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所以老钱才来一年多,就被钟起元提拔为电子组的主管。这个组又是工程部的
技术核心,在工程部算得上重量级的地方。
但实权在握的老钱却没有小人得志的模样。他做得很收敛。见了同事满脸笑容,
甚至还经常开荤玩笑,像个小青年一样。他手下的人大部分是研究生,水平也不错,
就是那些本科生,业务能力也比他强。如果他不收敛,就很难开展工作。老钱的人
情练达,使得上下得意,通心舒泰。在钟起元的小办公室里,他们经常用只有他们
俩听得懂的乡音土话交流。一有第三者在场,就嘎然而止。谁也不知晓他们这层关
系。
四
方博虽然从来没和同事吵过架,但也没有一个谈得上的知心朋友。工作之余也
不过是和同事们打打牌,搓搓麻将。有时到老钱那里有盐没盐地闲扯几句,要么就
躺在床上听美国电台,觉得百无聊赖。
这天晚上方博坐了车毫无目的地来到这座城市的中心地带。其时正是华灯初上,
但这里却已一片辉煌起来。几乎所有建筑物都披上了彩色的光辉。远远望去,就像
一个个硕大的闪闪灯笼。尤其是那座号称亚洲第二高度的大厦,屋顶上的激光灯在
城市上空来回扫射,变幻莫测,有点像科幻片中的太空城堡。
街上车流如织,各式各样的名牌小车映入眼帘。驾车者差不多都是年轻的男人
女人:女人性感漂亮,艳丽优雅;男人潇洒倜傥,气宇轩昂。方博弄不清楚这些人
从哪里弄得来这么多钱。一辆车至少几十万上百万,有车必有房,没有几百万,如
何摆得平?可这些人和自己年龄差不多,社会上闯荡也不过三年五年的,就是开条
流水线印钞票也要准备这么久。
方博思考不透。就产生一种被这个城市抛弃的感觉。
方博感到愤愤不平,然后是一种孤寂向他涌来。
望着街上的如水车流,方博忽然记起两句诗来,这是一个打工者在南方流亡都
市的感慨:
心事越来越沧桑
别人的微笑大瓣大瓣的
在城市上空快活地飘荡
而我长长的泪水大颗大颗的
沿着流水线跌跌撞撞
孤独的方博非常渴望得到一种释放,一种发泄。于是他像一条野狗一样沿着街
旁小道七拐八拐地钻来钻去。
方博就是在这种毫无目的的钻来钻去中钻入小巧发廊的。在这个城市,像小巧
这种发廊多得数不清。随便哪条街道,一到晚上就有许多灯光桔红的发廊散发出温
馨,挑逗,温情。发廊清一色的玻璃门,厅堂的地上一根头发都没有。当然也就谈
不上理发之类的工具了。发廊镜框前面的工具台上摆满的是各种各样的矿泉水和饮
料。
方博一进入小巧发廊,就被四围的香气所包围。沙发上围坐着十几个衣纱透明
低胸露肉的性感小姐,其间还夹杂着三两个男主顾。
方博一怔,正想退出来,马上就有小姐攀了上来。并热情地问要什么样的服务,
是松骨还是按摩呢,还是洗头搓脚?
方博傻傻地立着,然后说洗头洗头。
一听说洗头,立即退下去好几个小姐。留下一个小姐棒了一把洗发水撒在方博
头发上拉拉扯扯,冒了半个头的泡沫。洗头发的小姐手在方博头上弄,眼睛却瞄着
镜子里的方博,说方博好靓仔哟。瞧得方博脸红耳赤。
在方博看来,洗头妹的业务水平低劣得很。什么洗头,纯粹是乱摸。头发,脖
子,脸上,耳朵,到处弄得你痒痒的,想入非非。而且洗头妹有意无意地在方博面
前弯腰。通过镜子,方博很轻易地看到了她在衣服里抖动的胸脯,而且没戴乳罩。
洗完头后的方博,早就已经走不动了。又加之洗头妹在旁边“摸摸劝劝”,弯
着腰钻进了里间的小房子,完成了一个隆重的再见。
回到宿舍的方博心情很复杂。他拷问着自己的心灵,是不是真正堕落了呢?在
他所受的教育中,都找不到一个合适的理由来解释这件事,脑海里忽然冒出两个字
:嫖娼。
“可耻”了的方博去买了一包烟,在床上思考起来。因为方博以前从没抽过烟,
他认为抽烟是不文明的行为。现在一抽烟,觉得烟好苦,比人生还苦。
他想起内地的女朋友。那是一个可爱又可恨的女人。他爱她。她漂亮,温柔,
有女人味;他恨她,是因为她不肯嫁给他。因为方博没钱,没房子,连个撂床的地
方也没有。难道去睡桥洞结婚?他觉得女人对感情很实在,不看得见,不摸得着,
就不感情。他女朋友甚至还给他说过“造船理论”。说婚姻好比一艘船,只有男人
把船造好了,女人才上船。要不多危险,淹死了,谁救你?
方博反驳她。说男人与女人一起造船不行么?为什么非要男人一个人造?他女
朋友说,女人是脆弱的,经不得风浪,只有男人把船造到一定规模了,女人才敢投
资。要不然,风险太大。如果船的影子都没有,谁敢跟你造?你一辈子造不好,岂
不害了几代人?
方博跳到南方来是“造船”来的。他想把船造得一定规模了,再喊女朋友一块
来造。
女朋友和他的关系也就不明不暗,不咸不淡,要断不断的。
方博烟抽得很不在行。抽得他脑袋晕晕糊糊的。辗转反侧了好几个小时,才昏
昏地睡去。
五
方博所在的公司是一家大型的跨国公司。公司在全球设立了几十家分公司,雇
员超过十万。所以像工程部这样的技术部门出国学习是经常的事。
因为要做新产品,工程部派出了二十多人的队伍去了美国,新加坡,日本,泰
国等地方。当时人事部给方博也办好了护照,可办签证时,却没有方博的签证。其
中有好些英语结结巴巴过不了关的人员竟去了美国。这让方博很生气。
方博于是去找人事部经理。
人事部的办公室比工程部要宽敞得多。地上铺了地毯,踩上去步伐格外轻盈。
各个办公桌之间用小格子隔了开来。如果不走到跟前,你根本就看不见他们在干什
么。方博绕了好几圈,才看见人事部经理妲己。
妲己正在和中方代表总经理古江热烈地聊着什么。两个人站在一起,贴得很近,
似乎要比高矮似的。按个子来看,是差不多的。但若论体积,古江至少是妲己的两
倍。
古江已是知天命的年龄。肚子分外突出。按同事们的说法,古江的肚皮上摆一
张麻将桌是不成问题的。走起路来一颠一颠的,脑袋上仰,目不斜视,两臂一甩一
甩的,很吃力但又很威风的样子。
妲己脸蛋长得不怎么样,但脸上脂粉打抹得很结实。照方博的计算,刮下来怕
有两三斤重。一张嘴巴涂得绯红,像刚饮了一大杯血。但妲己有副好身材,丰乳肥
臀细腰。尤其是那个屁股,结实圆满,走起路来,一翘一翘的。让人产生丰富的联
想。
据同事们背后传闻,妲己的位置就是用她的这一身实惠的身材换来的。人事部
的人员走马灯笼似的换,而妲己却稳步上挺,至如今可以说是稳如泰山。现在又和
古江绞在一起,更是踏实。
有人甚至在厕所里画了一幅漫画,画面是古江和妲己做爱的场面。标题叫古江
妲己春耕图。方博当时就觉得作者无聊。还感叹道:国民素质低啊!
就是方博面前的两个人代表了中方。
但这些代表却并没有代表了中方雇员的利益。相反,中方雇员的相当一部分权
利被他们给“代销”掉了。
按美国人的管理模式,全球都是一个模子的。所有分公司雇员的利益都是相等
的,只不过是参照当地的国民收入的标准来折算。这家公司在东南亚诸如新、马、
泰、菲律宾等地开了数十家分公司。诸如雇员工伤保险,辞退索赔,节假日奖金,
红利,旅游等等福利,每一家分公司都是齐全的,惟独中国这一家除工资外几乎什
么都没有。去年一个员工,由于超时加班加点,结果由胃出血变成了胃癌。公司给
了二千多元钱拉倒了事。小姑娘的父母从那偏僻小山村跑到这大都市里连南北都分
不清。也就无法讨什么说法了。四只眼睛哭得泪眼婆娑,连安慰的话都没领到。只
好领了病秧秧的小姑娘回家,不知现在是否还在人世。
方博差不多候了一个多小时,才见妲己恋恋不舍地告别了古江。方博满脸堆笑
地跟着妲己进入了她的办公室。
妲己见方博未征得同意进入她的办公室,非常的不悦。头也不抬地问方博有什
么事。方博就说起了签证的事。妲己就不耐烦了,说你还是工程师,怎么连办事的
程序都不懂,你们老板是谁?找你老板去!我只跟你们老板打交道!
方博被妲己的几句话噎得直冒火,真想冲上去把她的脂粉全刮下来,露出她的
老皱皮来。
气冲冲的方博去找钟起元,钟起元挥着手,赶苍蝇似的。说签证的事,他哪里
管得着,人事部全权负责。后来还是文员叶清告诉他,他的名字被钟起元给换掉了,
换了一个助理工程师。
方博在厕所里蹲马桶的时候,也抽出笔来,在古江妲己春耕图旁边,大书了打
倒汉奸钟起元、妲己、古江的口号。
六
方博又在街上像野狗一样地逛来逛去的时候,不经意间瞧见了老钱和小美。方
博以为自己看花了眼,再仔细确认,才发觉真的是老钱搂着小美的腰进了一家小餐
馆,两人非常亲密。
方博不由得把眼睛瞪大了。
方博是认识小美的。小美是生产第一线的员工,顶多十八九岁。不知念过中学
没有,人也长得不怎么漂亮。在南方这满世界都是女人的世界里,随处都可以淹没
她。
但小美长得丰满。虽然年龄不大,却敢穿暴露的衣服。现在街上的很多女人已
把内衣穿在外面,然后系条短裤,腰上露出一大圈白白净净的肉出来。有的衣服小
得甚至连胸脯都藏不住,一颠一颠地,似乎要跑出来。小美就是这种姑娘。
在这个燥热的都市里,很多羞涩的农村姑娘已不再害羞,只要有榜样存在,大
家就竞相模仿,她们是缺乏判断力的一群,更何况榜样的力量是无穷的啊!
可是老钱却比她差不多大一倍啊。做她的父亲倒还可以。老钱的儿子都要上中
学了。方博觉得老钱这样比嫖娼要可耻多了。嫖娼不过是一种商业行为,一种市场
经济。而他老钱,八成是诱骗,害人家一辈子。
所以老钱的形象又在方博心中矮下去一大截。
方博于是就感觉到自己逛发廊有理由了。他觉得自己和老钱比,简直就是道德
君子。逛发廊,使他找到一个精神支撑点。同时,他把这种行动看成了促进经济贸
易的行为,使国民的整体收入得到了平衡。
花钱就是爱国!方博脑海里冒出了这个不知从哪里捡来的口号。
方博进发廊再也不像以前那样傻傻地说洗头洗头了。他觉得洗头是一个幌子,
正好像发廊是一个幌子一样。洗什么头,既浪费时间,又浪费金钱。还不如直奔主
题,干脆利落。
在小巧发廊的频频往来中,方博认识了好些女孩。诸如艳艳、林娜、红红等等,
都成了他的伙伴。他有时在发廊里坐上两个小时与她们闲聊。所以她们一看见方博
进发廊时,就叫靓哥来春耕了?方博就调侃道:我要把你们全部都耕倒!
七
方博在小巧发廊耕了一段时间后,就觉得没什么意思了。就又换了几个地方继
续劳作。他发现这东西好像吸毒一样容易上瘾。以前他一个月或两个礼拜逛一次发
廊。后来竟然变成了每个礼拜必去,甚至一个礼拜去干几次。
他觉得这样太损身体,而且也耗钱。就决定找一个女朋友或情人什么的。
找女朋友或情人最容易的地方当然要数娱乐场所。于是方博就在一个周末的晚
上迈进了宿舍斜对面的金湖歌舞厅。
歌舞厅里的淡淡红光绿光,像一团朦朦胧胧的彩色水雾。徐缓低迷的轻音乐微
风般地在水雾中飘拂穿行,直往人心里渗透。小巧的碟形舞池在暗淡的灯影里显出
几分神秘,疏漏的人影幽灵般地在池中摇摇晃晃,让一旁静观的方博生出不尽的联
想。觉得以前在发廊的行为直露得不堪回首,像原始社会般地直截了当。
方博正在出神。“先生,我在您这儿坐坐您高兴吗?”一个美丽的女孩扑闪着
狭长的眼睛,却已挨着他坐了下来。
方博本能地往里挪了挪。
我要份饮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