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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笑了笑,终于放开她从身上爬起来,摸了半天从胸口掏出那张彼此都写上名字的和离书,在她面前缓缓打开,墙上烛台的光投在纸面上,可见纸上笔走龙蛇的字迹,是不多不少的几句话。
他头也不回的叫了一声,“乔洛川,进来给你妹妹念念这上面写什么。”
身后应了一声,乔洛川兴致冲冲跑进来,无视乔昀杀人的眼神,接过苏妄手中的宣纸大声朗读,“今生相见,愿与君知;今生相知,愿与君伴;今生相伴,愿与君白头。一纸之约,海誓山盟,桑海沧田,生死相守。”
任由乔昀的文化水平再低,也听得懂与君白头生死相守是什么意思。她缓缓从床上坐起来,走到苏妄面前,嗓音依旧平静的诡异,“你之前给我读的可不是这个。”
他摊手,“之前是我随口胡诌的,刚才读的才是这上面真正的内容。”
她看了看一脸无辜坏笑的乔洛川,又扭头看看苏妄,深吸了一口气,袖下双拳捏的咯咯作响,“老子真想干你!”
苏妄耸肩,“来,任君采撷,绝不反抗。”
话落,一拳头已经虎虎生威的招呼过来,他倒也不躲不闪,脸上生生被揍了一拳,还没回过身另一拳已经接踵而至,他就好像个石头雕塑一样站在原地不动,任由乔昀玩命儿的揍,还是笑眯眯的模样。
乔洛川在一旁后退几步,砸着嘴叹息,“阿昀,你真是太残忍了。”
“老子揍完他就来揍你!一个也跑不了!”
怒吼声几乎掀了屋顶,震得碎瓦噼噼啪啪往下掉,乔洛川听此言,脚下一抹油赶紧溜了。屋内只剩下两个人影,一个打,一个挨打,乐此不疲。
不知道过了多久,不知是不是打累了,才终于停下手来,苏妄脸上青一块紫一块的,完全没法跟遗世独立的苏城主联系起来,真是一门罪过。
已经夜深,正是初冬,已经没有蝉鸣蛙叫声,只有他的脚步倾轧过地面,发出的轻柔声响,他在她面前站定,微微弯起嘴角,尽管被揍得不像人样,可笑起来还是一如既往的优雅,“阿昀,你说的,我们今后会好好的。不要食言。”
她冷哼一声别过头去,却被苏妄用手指挑着下巴勾回来与他对视,皱着眉头不满的看着他,却没说话。
他看着她良久,轻柔的声音如同春水漫了过来,“阿昀,我不要求你为我做什么,贤妻良母,相夫教子,赡养公婆,勤俭持家,这些世间妻子应做的事情我都不要求你做到。”他顿了一下,看见她皱的越深的眉,手指抚上她的眉间,“只要你在我身边,就是最好。”
作者有话要说:哇哈哈哈,终于修成正果啦~~扇子去睡觉啦,大家晚安~~
6262:又木有标题
尽管被揍得像猪头;但能抱得美人归也终算是值了;饶是苏妄如此擅长掩藏情绪的人,都盖不住嘴角挑起的笑意。无论之前是多么苦逼,如今也已经守得云开见月明,虽然手段有那么一丁丁不光明;但对付乔昀这种人还非得如此不可。
只是苦了乔洛川;被她记恨了好长一段时间。主要是因为苏妄揍过之后也就算了;小蜀还和她处于冷战时期不怎么能给她脸色看,白落子几乎就可以忽略不计了;唯一剩下乔洛川才能承担她满腔怒火。
但不管怎么说,苏妄今后再也不用为此担惊受怕;算是了结他的一桩心事,也能安下心来应付即将到来的二十年之期。
约莫十日,聚在天下城的人终于渐渐离开,连庄小蜀走走了,偌大的城又清静下来,倒是陆彦谁和乔洛川留了下来,整日和苏妄关在小黑屋里面不知道偷偷摸摸干了些什么。其实乔昀对未知的“他们”还是蛮感兴趣,只是有些事情不是她该知道的,问过苏妄几次都被搪塞回去,虽然每次
躺在房顶上帮他们放哨时能偷听到,终归没有那么做。
头顶灰白的天滚着连绵云层,已是快要寒冬的天,透着风雨欲来的迹象。她想,有些秘密,她终究会知道,在合适的时机。
陆彦谁离开的那天飘着小雨,倒有几分杨柳惜别的离愁别绪,他一袭红衣像一只火红的狐狸,是唯一明艳的颜色,摸着小眼泪对着乔昀挥手,换回一个白眼。
“此去经年,相见无期,与君一别,自当珍重,阿银,你……”
话没说完被她一脚踢在屁股上,夸张的叫了两声终究没有继续说下去,坐上了马车,侍卫挥动马鞭,他趁着车轮子滚动的时候掀了车帘,探出头来,然视线却意外的看向苏妄。
收起了之前的轻佻,淡淡笑着的模样终于能和江湖上盛名的狐狸智囊指点天下的陆彦谁联系起来。含着别样意味的目光在苏妄身上扫了几圈,终于缓缓收回。最后一眼,隐隐透着警告的凛冽意味。
苏妄笑了笑,看着马车扬起一阵尘烟飞离而去。
因为九月的原因,乔洛川倒没那么急着离开,用他的话说,他要是走了,九月醒过来看不见自己的救命恩人一定会伤心的肝肠寸断的,为了照顾伤残人士,他当然要牺牲小我成就大我。
风起云涌只是私底下,明面上局势一片大好,大家相处的很和睦,很美满,吃得好穿得暖,就算寒冬即将降临,屋里也有暖炉热炕。乔昀有时候看着随时随地都笑得那么风轻云淡的苏妄,想着这个人其实并没有表面上那么清闲。明明已经是和敌人争锋相对你死我亡的地步,却看不出来半分慌张,真是太会装了。
想想觉得三大家每一代的传承人也挺不容易的,那个被他们一生守护的秘密旁人分担不了丝毫,哪怕是至亲也不能相告,这样重的担子,并不是每个人都能挑得起。
于是自然而然,总会想到乔家堡中那个严肃地几近古板固执的老家伙。想到自己还乖巧的待在乔家堡盼着爹的时候,他也并不如自己想象的那样轻松,或许正是刀山火海,命悬一线,为了那个一代代传下来的秘密,那个可以抛妻弃子的秘密,自己至今也不知道的秘密。
那是她的心结,想起来就难免心烦,但无论如何努力总是不能抛开,于是她将这个原因归结到乔洛川老是在她面前晃荡上,觉得一定是他那张脸和老混蛋长得太像了才会引人无名火。于是下了死命令,九月一醒,赶紧给老子滚,有多远滚多远。
这话就像预示,当晚,昏迷了将近一个月的九月终于醒了过来。而恰恰那时候乔洛川刚好不在,主要是没想到一直没什么征兆的九月会这样毫无征兆的醒过来。于是错过了他千等万盼的那一刻,后来后悔的捶胸顿足。
外面已是冬夜,星子倒是特别亮,月光投下花树的剪影,落在门窗上影影重重,屋内燃着的暖檀香袅袅弥漫,像是盛开的寒梅织成大朵大朵白色的花。花灯内的火光啪的跳了一下,响在寂静的屋子,她就在摇晃的火光中睁开了眼,冰泉般的眼眸由迷茫一点点变得清明,随即翻身坐起,手掌按在距心口很近的伤痕处,嗓音低哑而清冷,“又捡回一条命。”
掀了绣着金海棠的锦被,赤足走下地,脑袋还有些昏沉,不免用手指按着额头,原地静静站了一会儿,也不觉得冷,朝外走。
打开房门,一股冷风呼啸的灌进来,她有些不适应的打了个寒颤,眯眼打量四周陌生的建筑景物,想了半天,“天下城?”
月华大片洒下来,她像是踩着月光而来,在安静的夜晚盛开,似一朵幽然白昙。乔洛川哼着小调走进院中,看见立在门口的女子,愣了片刻,猛地吸了一口气,飞快的走近。
语气不知是欣喜还是激动,“什么时候醒的?”
她淡淡看着他,想着面前这个人就是救了自己的人,声音也没有往日那么冷,“刚刚。”
他正要说话,目光扫过她的赤足,还有那被风扬起的单薄衣衫,皱眉上前一步,蓦然将她打横抱在了怀里,“怎么不穿鞋,外衣也不披一件,明明才刚醒,真不会照顾自己。”
说罢已经抱着她进屋掩上门,四周终于暖和起来,她静静看着微抿着唇的男子,温润的眼,俊秀的脸,是大名鼎鼎的乔家公子。
等他把她放在床上,蹲着身子替她穿上鞋,又找来斗篷,她终于开口,“谢谢你救了我的命。”
他一边笑一边将衣服披在她身上,低着头替她系领子,“也不是没有报酬的。”
她顿了顿,“你们中原人在这种情况下要的报酬是不是都是以身相许。”
他系好了领子,挑着小抬起头来,点了点下巴,“你还蛮了解我们中原人。”
她摇头,神色是一贯的冰冷,“我不是中原人。”
他还是笑,“入乡随俗嘛。”
九月不说话,就那样静静看着他,寒泉一样清冷的眼不带半分情感,就像杀手在执行任务时看待一个死人一般,他被看得毛毛的,摸了摸鼻头,“你别这样看我,我不是你下手的猎物。”
她还是定定看着他,蓝色的衣衫穿在他身上是一派温润的儒雅,想起曾经在流云山庄,他分明就不是这个样子的,明明之前的儒雅都是装出来的,现在又是装给谁看呢。
看她不说话,他摊了摊手,“你看,救命之恩这样的大恩,除了以身相许还能用其他方式偿还吗?”说完,语重心长的叹了声气,“要知恩图报啊。滴水之恩当涌泉相报,救命之恩当以身相许。”
其实乔洛川自己也知道,要打动九月这样冷性子的人有多困难,何况她是一个杀手,满手血腥,漠视生命,她骨子里流着的血都是冷的,要生出一丝情感得有多困难。所以并没有报多大的希望,只是烈女怕男缠,他只要豁出去了无赖的缠着她,还就不信没有修成正果的那天。
屋内幽香渐盛,窗外刮起一阵夜风,吹得花树沙沙作响,如同女子深夜轻吟低语,九月穿着大红的斗篷,雪白的脸隐在绯红之中,明艳的刺眼。清冷的眸子看着他良久良久,就在他要出声打破这沉寂的时候,才终于开口。
“好。”
他以为自己听错了,一时愣在那里,半天,声音有些不可置信,“什么?”
见她点点头,“我答应你,救命之恩,以身相许。”
这真是一个戏剧化的转折,就在他认为绝对没戏的情况下,她竟然就这么容易答应了?老天,他上辈子是做了多少大善事才换来今生情路的如此不坎坷?想想苏妄,想想庄小蜀,再想想陆彦谁,自己是多么的幸运啊。
屋内静的只能听见他越来越急促的呼吸声,唇角温雅的笑缓缓绽放,眼底漾出满满的欣喜,他伸手将她揽进怀里,力道却并不大,像是呵护最珍贵的东西那样小心翼翼的对待,下巴抵在她头上,轻轻的声音响起,“九月,以后再也不是杀手,我给你一个家。”
她听着那句话在头顶响起,听见“家”那个字眼,那个曾经离自己多么遥远的字眼,如今却已经一点点靠近,只要她前踏一步,就能走进去。良久,抬起垂下的双手,缓缓环住他的腰,如同温顺的猫靠在他心口,连声音都不觉轻柔起来,“好。”
第二天乔昀看见被乔洛川牵着走过来的九月,震惊的下巴都快掉下了,半天,不可置信的瞪着他,“你是怎么把人家骗到手的?”
他得意一笑,“救命之恩,还不够吗?”
转过头温柔的看了九月一眼,“还有我满腔的爱意。”
乔昀打了个恶寒,翻翻白眼,“既然九月醒了,也别忘了我昨日说的话,有多远滚多远,赶紧消失在老子的视线内,看在九月的面子上,今天就不揍你了。”
他耸耸肩不置可否,其实也没有继续待下去的意思,当务之急是赶紧将这个儿媳妇领到老爹面前,而且追杀九月的杀楼也是一个麻烦,到了乔家堡倒也算安全,那些人胆子再大也绝对不敢擅闯。
于是决定明日便启程,但是回去途中是否会遇上劫杀,倒是个问题。自己带来的护卫并不多,谁知道杀楼在这一路上埋下了多少陷阱,九月的伤势毕竟才刚好,经不起颠簸,保险一点才最好。
苏妄听了之后,沉思了半晌,手指轻叩桌面,开口,“我和阿昀同你们一起去,料想没人敢来找
麻烦。”
几人都愣了一下,乔昀最先拍桌而起,“让老子给他当护卫,想得美!”
苏妄料到她是这个反应,不慌不忙的继续道:“我需要去云水一趟,正好顺路。”
她还想说什么,但看了一眼面色依旧有些苍白的九月一眼,终究是没有开口,只是恶狠狠瞪了乔洛川一眼。
乔洛川却眯起了眼,“你要去云水了?现在就开始行动?”
他目光看向外面灰蒙蒙的天,“不早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