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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江雨薇吗?昨天确实在这儿,今天没来!”
要命!他再跳上车子:
“先去师范大学,找她弟弟,她可能去看弟弟了!”
到了师范大学,他才想起立德已经毕业,去受军训了,他又去找了立群,依然没有找 到。他一时兴发,管他呢!反正她一定在某一家医院里,挨家去找,总找得著的。他几乎 找遍了全台北市的医院,夜深了,他始终没找到她。
“少爷,”老赵忍不住说:“今天就算了吧,要找,明天再找也是一样的,何必急在 这几小时呢!”
是的,明天再找吧!但,若尘毕竟不死心,他又折回到雨薇的“宿舍”去了一趟,雨 薇依旧没有回来,很可能,她值了夜班,那她就一夜也不会回来了。他长叹了一声,当爱 情在人胸中燃烧的时候,渴望一见的念头竟会如此强烈!每一分钟的延宕都会引起一阵焦 灼,每一秒钟的期待都会带来痛楚!他想见她,那么想,那么想,想望得自己的五脏都扭 绞了起来,可是,他今晚是见不到她了。
无情无绪的回到工厂,他打发老赵回风雨园去睡了,要他明天一早就来报到。这些日 子,老赵都仍然住在风雨园,每早到工厂来待命,碰到若尘不需要用车的日子,就会打电 话给他,叫他不要来,所以他才有机会见到雨薇。
老赵走了,若尘孤独的留在那冷冷清清的办公厅内,他这办公厅建筑在厂房的前方, 有好几间大厅给一般职员用,他这间是单独的,算是“厂长室”,原是耿克毅办公的房间 。克毅工厂资金庞大,老人当初却是实惠主义,并不肯在办公厅的建筑上耗费太多的资金 ,因此,这些房子都是简单而实用的。若尘的这间小屋,放著大书桌,桌上堆满样品,墙 上贴满图表,再加上一张床,所剩下的空位已经无几。他却在那有限的空间内蹀躞著,走 来走去,走去走来,他心慌而意乱,焦灼而渴切,他无法睡觉,他等待著天亮,全心灵都 只有一个愿望:雨薇!燃起了一支烟,他终于停在窗口。窗外的天空,一弯明月,高高的 悬著,室内好冷好冷,这是冬天了,不是吗?奇怪,这将近半年的日子,自己住在这小屋 内,工作得像一只骡子,却从没有感到过如此的冷清、寂寞,与孤独。“谁伴明窗独坐? 我和影儿两个!”天哪!他想雨薇,想雨薇,想得发疯,想得发狂!猛抽著香烟,他在烟 雾中迷失了自己,心底只有一个声音,在那儿重复的,一声声的呼唤著:雨薇!雨薇!雨 薇!
书桌上的电话蓦然间响了起来,在这寂静的夜里,这铃声特别的清脆和响亮。若尘不 由自主的吃了一惊,这么晚了,会是谁?不会是唐经理吧?不至于有支票退票的事吧?否 则唐经理为什么要这么晚找他。
握起了听筒,他说:“喂,那一位?”“喂,若尘?”对方温温柔柔的叫了一声,那 女性的、熟悉的声音!他的心猛的一跳,呼吸就立即急促了起来,可能吗?可能吗?这可 能是她吗?那牵动他每根神经,震动他每个细胞的那个保护神!那让他奔波了一整天,找 遍大街小巷的女暴君哪!可是,现在,她的声音却那样温柔,那样亲切,他执著听筒的手 颤抖著,他的心颤抖著,他的灵魂颤抖著,他竟答不出声音来了!“喂,喂?”雨薇困惑 的语气:“是你吗?若尘?”
“噢!”他猛的清醒了过来,深抽了一口气:“是我!雨薇,我敢相信这电话是你打 的吗?”
对方沉默了一阵。接著说:
“我听说你找了我一整天。”
“你听说?”他问,心中掠过一阵震颤的喜悦:“听谁说?你怎么知道?”“这不关 紧要,”她低语:“我只是打个电话问问你,现在还要见我吗?”“现在?”他低喊,那 突如其来的狂欢使他窒息:“当然!你在那儿?”“风雨园!”
天哪!找遍了大街小巷,探访过每个医院,奔波于两所大学之间,却遗漏了那最可能 的地方:风雨园,他再深抽了口气,喘息著,颤栗著,急促的说:
“听著!我在十分钟之内赶到!”
“好的。”“千万等我!”他喊:“看老天份上,千万别离开!千万!千万!千万! ”挂断了电话,他奔出了房间,穿过厂房前的空地,冲出大门,拦了一辆计程车,他跳上 去,急急的吩咐著地址,他说得那样急,弄得那司机根本听不清楚,他再说了一遍,又连 声的催促:“快!快!快!”那司机不知道发生了什么人命关天的大事,慌忙发动引擎, 风驰电掣的向前冲去。
车子到了风雨园,若尘跳下了车子,付了钱。风雨园的小门是虚掩的,他推开了门, 直奔进去,奔过了车道,走近路从竹林间的小径穿出去,他来到了喷水池边,正想往那亮 著灯光的客厅奔去,他耳边蓦然响起了一个宁静的、细致的、温和的声音:“你在找什么 人吗?”他迅速的收住脚步,回过头来。于是,他看到雨薇正坐在喷水池的边缘上,披著 一肩长发,穿著件紫色的毛衣和同色的长裤,外面罩了一件白色的斗篷,沐浴在月光之下 。她的眼睛闪闪发光,像天际的两颗寒星,她白皙的面庞在月色下显得分外的纤柔,她的 小鼻子微翘著,嘴唇边带著个淡淡的笑。坐在那儿,她沉静,她安详,那爱神伫立在她的 背后,那些水珠像一面闪灿的珠网,在她身后交织著。这情景,这画面,像一个梦境。而 她却是那梦里的小仙女,降落凡间,来美化这苦难的人生。他走过去,停在她面前,一动 也不动,只是痴痴迷迷的注视著她。她也不动,微仰著头,也静静的看著他。
他们对看了好一会儿,终于,她先开了口,语气轻而温柔:“瞧,你找到了我。”“ 是的,”他说:“我找到了你,从去年秋天在医院的走廊上开始。”“一年多了,是吗? ”她问。
“一年多了。”“好吧,”她低语:“你找我干什么?”
“做我的保护神。”“我做不了,”她的眼睛闪亮,声音清晰:“我自己也需要一个 保护神。”“你已经有了。”“在那儿?”“在你身后。”她回头望望那雕像。“你确信 它能保护我?”
“保护我和你!”他说,走近她。“我们都需要一个保护神,一个爱神,但愿那爱神 有对明亮的眼睛!”
她一怔。“你似乎偷听过我说话。”
“我没有。”他把手伸给她:“倒是你似乎常常在考察我,请问,女暴君,我通过了 你的考验了没有?假若通过了,把你的手给我,否则,命令我离开!”
她不动,也不伸出她的手,只是微侧著头,静静的仰视他。他的脸色变白了,嘴唇失 去了血色,月光洒落在他眼睛里,使那对眼睛显得分外的晶亮,他的声音里带著压抑不住 的激动。“怎么?你看清楚了我吗?”他问:“你必须用这种审判的眼光来看我吗?如果 你要审判,请尽量缩短审判的时间,好吗?”“我看清楚了你,”她说:“一个浪子,有 最坏的纪录,有过好几个女友,一个花花公子,不负责任,暴躁、易怒、而任性。是一匹 野马,只想奔驰,而不愿被驾驭。但是,大部份的良驹都是由野马驯服的,我想,”她再 侧侧头,一个轻柔的微笑浮上了她的嘴角。“你正从野马变成良驹。而我呢?我只怕我— —”她的声音变得很低很低:“不可救药的爱上了一个浪子!”她把她的手放在他的手心 中。
他一把紧握住了她。“不,”他急促的说,把她的身子拉了起来,他的心狂跳著,他 浑身的血脉都偾张著,他的眼睛更深、更黑、更亮,他的声音里夹带著深深的颤栗:“你 该是个好骑师,缰绳在你的手里,尽管勒紧我,驾驭我,好吗?”
“我手里有缰绳吗?”她低问,凝视著他的眼睛。“不止缰绳,还有鞭子!”他正色 说,把她一把拥进了怀里,她软软的依偎进了他的怀中,立即,他的手加重了力量,紧紧 的箍住了她的身子。她发出一声深长的叹息,然后,她的手揽住了他的颈项,他的嘴唇压 了下来,他们紧贴在一块儿,月光把他们的影子长长的投在地下,两个人的影子重叠成了 一个。半晌,她睁开眼睛,望著他,她的眼睛又清又亮,闪耀著光采,凝注著泪。“我想 ,”她低语:“你应该搬回风雨园来住。”
“为什么?”他问。“因为我想搬回来,但是,如果我一个人住,未免太孤独了。” 他紧盯著她,狂喜的光芒罩在他整个的面庞上,燃烧在他的眼睛里。“真的吗?真的吗? 真的吗?”他一叠连声的问。
“真的。”她轻声而肯定的说。
他注视她,良久,良久。然后,他再度拥紧了她,捕捉了她的嘴唇。爱神静静的伫立 在月光之下,静静的睁著她那明亮的眼睛,静静的望著那对相拥相依的恋人。
21
十二月一过,新的一年来临了。
一九七二年的元旦,带来了崭新的一年,带来了充满希望的一年,带来了有光、有热 、有爱、有温情的一年,元旦,这该是个好日子。在风雨园中,这天也洋溢著喜悦的气息 ,好心情的雨薇,使整个风雨园里的人都跟著高兴起来。一清早,雨薇就在竹梢上挂了一 串长鞭炮,让那震耳欲聋的鞭炮声把若尘惊醒,他睡梦朦胧的跑出来,只看到雨薇酣笑得 像园中那盛开的一盆兰花。她笑著奔过来。对他眨眼睛,喊他是懒虫。她那浑身的喜悦和 那股青春气息感染了他,使他不能不跟著笑,跟著高兴。他抓住她的手臂,问:
“什么事这么开心?”“新年快乐!”她嚷著,又说:“你别想瞒我,昨天唐经理和 我通了电话,他说你今年的订单堆积如山,工厂中正在赶工,预计到夏天,你就可以转败 为胜,使债务变成盈余,而且,他还说,以目前的资产负债表来说,资产已远超过了债务 。我虽然对做生意一窍不通,也明白一件事,就是你成功了!你使克毅公司重新变成一家 大公司,一年以前,这公司尚且一钱不值,现在已身价亿万!”
“这是你的功劳!”若尘也笑著说:“如果没有你拿著马鞭在后面抽我,我又怎么做 得到?”
“算了!算了!”雨薇笑容可掬。“我不想居这个功!我也没拿马鞭抽你,别真的把 我形容成一个女暴君好不好?我自己还觉得自己很女性、很温柔呢!”
“一个最温柔,最女性,最雅致,最动人,最可爱的女暴君,好不好?”若尘笑著说 。
“别把世界上的形容词一次用完,留一点慢慢用,要不然,下一次你就没有句子可以 用来夸我了。”
“用来夸你吗?”若尘轻叹一声:“实在可以用来夸你的句子太少了,因为古往今来 的作家们没有发明那么多的形容词!你,雨薇,你的好处是说之不尽的。”
雨薇的脸红了。“算了吧,若尘,少肉麻兮兮了!”她笑著,微侧著她那美好的头: “告诉你一声,今晚我请了客人来吃晚饭,你不反对吧?”“为什么要反对?”若尘说, 突然笑容一敛:“我知道了,你请了那个X光!”雨薇笑得弯了腰。“我干嘛要请X光? 我又没害肺病!”她笑嚷著:“你心里除了那个X光之外,还有别人吗?”
“我不知道你除了X光之外,还有什么别的男朋友!”若尘闷闷的说。“那你对我了 解太少了!”雨薇用手掠掠头发,笑意盎然。“我请了……”她掐指细数:“一、二、三 、四,一共四个男客,一个女客也没有。”“四个男客?”若尘蹙起眉头:“少卖关子了 ,雨薇,你到底请了谁?”“不告诉你!”雨薇奔进房间,呵著手。“我快冻僵了,应该 把壁炉生起来了!”“喂,女暴君,你到底请谁来吃饭?”若尘追进来问。“不要吊人胃 口好不好?”“到晚上自见分晓!”“不行!你非说不可!弄得人心神不定!”
“都是我的男朋友吗!”雨薇笑著:“我把他们统统请来,和你作一个比较!”“少 胡扯了,鬼才信你!”
“那么,你等著瞧吧!”
“你真不说吗?”若尘斜睨著她。
“不说!”她往沙发上一躺。“反正是男人!”
“好,”若尘扑了过来:“你不说我就呵你痒!”
“啊呀!”雨薇跳起来就逃,若尘追了过去,他们绕著沙发又跑又追又笑,雨薇被沙 发一绊,站立不住,摔倒在地毯上,若尘扑过去,立即按住她,用手轻触她的腋窝,轻触 她的腰际,嘴里叫著:“看你说不说!看你说不说!”
“好人!别吵,我说,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