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没过多久,画眉进来叫他起身出发,虽然只睡了短短一个时辰,余长宁却是精神抖擞,用罢早饭收拾完毕行装,带着画眉便出了钦差营帐。
谁料刚刚走出帐口,行营外面的空地早有三人在此等候,除了薛仁贵与罗瑜,还有元帅柴秀云,不禁让余长宁大觉意外。
不知为何,柴秀云今日脱去了惯着的甲胄,换上一身鹅黄色的长裙,身材高挑,秀美艳丽,少了一分英姿飒爽,多了一份女儿抚媚,直看得余长宁移不开眼来。
见他呆呆地看着自己,柴秀云俏脸突然一红,冷哼道:“大人,本帅昨日拟就了一道奏折,准备将事情的经过原原本本禀告陛下,请你过目会签。”说罢,将纤手中一直拿着的宣纸递了上来。
大清早便商谈公事,余长宁顿觉大煞风景,将宣纸拿在手中打开懒洋洋地一看,皱眉沉声道:“如此写来似乎有些不妥吧?”
这道奏折乃是柴秀云一夜幸苦的结果,看到他刚瞄得一眼便出口否决,柴秀云顿觉心里有些不服,圆瞪秀眉问道:“哪里不妥了?”
“比如这一句我军将士兵不血刃拿下敌营,就写得一点也不生动,一点也不符合实际,你应该这般写在钦差大臣余长宁的智计周旋下,末将指挥若定,从容不迫,全军将士奋不顾身,甘冒箭矢,废了九牛二虎之力方才拿下敌营,取得平叛首功。”
“还有这一句敌酋处毕、完息两人被我军将士薛仁贵、罗瑜擒获,唉!这么好一个露脸的机会,你却写得这般简略,陛下哪会知道薛大哥与罗贤弟是谁?应该将他们的籍贯、身高、体型、相貌都写得明明白白,并突出他们英勇无敌,万军之中生擒敌将犹如探囊取物般容易……”
只闻“噗嗤”一声,一直忍俊不禁的罗瑜终于笑出声来,连素来正经的薛仁贵也忍不住面露莞尔之色。
“拿来!”柴秀云脸上青一阵白一阵,急忙抢过了他手中那道奏折,气咻咻道,“本帅如何写用不着你管,哼!”
“哼!哼!别以为我不会,真是唯女子与小人难养也!”
“余长宁,你竟敢如此藐视天下女子?”美丽的女元帅闻言顿时愤怒了。
余长宁笑嘻嘻地开口道:“柴元帅,实话告诉你,认识你这么久,我还是头次觉得你是个女人。”
柴秀云蓦然一愣,瞬即芳心大怒,提起长裙一脚踢在他的小腿上,喝斥一句:“狗嘴里吐不出象牙来。”说罢,转身怒气冲冲地走了。
余长宁愤怒嚷嚷道:“哇擦!无故殴打钦差大臣,柴秀云,你给我站住,我要治你重罪!”
谁料柴元帅丝毫不理他的威胁,美丽的身影消失在了营寨深处。
见罗瑜两人正望着自己偷笑,余长宁大是尴尬,挠了挠头发讪讪笑道:“或许是女人那几天特有的坏脾气,放心,本驸马心胸开阔,与人为善,是不会与她一般计较的。”
眼见已是日上三杆,画眉笑着提醒道:“公子,时候已经不早了,我们还是早点出发吧。”
余长宁轻轻颔首,抱拳对着薛仁贵两人一拱,翻上马背挥手道:“各位,在下告辞了,咱们有缘再见。”
薛仁贵、罗瑜急忙拱手还礼,心里虽有万般不舍,只得化为了简单的一句“珍重”。
余长宁微微一笑,又深深地看了他们一眼,拨转马头打马一鞭,已如旋风般地朝着南方飞驰而去。
策马奔驰在一望无际的草原上,想到已经顺利平息了突厥叛乱,余长宁的心情与来的时候简直不可同日而语。
画眉见到他策马行得飞快,不由高声大喊道:“公子,我们现去何处?”
“红发部落。”余长宁高声丢下一句,根本没有驻马停歇的意味。
翌日一早,太阳刚刚从地平线探出了头来,余长宁与画眉已是出现在了红发部落营帐之前。
第339章 五台山下
翌日一早,太阳刚刚从地平线探出了头来,余长宁与画眉已是出现在了红发部落营帐之前。
那日在红发部落听闻魏王勾结突厥叛乱之事历历在目,余长宁心里亦是疑窦重重,所以才会前来红发部落探一探虚实,他相信以自己的口才智谋,要不了几句便会让五大三粗的红发可汗露出马脚。
走马来到营门,余长宁对矗立于此的胡人武士拱手道:“在下唐商余宁,与红发可汗有旧,请阁下代为通传一声。”
闻言,胡人武士微微一愣,抬起头来满脸哀伤地沉声道:“客人来晚了,可汗已于三日之前被青狼之神召到天国,再也不回来了。”
“什么?青狼之神?喂,你说的话我怎么听不明白?”
“若依照你们中原人的话语来说,我们可汗已于三日之前逝世了。”
“擦!红发可汗他死了?”余长宁倒抽了一口冷气,已是不可自禁地高叫出声。
胡人武士沉重点头,重重的一声长叹仿若擂鼓般击打在了余长宁心头。
霎那间,一道闪电从脑海掠过,余长宁瞬息间洞察了那幕后之人的具体谋划,红发可汗作为最关键,也是最容易出现纰漏的一环,必定要被幕后之人杀人灭口,为的便是死无对证。
恍然大悟之下,余长宁不由后悔没听柴秀云之言早早将红发可汗抓来唐军大营盘问,都怪自己害怕打草惊蛇,以至被幕后人抢占了先机。
想着想着,余长宁突兀一声长叹,问道,“请问可汗他是怎么死的?”
“听人说是暴疾而亡,不过双目却瞪得老大,族里的老人都说可汗死不瞑目。”
“可汗尸身所在何处?请带我去一观。”
“好,客人请跟我来。”胡人武士欠身一礼,将余长宁请入了营寨中。
红发部落营帐中间的空地上已立起一面高台,红发可汗的尸体正置放于高台之上,天空苍鹰盘旋,周边巫师乱跳,弥漫着一股沉沉的哀伤。
胡人武士告诉余长宁,突厥人死后并不如汉人这般讲究入土为安,而是将尸身放于高台请苍鹰啄食,他们相信死者的灵魂会附身在啄食的苍鹰的身上,从而能够自由自在的飞翔。这也是后世所谓的天葬。
余长宁心情沉重地观望良久,一股憋闷之感久久堵塞在心田,只觉无比地难受郁闷。
红发可汗一死,追查幕后黑手的事情立即断了线索,余长宁顿生茫茫然之感,离开红发部落后,他的眉头依旧是良久紧蹙着。
然而不管如何,代州刺史涂贵在其中一定是脱不了关系,因为那夜红发可汗曾对自己大谈涂贵之好,不用问也是受到别人指使之言,看来一切要等到去了五台山之后再做打算。
……
五台山地处代州腹地,是中原佛教寺庙建筑最早的建造地之一,自东汉永平年间起,历代修造的寺庙鳞次栉比,佛塔摩天,殿宇巍峨,金碧辉煌,使人一望便心生虔诚膜拜之感。
余长宁与画眉刚刚来到山下,便看到一个老和尚正闭着眼睛坐在山门前,双手合十神情无比地严肃。
唐人尚佛之心甚浓,对这些出家的和尚都是十分地尊重,不停有路过的香客在老和尚身前恭敬地放上几个铜板,老和尚虽一直未睁开眼睛,但总有一句恰到好处的阿弥陀佛,善哉善哉的吟咏声响起,答谢香客们的好心施舍。
见状,余长宁大觉有趣,下马摘下道旁的一根树枝走到老和尚跟前,如法炮制地放在了他前面的地砖上。
“少年郎,你如此欺骗一个出家人,实在太不厚道了吧?”老和尚陡然睁开双眼,电一般凌厉的目光已是落在了余长宁身上。
余长宁乐呵呵地解释道:“施舍之情在于对菩萨的虔诚,不管是给大师一枚石子,还是一根稻草,只要我心向佛,一样说得过去。”
老和尚闻言大是不悦,急忙挥手道:“走开走开,你在这里瞎乱搅合个甚?不要挡着老子做生……哦,是不要挡着老衲向佛。”说罢,抓起余长宁放在自己身前的树枝便丢了出去。
余长宁似笑非笑地问道:“大师你莫非看不起我送给你的那根树枝?”
老和尚没好气地白了他一眼道:“树枝随处可见,老衲自己去栽便是,何须你施舍?”
“如此,大师请听我一言:昔日观世音菩萨化身为一女童,进入寺庙准备用手中莲花换取佛像周身金箔,老主持闻言哈哈大笑,讥讽道:老衲金箔价值千金,你手中荷花随处可摘,与你交换我岂不大大吃亏?谁料女童却道:尔等佛像金身不过是一死物,而我手中的荷花却是灿烂夺目,生机勃勃,以生机换死物,主持莫非还觉得不划算?最后那主持当场醒悟,便与女童作了交换……”
余长宁这番故事讲完,老和尚已是瞪圆了老眼,显然大觉不可思议。
余长宁见他如此表情,心里不由暗暗偷笑,沉声道:“莫非和尚还觉得生机勃勃的树枝,比不上铜臭扑鼻的银两?若是如此,那么大师你向佛之心还差得远啊!”
周围早有香客驻足聆听两人谈话,话音落点顿时激起了一片赞叹之声,显然觉得余长宁此话说得甚是正确。
老和尚顿时面红耳赤,无言以对,狠狠地盯了余长宁一眼后,抱起打坐蒲团灰溜溜地走了。
画眉见状不解,上前好奇问道:“公子,那老和尚又没招惹你,你欺负他干什么?”
余长宁得意洋洋地摇手道:“唉,画眉,这老家伙乃是一个假和尚,公子我戏耍他一番,便是不想让他在此借着菩萨的名义招摇撞骗。”
“假和尚?咦,我怎么没看出来?”
“呵呵,这和尚不听木鱼之声,却对铜板落地如此敏感,显然长期以此为业,加之生得肥头大耳,肚腹鼓鼓,与吃斋念经的和尚相差甚远,所以我断定他一定是来招摇撞骗的。”
画眉心悦臣服道:“公子果然观微知著,别人都没看出那人乃假和尚,公子你看了一眼便已知道了。”
“经验,还要靠天赋!”余长宁不由嚣张一阵大笑,在人人侧目中摇着折扇上山去了。
第340章 冤家路窄
顺着山道一路行来,余长宁看到寺庙便进,见到菩萨便拜,而且慷慨大方,布施银两连眉头都不会皱一下。哈
经过刚才的事情,画眉已对余长宁敬若神明,深知公子此举必有用意,待到无人之处忍不住问道:“公子,咱们见佛就拜,莫非与调查百鬼夜行一事有着关系?”
谁料余长宁淡淡回答道:“哦,反正闲来无事,公子正好拜一拜菩萨,祈求对我们余家多多庇佑,最好每日能赚个万把两银子就不错了,对了,你去问问主持何处有财神雕像?咱们千万不要把财神爷给遗漏了。”
画眉:“……”
到了正午时分,余长宁在一座寺庙中品茶歇息。
一个小沙弥端着素斋走了进来,放在桌上一句“施主请”,转身便要出门。
余长宁心头一动,笑嘻嘻地开口道:“哎,小师傅,有件事情想请教一下你。”
“阿弥陀佛,施主请说。”小沙弥回身双手合十,高声一句佛号。
“呵呵,在下初来乍到,对五台山不是很了解,请问小师傅山内可有什么值得游览之地,最好能新奇一点,让人一听便能难以相忘的。”
“施主,五台山有东台望海寺、南台普济寺、西台法雷寺、北台灵应寺、中台演教寺,山中还有西方阿育王的舍利塔,施主不妨前去一观参拜。”
“不,在下的意思是除了寺庙之外可有甚奇闻异事,比如说妖魔鬼怪这些的。”
小沙弥闻言顿生不悦,冷声道:“施主,五台山乃佛门清修之地,怎会有妖魔鬼怪藏匿?望施主谨言慎行,不要坏我佛门清修之风。”说罢出门去了。
余长宁尴尬地摸了摸鼻尖,对着画眉笑道:“这小和尚口风真是忒紧,看来咱们得找个山民问问了。”
画眉点头一笑,指着桌上的素斋道:“公子,你劳累了一天,还是先吃饭吧。”
余长宁点点头,向着她招了招手:“你也坐下一并来吃,又不是外人,何须站到一边伺候。”
画眉闻言顿时摇手道:“画眉乃是奴婢,怎能与公子同桌而食?不可不可。”
余长宁故作不悦地沉声道:“让你坐着便坐着,何须这么多的话。”
画眉面露犹疑之色,见到余长宁一脸坚决时,终于坐了下来,然而却是坐如针毡,浑身的不自在。
见她一副如履薄冰的模样,余长宁只得找个话题缓解一下她的紧张,随口问道:“对了,那日离开岱海,罗瑜那小子偷偷将你拉到一边说的什么?”
话音落点,画眉俏脸红得犹如晚霞,嗫嚅道:“没……没什么,就是吩咐我要好好照顾公子而已。”
“嘿嘿,就这么简单?”
“唔……还有……还有罗大哥说有空便会来长安探望我们。”
余长宁端起茶盏悠然笑道:“只怕探望我们美丽动人的小画眉才是其中的关键吧?”
画眉只觉心头轰然一声大响,脸红得几乎要滴出血来:“公子,你若在这么说,我……我便不理你了。”
“男大当婚,女大当嫁,你们两人年龄相仿,这有什么好奇怪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