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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可是,我是她的儿子啊!”萧然哑声道。
萧克天停下脚步,夕阳斜斜照在两人之间。
“你的存在,本来就是个错误。”他缓缓吐出一句,大步离去。
一片树叶飘落风间。
萧然站了许久,俯身拾起,托于掌心。不是盛夏么?怎么会有落叶……就好象,它的存在,也是个错误。
想起那个飘雪之夜,母亲便带着他,在这小小山路上走着走着,那些高低起伏的石阶,在他眼里,似乎永无止境。
“娘,这条山路通向哪里啊?”他扬脸问道。
母亲痴痴看着远处,道:“那个地方,叫做天上人间,它是世界上最美丽最神奇的地方。”
“天上人间?”他好奇地念着,直到他看见了那个一身墨黑锦袍的男子。男子站在高不可攀的山崖上,山风卷动衣衫,飒飒作响。雪落一身,英气逼人,慑得人几乎不敢直视。
“克天……”母亲的声音中,急切、兴奋、慌乱、痛苦等各种感情几乎全都汇集,只喊了那么一声,就扔下他飞奔而去,一下扑进那个男子的怀里……
可是,没有人注意到他幼小的身子,在纷纷大雪中,冻得瑟瑟发抖。
也许,从那一刻开始,他就注定了是个多余的人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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西岭山终年积雪,任是山下群芳争艳,山巅仍是白雪皑皑,寒风刺骨。雪岭延绵不绝,周围可数百里,险峰皆壁立千仞,虽有前代凿出的山道,也因人迹罕至而冰封不化。但一天黄昏,忽有一道黑影身形如飞,在那常人无法立足的弯道上疾掠前行。那人身披裘衣,头戴御寒风帽,连面容都被遮去大半,直到上得半山顶,这才取下风帽,正是萧克天。
只见他在寒风中踽踽独行,来到一道绝壁之前,袍袖一震,震碎了悬挂于岩石前的冰凌,山崖间竟露出一道石门来。
萧克天
自怀中取出一枚形状奇异的古铜钥匙,插入石门上的大锁,前前后后多次扭转,打开了洞门,快步而入。
外面是空荡荒野,山洞里,居然有数不清的亭台楼阁、花卉芳草、飞禽走兽,甚至有梳妆首饰、笔墨纸砚……只是,所有的一切,全是冰雪的。细细看来,那些亭台楼阁,竟是完全照着天上人间的建筑雕刻而成,并无二般。
洞中最宽敞的中央,有一张透明冰床,玲珑冰花之间,无声无息地躺着一个素衣女子,容颜如画,那微合的双眼,似乎稍稍一有动静,便会缓缓睁开。
萧克天站在她的冰床前,忽的胸口一阵痛,扶着石柱,慢慢坐在她身边。
“本来此次应该为你带来第三枚神珠,不料那杜春霆冥顽不灵,竟已将它毁去。上次那卢越老匹夫本也不愿交出神珠,所幸苇儿率领他的死士将卢家庄尽数剿灭,才夺来了神珠。苇儿他今年已经十九,虽稍显骄纵,却已在江湖声名远扬。茉儿也已十六,本想带她前来看你,但因我还要赶往碧落宫寻找神珠,怕带了她反而误事,才未曾告诉她。”
“你尽管放心,剩余的神珠,我一定会为你找来,待得我也寿命将尽之时,便会来此与你常伴……”
“这些年来,我的内伤始终未曾痊愈,当日他那垂死一掌,倒当真耗费了他毕生功力。”萧克天自语至此,忽然重重一拍石柱,道,“我一看到萧然,眼前就会浮现他的样貌。我知你内心必定不愿我如此对待萧然,但我实在难掩对他的怨恨……绣竹,绣竹,我只想让苇儿能心甘情愿前来看你一眼,他却始终不愿。这莫非正是对我的惩罚……”
他一个人喃喃自语着,声音在死静的山洞里格外无力。
******
天籁山暮云峰。
萧茉托着腮,失落地坐在竹楼下,望着远山。“爹已经走了那么久,不知他能不能要回神珠……”
萧然坐在楼梯上,道:“以他的行程,现在应是已经到了西岭雪山。”
“爹这次竟然什么都不对我说,就独自下山。他曾经答应过我,要带我去看望母亲!”萧茉恼火道。
萧然想到自己那天哀求却被拒绝的场景,不由心中一苦,就不再说话。
萧茉也自知失言,忙回身道:“哥哥,你放心,等爹回来,我一定要让他带你也去。或者,要是他不让你去,我就也再不会去了。
”
萧然道:“你何必拿这来赌气。难道你真的不想再见母亲?”
萧茉道:“你又何尝不想见?自从娘去世后,你就再也没有能够见她一次……可恨有些人,明明可以去,却装作铁石心肠,好像不是亲生儿子一样。”
萧然摇头道:“我也不知萧苇为何会对母亲这样无情。”他顿了顿,走下楼梯道,“我们不要在背后议论他。小茉,你近日可曾荒废了练功?”
萧茉正色道:“怎么会?你仔细看好!”说罢,一展水袖,纵身跃起,舞起臂间锦缎,身姿曼妙中隐现杀机,缎带在她手中如软剑般旋转伸展,一时间风声凄紧,呜呜作响。
她将整套招式练完,却见萧然怔怔坐在竹楼外栏杆上,双眼却望着别处。
她不禁气道:“哥哥,你叫我演练,却根本不看我一眼,你到底在想什么?”
萧然这才一省,道:“没有,我是看得出神。”
她轻叹一声,俯身掬起竹林边的清澈溪水,看水珠簌簌落下。
“你这次回来之后总是魂不守舍,是不是在外面有了喜欢的人?”她看着自己在水中的倒影,道。
萧然一凛,随即淡淡道:“茉,看来你真的已经长大,都懂得开这些玩笑了。”
她不顾光着双足,跃上前去,扬脸看他道:“我本就不是小丫头了。”停了停,又问道,“哥哥,你喜欢的女子,该是什么样子?”
然欲言又止,握着青竹栏杆,目光投向遥远的方向,良久才道:“我可没有说我喜欢上什么人。”
萧茉脸上笑意一敛,眼波却带上了惘然。她看着萧然紧紧握着栏杆的双手,忽然慢慢伸出手,扶住他肩,道:“可是,哥哥,我有喜欢的人。”
萧然肩头一颤,侧过脸看她,几乎可以碰触到她的长长睫毛。她动也不动地注视他同样清澈的双眼,轻声道:“我要永远跟你在一起。”
☆、第十四章 无痕公子
官道上,一列马队飞奔而来,扬起阵阵尘土。为首一名佩刀女子用力一勒缰绳,马儿立起长嘶,女子却还是坐的稳稳,显然下盘功夫极好。身后的汉子策马上前,问道:“凌姑娘,无痕公子约我们在此等他,怎么不见人影?”
女子凝神望了望四周,道:“公子向来信守诺言,我们稍安勿躁。”
另一精壮男子道:“只要能够为大师姐报仇,我们等上一天也心甘情愿。”
女子回头道:“三师弟,你可安顿好你的妻儿?”
那人道:“早已送回老家,我没什么顾虑了。”
女子默默点头,正在此时,只听远处马蹄声急,众人寻音望去,但见又一列马队自西边而来。领头的二人一个白面微须,腰挎双剑,另一个面容清瘦,看似文弱书生。
女子一见他们,忙下马抱拳道:“原来是洞庭双绝,小女子凌佩如,专程在此等候无痕公子。”
那二人也忙下马还礼,白面剑客马重山道:“凌姑娘能带着这些人手为我家公子助力,马某十分感激。”
凌佩如道:“我师姐商月儿被萧苇残害致死,我们沧州镖局的一众兄弟,为报此仇,已将生死置之度外。”
“老弟,我乔义自从逃出卢家庄之后,就一直想要为老庄主报仇。眼下无痕公子愿意带着我们与萧家抗衡,真是当得上义气二字!”凌佩如身后的大汉接道。
马重山颔首道:“我这里也有一位姑娘,前段时间被萧家利用,险些铸成大错。”说罢,回身走到马队中,向凌佩如一指马上的一个红衣少女,道:“这位是明珠山庄的慕银铃慕姑娘。”
凌佩如打量了慕银铃一番,只见她面容憔悴,眉间忧郁,不由道:“我也听说了此事……慕姑娘,江湖险恶,你也不必太过自责。”
慕银铃听到她的话,脸色一白,心里更加酸楚。
她自从黯然离去之后,四处流浪,连散花崖姑姑之处也无颜返回。却正在前日,路遇昔日曾到明珠山庄做客的洞庭双绝马重山、殷玉渊。他二人在无痕堡中效力,与狄诚素来相识,见她浑浑噩噩,神情颓丧,便急忙拦住。
马重山告知她,洛云公子听闻明珠山庄有难,便力邀狄诚等人前往无痕堡暂留。狄诚等人已向剑门出发,而他受狄文进私下相求,沿途四处寻找慕银铃的下落。
慕银铃本不想随他们同行,但殷玉渊能言善辩道:“姑娘若是从此放逐自己、浪迹天涯,不但自己一生不安,连明珠山庄剩下的人也都会背上不顾情面的名声。狄庄主始终是你的至亲,又怎会怪罪于你?何况文进特地再三嘱托,你若不跟我们回去,我兄弟二人也没脸面对文进了。”
慕银
铃无奈之下,只得随他们而去。一路上听他们口中不断提及无痕堡堡主洛云,自己先前也曾常常听人传诵他的侠名,却从未见过其本人。
她正思绪联翩之时,却听乔义道:“慕姑娘,据说那间邪萧然也曾与你交手,此人平日甚少现身于江湖,你可否为我们讲讲他的武功?”
“他?”慕银铃只觉呼吸一促,低下头道,“我只与他短暂交手,以我的武功,是胜不了的。”
殷玉渊道:“你可知道萧然其实并非萧家亲子,也不知是如何成了萧克天的义子。但他助纣为虐,当真应该及早剪除此祸害。”
银铃一震,马重山道:“虽说间邪刀法诡异,但如今我们合起手来,也不会落在下风。”
“更何况,还有堡主作为首领。他整日为此事奔波,连剑门都回得少了!”殷玉渊笑道。
凌佩如嫣然道:“常听闻公子大名,但他却似乎不太愿意抛头露面。”
马重山道:“正是,公子素来不喜张扬,端的是谦谦君子。”正说话间,只听官道上马蹄声疾,有一匹骏马疾驰而来。行到近处,那策马而来的蓝衣少年猛收缰绳,生生把马勒停于大道中央,顺手一压青纱帷帽,掩住了面容,朗然笑道:“马兄,您如此一说,洛某真要愧不敢与诸位相见了。”
******
萧茉把自己关在屋子里整三天。
雨初止,窗外有白额蓝翎的小雀儿呼朋唤友,闹成一团。扑簌簌穿过绿柳分枝,洒下点点雨露,随后,一拥而散。
其实她心里一直纠葛着,却从来不愿显出自己的无奈,依旧天天带着澄净的笑,像蝴蝶一样,在天籁山飞舞。
——哥哥,我想永远跟你在一起。
也许,真的不该,不该把埋藏在心底的话说出来。有些事情,对于有些人,其实只可以永远埋藏在不可碰触之地,用自己的双手,将它深深湮没,直到哪一日哪一夜,都不再想起……
她瑟缩在床上,抱着双膝,心被狠狠揪紧。
想起那日自己说出心声后,他那震惊的眼眸,就像是被猛然激起万千涟漪的湖水。然后,渐渐恢复平静,那深如海底一般的平静,静到让她屏住了呼吸。
什么都没有说。
他只是慢慢转过身,像是背负着很沉很沉的东西一般,一步一步走下了竹楼。她在楼上目送他消失在竹林里,连背影,都似乎被翠竹渗透了寒意。
……
一滴雨珠,自琉璃碧瓦上滑落。
萧茉深吸一口气,终于开了房门。
☆、第十五章 玉萝峰巅
踏着满地积水满地花瓣,萧茉鼓起勇气,再次到了暮云峰翠竹林。
幽篁无声,舞动别样身姿。竹楼上,隐隐有人坐在窗后。
萧茉努力展现与往日一样的纯净笑容,挽着斑斓的锦缎,悄悄掠上竹楼,身子一闪,闯进房间,俏生生道:“哥哥!”
那人自沉思中转过身来,眉黑眼亮,但却不是萧然。
“萧苇?!”萧茉却是满脸失望与怒气,“你怎么在这里?”
萧苇本有几分温和的脸色又变得阴沉,侧过脸望着窗外道:“你很失望?”
萧茉看着一室熟悉的物件,却不见萧然身影,只觉得一阵悲哀,却无从发泄,不由得冲上前去,大声道:“我问你的话,为什么不回答?你干吗到这里来?哥哥呢?!”
萧苇哼了一声,道:“你那个哥哥,已经走了。”
“你说什么?!”萧茉失声道,“是爹要他出去办事?”
“不是。”萧苇扭过脸道,“是萧然自己走的。”
萧茉忽然奔到床边,一把掀开竹箱,只见箱内空空荡荡,萧然平时的衣物已全部不见。她寒白了脸,猛地回头指着萧苇,泣道:“你胡说!一定是你把他赶走了,对不对?!你好端端为什么要到这里来?你还想骗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