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这下子,无论是李氏还是宋氏的面色都跟着变了变。
谢晚春这才慢悠悠的端起盖碗喝了几口茶润喉,轻轻的道:“我去告了靖平侯,他怕我泄露消息就让我呆在府中,直到事情解决了才放我回来呢。”反正陆平川身上黑锅极多,再来一个也无妨。
李氏的心理承受能力比较差,听到这里忍不住道:“这,这事怕是有些玄机,你就这样直接告诉我们真的没事吗?”
谢晚春端着盖碗,眨巴着一双“天真无邪”的水眸,一幅惊讶模样:“不能和人说吗?”
李氏气得脸都白了,简直想要骂她蠢货。
好在宋氏久经风雨,委婉问道:“那靖平侯怎么说?”
谢晚春笑起来的时候黛眉弯弯,朱唇盈盈,恰似远山脉脉,桃花落水,自有一种风流婉转。只听她轻声应道:“侯爷让我回来的时候只说了一句‘什么该说,什么不该说,你应该明白’。”说罢,她又颇有几分委屈,“可娘和弟妹开口问了,我不说也不好啊。”
宋氏只听话音就知道这里头怕有不少的隐秘。好不容易才把镇国长公主给熬死了,如今正是世家出头的时候,王家是决不能再卷入那些所谓的大事里的。所以,宋氏没再追问下去,反而很快便止住了话声,开口道:“既是侯爷特意交代了,你就守住口,别再和旁人说了。”顿了顿,又安慰她,“你一大早便出去又经了这般大事,必是累了,早些回去歇着吧。”
谢晚春搁下手中的盖碗,点头道:“嗯,我明白了,那我就先带琼枝回去了?”
宋氏这会儿倒又体贴起来了:“你今日受了惊,我迟些儿叫人拿几支老山参和几盏血燕去,炖了汤也好给你压压惊。”
“还是娘最疼我,那媳妇先谢了。”谢晚春眉目盈盈,连声道谢,伸手拉了琼枝起来,一同出去。
李氏已是憋了许久,好容易等外头的帘子放下了,这才急忙低头问宋氏道:“娘,你真信她这胡言乱语的?”
到底是嫡亲的外甥女,如今又怀着自己嫡亲的孙子,宋氏的冷脸自然也没有摆多久,提点她:“这般大事,她是不会乱说的。说不得过些时候,朝里也要有大事了。你也是,自己顾好便是了,别总盯着她院子里。”
李氏手里拧着帕子,忍着气应道:“媳妇知道了。”
宋氏看李氏的模样就知道她还是放不下,不免叹了口气道:“我知道,你本觉得自己比她好些,可如今她不仅身子好了就连与恒之的关系也融洽许多,你心里自然不舒服,这才每每都要找她麻烦。”宋氏难得苦口婆心,轻声劝道,“日子不是比出来而是过出来的。你啊,现在最要紧的是好好养好身子。”
李氏眼睛一红,眼泪就掉下来了;“娘说的我都明白。可二爷他。。。。。。”有些话,她都说不出口!明明是嫡亲的兄弟,王恒之院里只有谢晚春一个,可王游之院子里的通房姨娘却是一个接一个。李氏也是世家千金,自小仰慕的便是王恒之这般芝兰玉树的人物,哪里受得了王游之这般胡闹。
宋氏想起二儿子也头疼,伸手替她擦了擦眼泪:“都要做娘了,怎么还说哭就哭?”说罢,沉吟道,“可不能再赌气了。晚上我把二郎叫来说一顿,你再和他说几句软话,夫妻两个,感情是要养出来的。”
李氏闻言哽咽了几声,微不可查的点了点。
29|第二十九章
李氏和宋氏自有一番私密话要谈,便是谢晚春带着琼枝回了自己的屋子,也温声的与她说了一句:“这回是我思虑不周,确是不该把你一人丢在珠光阁。”
“奴婢不敢。。。。。。”琼枝闻言颇有几分受宠若惊,正要跪下却被谢晚春扶了一把。
伸手将人扶起来了,谢晚春这才徐徐道:“好了,不必跪了,我说的是实话。就站这儿,我和你说几句话。”她这般说着,漫不经心的伸手从炕几上拿起拿了个蜜橘,一边剥开橘皮一边斟酌着字句。
琼枝则是垂了头,恭恭敬敬的站在一边。
直到纤细白皙的指尖染了淡淡的橘色,谢晚春这才吃了一瓣橘子,开口道:“我自来多病,有时候脾气也不好,是不大好伺候。但我对身边丫头的要求一贯不高——听话、忠心,只要做到这两点,我便亏待不了人。”说到这里,她抬头看了琼枝一眼,“今日我只带了你出门,你应该知道这是为什么吧?”
琼枝不由得握紧了手掌,忐忑的道:“奴婢都省得,少奶奶尽管放心好了。”她细白的掌心皆是细细的汗珠子:谢晚春这回出门单单带上自己,这已算是拿自己当做心腹看待了。若是换在以往也没什么要紧的,可自从自家少奶奶这回病好起便转了性子,她们这些伺候的人也跟着要加倍小心。
谢晚春点点头,耐心的用指尖撕开一条条白色的橘络,笑着道:“那就好,你先回去休息吧,让碧珠画屏她们几个过来伺候便是了。”想了想,她又加了一句,“等会叫画衣拿十两给你,自去买些零嘴首饰什么的,也算是让你压压惊吧。”如今房里管账的正是画衣,十两也不算是个小数目,至少买件金饰了。
琼枝连连躬身谢过,行了礼后方才小心的起身离开。她心里原本因为无辜遭受宋氏训斥而生出的一点不满也跟着这一番连打带敲而烟消云散的,只余下几分小心和感激。她想:少奶奶这回醒来果真是变了许多,虽然说话的时候懒洋洋的却偏偏带这种说不出的气派,叫底下的人单单是听着都觉得受宠若惊。
谢晚春本是懒得多话,只是今日见着朱寒那副白眼狼的模样就觉得有些东西是要和身边的人说清楚。她一边思忖,一边慢吞吞的吃了一整个橘子,见碧珠几个进屋伺候便干脆让人摆了晚膳。
虽说橘子有些开胃,但谢晚春晚间另有事情也不敢多吃,只用了半碗饭,喝了点奶白色的鲫鱼汤,吃了几块时蔬和牛肉便叫人把东西端下去了,另外还嘱咐了一声:“你们都出去守着吧,我要歇会儿,若是旁的人来寻我便说我是睡下了,有事明日再说。”
碧珠连忙点头,又问道:“可要准备沐浴?”
“迟点吧,”谢晚春从椅子上起来,随口道,“等会儿我吩咐后再准备。”
碧珠脆生生的应了下来,领着几个小丫头端着东西出去了,还很是小心的替谢晚春合了门。
直到门关上了,谢晚春这才从怀里掏出那个从胡三处取来木匣子,然后又小心翼翼的从里面拿出那个羊脂白玉的药瓶,倒了一颗雪莲丹出来。
玉山雪莲乃是药中圣品却也有个十分明显的副作用——雪莲性寒,容易有损经脉。故而在炼制雪莲丹的时候加了不少热性的药材用以平衡,如此一来,难免会让服用之人体内寒热交替,难受不已。
借用宋天河的一句话来说“东西虽好,但服用时候难免会使人意乱神迷,也算得上是天下最昂贵的迷情药了”,虽然谢池春因为这话骂宋天河“下流”,狠狠的踢了他好几脚,但她到底还是记在了心上。所以,她并没有直接就在珠光阁服用而是特意选在自己的房里,独自服用。
等把东西都收拾好了,谢晚春这才走到床边坐下,用茶水把那一粒雪莲丹吞服而下。
丹药触之冰冷,茶水温温,服用的时候甚至还有几分凉意。但是不过片刻的时间,体内仿佛就点了一簇火,细细的火苗飞快窜起,噼里啪啦、不紧不慢的烧着血管里的血液,那种滚烫的温度险些让她以为自己是掉到火里了。
谢晚春用额头抵住冰凉的床柱,闭上眼睛,忍耐着想道:真热啊。
她还从来没有这么热过呢。
她怕冷又怕热,一贯都娇气得很。以往在宫里的时候,每逢炎暑,殿里总是会摆很多很多的冰,凉爽极了。记得有一回外头进了一盆极精致的冰雕,雕的是凤凰衔珠。
凤凰的羽翼极其丰满,每一片羽毛都栩栩如生,眼部则嵌了两颗黑曜石,似有神采。它狭长的嘴里衔着一颗极小极小的红宝石珠子,伸手去拨的时候还能看见珠子在里面滚动。
谢池春那时候极喜欢这盆冰雕,偏偏齐天乐少时最爱捉弄她,有一回竟是把凤凰衔着的红宝石珠子给扣下来了。
谢池春那会儿才十岁,气得狠了,便嗔他:“快放回去,要不然下回不让你来我殿里了。”
齐天乐这才有点悔了,偏偏又塞不回去,最后不知怎么想的竟是把宝石塞到自己嘴里,低头吻住谢池春。
谢池春简直要被他气死了,又觉得脏透了,偏偏一时间还推不开人,只得睁大眼睛瞪着齐天乐。
齐天乐比谢池春大两岁,五官轮廓已然分明,眉峰明显,鼻梁高挺,英气勃然,好看的不可思议,以至于当时的谢池春甚至觉得:宫里也许再寻不出一个比齐天乐更好看的男人了。
那是齐天乐和谢池春的第一个吻,都是初吻,谢池春气得要死,齐天乐却羞极了。他双颊浮着两团霞红,薄唇里正含着那颗冰凉凉的红宝石珠子,舌尖轻轻舔吻过谢晚春贝齿时很是温存的把那颗红宝石珠子递送到她的齿间,慢慢的碾滚过去,强硬而温柔的打开了她的贝齿。
唇齿交缠、口涎交替的时候,那颗冰凉凉的珠子也跟着轻轻的滚动着,一时儿热一时儿冷,叫人差点连呼吸都忘了。
开始的时候,谢池春一颗心一半嫌弃脏,一半害怕会把珠子吞下去,可吻到最后心脏跳得厉害,竟全都忘光了。直到结束了,她才能勉强扬着下巴和齐天乐说:“我只原谅你这一次。”
就在谢晚春回忆起那些遗忘得差不多了的旧日情。事时,忽而听到门外传来急促的阻拦声。
“大爷,少奶奶已经。。。。。。。”
话声还未落下,雕花木门便被推开了。
谢晚春恍惚的回过神,下意识的坐直了身体看向门外:是王恒之来了。
30|第三十章
谢晚春并不知道自己现下是什么模样,伸手一探能摸到额上和颊边的热汗,掌心都是湿漉漉的,就连注意力都没法子集中。她实在不知道王恒之这个时候凑过来做什么,只得勉强擦了擦汗,抬眼问道:“你怎么来了?”
王恒之背对着她,顺手合上门,不答反问的道:“你今日去了靖平侯府?”他身上穿了件宝蓝色银丝绣暗纹的圆领直裰,越发显得身姿挺拔清瘦,犹如松柏。
谢晚春慢半拍的“嗯”了一声,然后才慢吞吞的把之前和宋氏以及李氏说过的话又重复说了一遍,快刀斩乱麻的问道:“。。。。那个,还有什么事吗?”
没事了就赶紧滚,我还要躺一会儿呢。
王恒之从门口处走过来,只是略看了一眼谢晚春,见她坐在床边便克制的转开目光,抬步往到了窗边走去。他的一双黑眸如同凝了一层薄冰的黑宝石,浓密而秀气的眼睫轻轻垂下,遮去了些微的寒气,使得眸光冷淡深邃。
他站在透过纱窗照入的光色里,宝蓝色的袍裾被照得微微发白,银丝绣出的暗纹似水一般流动。依稀仿佛荒原月下流淌的长河,流淌着皎然的月华,俊美而冷淡。
谢晚春既是是享受又是难耐的看着王恒之那冰雪一般的神容,一直被热气蒸腾发散的注意力总算集中了一些。于是,她尽力稳住自己的声音又问了一遍:“还有什么事吗?我准备要休息了。”以她对王恒之的了解,一般听到后半句委婉的送客词就要告辞了。
哪里知道,王恒之这一回却仍旧站在窗边,不知想些什么,沉吟许久才开口问道:“所以说,镇国长公主当真是被人谋害的?”
谢晚春浑身烧得滚烫,只觉得热汗密密麻麻的冒出来,抵靠着床柱的那一块衣衫几乎要被汗水打湿了。若非顾及颜面,不愿在旁人面前示弱,她都要直接躺床上了。现在的她很想抓着王恒之的肩膀摇一摇,把他脑子里的水给摇出来,冲他耳朵吼几声:“关你什么事,亲?你管她病死的还是被人害死的,反正已经死了埋了,说不定都要烂了。你再拖下去,我倒是又要死了一回了!”
咬着唇忍了又忍,谢晚春掐了一把自己的掌心,指甲差点就要嵌入肉里了,这才找回那游丝一半的理智:“大概吧,至少那个女官是这么说的,你怎么忽然问起这个了?”
这话倒是问住了王恒之,他面上微微显出几分复杂来,很快收敛了神色,掩饰道:“没什么,随口问问罢了。”
倘若谢晚春有平日里一般的观察力,这个时候就能听出王恒之话里的欲盖弥彰了。可如今谢晚春全身大半的力气都是与体内烧着的那一团火作斗争,什么也没听出来,嘴里只是含糊的“嗯”了一声。
王恒之也觉得自己问的太多了——他本已经打算要忘了那人,何必再问这些东西自寻烦恼?这对谢晚春也不公平。他怀了几分歉疚,正要转身与谢晚春说几句话后就告辞,却忽的吃了一惊。
“你的脸怎么这么红?”王恒之也顾不得什么,三步并作两步到了床边,抓起她的手就要探脉。
谢晚春吓了一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