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边给嫣然上头,舅母边和郑三婶说一些闲话,说到自己那个出色的小儿子,嫣然的表弟时,舅母已经眉飞色舞起来:“他姑妈,我和你说,这孩子,已经有许多人家想来结亲了,就我们前头两家的王举人家,原先不是嫌,”
舅母这句话没有说完,已经飞快地转了话题:“不过自从你侄儿读书成器,也想把小女儿嫁过来呢,这会儿他就不嫌弃当初说我们家,只开了个杂货铺子了?”
郑三婶的娘家祖辈都是泥水匠人,到郑三婶这一辈,和郑家结了亲,郑家虽是侯府下人手里银子不少。郑三叔见岳父年纪大了,再爬不得高,拿出银子帮岳父开了个杂货铺子,卖各地的耍货,平日里,那些吃不完穿不掉的,也往那边送了不少,不然小手艺人家,哪能拿出银子供儿子读书?
郑三婶怎不明白舅母那句没说完的话是什么意思,笑着道:“要能和举人结亲,这敢情好,我们侄儿,以后说不定也能中个举人。”
“他姑妈,你这话我就不敢接了,就这么个孩子,往他身上已经花了有百来两银子,到现在十三了,才刚应过童子试,能中个秀才,开个馆,我已经念阿弥陀佛了,真要去考举人,这银子难道要往上千处花?我一来没这么多的银子,二来觉着,我没那么大福!”
郑三婶又笑着和自己嫂嫂说了几句,嫣然听着舅母和自己娘说话,脸上笑容渐渐由羞涩变的甜蜜,明日就嫁了,这一回,再不生波折了。
容畦成亲自然不能在会馆之中,郑三叔和容老爷商量着,找了所小小的两进宅子,粉刷一新,家具陈设都是容老爷那边出的。郑家这边把嫁妆发去,已经铺好了床,嫣然陪嫁的两个人也跟了过去,万事俱备,只等明日花轿一来,嫣然上了轿,就过去拜堂成亲。
上好头,郑三婶又招待舅母吃了顿酒饭,舅母也就告辞,等到明儿再来送外甥女出嫁。嫣然坐在自己房里,原先塞的满满当当的那些东西全都被搬走了,只有一袭大红嫁衣挂在那里,等着明儿一早,嫣然穿上嫁衣出嫁。
这嫁衣并不是原先那一件,那一件郑三婶嫌不吉利,正好郑二伯母有个丫鬟要出嫁,郑三婶就把那嫁衣赏给丫鬟了。这一件,是从头到尾都新做的,嫣然伸手摸上嫁衣,明日,就该穿了它,上轿出嫁。
“你别去想那些事,这一回,一定稳妥的很,你爹一天跑三四趟呢。”郑三婶送走了客人,回身往女儿房里来,一进屋就瞧见女儿在那手摸嫁衣,急忙出言安慰。
“娘,我不是怕,只是……”嫣然欲言又止,郑三婶走到女儿身边坐在她旁边,笑了又笑才轻声问:“你可是怕明日洞房?我和你说,这件事,初时总是难免会疼的,可是一两次后,就美了!”
“娘!”嫣然捂住红彤彤的脸,低头不去看自己的娘,郑三婶又笑了:“这有什么好害羞的,人人都得经过这么一遭,才会成妇人。这么点事就害羞,那到洞房里面,比这更害羞的事还有呢。”
“娘!”嫣然的声音都有些颤了,郑三婶把女儿搂在怀里:“我晓得,闺女家提起这件事,难免害羞的,不过嫣然,娘和你说过的话,你可要牢牢记住,还有,这男人啊,总要调|教好了。千万别学那个程大奶奶,事事以男人为先,要是个好的,倒也罢了,可若是个坏的,难道这一辈子,就坏在他身上?”
“娘,我晓得,不过你女婿,是个好的!”嫣然的话让郑三婶叹了口气,还是没说出后面的话,嫣然晓得自己的娘要说的是什么,不过以后,自己的路,就真的要自己一个人走,而不是再有娘的陪伴了。
郑三婶和嫣然足足说了一夜,天将明时就听到外面传来说话声,这都是来帮忙的邻居。郑三婶忙披衣坐起,想唤女儿却见女儿宁静面容,今儿嫁出去,就不再是孩子了,不再是自己揣在怀里疼爱的孩子,而是别人家的主母了。
郑三婶舍不得唤女儿起身,只定定地看着她,但愿她这一辈子,都无半分纷扰,好好地过一辈子。
嫣然并不晓得自己的娘一直瞧着自己,窗外的说话声越来越大,但嫣然只轻轻蠕动了下,并没睁眼,娘还没叫自己起来呢。
“侄女,起来了,哪家的新娘子这样贪睡的?”郑三婶舍不得叫醒女儿,邻居中自然有舍得叫醒的,嫣然睁开眼,看着床前站着的婶子大娘们,羞涩地一笑,忙起身穿鞋。
喜娘已经笑了:“果真是个美人,我也走过不少人家了,这样的美人见的还真不多。这家姑爷,可真有福!”这一句话说出来,众人自然你一言我一语地开始夸赞起嫣然来,夸她生的好,命也好,这样明媒正娶地,嫁进富家做主母的,还是头一个。
在众人的夸赞声中,嫣然已经上好妆,换上嫁衣,更是引来众人赞扬。郑三婶笑眯眯地举着镜子过来:“这句话,到今儿我才敢说,我女儿啊,真是个出色的美人!”
今日这样场合,自然没人拆台,众人都应是,嫣然觉得自己的脸又红了,也不知道吉时到了没有,再被这样夸下去,自己的脸,都红的不像话了。
“姐姐,姐姐!”郑小弟焦急的声音响起,他年纪小,已有人挑起帘子去问:“你今儿做小舅爷,怎么不去前面堵门,跑这来做什么?”
“我想问姐姐呢,都说要打姑爷,可这姑爷是容哥哥,我要不要打?”郑小弟的话让房里的人全笑出声,嫣然也抿唇一笑。有人故意高声道:“自然要打,只是不晓得新娘子舍不舍得打?”
“新娘子,要不要打,你弟弟,可是在外面等着呢?”嫣然哪会不晓得她们是故意,别过脸去不理她们。众人又是一阵起哄嘲笑,郑小弟还要再问,就听到远处吹来吹打声,听这声音,只怕是花轿到了。
郑小弟只有飞奔去堵门,还在那里喊:“姐姐,我啊,轻点打好了!”这一句惹的房中更是笑声连连,嫣然没有去瞧镜子,但是晓得此刻自己脸上,定是满面笑容,这笑有喜欢也有羞涩,他来了,他如他所说的,带着大红花轿,让自己穿上大红嫁衣出嫁了。
☆、90 洞房
鞭炮声声入耳;房里的大娘婶子们又开始叽叽喳喳议论;这么嘈杂的声音中,嫣然侧耳细听;想听听那个人的声音;不;以后他就是自己的丈夫;不是那个人了。
郑三婶笑嘻嘻地走进来,喜娘见她走进,晓得新郎要进来接人,急忙给嫣然把盖头盖上。看着女儿娇美的容颜被一点点覆上;郑三婶本想笑一笑,眼角却有泪渗出;这也是常事;众人簇拥着嫣然走出去。
容畦已经等在堂上,他今日打扮的也和平常不一样,帽上簪花,披了红,肩上还有方才孩子们打的时候,一些微微的皱褶。看见嫣然被众人簇拥着出来,容畦露出笑容,从此,这个在自己心上的女子,就成为自己的妻子。从此,可以坐也想她,走也想她,而不怕别人讥笑。
嫣然瞧不见容畦的笑,她一直低着头,一步步走到前面,只能看到盖头下面的那一点点路,当看到那双熟悉的鞋子时,嫣然知道,这个被称做丈夫的人,已经站在自己身边。
不是揭开盖头才能认得这个人,这个人,和自己何等熟悉,这个人,自己还算了解。女子能嫁这样的人,何其有幸?拜别爹娘,上了花轿,嫣然的心却还提的很紧,这会儿是在家里,就算有点什么不妥,别人也不会笑话,可等到了那边,行礼时候,万一有什么不妥,会不会被笑话?会不会直到自己白发苍苍,都会被人拿出来说?
想着,嫣然的脸越发红了,白发苍苍,发落齿摇时候,你还会陪在我身边吧?我准备好了,你呢,你可曾准备好?嫣然面上的笑越来越甜。花轿已经落地,喜娘掀起轿帘,从花轿落下的地方一直到堂前,铺着一条红色地毯,新娘子,是要落地不沾灰的。
容家的鞭炮也炸响,容畦的手上牵了大红绸带,要牵着嫣然往堂前拜去。猛地容畦觉得有人在瞧着自己,今日瞧着容畦的人本来很多,可这道光却和平常人有些不一样,容畦顺着那道眼神,看见的是程瑞如的眼。
程瑞如那边,并没下帖,但容畦成亲,这是众人都知道的事情,他能出现,容畦并不意外。容畦对程瑞如点一点头,就在众人的簇拥之下,走进堂里。
众人一涌而入,等着观礼。程瑞如并没走进去,手却已经握成拳。那个自己喜欢的人终于嫁了,可是不是像自己想的那样,穿着大红衣衫嫁给自己,而是,嫁给曾经和自己兄弟相称的人。容畦面上的笑已经瞧见了,她面上呢?可还是那样笑的甜蜜?嫣然,从此以后,我不能再唤你的名字,见了你,只能叫你一声容奶奶,你可晓得,我这心里,有多么难过?
程瑞如按一下心口,觉得心疼的都快要裂掉,有同来观礼的见程瑞如站在那里不动,笑嘻嘻招呼:“程大爷,这会儿礼都已经行完了,走,瞧瞧新娘子去。听说新娘子是个十分出色的美人,不然的话,这容三爷也不会执意要娶。”
她自然是十分出色的美人,可是她,最难得的,不是容貌出色啊。程瑞如觉得自己眼角有泪要下来,强忍住泪对说话的人道:“内人这一胎怀的有些不大妥,我来过了,就要走了!”
说话的人也不在意,笑着说了几句也就往里面去。程瑞如站在那里,身边的人来来往往,阳光洒在身上,本是十分暖和。可程瑞如却觉得自己如站在冰窖之中,只觉全身寒冷,又一次回头望去,再瞧不到什么,程瑞如这才一步步往外走出去。
容畦行礼之后,被人簇拥进洞房,在众人起哄之中揭掉盖头,喝了交杯酒,又撒帐坐床,被人捉弄了一番,这才出来坐席。坐下时候,又团团行过一圈礼,被灌了几杯酒,才抬头去寻程瑞如。
见容畦抬头,已有人笑着道:“新郎官,今日是你喜日子,怎的,想早早逃席,前去陪你媳妇?”容畦不由脸上一红,有人已经接口道:“这也是常情,不过今日不同往日,我们啊,还是把新郎官好好地灌一番再说!”
这几句话引来众人哄笑,容畦也跟着笑了,还有人嚷道:“春宵一刻,现在,太阳还没下山,你啊,别着急别着急。”容畦却不过众人的话,又喝了几杯,这才去问旁边的人:“我瞧见程大爷来了,怎的不见他来坐席?”
“程大爷来送了贺礼就走了,说家里有事。”有人已经代答,容畦嗯了一声,走了,走了也好,不然两人面对,竟不知要怎么说话。见又有人端酒过来,容畦只有又接过喝了,说说笑笑,再没人记得程瑞如来了又去。
“三奶奶,您要想吃什么,就让厨房做来!”容家在这边没有女眷,几位来陪新娘子的都是来往的那些商家的太太奶奶。嫣然和她们也没多少话说,她们略坐了一会,也就各自告辞。
等人一走,丫鬟这才来问嫣然。丫鬟不提,嫣然都没觉出自己有些饿了,这上了花轿,一直到新郎重新进房,都要坐着。自然不能吃喝,不光饿了,还渴了。
嫣然瞧向房里桌上摆着的那一桌子点心,晓得这些不过摆着好看,垫不得饥的,用手捏下脖子:“让厨房做来,会不会?”
“三奶奶您放心,这些服侍的人,都得了嘱咐,哪敢笑话?”见嫣然用手去捏脖子,那丫鬟已经上前给嫣然捏着肩。这被人服侍的感觉还真有些好,嫣然被她捏了几下,觉得脖子舒服许多,这才道:“那让她们给我做碗羹来,再给我倒杯茶来,我渴了。”
丫鬟应是,上前给嫣然倒茶,嫣然接过茶,这丫鬟又走出去对外头的人说了。嫣然端着茶,这才开始细细打量这间新房。
新房的铺设都差不多,都是一色大红,上头喜烛高烧。只是这间新房,是自己的,不是别人的,看来,就是不大一样。嫣然还在那打量,厨房的人已经送来一碗羹,除了一碗羹,还有一碟卤肉。
那卤肉切的很薄,看起来晶莹透亮,十分诱|人。想来这厨房里的不但手艺不错,还擅长是能察言观色。
嫣然喝了两口羹,又夹了片肉尝尝,对丫鬟道:“这手艺不错,还不晓得这人是什么样的?”
“是老爷买的一个全灶,说手艺是没得说的,就是年纪稍微大了些,今年二十四了,还没配人。老爷说了,等使唤上几年,若还老实,就配给家里管事的。”这边的丫鬟除嫣然陪嫁的两个之外,另外两个是容老爷买的,说话这个,就是容老爷那边送来的。
想到这个,嫣然不由用手按了按额头,从今儿起,自己也要管着这个家了,小小一份收入,少少几个人,这日子,还是要过的红红火火才成。
想着嫣然就悄悄笑了。这笑落在刚走到门边的容畦眼里,只觉得十分美丽,嫣然,真是个很美丽的姑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