令和教化日益败坏。任命官员的诏书,不经皇帝过目,是皇帝不打算审谤吗?”桓帝看到奏章后,大发雷霆,下令有关官吏逮捕李云,命尚书率领皇宫内的剑戟士将他押送到黄门北寺狱,派遣中常侍管霸和御史、廷尉一同拷问李云。氮时,弘农郡五官掾杜众因李云忠心进谏遭到惩罚而感到以痛心,上书桓帝说:“我甘愿和李云同日受死。”桓帝愈发生气,于是将杜众和李去一道交由廷尉审理。大鸿胪陈蕃上书说:“李云所说的话,虽然不知道禁忌,冒犯主上,违背圣旨,但他的本意只在于效忠国家而已。从前,高祖容忍周昌毫不隐讳的进谏,成帝赦免朱云的杀身之罪。今天如果诛杀李云,我恐怕世人会将这件事比作商纣王对尽忠劝谏他的比干施行挖心的酷刑,因而再次进行谴责。”太常杨秉、洛阳市长沐茂、郎中上官资等,都上书请求赦 免李云。桓帝十分愤恨,有关官吏弹劾陈蕃等上书的人犯了对皇帝“大不敬”的罪行。桓帝下诏,严厉责备陈蕃、杨秉,将他们免职,逐回故乡;沐茂、上官资被贬降官秩二级。当时,桓帝正在濯龙池,管霸向桓帝奏报对李去等人的判决情况,他跪下劝说桓帝说:“李云是荒野草泽中的一个愚蠢儒生,杜众是郡府中的小吏,他们言行是出于狂妄和愚昧,不足以给予处罚。”桓帝对管霸说:“‘皇帝不打算审谤’,这是什么话?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