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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李:我的写作不是为了评奖,我也不会因为评奖改变自己。(待续)(2000/4/11)
我从未到过法源寺
□ 记:在我阅读‘北京法源寺’之前,看到您接受其他媒体采访时说这部小说包含了400个观点,还以为是为表示‘多’而夸张地说的虚数,读了之后才知道真的有这么多,大到忠奸、生死、家国、死君还是死事等大命题,小到几句话所表达的什么才算是真正的‘吃素’,这么加起来也许400还不止。这部小说‘说理’重于其他的文学技巧,人物往往一出场就是长篇大论引经据典地谈某一主题。
内地读者要买到这部小说,就得等待3月中旬中国友谊出版公司的单行本了。不过我相信不少人和我一样,已经在网路上读到它。读后我担心它强烈的中国文化色彩怎么让西方人懂。刚才您也提到牛津大学出了英文译本,我觉得把它翻译成另一种语言,除了古诗文等字词上的障碍外,更大的阻隔恐怕是文化背景。比如文中旁征博引大量的中国历史典故、佛学观等等,即使悉数译出,并且加了大量的注释,可如果读者缺乏中国文化背景,恐怕还是读不懂或者干脆没兴趣。会不会存在这个问题?
■ 李:对,你说的很对,的确会有这个问题。
过去因为语言问题,西方人总是无法深入中国文学,现在‘北京法源寺’已经翻译成英文本,如果他们还不懂得欣赏,问题就不在我们这方面,而在他们那方面。
西方语文学界总有一天要了解中国,中国占有全世界1/4的人口,西方无法漠视东方的存在。
□ 记:前天,我特意去了北京法源寺,正赶上晚课时光,寺内缭绕诵经声,很有宗教气氛。
我知道您自己实际上从未去过法源寺,那怎么会在构思这么一部并非宗教题材的小说时想到了法源寺?小说写一群积极的入世者——谋求救国救民的戊戌志士们,为什么却以寺庙这么一个本该很清净、很出世的地方为线索,还都让他们和这个寺庙有很深的渊源,甚至宿命般的关系?
■ 李:小说需要有一个空间上的实境,而选择法源寺,我是因它在唐太宗时代的名字‘悯忠寺’,原是中国最早的忠烈祠来考虑的。
而且真正的佛教不是出世的,而是入世的。‘华严经’‘回向品’就主张由出世回到入世,为众生舍身。这种‘回向’后的舍身,才是真正的佛教。
我的一位朋友是很虔诚的佛教徒,他就自己买下了大量的‘北京法源寺’散发给教友,他说我这本书深通佛法的理论。
文学变窄了之后,重要的是文字的力量
□ 记:比起您代表性的其他文字,这部小说没有怨气、怒气,平静地思考问题,您不是写一部历史小说,而是藉历史人物之口说出自己的观点。让人想不通的是,把很多问题看得这么透、想得这么明白的人怎么又常常那么激烈,甚至偏执?
■ 李:我的个性就是一个比较激烈的人,但是我也能很平静地思考、写文章,这只是写作上层次不同的问题。
□ 记:小说中所写的几个人物:康有为、梁启超和谭嗣同,包括着墨不多的蔡锷、林则徐,假如从中选择,您会选择做谁?
■ 李:我会选梁启超。谭嗣同是以身殉道的烈士,最后被杀头,是失败者。而梁启超是战士,危难时逃走保身,以后再回来推翻清朝。
□ 记:为什么不选康有为?感觉上您的笔下对这个人物的感情最深厚。
■ 李:康有为实际上是写我自己。他一直走在最前面,但走得太快了,大家跟不上,就认为他落伍了。其实他的见解无人能及。康有为的想法和我自己的想法很像,实际上受古代文化影响的人都会像他。
□ 记:从文学技巧的角度来看,‘北京法源寺’和人们通常对小说的要求很不一样,强烈表达思想远超过其他文学性要素。在后记里您也表示‘相信小说的前途只有加强仅能由小说来表达的思想’,而‘靠小说笔触来说故事的也好,纠缠形式的也罢,其实都难挽回小说的颓局。’
我会选择做梁启超
康有为实际上是写我自己
■ 李:是。这部小说很像20世纪初俄国小说的风格。
小说就是要表达思想,体现文字的力量。展现情节、说故事,电影、电视比文字更适合。实际上电影电视出现以后,文字可以表现的领域变窄了,那么很窄的部分怎么发挥?就是思想的深度和广度,就是文字的力量。你说‘己所不欲勿施于人’,不用文字怎么表达?
□ 记:以后还有写这类小说的计画吗?
■ 李:还要写一部男女关系的小说,会谈到情、谈到性等很多方面的命题。我也不全是阳刚风格的小说。(待续)(2000/4/12)
我骂人的技巧是:情欲信,词欲巧
□ 记:说起您的文字风格,最突出的恐怕还得数‘骂’了?您自己表示过:‘表现出来的是金刚怒目,骨子里是菩萨低眉’。我不明白,干嘛非得采用‘骂’的方法呢?同样的道理,温和地说就不行吗?
■ 李:只是各人风格不同。
胡适到死都很温和,而孔子也有以杖叩胫的激烈举动。
我的文章在情绪化的语言之后还有东西,有思想,有丰富的资料。就是挑出‘辣椒’之后,剩下的是‘肉’,不光只有辣椒。
□ 记:您自己怕不怕被别人骂?挨骂时内心感觉怎样?
■ 李:我常常被骂,经常有人写一本书一本书地骂我。
批评家不被立铜像,批评家永远只是二流的人,创作才是一流的,光靠批评是不够的。
□ 记:您曾说过‘一出道就是流氓,靠打天下起家’,又说‘狂气、流气、义气、勇气形成李敖的综合体’,那三‘气’都不难理解,可是‘流氓气’究竟该作何解?
■ 李:这就要看凡夫俗子怎么看?行家怎么看?
我是相信‘争不到一时,也争不到千秋’的。那么就要‘哗众取宠’,也就是引起大家注意,让大家喜欢。这也是常常让我陷入苦恼的问题。
我骂人是很讲技巧的,以证据骂人,是靠丰富的资料来骂,我是‘情欲信,词欲巧’。
□ 记:说到‘词’,您还是一个敢于把一般标准认作比较‘下流’的词写到文章中的人。
■ 李:那些词并不下流,比如**这个词,在‘红楼梦’中就有。
白话文从一开始就提倡口语化,不避俗语俗字。
□ 记:那么文字是不是也应该像电影一样分级,或者划出‘儿童不宜’?您的文字是不是所有人都适宜读呢?
■ 李:如果可以做到,当然好。可是信息这么发达,我小时候父亲把不让我看的书锁起来就行了,现在的孩子要看到一张黄色的图片,有太多种方法可以很容易看到。
‘我第一是文学家,第二是诗人,第三是历史学家’
□ 记:您把自己看作什么?虽然您说自己已是‘头衔成家数’,是历史学家、思想家、文学家、大坐牢家等等,在您的内心又是怎么排序的?
■ 李:我自己觉得第一是文学家,第二是诗人,第三是历史学家,可是我是诗人不被承认。
□ 记:您能够长久地狂气、傲气,在背后是什么在支撑着?
■ 李:我是很精明的,很早我就知道不能穷酸潦倒,口袋不空才能挺直腰杆,才能不求人、不看人脸色、不怕被封锁。我早有准备。
我干过包工,买卖过冰箱,当初下过很大的苦力。
□ 记:不靠写作维持生计,写起来才能恣肆。现在还有什么赚钱的新方式?
■ 李:现在我已经不用赚钱了,(笑)数钞票就可以了。
我已经散财散掉很多,卖掉我的艺术收藏品,3000多万元(新台币),分给当年被日本人征召为慰安妇的台湾老太太。
我的缺点是心肠太软
□ 记:四面树敌地过了这么多年,会不会寂寞?会不会失去很多朋友感到孤单?
■ 李:像我们这种人是不再会感觉孤独的,我一个人可以在精神上面得到最大的快乐。我是个体户、单干户。
你知道吗?我写起文章来可以很长时间不出屋的。我的最高纪录是5个半月不下楼,每天从一个洞洞里把饭给我递进来,我再从洞洞里把垃圾丢出去,最后是警察觉得我这样太恐怖了,一定要我出来才下楼的。
□ 记:您写文章经常旁征博引,说过自己藏书超过10万册,就我个人的经验,每读一本书都要花很多时间,我很好奇您是怎样读10万多本的?
■ 李:(笑)我也不是天才型的人,都可以做得到。
□ 记:你自己写过,500年来的白话文的前三名是李敖、李敖、李敖,第四名空缺。评价说您自信、自恋、自大狂,同意吗?为什么会如此?
■ 李:自信,是一种技巧的表达,说对我捧得不够,是一种戏谑的说法。其实我本人是很谦虚的。
自恋是因为我的确比别人伟大。其实每个人都是自恋的。
其实我很知道我的缺点是什么。
□ 记:什么?
■ 李:心肠太软!(我们同时笑起来)
□ 记:最后一个问题:书中说您在书里写‘惟上智与下愚最难移’。那么您……
■ 李:我是上上智,太‘上’了,是不需要移,并不是因为顽固。
(又同时笑)你笑,你心里不赞同我,我知道。
(原载于北京青年报?周刊人物 2000年3月5日)
2000。04。13
李敖:如果我不是李敖,我要做李敖第二
《羊城晚报》访问记
“我认为青年学生第一应该确定要超过李敖,第二要认清:李敖是很难超过的!
去年以来,中国友谊出版公司出版了《李敖回忆录》、《李敖快意恩仇录》、《文化顽童李敖》。该公司《李敖大全集》(1~20册)5000套上市不久即告售罄,李敖又授权该公司出版《李敖大全集》的21~40册,并与之签下《啸敖50年》等10本书出版合同。
8月9日下午,通过长途电话,《羊城晚报》记者对台湾新党下届总统参选人李敖进行了采访。从海峡对面不停地传来李敖朗朗的笑声。
问:你的一生是否可以用“特立独行,快意恩仇”8个字来概括,或者如果用一个字概括,那就是“傲”,是吗?
答:(大笑)台湾流行一个“爽”字,这个字在国语里大陆没有台湾用得广。“爽”就是很痛快的样子,其实“爽”字也蛮能涵盖的。先解释“特立独行”,因为按照现在时代的变化,个人的力量越来越小了。在古代,个人的力量还很大,像法国的伏尔泰,个人的力量可以影响一个时代,现在个人的力量很渺小。我认为这个时代把人变得张三跟李四一样,李四又跟王五一样,大家没有什么不同,我认为要使他有不同、有个性,这是很重要的一个人生方向。所以我认为,有个性表现出来就是特立独行。可是特立独行又不是关著门自己照镜子,还要你的力量能够发挥出去,这个劲儿能够使得动才算。所以,特立独行要表现出来,实践出来,实践是检验特立独行的唯一标准(大笑)。“快意恩仇”也是,很多人受到教条影响,耶稣说,爱你的敌人啦,可以原谅你的敌人啦,可我认为,恩和仇是一件事,有仇不报的人,就是忘恩负义的人,为什么呢,因为他们的感情太浅,有仇他可以不报,有恩他也会忘掉。这种人是一类人。所以“快意恩仇”是我这种把恩仇都看得很重要的人的表达方式。
李敖很难超过
问:内地有大量崇拜你的人,特别是青年学生。北京有一个研究生还自称“大陆李敖”,因为他出版了几本针砭时弊的书。你想对这些崇拜者说些什?
答:哦,我认为他们第一应该确定要超过李敖,应该有这个抱负。第二要认清:李敖是很难超过的(笑)。
问:对于他们以后的人生言行、选择,你能够给他们一点指点吗?
答:不敢。我所了解的是这样子,人生最重要的事情是选择。你选择什么?有的人重视爸爸妈妈的意见去选择,很多人重视利害不想自己受到伤害,有的人把个人关系变得很和谐。我个人的选择是,什对我是最重要的呢,是谈真理,我所相信的真理,是最重要的,所以谈真理是彻底判断是非。谈是非比感情、利害关系都重要。谈是非就要用很多方法来证明研究这个是非,所以要做很多的研究。一个人首先要确定选择什么。
问:能介绍一下你的藏书情况吗?
答:我其实并不是一个藏书家,我觉得藏书家没有意思,应该是一个用书家。懂得用比较重要。很烂的书我也收,原因是它可以做反面教材,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