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富丽堂皇的门厅都进不来。餐厅的主色调是金色的,明黄色的大厅里座位十分稀疏,金色的高靠背椅让我真有欲望把椅背上的黄色金属球拧下来,拿走看看到底是不是金的。
“这儿比庆阳的富豪怎么样?”点完菜,李丽笑着问我。
“小城市的繁华总免不了俗气。”我打量着来来往往的服务生,同他们比起来富豪的服务员非常业余。成名的东西总有别致的地方,餐厅更是如此,就连桌上的叉子把上精致的光屁股小孩都令人不忍心糟蹋。
“可小城市公子哥的权利大。”李丽说。
此时,衣着笔挺的服务生用银色托盘把菜送来。红色对虾,鲜嫩的小牛肉和我叫不出名字的怪样蔬菜。
“来。”李丽端起酒杯。“法式西餐,先喝开胃酒。”
“你开车呢,行吗?”
“有几个警察跟女司机过不去?”现在的李丽,雍容典雅,根本看不出是公司里不怒自威的女强人。
“对。”我仰头把杯中酒一饮而尽。那是种品质优良的红酒,入口绵软、幽香,还有丝淡淡的甜味。“你说,老外白长得五大三粗,居然只能喝这破玩意儿?”我根本没拿这东西当酒。
“洋酒喝多了一样醉人。”李丽示意我快吃菜。
我才不相信酸汤子似的的东西能把人灌多了。“我一直认为葡萄酒是给女人喝的,它本身和女人也差不多,幽香,温柔,回味无穷。”
“男人呢?”李丽很感兴趣。
“男人是白酒。冲,呛人。”
“可现在的男人都喝啤酒。”
“是啊。”鉴于她的身份,下句话我没敢说出口。啤酒不阴不阳,中性,所以现在的男人不得不用‘伟哥’。为掩饰难堪,我装着埋头吃肉。刀叉不吃饭时在手里挺顺,一旦用它吃肉,倒把我忙活坏了。本不想让李丽看出咱没吃过西餐,可脑门子上的汗却露了陷儿。
“我看你还是喝酒内行。”李丽欲笑又止。
“嗨!咱平时哪有机会吃西餐。”架子实在端不住,只好扔了。
“人老实点好。”李丽说:“你现在是公司的副总经理了,有什么具体打算吗?”
“受宠若惊,从小就没当过头儿。”我依然决定不再玩儿虚的。“但要想处理好公司的业务必须得理顺公司的管理模式。有什么料炒什么菜。”
李丽示意我继续讲下去。
“公司要想生存下去,必须搞清自己的优势与不足,星达公司以前完全是套用外企的管理模式,外企管理是比较先进的,但首先还应多研究一下我们的市场。用外企模式必须有外企实力,否则不可能成功。我们产品的市场不是一般的日用消费品市场,基建里非市场因素太多”不少人说我有张天生的油嘴,近两年多少看过几本经营管理方面的畅销书,于是活搬硬套瞎白话儿,特别是上班来我多少也摸到些李丽公司改革的思路,自然顺着领导的路子走了。
李丽越听越来劲,不住地举杯在口边抿着。
“别喝了。”我突然打住,伸手把她的杯子抢过来。
李丽十分惊异地盯着我。
第五部分风云人物(19)
“就算警察不愿意跟你较劲,也得差不多,非要进学习班?”我跟数落小孩儿似的教训她。
李丽摸着脸笑起来,颊上升起一抹红云。“瞧我这人,有点得意忘形了。”
“不就几百万业务吗?将来瞧咱们的。”我觉得前几年的背运到头了,也该走几年正步了。这回庆阳的业务绝对是鸿福齐天!虽然我向李丽汇报时把王权找到我,改成我在指挥部小刘嘴里套出关键,顺藤摸瓜找到王大公子。
“这笔业务解决了公司燃眉之急。近一年来,星达的业绩不好,我在同于先生的对垒中全部败北,可我们又苦于没这方面的人材。现在你来了,是公司也是我的幸运!”李丽毫不隐瞒地将最近公司的情况和盘托出。
“如果现在张东还干,我也不是他的对手。”我决定还是谦虚一下。
“有可能。但也不一定要妄自菲薄。”
“怎么?”
“虽然你学历不高,但从你刚才的谈吐和观点看,方先生肚子里有货。我以前把人看低了。”李丽的手又伸向酒杯。
“得了,我可不想打车送你。”
“我送你吧。”
我们谈得热烈而融洽,从庆阳民风谈到公司发展,从我以前的单位谈到张东的多才多艺,一直到车上我们仍在为产品质量问题争个不休。
可能是酒精的作用,李丽把车开得飞快。我只顾提醒质量问题的重要,车停下后才发现地方不对。
“这是哪儿?”我问李丽。
“呦!”李丽的样子很滑稽,“还说送你呢,现在到我家了。”
“没事,打个车回去吧。”我要下车。
“既然来了,就上去坐会儿。”
第五部分风云人物(20)
李丽的家在一片高档商品楼里。三室两厅,装修典雅,毫无奢华之气。若大的客厅只有木制的沙发、茶几和一台古老的钢琴。几页乐谱散落在琴盖上,颇有些寥落感。“你玩儿琴?”我坐在钢琴前,比划了半天却无从下手。
“这是我父亲的,他是音乐老师,总想把我培养成音乐家。”李丽将大衣放到里屋。“可他就不想想自己搞了一辈子音乐,还是个中学老师。”
“那你肯定也会。”我知道自己趴在琴键边太不伦不类了,站起来坐到沙发上。
“糊弄你没问题。”李丽拿出烟,扔给我一支。
对这点咱毫无异议,此时我的注意力转移到面前的花瓶上,几株干枯的玫瑰落满灰尘,看样子主人一直舍不得动。“这是哪年月的东西?”
“忘了。”李丽小心地把花瓶挪到一边。她现在的脸色越来越红,象是酒劲上来了。
“十二月初就得发货,到时候你要把东西准备好。”我提醒她。
“上班再谈工作,天天说还不够?”
“那谈什么?”其实从今天餐厅里李丽一照面,我就知道今夜无人入睡了。
“谈谈你,听说你在监狱里住过几年?”李丽从沙发后又找出半瓶葡萄酒。浅浅地斟了两杯,拿起杯来自己先喝上了。
李丽清楚我的底细,周胖子明说过是他告诉李丽的。“是,三年。你用一个刑满释放人员做副经理,不怕别人议论?”
“什么年月了?克林顿还吸过毒呢。你做你的副经理,没人敢当你我的面议论。你到底是怎么进去的?真是风流韵事?”李丽挑着眉毛笑,瘦削的脸居然明艳动人。
“有意思吗?”我挑战似的瞧着她。
“有。”
我头一次见到这么又横又硬的女人。“唉!谁年轻的时候没干过点荒唐事?”我想起那段经历就不自主地心痛,可偏偏心疼的事又总是在心头浮着,挥之不去。想忘却的是往往是最忘却不掉的。
“荒唐事?”李丽刨根问底。
“对。”我的手不自觉地伸向酒杯。
“我倒很向知道荒唐事的经过。”李丽举着酒瓶,等我放杯子。
“真想知道?”
“真的。”
“是总经理的命令?”我声音已经不对劲了。
“我好奇。我想知道男人在感情旋涡中会是什么样子。难道丢人吗?”
我把杯中的酒一饮而尽。刹时间竟有种天旋地转的感觉。沉吟良久,思绪才逐渐平复。监狱出来后,就象只刨食的母鸡,四出奔波,从未整理过一下自己的心情,今天的确有种倾诉的欲望,似乎说出老心情就会好些。我从去江油开始谈起,讲了车上邂逅,饭店倾心,记忆空白,然后是疯疯癫癫的寻觅,醉酒,存金。讲到后来,我竟然被自己的经历感动了。好象又回到小县城,刘萍温馨的老房,动人的吻,离别的痛,监狱里心死的一刹,幻想破灭那一刻的恐惧与无助。我嗓音发涩,目光呆滞,遥远的说话声似乎不是自己的,直到李丽替我擦去泪水才发现自己哭了。
“该走了。”我咽口唾沫,腿却麻了。抬手看看表,自己居然侃了一个钟点。
“再坐一会儿。”
“是该走了。”我还是站不起来。
“坐一会儿吧。”
李丽就在自己身边,她细细的手指撩拨着我的头发,有股浓浓的香水味儿涌过来,我的头又开始发昏了
第五部分风云人物(21)
从李丽家楼群的大门出来,有种逃脱的庆幸。无聊!我自初涉人事已有十来年了,除了在刘萍那里领略过消魂一刻外,就没觉得做爱有什么稀奇。人这种东西就是怪,毫无新意却乐此不疲,取祸之道也。
我打车直奔张东家,为了不致扰民,我在半路给他打了电话,叫这小子先把门打开等自己。张东似乎不太情愿,我怀疑他身边有女人。
走进了张东的库房就象走进迷宫似的,张东灰暗的灯光看起来不远,我却绕了好几圈才找到。摸到于先生左近,我马上提起鼻子想发现点女人的遗迹,张东放下手里的电脑,瞅着我,不做声。
“你玩什么哪?”没什么发现,我悻然地问张东。老看见人家拿电脑玩游戏,可自己从没动过手。
“玩儿女人哪!”张东说。
我的确在电脑屏幕里见到几个女人,正想过去看看。
张东“啪”的把电脑关了。“精神诱奸更有意思。你就玩不了高档的东西,常规战士。”
我愣塄地看着他,让张东搞晕了。
“狗改不了吃屎,还应该再关你三年。”张东笑着坐进沙发里。
“你什么意思?我没对不起你的地方。”我隐约明白,张东又猜透了自己行踪了。
“你干嘛去了?”
“喝酒。”
“喝酒喝得一身香水味儿?”张东似笑非笑,那神态让我无地自容。
“你他妈的!?”如果徐光在,非和他一块儿篡张东一顿不可。在张东面前,我是一点自尊也没有了。幸亏咱的度量比周瑜大,不然早气死八回了。“我就是不明白,人要那么多心眼有什么用?你再聪明不也是褪了毛的猩猩吗?瞧咱,承认自己是猩猩,干点畜生的事也不内疚。你不承认,攒了一屋子破烂儿有什么用?”
“呆着吧你。”张东翻着眼珠。“你兔崽子深更半夜跑到我这来干嘛?骂我?说正事少扯淡。”
我得意地给他一掌,继尔又摆出副痛苦相。这招儿我从周胖子那儿学来的。“帮帮哥们儿,教兄弟几招。”
“你什么招不会?”
“操!不是那意思。”在周胖子面前,我挺文明的,可在张东面前,脏字就是管不住地往外蹦。“咱现在是星达公司的常务副总经理,李丽是我的上司。”
“呵,驴槽子改棺材,您成人了。”
“骂我?我肚子有多少玩意儿你还不知道?咱上学时连小组长都没干过,哪儿当得了官?你得教我几招儿,经营管理方面的,先把那帮孙子唬住再说。”
“你不是上过三年大学吗?”
“自学成才。”我顺口说着。
“对呀,成才了还问什么?我又不是您的老师?”
“连徐光都说我是您的徒弟,人家本来想请您做副总,我就是捡便宜。您总不能见死不救吧?找个饭碗不容易。”其实我从心底就不否认,张东随便从指头缝漏点,就比咱学八年都管用。
“前几年你不是这么没起子呀?”张东站起来,底着头在屋里走几步。“你把星达的情况给我讲讲。”
我老老实实地将星达公司经营现状、人员构成、营销策略,甚至李丽的脾气秉性都告诉张东。我相信他肯定有办法,好歹在行业里摔打了几年,又是个大学问,秃老板当初不重用,只不过因为张东不是嫡系,要不人家早是副总了。
第五部分风云人物(22)
张东坐到写字台前,拿支笔在纸上瞎划拉。两根烟的工夫,他就转过身来:“你明天就起草个计划,将经营部门分成两部分,性格内向,熟悉技术的人分到外企部。特能张罗,半瓶子醋的分到国企部。分别负责两个经营的主攻方向。然后再实施业务分流,并且得实行两套经营方案,和李丽一起定,她会明白的。”
“有用吗?”我觉得张东太草率,几句就能解决问题?丫不是糊弄我吧?
“对症下药。你明天先把想法和李丽谈谈,看她有什么反映。星达的情况我太清楚了,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