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玉碗“砰”地一声落在桌上激得汤汁四溅,众人起身慌乱躲避。
虽是如此,离得最近的罗凝脸上却还是被溅起的汤汁烫了一下,她根本无视火辣辣的疼痛,疾步走上前惊声问道:“公主,怎么样?刚才可有被烫着?”
长乐公主贝齿紧咬,两行清泪不可遏止地流了下来,伸出纤手一看,手指、手背都已被汤汁烫得绯红一片,疼得她直吸凉气。
梁彩萍这才知道自己闯了大祸,慌乱跪地语带哭腔道:“公主,对不起,民妇不是有意的,请你饶恕民妇这一回。”说罢磕头如捣,身躯抖得如同筛康。
长乐公主本是金枝玉叶,何曾吃过如此苦头,盯着梁彩萍的双目几近要喷出火来,咬牙切齿地怒声道:“大胆刁妇,竟敢如此胆大妄为,莫非是本宫上次责罚了你,所以你存心报复?!”
梁彩萍惶恐抬头道:“公主,民妇刚才手滑而已,怎会胆敢报复公主?民妇冤枉啊!”
余长宁见长乐公主气得娇躯微微发抖,急忙上前温言圆场道:“好了,既然不是故意,那就小事化了,公主,不如我送你回公主府让太医看一下伤势,你看如何?”
长乐公主冷冷一笑,忍着纤手上火辣辣的疼痛厉声道:“本宫三番两次对你们忍让,没想到你们余家竟越来越得寸进尺了,严姑,你可要好好地管教你的媳妇,鼠窃狗偷,包藏祸心,本宫真是羞于与她成为妯娌!”
罗凝听她说得如此严重,俏脸不由变了颜色,沉声道:“公主,媳妇刚才虽然不小心烫伤了你的手,但她平日勤苦能干,持家有道,哪有你说得那么不堪?”
长乐公主冷冷一哼显然不屑与语,一旁的婉平亢声回答道:“余夫人有所不知,在你走的这段时间里,梁彩萍拾到公主手镯竟不禀告,还偷偷拿到当铺典当,最后被京兆尹衙门抓了一个正着,若非我家公主宽宏大量不予计较,只怕她现在早已人头落地。”
清脆的话音刚刚落点,余家兄妹脸上立即变了颜色。
闻言,罗凝如遭冬雷击顶,俏脸惨白美目圆瞪,浑身冷冰冰凉悠悠,不可遏止地轻轻颤抖着,转头望向跪在地上的梁彩萍颤声道:“媳妇,公主说的可是实情?”
梁彩萍吓得浑身瑟瑟颤抖,哽咽出声道:“姨娘,都是我一时鬼迷心窍,我再也不敢了。”
长乐公主冷冷笑道:“本宫待你也算仁至义尽,没想到你今日竟敢如此偷偷报复,真是活得不耐烦了!婉平,下令府中侍卫将这个恶女人抓起来,本宫要将她押入官府重重法办。”
“领命。”婉平亢声领命,便要出门而去。
“婉平,你给本驸马回来!”余长宁突然一阵暴喝,望向长乐公主厉声道:“公主,大嫂刚才不过是不小心而已,咱们回去拿冰水冷敷一下便可,何必闹到官府里去!”
长乐公主见他根本不在意自己的伤势,反倒帮梁彩萍说话,心里更是怒火中烧,冷笑道:“你们余家人遇事光知道责怪别人,从不知从自己身上找原因,特别是你余长宁蛮横护短,意气用事,当真是可恶!可恨!可笑至极!”
余长宁重重一拍桌案,黑着脸道:“我就算是护短,也比你这刁蛮公主好一点,自从你李丽质嫁入我们余府之后,经常闹得全家上下又吵又闹,鸡飞狗跳,难道不可恶、可恨、可笑?”
长乐公主芳心又是委屈,又是愤怒,高声道:“好!既然如此,那我们明日便去官媒那里和离,反正本宫见到你们也觉得恶心厌烦!”
“和离就和离,谁怕谁啊!”余长宁挺着脖子顶了一句,哪有半点退让。
罗凝听到两人想要和离,骤然生出了一阵身临悬崖绝境的眩晕,摇摇晃晃的立足不定,喉头咕咙一响便颓然昏倒在了地上。
第275章 姨娘晕倒
余长静此时离她最近,顿时尖叫出声,一个箭步冲上前去俯身将昏迷的罗凝揽在自己臂弯中,哭声道:“你们快来,姨娘她……她晕倒了!”
余家三兄弟见状大惊,纷纷聚拢而至急声呼喊,然而罗凝却是美目紧闭,脸色苍白,浑身冰冷,根本没有转醒的迹象。
余长宁心里愤激不已,犹如一只骤然起身的猛虎站了起来,狠狠地盯着冷冷注视着眼前这一切的长乐公主,怒斥道:“李丽质,气晕我的姨娘,闹得余家上下不宁,这下你满意了?”
长乐公主纤手疼得微微颤抖,一双好看的娥眉也是微微蹙起,冷冷拂袖道:“余长宁,今日责任不在本宫,若要追究,你们自已便要好好好反省一下。”
余长宁上前一步,冷笑昂昂道:“你李丽质到来之前,我们余府母慈子孝,家庭和谐;你来之后,没想到一顿饭还未吃完,便生出了如此事端,难道你便没有一点过错?”
长乐公主闻言大感愤怒,玉脸也是愤激涨红,高声道:“就你们这市井商人之家,本宫还不愿意来哩!当真是话不投机半句多,婉平,我们走!”说罢狠狠地瞥了余长宁一眼,转身昂扬而去。
余长宁面色阴沉地站在原地咝咝喘息着,余长静哭喊出声道:“二哥,我们还是先将姨娘扶到房里去,大哥,你去将郎中请来。”
余长致高声一句“好”拔腿便出了正厅,余长宁回身一望,沉着脸道:“长静,长远,大嫂,将姨娘扶起来,我将她背到房里去。
三人闻声点头,扶起晕迷不醒的罗凝摇摇晃晃地站了起来,余长宁蹲下身子圈住她的**,让她靠在自己背脊上,轻吁一口气站起便朝房内大步而去。
到得罗凝的房间,余长宁将她稳当当地放在了床榻上,几人又是掐人中,又是喂凉茶,全都忙得手忙脚乱。
不消片刻,余长致将郎中请了回来,那白发苍苍的老郎中显然早已入睡,脚步蹒跚,哈欠连连,神态竟还有一丝朦胧。
余长宁急忙端来一盏热茶让他饮下定神,老郎中稍事歇息,放下药箱俯身床榻,枯长的手指已搭在了罗凝的脉搏上面。
一时间,屋内安静得唯闻喘息之声,在余家兄妹一片紧张的目光中,老郎中终于捋须站了起来,长吁出声道:“无妨,只是怒急攻心而已,不消片刻便会醒来,老朽给她开几副凝神定气的药,喝下去好好调理一番便会没事。( )”
余长宁与余长致对视了一眼,不约而同地松了一口气,拱手致谢道:“多谢郎中深夜前来诊治,余家感激不尽。”
老郎中慨然一笑,摇手道:“悬壶济世本是郎中职责,救人性命岂有昼夜之分?余公子就不要客气了,你们派人随老朽前去药铺抓药,回来煎上一剂让余夫人服下休息便可。”
余长宁点点头,找来冬梅吩咐两句,令她跟着老郎中去了。
眼见罗凝躺在榻上昏昏沉沉,大家都没有心思开口闲聊,余长宁与余长远坐在桌前各自喝着闷茶,余长远踱着步子在屋内来回转悠,而余长静与梁彩萍则小心翼翼地伺候罗凝不敢有片刻离开,房内一片沉默。
灯烛晃动着昏暗的光圈,不知过了多久,只闻“嗯”地一声,罗凝缓缓睁开眼睛已是醒了过来,虚弱低声道:“咦,我怎么在这里?”
见她转醒,大家立即全都围了过来,余长宁有些担心地问道:“姨娘,你现在觉得如何?身体可有哪里不舒服?”
罗凝摇了摇头,低声道:“我只是觉得乏得很,对了,我怎么……”
一言未了,她突然像想起了什么似地瞬间瞪圆了眼睛,挣扎坐起急声道:“长宁,刚才你为何竟那样对公主说话,公主现在到何处去了?”
余长宁满不在乎地撇撇嘴,嘀咕道:“公主现已回府休息,姨娘,刚才可是她先找我吵架的,想必你也看得明明白白!”
“身为丈夫竟不能体谅自己的娘子,你还觉得做对了?”罗凝罕有地厉声一句,斥责道:“姨娘平日里是怎么教导你的,家庭要以和为贵,岂能轻言和离?快,你现在就给我回去向公主道歉。”
余长宁大是不满,昂昂高声道:“我又没有任何过错,为何要向那刁蛮公主道歉?”
“你,你……现在是否连姨娘的话也不听了?”罗凝顿时气白了脸,朱唇也是微微颤抖着。
余长宁深怕她气坏了身子,只得委曲求全地轻轻叹息道:“现在公主正在气头上,说什么话亦是无用,姨娘,我明天待她气消了再过去,你看如何?”
罗凝张口还想说什么,终是化为了重重一叹,美目一闪望着梁彩萍沉声道:“媳妇,公主说你捡到她的手镯拿去典当,这究竟是怎么回事?”
梁彩萍知道罗凝必会追究此事,闻言扑通一声跪在了地上,哽咽道:“姨娘,都怪我一时鬼迷心窍,才会作出此等傻事,请你责罚。”
罗凝见她哭得声泪俱下,心里不由大感厌烦,挥挥手道:“长致,长宁,你们两人来讲!”
余长宁与余长致对视了一眼,前者微微点头,叹息一声道:“姨娘,事情的经过还得从公主想要拆我们余家祠堂说起……”
余长宁知道隐瞒不下,便将事情原原本本地对罗凝道来,罗凝俏脸神色越听越冷峻,望向梁彩萍的目光已是一片厉色,及至说完,她猛然一拍床榻,厉声喝斥道:“媳妇,你怎么能作出如此事情来!让我们整个余家颜面何存?”
梁彩萍吓得浑身一抖,哭着哽咽道:“姨娘,我已经知道错了,以后再也不敢做出此等事情。”
“哎,大错业已酿成你让公主如何看待我们余家。”罗凝沉重地一声叹息,见她如此凄惨的模样也没心思责怪,沉吟良久,沉声道:“这样,明日你跟随我一道前去公主府向公主道歉,看看能否得到公主的谅解。”
梁彩萍依言点点头:“不管公主如何责罚,我都认命,绝对不会连累二叔与公主不谐。”
第276章 清晨聚谈
罗凝轻轻颔首,转头对余长宁道:“长宁呵,夫妻床头吵架床位和,拌嘴吵闹也是常事,万不可动辄便轻言和离!快,你现在立即回去给公主道歉!”
闻言,余长宁心头一动,小心翼翼地试探道:“姨娘,像我们这般小商人世家,实在供不起公主这尊大神,长乐公主刁蛮任性,仗势欺人,时常与我们争吵不休,大家都是苦不堪言,其实能够与之和离,也不一定是件坏事。”
罗凝脸色一变,寒声喝斥道:“你为何竟说出这般话来?真是太不长进了,你们今天是不是想把姨娘气死?”
余长宁尴尬地摸了摸鼻头,正欲开口,罗凝喟然一声长叹,又是痛心疾首地沉声道:“常言道,十年修得同船渡,百世修得共枕眠。相识易,相知难,相知又能相守更难,你与公主本有上世缘分,为何竟不好好珍惜天赐良缘,总是将和离两个字挂在嘴边?”
余长宁嗫嚅答道:“刚才可是长乐公主先说要和离,我也只是无奈反击。”
“不管怎么说,我都不会同意,你想要和离,除非姨娘死了!”
听罗凝口气如此坚决,余长宁心头不禁暗暗一叹,只得沉着脸不说话。( )
不消片刻冬梅将煎好的药端了进来,余长静细心地服侍罗凝服下,柔声道:“姨娘,你今天车马劳顿,劳累不堪,还是早点休息吧!”
罗凝点头一叹,望着几人挥手道:“好了,忙碌了一天,你们也早点去睡吧!”
余长宁等人点头出了房门,刚刚走至院中,余长致突然上前拍着他的肩膀道:“长宁,今天的事完全是彩萍妻的过错,你也不要责怪公主了。”
余长宁叹息一声道:“大哥,我觉得公主今日也是借题发挥,不过是烫伤了手而已,何必将那些难看的往事全部揭出来?不仅害得姨娘晕倒,更弄得我们下不了台。”
余长致摇头一声苦笑:“长乐公主本是金枝玉叶,一定没有受过如此委屈,怒急攻心之下有所反映也是正常,完全用不着如此耿耿于怀。你还是早点回府哄哄公主吧,免得明天姨娘过去道歉时给姨娘难堪。”
余长宁踌躇了半响,终还是摇手道:“我现在过去只怕又会与她争吵,算了,今夜我就在余府睡。”
余长致眼见他注意已定,也不勉强,只得点了点头。
翌日五更,余长宁起了一个大早,穿好衣物便来到了车马场。
此刻余长致也刚好准备前去酒肆,见状不由大奇道:“咦,二弟,以往每天你都要日上三竿方醒,今天怎么如此早?”
余长宁讪讪一笑,却不好直言对大哥说,如此举动乃是怕姨娘待会会让他一同前往公主府,只得随口答道:“算起来我也好久没去酒肆了,今天正好过去瞧瞧。”
余长致点头一笑,与他联袂上了马车。驾车的阿武回头低声一句:“大少爷,二少爷坐好。”说罢马鞭一甩,骏马微嘶一声出蹄起行,拖着马车没入了茫茫的秋霜之中。
到得酒肆,东方天际已露曙色,余长致下车也不停歇,立即张罗仆役前去市集购买所需食材,待到忙碌完毕后,方才坐下来歇息。
此刻余长宁呼噜呼噜地吃完一碗热腾腾的汤