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极是纯正干净,虽大醉而不缠头,薛兄弟不妨试试。”
薛仁贵洒然一笑,用嘴咬开酒囊上的铜帽,仰头便狠狠灌下,直是一通酣畅淋漓的大饮。
远远观看的画眉见状顿时二丈摸不到头脑,疑惑不解地喃喃道:“不是生死决斗么?为何这两人竟如多年未见的好友一般喝酒闲谈起来。”
余长宁思忖了一下淡淡笑道:“这或许便是所谓的英雄重英雄,薛大哥恐怕与这罗瑜相互生出敬佩之意。( )”
罗瑜惊奇地愣怔了一下,笑问道:“薛兄弟毫无心机,难道不怕我在酒中下毒害你?”
薛仁贵长长地吐了一口酒气,自信地笑道:“我见你虽是马贼,但却英雄了得,应该不是那种卑鄙无耻的小人,若是被你骗了只能怪我自己有眼无珠,岂有他哉!”
闻言,罗瑜只觉心头一股热流滚过,朗声大笑道:“好,就凭你这句话,待会我获胜时一定放你一马。”
薛仁贵微笑道:“当真是大言不惭,学句话本是我对你说的,不料却被你抢了先。”
“哈哈,既然如此,那么就由我们手中的刀枪来见见真章吧!看枪!”罗瑜说罢一声大喝,已是抢先出手攻来。
两人本是势均力敌,然而因此前的对阵耗力过甚,此时力道不禁大减,虽不断有险象环生的情况,却依旧未能分出胜负。
转眼又过百招,薛仁贵与罗瑜刀来枪往没有一刻停歇,心心相惜之下敌意皆是大减,与其说是拼死对决,倒不如说是变为了一场精彩的切磋比试。
余长宁皱着眉头思忖良久,不由对这罗瑜表现出来的实力大是敬佩,快步走到画眉身旁在她耳边轻声交代几句,画眉立即点了点头,提起长剑向着薛、罗两人的战圈掠了过去。
酣战愈演愈烈,薛仁贵与罗瑜皆在咬牙苦撑,谁都没有没有放弃认输的意思。
薛仁贵的长刀上下翻飞,左右肆掠,宛如一只下山饿虎,而罗瑜一杆长枪光华大展,恰似一条吞吐不定的游龙,几乎整个人都被一片森森银光笼罩。
两人兵器相交,巨大的力道相互对冲,一阵让人忍不住咬牙切齿的金属刺音直耳膜作痛,彼此之间粗长的喘息更是隐隐可闻,显然都已累得不行。
便在此时,一道灿烂夺目的光华突然掠起闯入阵中,犹如灵动的白蛇一般轻而易举地攀上了两人相交的兵器。
薛仁贵只觉一股说不出的力道瞬间从刀柄传了过来,手中长刀差点脱手飞出,他心头狂震之下后退一看,余长宁的小丫鬟画眉已是轻笑莞尔地站在了眼前,手中的长剑恰到好处地逼退了对战的两人。
再看罗瑜,也是被那力道震得大步而退,长枪柱地稳住身形之后这才一通打量,咬牙切齿地骂道:“鸟!薛仁贵,我俩单挑对战,你竟然找来帮手偷袭暗算?”
薛仁贵闻言顿时面红过耳,正欲出言询问画眉为何突兀打扰,一阵爽朗的大笑已从身后传来。
愕然回首,余长宁正摇着折扇缓步悠悠地走来,从容不迫地开口道:“罗首领,若刚才是偷袭你,你觉得自己还有力气抵挡么?”
罗瑜面露思索之色,脸上也是青一阵红一阵,片刻不服气地嚷嚷道:“不管如何,若不是这小丫头出手相助,我一定能打败薛仁贵。”
余长宁收拢折扇冷冷笑道:“咱们明白人不说暗话,即便你能大败薛大哥,只怕也是杀敌一千自伤八百,说不定自己也要身负重伤,可是?”
罗瑜心里虽是不服气,但听到如此中肯之言只得轻轻点了点头。
“薛大哥与罗首领都是武艺高强的英雄人物,可谓不打不相识,然则两虎相斗必有一伤,所以小弟不才,才命画眉制止了二位的争斗,以免你们对阵伤亡。”
罗瑜闻言脸色稍缓,一言不发地矗在原地也不知在想些什么。
薛仁贵长吁了一口气,对着罗瑜抱拳道:“罗首领武艺高超,在下敬佩不已,然则事情的起因皆是因你们劫持了在下岳父的金玉,所以在下无奈前来冒犯,得罪之处请你见谅。”
罗瑜本是性情豪爽之辈,听到薛仁贵此言仅存的怒气也是烟消云散,抱拳回礼道:“若说得罪,倒是吾等有眼不识泰山了,薛兄弟,在下向你赔罪。”
见两人突然如此客气,余长宁哈哈大笑道:“正所谓英雄惜英雄,你们也算不打不相识,在下生平最敬佩的便是你们这等英雄人物,我看要不这样,现在就由在下做东,请两位兄弟痛饮一番如何?”
话音落点,罗瑜双目顿时一亮,拊掌笑道:“兄弟此言正合吾意,对了,还没请教大名?”
余长宁笑嘻嘻地拱手道:“在下余长宁,乃长安人士,罗首领见教了。”
说罢,他又沉声吩咐道:“画眉,你去向村民们购置些酒菜来,公子要与两位兄弟痛饮。
画眉点头一笑,疾步去了。
不消片刻,画眉领着一队妇人端来美酒佳肴,又别出心裁地在枯黄的草地上铺下了一张巨大的白色羊皮毡,余长宁伸手作请示意薛仁贵与罗瑜落座,又殷情地替他二人斟满了身前的美酒,这才盘腿坐在了羊皮毡上。
第312章 名将之后
此时残阳如血,暮霭沉沉,袅袅青山一片苍茫。
罗瑜笑叹道:“在下今日本是上门寻仇而来,没想到竟与二位能够坐在一起喝酒,哈哈,当真是大出意料之外。”
余长宁乐呵呵地开口道:“人生若没有那些大出意料之外的事,岂不波澜无惊一片死水?那活着还有什么意思呢?”
罗瑜一拍大腿,恍然笑道:“余兄弟此言不错,在下受教,来,先干一杯!”说罢端起酒杯,爽朗的大笑又是回荡开来。
余长宁与薛仁贵对视一眼,同时笑着举起了酒杯,三人酒杯聚拢猛然一碰,全都仰头一饮而尽。
三杯美酒下肚后拘谨渐散,余长宁有些奇怪地问道:“罗首领,在下见你武艺了得,为何竟落草为寇成为马贼?这莫非有什么难言之隐不成?”
面对余长宁的疑问,罗瑜突然放下酒杯沉重一叹,年轻的脸庞上凸显出淡淡的沧桑:“不瞒二位,在下乃反贼之孙,是不折不扣的钦差要犯,不为大唐官府所容,无奈之下只得当了马贼。”
“哦,敢问罗首领的爷爷是?”
罗瑜顿了顿,正色开口道:“在下大父乃昔日燕郡王罗艺,因率军反叛大唐被杀,当今天子下旨诛灭我罗家宗族,在下那时年仅六岁,因小姑相救才侥幸脱逃。”
“什么,你竟是燕王罗艺的子孙,”余长宁惊讶得手中酒杯跌在了羊皮毡上,一双眉头也是挑得老高。
罗瑜苦笑回答道:“反贼子嗣有什么光彩,在下何必欺瞒于你,自然是所言非虚。”
余长宁上下打量了罗瑜一圈,顿时有种捡到了宝一般的感觉,啧啧称奇道:“怪不得罗首领枪法如此厉害,原来竟是名将之后。”
“唉,名将之后又能如何,还不是整日躲躲藏藏只能做一个马贼。”罗瑜轻轻一叹,有一种英雄末路的无奈感概。
余长宁心头突然一动,肃然开口道:“罗首领若想改邪归正,在下倒可以帮你一回。”
闻言,罗瑜顿时双目放光,目光炯炯地盯着他惊声问道:“余兄弟此言当真?”
余长宁淡淡笑道:“在下在朝廷还是颇有能耐,很多权贵大臣都是我的好友,怎会开玩笑骗你?”
罗瑜挺直腰身肃然拱手道:“若余兄弟当真能为我洗去罪名,在下必定铭感大恩。”
一旁的薛仁贵轻轻舒了一口气,展颜笑道:“余兄弟仗义豪爽,刚帮助在下解决了一个心结,实乃不可多得的知己朋友,他的话罗首领你大可放心。”
余长宁眼见四下除了画眉之外再无他人,而薛仁贵、罗瑜皆是英雄男儿,内心突然涌出了一股冲动,压低声音正色道:“其实不瞒二位,在下本是天子帝婿,长乐公主驸马,这次前来河东道乃是奉了陛下密旨公干。”
话音落点,薛仁贵与罗瑜同时惊愕,目光齐刷刷瞪着余长宁,尽皆一副不可思议的神色。
半响后,罗瑜恍然回过神来,有些怀疑地问道:“你?是天子帝婿?”
余长宁郑重点头,从怀中掏出李世民赐给他的那卷密旨,放在羊皮毡上展开,淡淡笑道:“此乃天子密诏,两位不信尽可一看。”
薛仁贵与罗瑜同时倾身上前,接着朦胧的光亮细细打量,果见这份密旨黄绢黑字,上面还盖有天子颁发诏书用的阳文大印,一望便知货真价实。
一时间薛、罗两人全都疑心顿释,怔怔地看着余长宁显然还是有些不敢相信。
“原来余兄弟竟是驸马之身,哈哈,你可瞒得太紧了。”半响后,薛仁贵恍然拍了拍脑门,已是忍不住大笑出声。
余长宁将密旨收拢小心翼翼地揣入了怀中,郑重其事地开口道:“在下奉诏前去代州调查胡人反叛一事,因害怕走漏消息所以不敢泄漏身份,隐瞒之处还请薛大哥与罗首领见谅,此事事关重大,还请你们替我隐瞒。”
薛仁贵正色点头道:“余兄弟既然事出无奈,我怎么会有所责怪?不过代州叛乱如火如荼,你这番前去必定是危险重重也!”
余长宁无奈叹息道:“天子指名道姓要我去,这有什么办法,即便是龙潭虎穴也只能闯了。”
话到如此,罗瑜突然振奋开口道:“在下昔日在岱海草原当了几年马贼,与许多部落可汗都有交情,余驸马若想前去彻查叛乱,在下倒可以助你一臂之力。”
“如此甚好!”余长宁听罗瑜肯出手相助,顿时大喜过望,点头笑道,“若罗首领能帮助在下彻查叛乱并立下大功,在下便可乘机禀明天子饶恕你的罪责,说不定还可加官进爵。”
“好,那在下便随余驸马一道前去代州。”罗瑜正色点头,又是一声喟叹道,“加官进爵非吾之愿,只要能洗脱逆贼子孙的罪名,我便心满意足了。”
余长宁微笑点头,再看薛仁贵却还在皱眉沉思,不禁微笑道:“薛大哥,你可愿意与我们一道前往,建立一番男儿功业?”
罗瑜也是点头开口道:“薛兄,余驸马说得不错,像你这般英雄了得,武艺超群的人物岂能鞠躬于田地?还是谁我们一道前去吧。”
薛仁贵沉默良久,终是摇头道:“两位的心意我都明白,然而在下实在放不下母亲与贤妻,目前并没离开修村的想法。”
见他仍然是不改初衷,余长宁不由大是失望,沉吟片刻长叹道:“人各有志,我也不能勉强,薛大哥,你今晚不如回去再好好想想,明儿一早我们辰时离开修村,若你愿意陪我们一道前去,便在村口等待,可好?
薛仁贵点头一笑,笑容却说不出的牵强。
饮宴之后,罗瑜当即告诉马贼们自己准备陪余长宁前去代州的事情,并谢绝了他们的挽留。
余长宁看得大是感叹,笑叹道:“罗首领弃恶从善,实在难得也!”
罗瑜苦笑摇头道:“在下若不是情非得已,怎愿意前去当马贼?谢谢余驸马肯出手帮忙,助我改过自新。”
余长宁笑呵呵地开口道:“罗首领言重了,你比我小些年纪,咱们不如就以兄弟相称如何?”
“好,那小弟就高攀了。”
第313章 不白之冤
进入修村,天色早已黑尽,一轮残月挂在青山之角,为这清冷的黑夜带来了一份明亮。哈
薛仁贵告辞离去之后,三人来到老村长家中歇息。
余长宁今日得到了罗瑜相助,心里一直兴奋不已,索性邀请罗瑜同榻抵足而眠。
翌日朝阳初升,余长宁、罗瑜、画眉三人纵马来到村口,已是整装待发。
扛着锄头铁铧的村民三三两两出村劳作,没入了各自的田地之中,青山连绵而去,胡杨挺拔如斯,余长宁四下张望了一番,村口却没有薛仁贵的影子。
见状,他不禁大失所望,心头也涌上了阵阵沮丧,淡淡摇手道:“罗贤弟,画眉,时候已是不早,咱们出发吧。”
罗瑜迟疑了一下,问道:“要不咱们再等等看看,薛大哥或许还没来哩。”
“眼下早已辰时,岂有迟来之理?薛大哥必定是不愿跟我们一道前去,人各有志,我们还是出发吧。”
见他如此说,罗瑜沉吟了一下终是点点头,也不好再说什么了。
三人马缰一抖纵马飞奔,出了修村沿着连绵的山道向着东北方疾驰而去。
蹄声起落间,余长宁心情却有些沉重,思绪飘忽得犹如天边的悠悠白云。
此番未能顺利打动薛仁贵,余长宁既是遗憾又是失望,心里更有一些愤懑,现在也没想明白为何这位未来的名将目前竟没有从军征战之心,甘愿做个田舍翁也不愿意跟随自己建功立业,每当想到此点,余长宁都是百思不得其解。
正在心念不断间,行在最前面的罗瑜突然“吁”了一声勒缰驻马,又对着余长宁两人招了招手,高声道:“余大哥,你听听这是什么声音?”
余长宁依言收缰,细细地凝听了一番,恍然笑道:“林海涛声而已,大山中常见,这有何等奇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