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走吧。希恩说。
走吧。出门的时候,他又向屋里回头看了看,鼻子突然一酸。
一切恍然如梦呵。
“希恩?”
“嗯?”
“我这里有一盘音乐,能把你的那盘磁带换下来,听听这盘吗?”
“当然可以。”
很快,车里的音响里传出了一片深沉的大提琴声。
听着音乐,托马斯慢慢地把眼睛闭上了。
不知过了多久,希恩侧过头看去,发现托马斯的眼里流出了两滴泪水,他小声地问道:“这是你拉的?”
托马斯点点头。
“我不是很懂音乐,这首曲子叫什么呢?”
“《朱尔的衷曲》。”
《夺标》第五章2
省城的机场大厅空荡荡的。
希恩陪着托马斯来到了安检处。
“回去吧。”托马斯握了握希恩的手说:“以后见到见到松阳市经贸委的人代我问他们好?”
“以后?你不再回来了吗?”
“发生了开标会上那样的事陵,你觉得我再呆在松阳有助于我们克莱尔公司获得合同吗? ”
“那你现在要去什么地方呢?”希恩终于犹犹豫豫问道:“有什么事情我能帮助你吗?”
托马斯没有回答,而是拍了拍希恩的肩膀,小声说:“回去忙吧。”说完他拖着行李走向了安检处。
来到候机室后,托马斯左右看了看,不知是自己来的时间太早,还是确实今天没有多少人要去广州,周围几乎看不到人。
刚才差一点就向希恩说出了自己的目的地,终于还是忍住了。
广州,那只是一个曾经在书上看到过的名字。
杨明明,那只是一个在发黄的镜框里看到的梳着小辫子的姑娘。雪儿说,那是她一生当中最要好的朋友。
雪儿,你到底在哪里呢?
过去的几天里,托马斯几乎走遍了松阳市的大街小巷。打遍了所有与张雪有关系的电话。没有人表示知道她去了什么地方,但所有的人都表示,你以后别再打电话来了,中国话都说不清楚,哐!
给那个在家里养病的文化馆长打了电话。老人说,老托,你来吧,看我能够帮助你做点什么?
抱着那个大提琴来到了老人的床前,谢谢你的琴。
怎么了,你们到底是怎么了?难道省电视台的活动你们真的不去了吗?
我找不到张雪了。
她又不来练琴了,这个孩子。老人挣扎着坐了起来:我来给她打电话。
没有用的,谁也找不到她。
她不去上班了吗?她不回家吗?即使走的话,总该和谁告个别吧。难道连她妈妈那里也不说一声吗?这不可能的。她妈妈是我的老朋友了,我们可是打了一辈子的交道呀。
她现在不再接我的电话了。
不行! 我得去问问,闺女去哪了不知道?不可能。
老宋激动地下了床,那一刻里,托马斯想跪下来。
大妹子,过两天你女儿就要代表咱们松阳去省电视台比赛了。你这不是让我坐焟吗?
老宋,我也真的不知道她去了哪里呀?我要真是知道她在什么地方,我能不告诉你吗?
老宋下得楼来,对托马斯说:可能她也真的不知道。
托马斯倔强地说:那我就每天都在这里等着张雪,我就不相信她永远不回来看自己的妈妈。
老托,你疯了?
托马斯认真地点点头,说:我疯了。
当老宋的第三个电话打到张雪的妈妈那里时,老人从窗户上向外望去,只见裹着一件大衣的托马斯依然站在楼下寒冷的夜风中。他那高大的身影顽强地靠在一棵干枯的小树上。
老人心中一热,她的眼睛有点潮湿了。
你知道吗?我从来没有见到张雪这样哭过。老人哭泣着说,你知道你把她的心都伤碎了。
都是我的不对,我知道都是我不好。我现在什么都不想,只想见到她,我并不求她原谅我,我只求她惩罚我,我只求她能够听我说一句:雪儿,对不起,请你惩罚我吧。说到这里,怀里抱个大提琴的托马斯竟像个婴儿似地哭了。
老人抱住了他:别哭,孩子,别哭。说着,她自己也哭了。
“唉,请问你是德卡先生吗?”
一个机场的女服务人员,推了推一直发着呆的托马斯。
他的目光缓缓地转到了服务员的脸上。
“请问你是要去广州的托马斯。德卡先生吗?”
他默默地点了点头。
女人的脸变得很难看:“你知道机场的广播已经通知你多少遍了吗?”
《夺标》第五章3
挤在窄小的经济仓里,托马斯一直在低头读着那封张雪用手写的英文信,这是和她的妈妈临别时,老人郑重地交给自己手上的。借着头顶上那束灯光,托马斯已经不知第几遍地读过这封信了,字迹非常潦草,写在几张从活页纸本上撕下来的白纸上:
托马斯,你知道当我看到那个女人把相片扔到桌子上的时候,我的第一个感觉是什么吗?我真的想杀死她,杀死你,最后再杀死我自己。我真的希望从那一刻里开始,地球上再也
没有生命了,所有的人再也没有记忆了。我真是这样想的。
整整一夜,我一直在走,我不知道自己走到了什么地方,灵魂漂到了哪里,我不饿,也不冷,我只有一个念头,该如何结束这一切,包括我自己。我一生当中从来没有一次如此地渴望着有一辆车子撞到我的身子上来,让那些沉重的轱辘从我的心上碾过,这一切该是多么的轻松和快乐呀。想一想,人来到这个世界上完全是非常偶然的,而对所有的生命来讲,离开这个喧闹的世间又是一种必然。谁能不死呢?死亡是绝对的,相对的只是死亡的方式和痛苦的程度。托马斯,我真的好想去死呵。这个世界上还有什么值得我留恋的呢?
我不知道你能不能读到这封信,即使读不到的话,又有什么呢?就算是我自己给自己写的吧。
此时此刻,也不知道你会在哪里,也不知道你正在做些什么,发生了这样的事情,我想对于克莱尔也是极为不幸的。你也许想像不到那个女人当着那么多的人是怎么把我们的事情和克莱尔联在一起的。人为什么要有记忆呢?真想把所有的那一切都忘掉,永远地忘掉。多希望自己没有出生,多想重新有一次生活。真的,我多想永远的忘掉你呀,托马斯。
我发誓,我曾一万次地想忘掉你,可不知怎么的,又总是第一万零一次地想起你来,想起我们之间发生的那一切:经贸委的会议室、矿山路上的绰号、吕家沟办公桌的五线谱、文化馆的排练室、妈妈厨房里的挂面、东方广场的时装店、保利剧院的音乐会、松阳宾馆的门外、北京的那所别墅、北戴河的海滨……呵,发生的那一切一切,竟然把这么多美好的回忆留在了我的心中。托马斯,真的好想你呀。真的好想摸摸你,好想抱抱你,真的好想。写到这里才发现,我原来是这样的爱你。真的好想像那次在海边那样,哭着抱紧你,紧紧地……
看到这里,托马斯眼睛模糊了起来,放在膝盖上的那封信的字再也读不清了,他觉得自己的喉头越来越酸,怕失态哭出声来,于是托马斯赶紧站起身来,手里拿着那封信沿着窄窄的机舱过道向后走着。
他来到了飞机最后面的那排供乘务员坐的位子前,借着一束光亮,再次低头读起信来:
托马斯,请你原谅我吧。我要走了。我知道我在这个小城市的生命结束了,那个给我带来过无限悲伤的家庭不会再存在了,我将永远地离开这个带给我爱,也送给我恨的地方。
临走之前,我最放心不下的还是我的妈妈,她已经老了,原本应该多多照顾她的,可没想到的是,不孝的我竟给妈妈带来了这么多的烦恼。看来,这一切只能有待于以后补偿了。
我不知道我的未来会怎样,哪里是我的归宿。现在我只有走向那片陌生了,带着一身的伤痕。我想我会找到一个安静的地方去舔心中伤口的,但我知道,人生中的一些伤口是永远也不可能愈合的。
想一想,很多事情也怪我自己,我的心总是那么的软,你知道吗,有好几次我都警告过我自己,和你在一起的时光是甜蜜而陶醉的,然而再往前迈一步的话,就是危险了,尤其是在这样一个封闭的小城市里。我曾经几次想用非常残忍的方式结束我们之间的那个故事。可每次看到你的眼睛,听到你那低沉的声音时,我的心一次次地又软了下来。
这次,我们可能是真的要分离了。你知道,在写这封信的时候,当我意识到今后我们也许再也见不面时,好几次我再也写不下去了。也许今后,我们的眼睛再也找不到对方了,那就让我们的心接在一起吧。
不要再来找我了,求求你了!
希望你能走好你的路,过好你的日子,多保重。今后不管你走到哪里,遇到什么事情,请记住,在世界上的某个角落里,永远有一个人在悄悄地为你祝福,永远有一个人在她的记忆中为你悄悄地藏下一个爱的角落。雪儿。
托马斯呆呆地望着机舱的小窗外,远远地,太阳在云层中漂浮着,他闻到了一股云的味道。
《夺标》第五章4
乔主任呀?我姓崔呀,省工业厅的,听不出来了么?你呀你。怎么听说招标的事情不太顺利呀?嗨,这种事情我过去碰到的太多了。本来么,你还记得上次我给你说什么来着,一件非常简单的事情你们松阳为什么非要搞得那么复杂。做过这么多年的管理工作,我就一个感受,真正水平高的人,都是那些能把问题处理得比较简单的人。像工程委托这种事情,该招标时招标,不该招标的时候就研究、指定一个。现在的情况不是很容易处理么,看来那家叫什么克莱尔的公司问题很多么。为了中标竟然采取这样的方式把和我们的一个评委拉下水
去,怎么能够和这种公司打交道呢,而且过去那个的什么代表自己屁股还没有搞干净,公然就去破坏我们正常的评标活动,我真的很怀疑,当年你们是怎么想起来要和这种企业合作的呢?再有,我听说那个什么澳大利亚的公司做得投标文件水平很差呀?你们在对投标公司的能力和资信,事先还是要把把关的么。克莱尔公司那里,我建议什么时候你去和他们谈一谈,一方面听听他们怎么说,另外一方面,也可以当面地指出他们的那些问题来,让他们识趣些。这种话,我觉得最好还是你去和他们说,下边的人说,力度毕竟差了些。先暗示暗示他们么。
好了,好了,这个问题我就不想和你在这里多争了。我只是向你表示一下我的想法,很多事情,该简化的时候就尽可能地简化。胡达成这里,我会跟他说的。他这个人么,一向都是大包大揽的,最后竟做一些别人给他擦屁股的事情。有些事情你们下边也不是非常的清楚。前几天,咱们的一个副省长谈起他来时说道,省里总有些倚老卖老的人物,那余热老是发得不好,瞎发一通。领导同志尽管说的时候用的是一种开玩笑的口气,但一些话听进耳朵里却让人颇有感触呀。
怎么样,什么时候来省里呀。我最近又在餐桌上听到了不少有趣的笑话,方便的话,周末过来一起聊聊么。噢,对了,还有一件事情,小朱的事情,你就别太生她的气了。她也是,嘴直了点。别忘了,尽早地安排和他们克莱尔的人谈谈,也算是摸摸底吧。你每次都是嘴上说答应的好,但最后就是不落实,这次你一定要动真的,好吗?
乔世良手里拿着电话,一直听着那嘟嘟的声音响了半天之后,才把话筒给放了下来。
他坐在自己的桌前,用手指轻轻地敲了一会儿桌面,然后抓起了电话来,给北京的一个号码拨了过去。
当听到话筒里传来丁老的声音时候,他的马上地弯了下去。
“你好,丁老,我是松阳的小王呀。对,对,对。您身体最近还好吧。没有,我本来想等事情定下来之后,再向您汇报的。您还记得吗,上次我提到的那个香港商人的事情吗?对,对,就是他。贵州公安厅的调查现在进行到什么程度了?我知道,好,我们这边一定配合。那我们省上边的事情还得盼着您能帮着疏通疏通。那自然是的。看丁老您说的。”说到这里,他的腰往下垂得更低了。
《夺标》第五章5
从白云机场大厅走出来后,托马斯感到周身上下的燥热,这里的气候又热又潮。
几个年轻人争先恐后地挤到托马斯的面前,分别用广东话和普通话询问着他要去什么地方。
他什么也听不懂,于是他连连摆着手用生硬的汉语说:“不用,不用。”
见有新的客人出来,这些人甩下了托马斯,又冲向了他们。
只有一个年纪比较大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