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帝婿-第607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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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然也,长宁想听听王爷高见。”

“好,今夜本官醉酒,倒也胡言乱语一番,说的什么不会记得,也希望余祭酒不要往心里面去。”说罢这一句,李道宗正色道,“权利为国家公器,也是世人梦寐追求的事物,权利之争中,什么人伦大统,仁义道德,都派不上用场。能成大事者,谁不是重实际,轻虚言,行事心狠手辣之辈。权力功业如战场,历来不以德行操守论人,成者王侯败者贼,这永远是一条铁的准则,成大事者不拘小节,就如同那位!”

李道宗说罢,端起酒爵一饮而尽,神情大是感叹。

余长宁自然明白李道宗所说的那位乃是何人,眼下的情形,不就与武德末年有些类似么?作为当初眼睁睁看着玄武门之变发生的李道宗,自然看破了其中的利害,所以才会有如此明锐透彻之言。

李治乃秉持道义的谦谦君子,所重视的为父慈子孝,兄弟谦和,根本没有一丝一毫的害人之心,而李恪却是咄咄逼人,一副未达目的不择手段的模样,这就注定了根本无法与之进行调解和解,常言道害人之心不可有防人之心不可无,余长宁觉得自己还是很有必要提点一下李治,免得连怎么死都不知道。

见余长宁久久的沉默不语,李道宗微笑提点道:“本王之意,并非是要余祭酒玩弄权术,而是懂得保存自己,因为只有活到最后的人,才是胜利者,而且还有最重要的一点,别人不是傻瓜,人在做天在看啊!”

余长宁豁然省悟,起身对着李道宗深深一躬:“今日之言感触颇深,长宁代晋王多谢王爷指点。”

“呵,这小滑头!”李道宗微微苦笑,余长宁最后那句话,几乎是将自己推入了李治的阵营,当真好是狡猾,然若没有这份狡猾,又如何为李治担此重任呢?

第1100章 雕像泣血

李治在别院内斋戒三天后,于二月二十四日清晨率领群臣进入后稷祠正殿,开始进行祭稷大典。

后稷祠正殿为东、北、西面呈马蹄形排列的硬山式建筑,东、西陪殿各三间,北面六间,围成了一个宽阔的殿院,后稷石像身披红绫,手执农具,坐于北面殿中,香火绕绕,殿阁森森,让人一望便心生肃穆感觉。

辰时方至,群臣们全都来到殿院中肃然排列,李治身着全套皇子冕冠,英姿勃发昂首阔步,行至香案前对着案上三牲祭品一拜,展开手中黄绫高声地念诵祈祷词,清朗的语调远远地回荡开来。

余长宁正一声不吭站在群臣队列中,眼见仪式快要结束,不禁暗暗地松了一口气,正在此时,队列中突然发出了一声惊叫,高亢的尾音几乎湮没了李治的念诵之声。

没想到竟有人这般失礼,李道宗脸膛一黑,回首望去,却发现乃是一名年轻监察御史。

感觉到了同僚们投来的疑窦目光,年轻御史身子轻轻颤抖,指着后稷高大的雕像结结巴巴地说道:“你,你们快看,雕像,雕像……”

余长宁抬头一望,谁料刚看得后稷石像一眼,整个人便为之愣怔住了,同时望过去的所有官员也全都呆立当场,一时间当真不敢相信自己的眼睛,因为大家都看见一滴一滴的血泪正从石像双目中滚落而下,落在了地上。

霎那间,所有人惊愕恐惧,梦魇般张大了嘴巴却不能出声,殿院骤然死一般沉寂,方才的隆重肃然气氛荡然无存。

……

后稷雕像泣血的事情经过官吏们的舌头,立即飞快地弥漫了整个大营,区区半天时间,就连最低级的火头兵们都知道了这件事情,一时间流言纷飞,议论四起,整个稷山弥漫着惶恐不安。

雕像泣血,这可是了不得的大事,必定是因为某种因素诱导了天降异象,而这种异象,更可以说是上天对世人的惊示和惩罚,虽然现在还不能清楚引发雕像泣血究竟是何等原因,然而大家都可以猜测到,今年只怕休想能够风调雨顺、国泰民安,说不定还会出现大旱灾、大水灾,致使饿殍遍野,哀鸿遍地。

而且群臣们心里面还有一个人人都明白,但却没有说出口的疑窦:为何前几年由天子亲自前来祭奠时,一切都是好好的,今年换作了晋王李治,却出现了如此情况,难道是后稷不认可李治前来祭奠?又或说,李治为人品行,是得不到上天的认可?

怀疑的种子一旦埋下,便悄悄地生根发芽茁壮成长,霎那间,李治在群臣们之中的声望降至了最低点,就连原本与李治关系密切的大臣,也表露出了怀疑之态。

出现了这样的事情,余长宁和李道宗都是难持其咎的。

在将受到惊吓,惶恐不安的李治送至别院休息后,余长宁急忙与李道宗一道,前去正殿调查雕像泣血之事。

经过最初的慌乱,军卒们已经将正殿守卫了起来,待看到余长宁两人到来之时,负责守卫的带剑军吏立即大步上前抱拳道:“两位大人,我们刚才已经仔细地搜查了整个正殿,并没有任何异样,也没有可疑之人藏身其中。”

李道宗点头道:“好,你们继续守在这里,本官与余祭酒要进去看看。”

带剑军吏正色颔首,吩咐军卒让开把守的殿门,亲自推门将两人请了进去。

正殿内青烟萦绕,帐幔微微风动,手持农具的后稷雕像正肃然端坐案上,炯炯有神的大眼直视来人,肃穆而又威严。

余长宁走上前去仔细观望了半响,原本从雕像双目溢出的血泪不知为何已经消失不见,打磨光滑的石制面颊现在看不出一丝一毫的异样。

余长宁沉吟半响,突然撩起衣袍攀上了长案,伸出手来便要去触碰雕像眼眸。

见状,李道宗瞬间大惊失色,疾声呼唤道:“长宁住手,万不可亵渎神灵。”

余长宁愣了愣,转头过来正色道:“尚书大人,事急从权,我觉得当务之急还是应该查明事情真相为上。”

李道宗嘴巴张了张,终究是没有再出言劝阻,显然默认余长宁行事。

手指轻轻地拂过雕像眼眸,余长宁感觉到指腹传来一丝异样的光滑,收回手凑到鼻尖轻轻嗅闻,一丝浓郁的血腥味顿时冲入了鼻端,不禁让他微微皱起了眉头。

掏出袖中丝巾拭了拭手指,余长宁跳下长案,问那带剑军吏道:“刚才真的没有别人入内?”

带剑军吏颔首道:“启禀余祭酒,我们一直守在门外,确实没有他人入内。”

余长宁一张俊脸顿时严峻了起来,沉声道:“既然无人入内,为何泣血的血泪却已经消失不见?这是何缘由?”

一席话顿时问得带剑军吏目瞪口呆,半响后,他才有些慌张地回答道:“这,末将也不知道原因,总之绝对没有外人入内,末将敢以性命保证所言非虚,外面的军士都可以作证。”

余长宁也相信带剑军吏说的是真话,然血泪消失终归有个妥当的缘由,事出反常则必有妖,他相信这其中一定是有人偷偷捣鬼。

沉默半响,李道宗猜测道:“天降异象本就是神奇至极,会不会血泪已经自行消失了?”

余长宁尚在沉吟,李道宗继续说道:“时才祭拜的时候,这大殿中明明是没有人,但雕像却自行泣血,若不是天降异象,根本就没有其他的解释。”

余长宁知道古人在遇到无法用事实解释的事情下,往往都喜欢将其归类到神话异说,而他作为一个彻底的无神论者,自然不会相信这一套,沉吟半响,他长吁出声道:“尚书大人,本官认为此事颇有蹊跷,现在还不是妄下结论之时,我意,立即将雕像泣血之事以八百里加骑飞报陛下,另外,必须防止走漏风声,任何人都不能将雕像泣血之事泄漏出去。”

第1101章 千思万想

李道宗知道余长宁是担忧消息传开后,谣言碎语会对李治不利,皱了皱眉头,李道宗苦笑道:“可是今天几乎所有官员都已经目睹了雕像泣血那一幕,想要保守秘密,无异难于登天也!”

余长宁正色道:“所以下官想请大人立即封锁整个大营,任何人不得与外界之人接触,防止消息扩散流走。

李道宗苦笑道:“余祭酒,你可是在给我出难题啊,若是封锁整个大营,只怕同僚们个个都会吵翻天,而本官作为下令之人,必定会成为众矢之的。”

余长宁微微皱眉,继而说道:“若是尚书大人担心承担罪责,那么这个恶人就由下官来做吧。”

“余祭酒这么说,却是太看不起我李道宗了。”李道宗摇了摇手,黧黑的脸膛上说不出的正经,“本官乃祭稷大典主事之人,自然明白雕像泣血会带来什么样的后果,不过世间上没有不透风的墙,即便是下令封锁大营,本官担心也支持不了多久,这消息终归是要外泄的。”

余长宁轻叹道:“当务之急,还是须得尽快查明雕像泣血的真相,否者即便是封锁大营,也徒劳无功。”

“余祭酒有信心查明真相?”

“没有!眼下也只得试试看了。”余长宁对着李道宗报以苦笑,“我先去看看晋王,封锁大营之事,就有劳尚书大人了。”

李道宗正色颔首,对着余长宁抱了抱拳,大步流星地去了。(

回到别院,余长宁径直前往了李治的房间,这位年轻的王爷此刻正魂不守舍地坐在长案前,听到开门之声,他差点吓得跳了起来。

当看见来者是余长宁时,李治明显地松了一口气,大步上前抓住余长宁的衣袖问道:“姐夫,现在情况如何了?雕像可否还在滴血?”

见李治丝毫没有从容淡定,反倒是一脸惊慌,余长宁不可察觉地皱了皱眉头,说道:“启禀陛下,刚才臣与江夏郡王前去看过,目前雕像已经恢复了正常。”

李治惶惶然地点了点头,喃喃道:”好好的雕像,为何竟突然流血呢?难道真是祭拜之时不够诚心,惹得后稷为之震怒,所以生出异端惩罚本王?“

余长宁肃然道:“子不语怪力乱神,殿下,此事微臣认为并非是天降异象,而是有人故意为之。”

“故意为之?姐夫此言何解?”

“在千千万万庶民的心中,后稷是掌管粮食庄稼的农神,几乎可以说得上是农人们的精神信仰,如今祭稷大典出现异常情况,后稷雕像竟出现了泣血之事,而祭拜者乃是殿下你,那就等同于将殿下置于万夫所指的境地,先不说别的,一个不被后稷所承认的王爷,是根本没有可能成为太子,继而登基为帝,而天子为了平息农人们的怒火,相信也会对殿下作出惩罚。”

李治听得凉气上涌,只觉浑身冰凉一片,颤声问道:“竟,有这样严重?”

“当然,就是因为此事对殿下特别不利,而且又发生在如此关键的时候,所以微臣才认为有人在其中暗中捣鬼。”

“那姐夫可有猜测到凶手?”

余长宁摇了摇头道:“在没有证据的情况下,猜测又有什么用?现在最关键的一点,便是弄清泣血真相,以正视听,也还殿下一个公道。”

李治点了点头,紧接着对着余长宁肃然一个大拜,哽咽出声道:“还请姐夫查明真相,李治拜托了。”

余长宁长躬作礼道:“殿下放心,微臣一定会竭尽全力。”

……

整整一天一夜,余长宁都将自己关在后稷正殿之中,或凝神思索,或仔细察看,或四下寻找,然而依旧没有看出丝毫的端倪。

期间,李道宗来过几次,然看见余长宁一脸认真的模样,也没有出言打扰,都是呆了片刻便自行离去。

思索了很久,余长宁猜想了很多种可能,然而这些可能又都被他一一否决,直到最后,思绪似乎已经走入了是死胡同,饶是余长宁的足智多谋,此际也是一筹莫展了。

说到底,他的思绪是被卡在了一个环节上,那就是雕像如何能够自行泣血?

他相信光凭一具冷冰冰的石制雕像,是根本不可能从眼眸中泣出血泪,而是有人使用了一个很巧妙的方法,将血泪事先藏于某处,等到李治率领群臣祭拜后稷时,血泪便为之滴落,造成了雕像泣血的假象。

但至于这个方法是什么,余长宁想破了脑袋,却依旧没能想到,他甚至亲自爬上了房梁检查了雕像头顶的每一块瓦砾,也没能发现异样。

百思不得其解之下,余长宁不禁怀念起杜禹英来,可惜杜禹英没有前来稷山,否者以她的智慧,说不定便能想到是什么原因。

余长宁心知时间越拖越久,形势便会更加不利,然而眼见目前依旧是毫无头绪,心里终于忍不住有些焦急起来。

不知不觉,又到了黄昏,余长宁困倦难耐,伸了一个懒腰倒在正殿地面和衣睡去,半响之后立即便鼾声大作。

这一觉不知过了多久,直到山中雄鸡初啼,余长宁才朦朦胧胧地醒来。

此际正当中夜,乃是黎明之前最为黑暗的时候,凄厉的夜风从窗外呼啸而过,正殿里面虽是窗户紧闭,然不知从何处钻进来的夜风风也使得帐幔微微摇曳。

余长宁愣怔怔地望着长案上的红烛半响,发出了一声郁闷的长叹,抓起盘中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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