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话音刚落,芷云立即出言附和道:“耶律将军说得不错,况且去岁汗王与李世民曾有君子协议,实在不宜大动干戈。”
芷云刚刚说完,余长宁立即好奇追问道:“汗王与陛下有君子协议?我怎么不知道?不知协议是什么内容?”
漠南之战结束后,甄云为了使余长宁在唐廷中有所依仗,曾对李世民做出了“若要漠南无事,请善待吾夫”的承诺,协议内容秘而不宣,只有常伴汗王身边的芷云知晓,面对余长宁的疑问,甄云却没有回答他,继续询问道:“不知哪位还有不同的意见?”
清朗的女声落点良久,帐内依旧没有人开口,连原本络绎不绝的议论声也为之停息了。
甄云点点头,加重语气说道:“看来大家都已经默认唐使之言,好,本王现已决定,拒绝高句丽向我突厥请求援军之要求,突厥大军也不会入侵辽东对阵大唐。”
所有部落头人全都齐刷刷地站了起来:“汗王英明。”
甄云挥手示意所有人落座,对着几乎已经瘫坐在地上的渊男建说道:“请特使回去转告大对卢,甄云从来不想被别人利用,也不会被别人利用,还望大对卢好自为之。”
渊男建惨然一笑,颤巍巍地站了起来,对着甄云微微拱手,转身失魂落魄地走出了王帐。
余长宁对着王案后的甄云深深一躬后,心头说不出的振奋,失去了突厥支持的渊盖苏文,还能苟延残喘多久呢?
前去金德曼居住的帐篷,余长宁将今日所见所闻对金德曼细细说来,当讲到渊男建被他一席话气的吐血倒地,哑口无言的时候,金德曼终于忍不住笑出了声来。
凝思半响,金德曼淡淡笑道:“这么说来,高句丽已是孤立无援了,待到开春你我挥军北上,与辽东军遥相呼应,一定能够擒杀渊盖苏文。”
余长宁笑着点点头,沉吟半响正色开口道:“德曼,有一件事须得提前对你言明,依陛下之意,并不是想要灭亡高句丽国祚,所以对于高句丽城池领地,我们必须做到秋毫无犯,再也不能如同攻打百济国时那般瓜分领土。”
金德曼一双好看的秀眉轻轻颦起,很是不解地问道:“难道天可汗就不想将高句丽囊括于大唐的版图中么?竟大发慈悲地留其国祚放高句丽一马,真是太让人不可思议了。”
余长宁不置可否地一笑,却没有回答金德曼的问题,在是否保留高句丽国祚的事情上,李世民曾单独召见重臣商议讨论,并圣心独断地认为留下高句丽对大唐更加有利,最关键的原因,便是为了遏制新罗,防止新罗在少了高句丽和百济两个对手后一家独大,可以说,现在高句丽已经对大唐没有任何的威胁,成为大唐制衡新罗的一枚棋子。
余长宁以前并不清楚辽东半岛未来局势的走向,然而那夜与欧宁羽一番畅谈后,这才知道按照正史记载,660年和668年唐朝联合新罗灭亡百济与高句丽之后,设立安东都护府和熊津都督府。三年之后,两国为夺取对百济和高句丽故地的统治权,爆发战争。
唐朝由于受西北吐蕃局势的影响而对朝鲜半岛采取退守政策,以至于被新罗吞并了安东都护府和熊津都督府,最终两国以大同江为界划分势力范围,新罗成为了三韩故土的真正主人。
可以说,唐高宗李治对于辽东半岛处理的方法是有所失误,阵亡了无数将士,却为新罗作得嫁裳,想起来让人忍不住扼腕叹息,相比起来,李世民的远见的确非常的惊人,其权术手段在历代帝王中也算首屈一指,单单这次决定保留高句丽,便可以维持辽东半岛的平衡,不会出现一家独大之势。
当然,这些国之机密自然不能对金德曼提及,这并非是余长宁有意防范金德曼,而是作为一个臣子最基本的操守,而且他相信以金德曼的智慧,想必要不了多久便会明白大唐的用意。
商谈完正事,余长宁又与金德曼耳鬓厮磨地倾述了一番情话,这几天他几乎都呆在甄云的王帐内,故此对金德曼有些冷落,心里很是过意不去。
好在金德曼通情达理,知道余长宁和甄云许久未见,并没有任何的责怪。
第1214章 甄云的提醒
天才壹秒記住愛♂去÷小說→網,為您提供精彩小說閱讀。回到王帐已是黄昏,余长宁步入宽阔的院中,刚走得没几步,便看见甄云正在帐边慢悠悠地踱步而行,紧蹙的眉头隐隐可见思忖之色。
余长宁愣了愣,大步走上前去微笑发问:“怎么?娘子今日还有这般闲心散步慢行?”
甄云止住了脚步,看了余长宁一眼后,秀眉微微一挑,笑道:“夫君今日真是太威风了,一番言辞竟然让渊男建吐血晕倒。”
余长宁挠了挠头皮,笑嘻嘻地说道:“我也是据理力争而已,对了,那渊男建现在如何了?”
甄云轻轻一叹,说道:“议事结束不久,渊男建便向本王提出辞行回国的请求,想必这几天便会返回高句丽。”
余长宁笑道:“如此甚好,高句丽没能求得援军,必定会成为我大唐囊中之物,待到开春万军齐发攻下平壤,大事可定也!”
甄云凝神思忖了半响,突然正色道:“夫君现在有破城灭国之功,能文能武颇得李世民重用,然有一点甄云须得提醒夫君,现在大唐朝廷局势颇为微妙,李世民年事已高未定太子,李恪李治之间明争暗斗的局势不可改变,夫君身为晋王府长史,政治命运与身家性命全都系在李治的身上,必定会首当其中卷入这场帝位争夺,望夫君任何时候须得谨慎从之,不可大意轻敌。”
余长宁讶然道:“娘子身在千里之外,居然对大唐朝局这般清楚?”
甄云淡淡一笑,却没有回答这个问题,余长宁立即恍然醒悟了过来,暗自责怪自己的愚蠢,以甄云之聪慧,必定会在长安埋伏暗藏诸多谍探,打探消息了解大唐朝局动态形势,毕竟知自知彼方能百战不殆。
想通了此点后,余长宁虚心求教道:“娘子,你说说看,对于这场帝位之争,我应该采取何种手段,才能确保晋王登上太子之位?”
沉吟半响,甄云娓娓而谈:“能够决定太子之位归属的,不外乎有三点决定因素,第一,帝王本人;第二,朝臣大臣;第三,后宫嫔妃。从目前形势来看,李世民显然还在犹豫不觉当中,所以第一点暂且忽略不计;至于朝中大臣方面,多数人都倾向于李治,其中最坚定者便是尚书右仆射长孙无忌,长孙无忌老沉持重颇有机谋,加之又是李世民内定的托孤之臣,光凭这一点,李治便占据了很大的优势,而且晋王还有郎君你这位左右臂膀新晋宰相,反观李恪,在政事堂中几乎都没有什么影响力;至于后宫嫔妃,如今韦贵妃权倾宫闱,成为了后宫中说一不二的人物,郎君如果再能替李治争取到韦贵妃的支持,那几乎可以说大事可定。”
余长宁边听边频频点头,当听到最后这几句,立即露出了一个不屑的笑容,冷哼出声道:“区区一个后宫女子有这么重要么?居然还要仰仗她的支持?”
见余长宁似乎有些不以为然,甄云正色提醒道:“夫君千万不要小看后宫的力量,战国之时,秦国王子嬴异人不得孝文王喜爱,被送往赵国邯郸作为质子,那时候长平血战刚结束不久,异人独自身在赵国,自然备受冷落,可以说,当时的异人已是成为了秦国的弃儿,然而没想到却出了一个奇货可居的吕不韦,吕不韦用重金结交孝文王之妻华阳夫人,并劝说华阳夫人认异人为养子,因此子楚才能顺利归国。而在回到秦国后,因为华阳夫人是楚国人,吕不韦事先叫异人穿楚国服装面见夫人,华阳夫人果然大为感动,正式收异人为义子,并改名子楚,异人这才一飞冲天成为孝文王的继承人,并在孝文王病逝后成为秦国之主。前事不忘后事之师,后宫枕头风的力量永远不容忽视。
余长宁听得良久默然,长乐公主与韦贵妃明争暗斗多年早就势如水火,加之上次因国子监学生借贷的事情,他还教训了韦氏族人一番,想要与韦贵妃和解共事,当真是太难了。
心念及此,他喟叹一声道:“争取韦贵妃的支持有很大的难度,这点恐怕是不行的。”
甄云默然半响,轻轻提醒道:“如果郎君确实没有办法争取到韦贵妃,那至少也要让她在这场太子争夺中保持中立,如果韦贵妃倒向了李恪一方,李治的形势便会不利了。”
余长宁点头笑道:“放心吧,韦贵妃再是厉害,也不是长孙大人的对手,回去之后我再与长孙大人商议一番,想出计策党同伐异。”
甄云白了他一眼,正色道:“夫君与长孙无忌联合确保李治成为太子倒也可以,但一定须得注意与长孙无忌保持政治上的距离,万不可成为长孙无忌一党之人。”
余长宁听得不明不白,问道:“此话何意思?”
甄云喟叹一声道:“李世民之所以要让夫君你担任晋王府长史,固然因为你是李治姐夫,有着不可抹灭的血缘纽带,然而最关键的一点,便是让你形成自己的势力,用于抗衡长孙无忌。”
余长宁瞬间呆住了,思忖半响依旧不解其意,皱眉问道:“让我抗衡长孙无忌?娘子你可有猜错了?”
甄云摇头笑道:“帝王权术最关键再于平衡,使其臣如车轮平稳并进,莫教一人独大,权臣倘若缺少制衡崛起于庙堂,必定会出现架空君王祸乱国祚之事,如秦朝之赵高、如汉朝之曹操,如高句丽渊盖苏文,都是活生生的例子,李世民尽管很信任长孙无忌,然知人知面不知心,以后的事情谁能够说得清楚呢?为了确保新皇顺利即位掌控权利,所以他必须有所防范,而夫君现在已位列宰相,正是李世民用来制衡长孙无忌的棋子。”
余长宁醒悟了过来,心里面顿时涌出了五味陈杂的感觉,原本他还对自己这段时间平步青云的升官速度有些沾沾自喜,现在听完甄云一番剖析,才知被李世民赐以尊荣是有这般复杂原因的,李世民的帝王权术算无遗策,仔细想来的确让人感觉到胆战心寒。
第1215章 冬去春来
天才壹秒記住愛♂去÷小說→網,為您提供精彩小說閱讀。见余长宁脸色兀自变幻个不停,甄云展颜笑道:“宦海沉浮鬼神莫测,李世民这般思量也是再正常不过了,夫君万不可感到不悦,毕竟权利公器容不得外人染指。”
余长宁苦笑道:“这么说来,目前我既要对抗咄咄逼人的李恪,又要暗中提防长孙无忌与之虚与委蛇,局面也太不容乐观了吧。”
甄云微笑道:“我相信夫君的能力,你一定能够顺利护持李治登上帝位,倘若当真天意弄人在太子之争中含恨饮败,欢迎夫君前来突厥,甄云必定以摄政权臣之位待之。毕竟,突厥也很需要夫君这般聪明干练之臣。”
余长宁目光一闪,笑问道:“听娘子口气,莫非突厥汗国会有大的举动?”
甄云美目四顾了一周,见到旁边没有他人之后,方才斩钉截铁地开口道:“下一步,我将改变汗国的官制、军制,官制改革最主要的是褫夺部落头人世袭的权益,所有部落头人必须由王帐委派,而军制方面将彻底废除部落私兵,建立只效忠于汗王的军队,这样突厥汗王才能巩固王权,对整个汗国如臂使指。”
余长宁神色一凛,叹息道:“然而这样一来,必定会触碰到很多人的利益,夺人权势如杀人父母,娘子面临的危险可一点也不轻啊,倘若改革失败,欢迎娘子前来长安,余长宁必定会以正妻之位待之。”
甄云听得是啼笑皆非,轻轻地垂了他胸口一拳,娇嗔道:“好你个余长宁,竟敢取笑我?难道你就认为我输定了么?”
余长宁陡然正色道:“商鞅五马分尸、吴起死于乱箭,历来改革家都是危险重重如履薄冰,让我说来,余长宁真不希望娘子在汗国推行新的官制军制,若你有什么差池,余长宁必定会抱憾终身。”
甄云听得心头一暖,执着他的手微笑道:“夫君宽心,我会多加小心的,倘若在困难面前屈服妥协,那就不是甄云了。”
余长宁心知劝不动她,只得苦笑着一叹,便在此时,芷云带着思远琉夜走出了王帐,两个孩童刚看到父母,立即欢喜地跑了过来。
经过这几天的相处,思远琉夜对余长宁已是亲热了不少,望着院内皑皑白雪,琉夜立即抱住余长宁的大腿,可怜兮兮的要求道:“爹爹,娘亲,琉夜要堆雪人……”
余长宁哈哈笑道:“国事乏味,岂有儿女绕膝之乐舒坦?娘子,我们一起去堆雪人吧。”
甄云展颜一笑,牵着思远和琉夜的小手,与余长宁一道步入了满是积雪的后院之中。
……
冬去春来,余长宁在王帐度过了整整一个月的时间。
在这段时间里,他几乎每天都与甄云黏在一起,两人或纵马飞奔踏雪观景,或带领思远琉夜四处游玩,日子过的是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