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所以,我觉得美国陈兵在那个地方,还是在为下一步用兵作准备。它必须得建立控制地中海的战略支撑点,对一个长达四五个月的长期封锁来说,当然用航母也可以,但会很难受,因为和欧洲人相比,人家是守家在地,可如果有了叙利亚就不一样了,就有了比欧洲更好的“地缘支柱”。现在美国国务院和国防部两派在争,是打还是停,因为这个游戏穿帮以后,德法俄觉醒了,你再打叙利亚我就出兵,我觉得美国人现在是有点不知道怎么办,在进行评估,进行讨论。
所以,我觉得中东这场战争没有画句号。
王湘穗:美国肯定还要继续搅局。
王建:没有达到战争目的,打倒欧元,它就不会停下来,美国这种经济的大势推着它必须在战争路上往前跨。
乔良:除了经济目标以外,美国发动伊拉克战争,还有它的政治甚至文化上的一些目标,包括改造中东、阿拉伯世界、伊斯兰世界,这个意图是存在的。我估计倒萨战争只是这一庞大计划的第一步。下一步该从解决巴勒斯坦问题入手了。“中东路线图计划”肯定会有此意。
王建:它反正是多元目标,但是有主有次,主要目标打欧元,但是它也顺带着解决中东的问题。
王湘穗:是多种手段指向一个目标。
王建:从美国要建立在海湾地区的长期军事存在出发,也得让中东地区稳定下来,中东路线图可能就是这个意义。
乔良:这个结局如果出现又会导致两种可能性发生:一个可能是如果美国在伊拉克站稳脚跟之后,继续在中东存在下去,会逐步导致阿拉伯世界的解体,这是一种可能;还有一种可能刚好相反,美国这一异质文明在中东地区的存在,反而会加速阿拉伯联盟的真正形成,这两种可能性都存在。
王建:美国的存在是让中东国家更分裂还是更团结?要看美国的愿望如何,如果分裂有利于它搞欧洲,就会制造分裂,否则就要朝向团结。美国这么个大力量压在中东,会逼迫中东国家按它的要求去走。
王湘穗:现在阿拉伯世界都很紧张,连埃及、沙特这些美国的传统盟国都感到紧张。
王建:人人自危,你给谁扣一个罪名都可以打,现在主权国家已经没有法律保护,国际法遭到践踏了。
…
“错位打击”:明打伊拉克暗打欧元
…
现在战争的错位不是有意欺骗,而是战争模式发生的一种变化,产生这种变化的原因是虚拟经济时代全球利益的梯次分布。国际资本的全球流动,使国家的利益边界也变得模糊,这也导致了打击点与目标点的分离。
用打伊拉克的方式打击欧元,已经使军事战和金融战的边界变得模糊不清。这些与空间错位联系的属性错位、手段错位,揭示出当代战争某些新的规律。
王湘穗:王建刚才谈到的一个观点挺不错,我想重复一下,就是现代战争的作战地域与战略目标并不一致,打击目标和战略目标存在位置差。
王建:空间错位。
王湘穗:对。以前战争中也会有声东击西的欺骗,但现在战争的错位不是有意欺骗,而是战争模式发生的一种变化,产生这种变化的原因是虚拟经济时代全球利益的梯次分布。我打伊拉克,利用伊拉克的石油影响欧洲经济,再影响东亚的净储蓄的走向。
王建:我打垮欧元,才能保住美元,保住美元才能从东亚拿到贸易逆差。
王湘穗:打击地域和目标地域的空间错位,不仅使人们对战争目标的判断容易产生歧义,也使战争的属性变的不那么清楚了。打伊拉克,无疑是一场军事性战争;可打欧元,就应该看做金融性战争,军事战和金融战的边界已经不容易分的太清楚了。这些与空间错位联系的属性错位、手段错位,似乎揭示出当代战争某些新的规律。同时,它们也在继续证明我们的看法:战争正在超出军事界限,这是当代战争的基本趋势。
王建:战争手段一定服从它的战争目的,战争目的如果是打软欧元,那它做法不一样,打垮欧元又不一样,军事力量的使用特征,一定是被利益特点所规定的。
王湘穗:所以说要研究今天的战争,从技术出发是本末倒置,而应该从人类生存状态的变化,特别是从国家和主要利益集团谋取利益方式的变化入手。这个角度是农耕时代军人、工业时代军人都无从想像的,他们以为军事就是军事、贸易就是贸易、金融就是金融,只会分析,不懂综合,不明白在今天有许多旧界限被打破了,世界上许多边界都在变得模糊。
王建:为什么会模糊呢?因为打价值流和打物流是不一样的。二战的时候,德国用潜艇封锁英吉利海峡,击沉美国向英国运送的战争物资,这是打物流,打沉了,就没有了,战争的目的就达到了。但打价值流就不一样,因为价值流与物流既有联系,又是可以分开的。美国要想把国际资本打到美国去,它就不能摧毁欧洲的物质基础,如果用战争手段把欧洲的工业设施和房地产都摧毁,欧洲的货币财富也就没有了,还怎么向美国流?这不是战争的目的。此外,在全球金融市场一体化的条件下,虚拟资本的边界本来就是模糊的。在美国市场的国际资本,它的价值形态在美国,但它的物质形态可能是在欧洲或者是日本,还可能是在中国,并且可能是由在欧洲、日本或者是在中国香港的基金经理人通过网络来管理的,就像我们在北京也可以买上海和深圳的股票一样,国际资本的全球流动,使国家的利益边界也变得模糊,这和物质产品生产时代是根本性的改变。
乔良:我想应该把这个问题稍微讲得更清楚一点,刚才你说的这一点从宏观上讲,我完全赞同。但具体地说,美国是这样,它用这么先进的武器,去打击伊拉克这个落后的、弱小的对手,如果不是为了石油,不是为了打击伊斯兰世界,不是为了使共和党在中期选举中获得多数席位并使2004年的总统选举形势对自己有利,还有就是打击欧元这一对美元生死攸关的目标,也许,第二次伊拉克战争根本就不会发生,因为萨达姆早已是死狗一条。对美国本构不成威胁。但不幸的是,美国的战略利益太需要这场战争了。一箭数雕,何乐而不为?甚至就是打欧元也不仅仅只是把欧元的势头打下去,打欧元不是只为了打欧元,而是想把更多的钱圈到美国去,这样美国才能获利,如果把欧元打趴下了,钱仍然没有流到美国去也没用。你费了半天劲把欧元打趴下了,钱却流到香港、东京或者是上海,那美国人也不干。
王建:一个投入要有一个产出,有一个回报,我的收益在哪儿?首先打这场仗,美国700亿战争经费拿出来了,这是我的投入成本,我不赚钱怎么办?
乔良:那就可能是美国投入,欧元产出,亚洲获利。
王建:现在的情况,美国如果不再有下一步动作的话,这个产出在欧洲和亚洲,它自己是负成本,它没有收益,是负收益。
乔良:这一点作为宏观结论我们都赞同你,没有问题,我接着要说的是,你所说的负收益或没有收益只是极而言之。其实,美国只要一开打,并且如果打得还算漂亮的话,就会使人们对美国的武器系统产生了一种敬畏,于是美国的武器制造商们发财的机会就来了。当然对美国的战略利益而言,这是低一级的利益,不完全是属于拉姆斯菲尔德和布什考虑的范畴,但对整体美国利益,这种示范效应带来的肯定不是负收益。
王建:小布什在坦克制造厂讲话,伊拉克战争没有结束,他就到那儿讲话。为什么?
王湘穗:这恐怕与竞选有关。美国现在推销武器已经不是单纯为了卖俩钱,而是输出安全体系,这在推销国家导弹防御系统中就可以看出来。冷战时期搞的“星球大战”计划主要是为了对抗前苏联,前苏联的发射技术比较成熟,核武器库足够大,从技术上说,美国这套系统没什么效果,最大的效果是战略欺骗。但这套系统对付核门槛国家,包括对付中国这样核武库比较小的国家,可以起一些作用。这样一来,美国就把建国家导弹防御系统的目的改变了,主要是针对所谓的流氓国家的有限核威胁,这就也比较可信了。美国的盟国,比如日本你不是怕导弹威胁吗?我就把宙斯顿系统、爱国者导弹卖给你,一方面挣到了卖武器的钱,另一方面还向你输出一套安全标准,把整个安全体系卖给你,只要天基系统在我手里,你的安全最终要我保证。这样,你就是成了齐天大圣,你的金融跟斗翻得再高再远,也跑不出我如来佛的掌心,因为你的国家信用要靠我提供。这样不仅符合美国军工集团的利益,更符合美国整体国家利益。
王建:反过来说,你是美国,我是欧洲,我不买你的系统,我买你的系统就受你控制,那我自己开发。
王湘穗:欧洲一直有这个想法,所以一直想搞伽利略系统。
王建:我国国家计委在十五计划中提出来,把电子信息产业作为我们的战略重点,其中提出来四大目标,其中一个就是要建立中国自己的软件平台,要重点发展基础件和中间件。我们必须建立自己的基础软件平台,基础软件平台就是微软这套东西。为什么要建立这套东西,如果我们的机器,我们的电脑都安的是别人的东西,将来一打起仗,它给你留一个后门,它给你输入一个东西,你就完蛋了。
乔良:这属于战略设计。
王建:我们能想到,欧洲不会想不到,你卖我NMD,我不要你的,你那个对我们是一个祸害。
王湘穗:欧洲明白NMD是个“特洛伊木马”,一直就不要它。美国想通过卖NMD,输出它的安全体系,把欧洲整合进去,现在美欧两大货币圈渐行渐远,欧洲已经开始分庭抗礼,美国这套东西恐怕更难推销出去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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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六部分“地缘”的没落与“币缘”的凸显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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三大力量极都有争霸世界的资格,从这个前提来说,北美、欧洲和东亚如果要想控制世界,就得考虑为控制国际资本流向的地缘政治、外交与军事布局,分出谁是敌人,谁是朋友,要团结谁,分化谁,打击谁。三大力量级都得考虑这个问题,建立自己的地缘政治关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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谁是地缘大格局上的棋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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三大力量极都有争霸世界的资格,从这个前提来说,北美、欧洲和东亚如果要想控制世界,就得考虑为控制国际资本流向的地缘政治、外交与军事布局,分出谁是敌人,谁是朋友,要团结谁,分化谁,打击谁。三大力量级都得考虑这个问题,建立自己的地缘政治关系。
王建:我们在谈地缘政治问题时,有一个问题好像没有谈透。昨天我们讲到这么一个观点,力量极就是三个:北美、欧洲、东亚,然后一些亚力量极:东盟、南美、阿拉伯世界,印度也可以看成一个。就是这些亚力量极,对大国,对三大力量极来说是什么关系?有什么影响?要考虑这个问题。这个问题应当展望20年,30年。一旦出现这三极,比如对阿拉伯世界来说,对这三极是什么态度?你看布热津斯基,他是大棋局的思想,说有地缘棋手,有地缘支柱,棋手是可以争霸的国家,地缘支柱是把棋盘分隔出来的国家。他认为日本不是棋手,它和大陆隔着,英国也不是棋手,没有争霸的能力,那棋手是谁?美国肯定不用说了,还有俄罗斯、中国、德、法都是大陆国家,都是棋手。那美国这个棋手怎么下棋?你打一场海湾战争,你调兵得3个月,12艘航母你派了9个,你打两场战争根本不可能。
李晓宁:美国打哪儿,都得借别人的基地作为前进基地。打阿富汗是这样,这回打伊拉克,土耳其不帮忙,它的北方战线就开辟不了。
王建:美国现在的当政人主要是顾着短期问题,但长期问题他也得看。从制衡欧洲出发,他得把伊拉克、叙利亚这些个地方占下来,它就有在欧亚大陆当棋手的资格。但这盘棋,是控制国际资本流动的棋,这个是布热津斯基没有谈到的,也不是他大棋局的出发点。
乔良:这里有晓宁你的思维方式问题,你对三点水的源很看重,这是因为你同时看重源之后的流。而不仅仅是一个启始点,也就是“元”。但对我们今天的讨论来说,“源”也罢,“元”也罢,都只是问题——新战国时代诸多问题的前提,也就是,我们谈论其中任何一个问题,没有必要全都从头道来,一一说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