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在闹成这样,动员工作是难已做下去了。 临近中午,人们纷纷收工转屋吃粥去了。日头很重,晒得心事重重的背拱六叔汗流浃背。于是背拱六叔跑到河里捧水洗了把脸,又喝了几捧水解渴。末了,他走到六廓桥下,爬上左边的桥洞想躺一下凉一凉。桥洞外的河塍长有一蔸茂密的青篙竹,长长的竹枝竹叶几乎遮严了桥洞口。背拱六叔刚爬上去,就听到一声女人的尖叫,抬头一瞄,只见阿英正涨红着脸在系着裤子,原来她尿急跑到桥洞来屙尿,想不到被背拱六叔撞上了。阿英惊慌地忙着系裤子,羞得要命。碰见女人屙尿屙屎不是好运的事,是倒霉的兆头。背拱六叔感到晦气,转身想跳下桥拱走人。刚走两三步,他想起阿英是番薯老大的老婆来,火气就又窜了上来。心里就骂道:丢你老母,狗丢番薯老大你丢我老婆,老子也要丢你老婆!于是他不走了,转身扑向阿英,一下子把住了她,用手猛脱她的衫裤。阿英又惊又怕,哀求背拱六叔放开她。背拱六叔恶狠狠地威胁道:尽你,冇丢又可以,等下我就到政府去告你老公,反正个个都识番薯老大丢了我老婆,老子喊公安来捉佢去坐牢。除非你让老子也丢一枪,老子就放过你老公。听到背拱六叔这么说,阿英害怕了,虽然还在挣扎,但还是让背拱六叔得手了。背拱六叔穿好裤子,还在阿英的胸脯狠狠地又摸又捏。阿英三下两下拨开他的手,盯着他说:今日扯平了,六叔你要有口齿,讲话要算话。背拱六叔头也不回地跳下桥拱,不做一声。在转屋的路上,背拱六叔感到日头没那么热辣辣了,喷出去和嗍入来的气也顺了许多。
夜鬼灯笼 第七节
晚上吃夜,番薯老大又倒了二两米三花喝,最近他一直睡不好觉,喝点酒才好睡些。夜里,番薯老大撩开蚊帐钻上床去,发现阿英面朝墙壁侧睡着,衫裤也不脱。才想起这个女人半天也不讲几句话,明显与往日不同。番薯老大也懒得理会,趁着酒兴想丢丢,阿英却一下又一下地拨开他的手。番薯老大有点火了,用力扳过她的身子,却看见阿英用一种怪异的眼神看着他,还噙着泪光。番薯老大不知道阿英怎么了,只知道她又想和自己吵架。顿时觉得冇爽瘾,硬朗的地方瘫软下来。累了一日,心又重又烦,番薯老大根本冇精神跟老婆争交,更觉得三头五日争交吵架冇粒意思,干脆闭上眼睛装睡,一动也不动。阿英却在辗转反侧,床铺响动的声音夹杂着叹气。阿英看见灯光透过蚊帐落在男人身上,像洒了一层月光。慢慢地,阿英的心底涌起一股淡淡的酸楚,跟着酸楚化成了泪水涌到了眼里。阿英在问自己:我到底做错什么了,今日要受背拱六叔的气。紧接着阿英又回答自己:我什么也没有做错,是老公做错了,才使自己受背拱佬欺负。都是睡在身边这个死鬼害的,阿英生气地对自己说。阿英决定报仇,从番薯老大身上讨回一个公道。于是,阿英把手伸向男人的裤裆,把身体也压到了他的身上。刚开始迷糊,番薯老大就被女人拨弄醒来了,他感到纳闷,这种事他想做的时候她不做,到他不想做的时候她倒想做了。真是女人心海底针摸不透捞不着啊,他感叹。他很快被调动起来,想推翻身上柔软的山,可山却不让他推翻,坚持要继续压迫他。他就在山的压迫下喷礴而出,获得了一次新奇的体验。 半夜,屋外传来喊他的声音,很紧急的样子。番薯老大一骨碌爬起来,以为村子来了贼佬了。跑出屋外看见是村公所的文书永强跑来喊他,永强也住在村尾。他上气不接下气、惊慌失措地说:毙了毙了,六婶肚疼喊痛,快冇命的样子,看来要生了,毙了毙了,讲冇定是难产,背拱佬又冇理会,讲是谁的种谁负责送卫生院。我地系干部,冇能够冇管,我地送六婶到卫生院吧,迟了出了人命就大镬了。毙了毙了。一听是这事,番薯老大的头当下就大了,心想真是毙了,真是屙尿屙入粥镬去了,又要同那背拱佬打交道。本来就闹到讲不清道不明的地步了,现在再去揽这事,就等于人家烧红了镬耳自己却去抽,烫伤手是肯定的了,更等于承认了和人家的老婆有那么一腿。一想到可能难产,会出人命,他也顾不了那么多了,和文书急匆匆就往村尾跑去。番薯老大不知道,他的老婆这时正靠在门框上,望着他的背影隐入黑暗中,眼泪嘀滴答嗒地滴落地底。 六婶吃了夜直到睡下还是好好的,到了十点多钟肚子忽然疼痛起来,痛得很厉害,忍不住就哭爸喊妈地叫了起来。背拱六叔却没事般懒得理她,嫌她叫得烦了,干脆拱了背到火灶烧烟去了。六婶的叫喊引来文书永强,文书叫背拱六叔马上送六婶到卫生院去,背拱六叔却扔下硬梆梆的一句话:讲是谁的种谁负责送!文书去找番薯老大这回儿,六婶痛得更厉害了,背拱六叔更嫌她叫得烦,竟倒了半碗酒喝了起来。刚喝几口,番薯老大和文书跑入屋里,番薯老大见他这个样子,一掌把他手中的碗打掉了,一手抓住他的心口的衫领,大声骂道:背拱佬你冇系人!背拱六叔挣脱了他,阴阳怪气地说:你心疼了吧,你系人,你送去卫生院呀,你做的好事当然要你来负责。番薯老大骂道:狗养大的,系冇系老子做的第日一做亲子鉴定就清楚,到时冇系老子做的老子找你算账!番薯老大不理他,看到阿樱脸色苍白地蹲在床上,浑身颤抖着,在不停地叫唤,额上尽是黄豆般大粒的汗珠,身上的衫都被汗水打湿了。于是立即拿了一把竹睡椅,和文书一块,手忙脚乱地扎了抬杠,铺了被子,然后把六婶抬上椅子。两人一前一后把睡椅抬起,直往卫生院走去。背拱六叔被晾在一旁,想了一下,只好悻悻地跟在他们身后,也往卫生院去了。 番薯老大他们望得见卫生院的时候,半路上却碰上了一帮人,一看是镇里的计生专业队,正赶往良善村专门要围背拱六叔的屋,把六婶捉去采取强制措施呢。带队的是计生站长老石,听番薯老大一说,这个“老经家”掐指一算,说时间还早得很,肯定是流产了。我们不用理了完成任务了,就叫专业队收队。 六婶被送入急救室动手术了,背拱六叔才蹒跚而来。文书见了他,冷冷地说,背拱佬你真冇系人,医生讲再迟半个钟送来,六婶就冇命了。背拱六叔问他现在点样了,支书指了指手术室。背拱六叔就小跑过去,把脸贴在门缝上往里目瞄,刚好有个护士端了盆子出来,一把推开他,凶声凶气地骂道:睇乜睇?动手术有乜好睇?!背拱六叔说我是佢老公,睇睇都冇准?护士依旧冷冷地说:老豆也不准!一会,又从里面走出一个医生,背拱六叔就迎上前问怎么样了,那医生说死不了,再迟20分钟送来就冇使老子动手术了。医生的话,把背拱六叔噎在原地。想了想,他马上忍下了,追了上去,摸了烟递上去请医生烧,被医生一把推开。他就摸了两张50文的钱塞到医生的白大褂的口袋里,满脸挤笑地说:我想问一下能做亲子鉴定冇?“亲子鉴定?”医生停下脚步:你冇系佢老公?系又使乜做亲子鉴定?背拱六叔惴惴地说:我怕佢肚里的冇系我的。那医生听他这么一说,笑了。他对背拱六叔说,可以用传统的抽液检查来鉴定,但要收800文鉴定费。要800文咁多?背拱六叔心疼了。心疼这几百文就冇做吧,医生说着要走开。背拱六叔咬了咬牙,冇心疼,冇问题,天光了我拿钱来交,照做。医生就叫一个护士帮他抽了血。 鸡啼头遍,六婶的手术才结束。她的命保住了,肚里的仔也没有了。虽然经历了一场痛苦的生死考验,六婶还是觉得有一种说不出的欣慰。医生对她说了,流产的是个男仔,流产的原因是她最近做了辛苦的工,或者肚子被重重地撞击过,胎儿的血已送去检验了。护士把六婶推出手术室,她看见番薯老大在关切地看着他,脸上便浮起了微笑。番薯老大怎么也不会想到,此刻阿樱心里想的,是等她养好身体后,一定要找机会拉上他,还到雷祖顶的木薯地里去,好好地和他做上一次,找回读书时找不到的东西。 背拱六叔知道鉴定结果时已是三天以后,那个医生笑着奚落他:我睇你脑瓜有毛病了,那个男仔系你的种,你以为自己戴了绿帽?背拱六叔有点不相信:真系我的?“冇系你的难道系我的?”医生把鉴定书丢给他,吹着哨子朝厕所走了。 背拱六叔拿着鉴定书怔在那儿,在发着白日梦般,一动也不动。 秋风一吹便到了仲秋,花好月圆。散落在村中的数十棵桂花,一到晚上就香气飘逸。许许多多的窗户就敞开着,许许多多的男人女人就趁着天气凉爽、嗅着花香忙着为生儿育女操劳。农村就是农村,村里人白日里做工,到了夜里就无事可作了,电视看不了多久,就想睡觉了。农村最大的娱乐,是老公老婆间的娱乐。而老公老婆间的娱乐,不外是两个字——丢丢。一拉黑了灯,他们的娱乐生活便开始了。背拱六叔和六婶也常常隔三差五地娱乐娱乐,六婶还是嫁鸡随鸡、嫁狗随狗的思想,嫁了个背拱佬,就经常拿了酒樽帮他买烧酒。番薯老大和阿英也常常脱时不脱日地娱乐娱乐,只是阿英迷信了她在上面,说这样才爽瘾,从某个方面也体现了男女平等,番薯你是党员干部要起带头示范作用。背拱六叔有所不知的是,六婶初一十五晚上会在到雷祖庙拜神的间隙,钻入雷祖顶的木薯地,和她的初恋情人尽情娱乐。她的初恋情人早已今非昔比,再也不会笨到像条番薯找不到想去的地方了,番薯已聪明得得心应手、如鱼得水。在六婶和她的初恋情人娱乐着的同时,阿英也正在六廓桥的桥洞里娱乐着,自从那次被背拱六叔强迫着做了那事后,她竟莫名其妙地总想和他做,后来她和他娱乐多了,才恍然大悟,原来是他那条斜塔一样的东西吸引着她,那斜塔斜得恰到好处,每次都刚好斜到她需要到达的地方,她的快活源自斜塔。 中秋之夜,月光如水。吃过月饼后,人们抛弃了大自然的美景,又钻上床娱乐去了。在他们的眼里和心上,最美丽的东西还是床上的东西,最有意义的事儿还是丢嘿儿。这一夜,有的人娱乐了多次,有的人却因为某件事儿争了交,一次也娱乐不成。凌晨三点左右,许多娱乐过或是娱乐着的人的门被拍开了,原来是镇政府的干部又来围屋捉计生了。这回是李彪书记亲自领的队,他从村干部的摸底行动中得到情报,知道许多符合“一环二扎”的计生对象从广东回来过节,就来了个突然袭击,把这个计生钉子村的钉子户一网打了。沉浸于娱乐活动的人怎么也没有想到,镇政府会在八月十五这一天入村捉计生,以为干部们都回家过节,也娱乐去了。以他们的思想觉悟,他们当然想不到,镇党委书记李彪在经过“三讲”学习,特别是开展“三讲”回头看活动后,全心全意为人民服务的自觉性和积极性大大提高,想到本镇的计生还留有死角,寝食难安,觉得无论如何也要把超生的嚣张气焰打下去。另一个方面,镇政府要起新办公楼,资金缺口600万,也要靠捉超生对象来罚款才能凑足。更要紧的是,书记夫人不知怎么就暗中查到他和政府办公室的一个女干部有一腿,常常推托工作忙不回城里“交公粮”。书记夫人火了,一气之下辞了市直单位的工作,影子般跟着他到了昙花镇,守着他,要他按时“交公粮”。冇办法,李书记只好天天晚上召集镇干部落村搞计生,一来自己可以不必按时“交公粮”,二来可以找机会和那女干部温习温习偷情。于是良善村的人都大意失了荆州,一个个成了李书记瓮中之鳖。天光后,着阉了的男人或女人,一个个从计生站先后回村。背拱六叔拉了牛到河塍上放,见了那些垂头丧气的男男女女,心里透着一种幸灾乐祸。背拱六叔在心里说:再过只把月就见蘸,睇睇乜谁倒霉。 原来,背拱六叔上回拿到鉴定书后还是百思不得其解,猛然想起为他动手术的那个医生,就跑到计生站去找他。那医生听了他的疑问,哭笑不得。医生问背拱六叔:临出门时我报的那句话你听了?背拱六叔说听了。医生问:是什么话?背拱六叔想了一下说:你叫我一个月内不能同房。医生再问:那你做到了冇?背拱六叔不解:做到了。想了想又问:同房是乜意思?医生笑了,伸出左手,大拇手和食指弯成一个窿,再伸出右手的食指往那个窿里来来回回地戳。背拱六叔如梦初醒:啊,原来是……这个——丢丢。 自己害自己还差粒儿害死老婆之后,背拱六叔对“结扎后一个月不要同房”这句话体会深刻。他就希望刚着阉了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