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陈若瑶点了点头,却是默然无语。
房玉珠心思聪颖,顿时明白了一切:“你,莫非是想去漠南找他?”
陈若瑶娇躯一颤,小脸却是坚定无比:“对,若他是被突厥扣押,我一定要救他出来。若他当真投入敌国,那我便……”说道这里,她银牙一咬,补充道:“我便一剑杀死他!”
房玉珠用力地点点头,突然拉着她的手,流着泪道:“陈姐姐,我支持你的决定,若你能够见到他,就告诉他玉珠一直在长安等他回来,若他真的成为了叛逆,也只怪玉珠有眼无珠……”
陈若瑶猛然睁大了双目,不敢相信地讶然道:“玉珠,难道你也……”
房玉珠凄然一笑:“那恶贼已是偷偷骗走了我的心,对不起陈姐姐,我现在才告诉你。”
陈若瑶听得心头泛酸,在这个危难之时也对房玉珠生出了同情,淡淡苦笑道:“玉珠,你真是太傻了,傻得与我一般无二。”
房玉珠泪流满面,嘴角却漾出了一丝微笑:“陈姐姐,很多事情生不由己,玉珠亦是无怨无悔,我无法像你一样鼓起勇气离开长安去找他,若你能见到他,一定要替我问个明白。”
“放心,我会的。”陈若瑶坚定地点点头,美目一片凝重,沉吟半响她轻叹一声道:“玉珠妹妹,有件事情我想麻烦一下你,不知行否?”
房玉珠拭干眼泪正色道:“姐姐但说无妨。”
“余郎他在城外余氏庄院种植了一种名为辣椒的作物,另外还在公主封地种植了黄金叶,若你有空闲,请代我前去照料一二,这些辣椒和黄金叶对于余郎尤为重要。”
一听乃是情郎的事,房玉珠自然是慨然允诺,点头道:“姐姐放心,玉珠一定不会让你失望。”
陈若瑶欣慰点头,拉着房玉珠的手满是感激之色。
漠南遥遥千里,一个女子孤身上路谈何容易?但人说无惧则无畏,陈若瑶似乎便印证了这句话,当此之时,也有两个无畏之人正聚在一起商量要事,虽是喁喁低声,但偶尔飘出一句“劫法场”“杀官兵”的话语,着实让人听得心惊肉跳。
罗瑜一脸正容道:“薛大哥,你有妻有儿,况且还是卫国公的得意门生,这事还是让我去了便可,反正我罗瑜孤家寡人一个,又是马贼出身,即便死了十八年后又是一条好汉。”
薛仁贵断然摇手道:“不,余兄弟对我有知遇之恩,眼见朝廷如此武断判他通敌之罪,还要将他全家处斩,我岂能袖手旁观?要去自然是一起去!”
罗瑜心里大是感动,但依旧苦苦劝说道:“薛大哥啊,大好的前程摆在你的眼前,嫂子还等着你创建一番功业荣归故里,你又何必跟上我这个亡命之徒前去劫法场呢?”
薛仁贵幽幽一叹道:“余兄弟的为人怎么样你我都很清楚,若他胆敢反叛大唐,我薛仁贵头一个便饶不了他,不过这事很明显他是遭到了冤枉,你我与他本是兄弟,岂能见到他家人蒙难而不救?男儿有所为有不为,你就不要再劝我了。”
罗瑜沉吟半响,叹息道:“既然如此,好!那我们兄弟两人就并肩作战,不过除了余兄弟的姨娘外,尚有兄妹三人,以你我之力,恐怕难以拯救,而且,我还想……”说着说着,罗瑜突然支支吾吾了起来。
薛仁贵岂会不明白他的心思,叹息道:“你还想救画眉吧?你们两人早就芳心暗许,这样也是应该,瑜弟,我有个不是办法的办法,也不知当不当讲……”
“你我兄弟,有什么话是不能说的,薛大哥但说无妨。”
“若是加上画眉,要救的一共是五人,法场周围守卫森严,军士林立,以你我二人之力,恐怕最多只能救一个人,多了寸步难行……”
罗瑜顿时明白了薛仁贵的意思,不由脸色惨白虎目含泪,沉默半响他一声悲叹,正色道:“既然如此,那我们只救余夫人出来,她是余兄弟的姨娘,长者为大,你看如何……”
“那画眉……”
罗瑜断然开口道:“我们先去救罗夫人逃出生天,然后我再回去救画眉,前者为兄弟之义,后者为恩爱之情。”
“好汉子。”薛仁贵一声赞叹,点头道:“好,我到时候也陪你一道前去。
……
此刻在西陲鄯州,柴秀云得到余长宁已经通敌叛国的消息,竟是呆愣了足足盏茶时间。
她强压想要流泪的冲动,凄然一叹道:“昔日之人,今日非人,王爷,我真宁愿他已经死了。”
李道宗也是一叹道:“没想到余长宁竟然投靠了突厥,真是枉费将军你不眠不休的寻找。”
“为什么,你为什么要这么做!”柴秀云在心里无声呐喊着,但却找不到答案。李道宗沉吟半响出言道:“陛下已下令我们立即护送公主进藏,这事你先不要告诉公主知晓,免得她伤心。”柴秀云木然地点点头,望着远方层层叠叠的山川不说话了。
第637章 绝望无果
忐忑不安的等待中,三天时间慢慢地过去,长乐公主眼见还没有父皇的赦免诏书,一颗心沉入了最冰冷的天地。
“父皇,你真的要如此无情么?”公主呆呆地念叨了一声,睫毛颤了颤两行清泪不可遏止地流了下来。
罗凝轻轻一叹道:“公主,生死有命,或许命运注定我们余家难逃这一劫……你毕竟乃是陛下的女儿,何必跟着我们一道赴死?你还是出去吧,我们是不会怪你的。”
余长静亦是点头道:“对的公主,若是二哥以后回来看不见你,那该有多么地伤心。”
长乐公主轻叹道:“事已至此,我也没有退路了,三尺白绫便是我最后的结局……黄泉路上有你们做伴,应该也不会孤单。”
心念她堂堂的公主之身也沦为阶下囚,罗凝心头顿时大恸,流泪跪倒在地哽咽道:“公主,都是我们余家连累了你……”
长乐公主苦涩一笑道:“严姑,你千万不要这么说,本宫固然想救你们余家,但是何曾料到朝廷会如此决绝,父皇也如此不念骨肉之情,如此一来,丽质活在世上又有什么意思呢?”
听公主言语透露出深深的悲哀,罗凝不由一阵默然,她不仅被自己的相公所背叛,更被父亲所抛弃,两个生命中最重要的人都狠下心来离开了她,公主如此心态也在常理之中。
但不管如何,罗凝都想再劝劝长乐公主,略一思忖正欲出言,突然走廊外面铁门隆隆开启了,一队衣甲鲜明的军士已是走了进来,全都单手按着腰间长刀,神情一片肃然。
典狱令轻步走上前来,对着长乐公主先是一拱后,转身亢声吩咐道:“来人啊,将余家一干人等押至东市,处以斩头之行!”
话音久久地回荡在阴冷的牢房中,罗凝头晕目眩手扶铁栏才没有摔倒,转头一看儿女,都已经吓得通通呆住了。
军士们轰然允诺,打开牢门如狼似虎地拥了进来,将罗凝等人全都擒住。
长乐公主扑到了铁栅栏前,捏住铁条的双手隐隐发白,贝齿咬得红唇几乎要滴出血来,她拼命不让自己哭出声,尽量平静地问道:“不知今日谁是行刑官?”
典狱令恭敬回答道:“启禀公主,乃刑部尚书刘德威大人。”
长乐公主轻轻一叹道:“请贵官代我转告刘大人一句,给他们来一个痛快。”
“下官遵命。”典狱令长躬作礼,长眉一抖挥手吩咐道:“将他们押出去。”
在卫士们的推攘中,罗凝突然转过身来,对着正在默默目送自己远去的公主高声道:“若有来生,我罗凝依旧愿意与公主成为婆媳,公主你……保重了……”
看着罗凝突然绽放出一个温暖的笑意,长乐公主万念俱灰,终于忍不住了哽咽一声跪在地上大哭了起来,让人听之忍不住为之落泪。
刚刚走出天牢,刺眼的阳光照得罗凝等人睁不开眼来,她挺直身子开口道:“长致,长远、长静、画眉、冬梅,我们并非是罪犯,而是遭到了冤枉,大家挺直胸膛,不要让别人将我们余家看扁了,即便是死,也要死得轰轰烈烈!”
余长远虽然脸色隐隐发白,但还是亢声道:“姨娘说得不错,我虽手无缚鸡之力,但也绝不会对人求饶哭泣。”
余长致哭得犹如一个伤心的孩子,颤巍巍道:“姨娘,我知道……可是我还是很怕。”
余长静冷冷道:“大哥你放心,那些刀斧手动作很麻利的,你还没有多少感觉,脑袋便已是掉在了地上。”
余长致听得毛骨悚然,但见弟弟妹妹都是一股视死如归的表情,不由对他们暗暗敬佩,也告诫自己不要给别人看扁了,毕竟自己乃是余家的长子。
来到月门入口,等待他们的却不是木制囚车,而是一辆高大的马车,马车左右前后都垂着厚厚的黑布,看起来颇有神秘的感觉。
余长远愕然道:“根据大唐刑法,当街处斩的人犯不是都要先游街示众么?这马车……是什么意思?”
典客令微微一笑也不出言,吩咐侍卫将他们几人塞进了马车内,驭手一抖马缰,马车从后门出了刑部,顺着一条小道向远方驰去。
与此同时,薛仁贵与罗瑜正在紧张的准备之中。
在罗瑜临时的住所内,两人着黑衣,配长剑,神色严峻,皆是一副视死如归的模样。
仔细地检查了自己的着装后,薛仁贵冷声道:“瑜弟,不成功便成仁,我们虽是劫匪,但却是为了兄弟之义。”
“薛大哥说的不错。”
罗瑜重重点头,手中长剑一挥,案上那罐百年老秦酒齐腰而断,他收剑抱起酒坛将旁边两个陶瓷大碗中注满了酒水,先端给薛仁贵一碗,接着自己又端起一碗正色道:“薛大哥,喝了这碗英雄酒,祝愿我们马到功成。”
“哈哈,说得好。”薛仁贵朗声一笑,仰头便将碗中之酒喝得干干净净。
喝完两人同时将酒碗落在砸在了地上,转身便气昂昂地出了大门。
刚刚走到长街上,一阵狂风突然吹过,吹得两人衣袂刷刷作响,薛仁贵淡淡一笑,高声唱到:“风萧萧兮易水寒,壮士一去兮不复还……
罗瑜神色肃然的接着唱道:“探虎穴兮入蛟宫,仰天呼气兮成白虹……”
来到东市,官府早就在放生池畔的草地上围了一个马蹄形的刑场,前面围着木栅栏阻挡看热闹的百姓,那刑台背水而立,六名身着囚服的男女正跪在台上,场面一片肃然。
想到其中一人便是自己朝思暮想的画眉,霎那间罗瑜虎目不由湿润了,捏着剑柄的双手为之紧了一紧。
薛仁贵四顾一周,冷哼一声道:“朝廷的守卫很严密啊,看来进来咱们是凶多吉少。”
罗瑜长吁一口气道:“明知不可为而为之,方能体现我辈之英勇,薛大哥,你准备好了吗?”
薛仁贵沉着脸点点头,两人悄悄挤到了前面,便要抽出长剑厮杀而入。
第638章 掩盖的真相
便在此时,薛仁贵与罗瑜同时感到了肩头一震,吓得两人同时一个激灵,傻乎乎地转过了头来,却见苏定方正笑吟吟地站在眼前。
“苏……苏大哥?你怎么来了?”薛仁贵舌头打结,顿时傻了。
“老师果然神机妙算,知道小师弟你今日会不甘寂寞前来。”苏定方淡淡一笑,突然又沉下脸吩咐道:“来人,将他们二人绑了。”
于是乎,斗志昂扬的苏大侠与罗大侠还没来得及抽出自己的长剑,便被蜂拥而上的军士按在地上绑得严严实实犹如两枚粽子,不幸出师未捷身先死,长使英雄泪满襟。
眼见午时已到,刘德威高声一句“斩”,行刑手刀起刀落,远远观刑的百姓们只觉眼前刀光一闪,那六名囚犯的人头便整齐一致地落在了地上……
天牢内,长乐公主哭干了眼泪,芳心一片麻木。
“余家之人这个时候恐怕已经上路了吧?”她暗暗想了一句,美目流淌着凄然的神色。
沉稳的脚步突然响彻在了走廊之上,长乐公主知道,那必定是宫内太监前来御赐三尺白绫,历来处死皇族,三尺白绫便是天子最高的恩赐。
看着地上愈来愈大的人影,长乐公主心里没有丝毫的害怕,反倒是一片平静,她闭上美目轻轻一叹,那脚步声已是停在了前面戛然而止。
那人站在长乐公主身前久久没有说话,公主感觉到他的视线停在自己身上竟没有丝毫的移动。
想及连一个内侍都敢如此目不转睛地盯着自己猛瞧,长乐公主不由怒了,她睁开美目正欲开口喝斥,但突然又如遭雷噬一般呆愣在了原地,竟是朱唇轻启久久说不出话来。
来人头戴一顶普普通通的皮冠,身着一件普普通通的锦衣,整个人看上去也是普普通通,然而他那淡淡的微笑却看得长乐公主心头一酸,一句“父皇”刚刚落点,又是泪如雨下。
典狱令默不作声地上前打开了牢门,李世民缓步而入走了进来,抚摸着公主如云的秀发轻叹道:“长乐,跟朕走吧。”
长乐公主从惊愕中恍然回过神来,挺跪而立摇头道:“不,儿臣不走,儿臣愿意与余家人共赴黄泉,岂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