按键盘上方向键 ← 或 → 可快速上下翻页,按键盘上的 Enter 键可回到本书目录页,按键盘上方向键 ↑ 可回到本页顶部!
————未阅读完?加入书签已便下次继续阅读!
蕭漴毅與龐戰離得較遠,聽得抽氣聲,幾乎與長樂同時問道:“怎麼了?”
相子寒順著骨節異動發出的“啪啪”聲又快又准地在假皇帝身上猛紮銀針,神色憂急。長樂向後輕輕一移,西兒一把環住她,從她腦後伸出手去,將她雙目緊緊遮住,聲音微顫道:“別看。”
長樂心中一顫,也不知是懷中少年抖了起來,還是自己的手抖了起來。耳邊“啪啪”聲猶如爆豆子般不絕,她靠在西兒懷中,聽到他呼吸慢慢急促,忍不住說道:“你放手,我不怕,你讓我看看他。”西兒不放,低頭用下巴抵住她的頭頂,不讓她亂晃,堅持道:“待會兒再看不遲。”
相子寒驟然一停,雙肩慢慢放低,長長歎息一聲,聲音有些悲苦不忍:“可憐……可憐。”
長樂大急,眼珠子亂動,惱道:“雲西辭,你放不放手?”
“你別害怕。”西兒低聲說道,輕輕放手。
長樂眼前一花,適應了忽然而來的光亮後,低頭一看,“啊——”,猛地拉住西兒手臂,戰抖地問:“他……他怎麼成了這般模樣?”
相子寒雙目失去了神采,神色沮喪,長樂大怒道:“相子寒,你到底是醫他還是害他?為何他會身體佝僂,面容畸形,形如怪物?”她越說越氣,想到這少年冷清的神色、淡漠的眸子,清冽的風采,現在卻被相子寒弄得人不人鬼不鬼,頓時又生氣又懊悔。
相子寒低聲一笑道:“不錯不錯,老夫是……”話未說完,竟嘔出一口血來,咳了兩聲,“老夫……枉稱神醫……枉稱神醫……”
長樂一怔,見他神色悲苦,滿腔苛責的話忽地說不出口來。
蕭漴毅問道:“到底怎麼回事?”
相子寒頹然坐到石凳上,搖頭道:“老夫自以為有十成把握讓他恢復原貌,卻洠Я系交Y神功霸道非常,一遇外力——”他歎了一聲道:“一遇外力便自行散功……”
龐戰“啊”了一聲,“那他……”
相子寒點頭道:“散功之後骨散容毀,筋斷人亡。老夫适才大驚之下奮力搶救,卻也只是讓他撿回一條命來。”
長樂一聽,呆呆坐在原地,怔怔流下淚來。西兒低垂了目光,將她攬住,低聲安慰。長樂低頭垂淚,心中滿是懊悔自責,要不是自己輕易相信相子寒,這少年又怎會落到這番境地。眼淚越落越多,無聲低落到那張面目全非的臉上。那少年一動,似被熱淚燙到。長樂呼吸一緊,眼也不眨地盯著他,期望他醒來,又怕他醒來。
那少年低低呻吟幾聲,慢慢睜開雙眼。長樂見他眼神渙散,不由得低頭仔細瞧他,卻也不怕他的醜臉,臉上更無丁點厭惡之色,邊落淚邊輕輕說道:“你別怕,我一定想辦法醫好你。別怕……別怕……”那少年看著她,神色有些恍惚,開口說話,聲音沙啞中竟有絲絲清冽,音眨查g便有了一種奇異的悅耳美感,不再是扮作蕭漴毅時的冷漠倨傲,“我還洠绬幔俊
長樂搖頭道:“你活得好好的。”淚水一不小心落了兩滴在那少年臉上。
那少年一怔,問道:“你哭什麼?”眼中儘是迷惑不解的神色,襯得那張可怕畸形的臉有了些許溫和的感覺。
長樂想了想,低聲道:“我一個人孤單寂寞,爹爹娘親師傅都不在身邊,難過得很。”
那少年偏頭看向西兒。長樂黑眸流光閃動,容貌更見臁畡涌蓯郏劢沁掛著淚珠兒,卻微笑道:“我們兩個人玩也無趣得很,你以後跟我們一起好不好?”
那少年的眼中露出些許柔和的光芒,他低下頭來,忽然身埽徽穑焓置蜃约旱哪橗嫛iL樂一把抓住他的手,那少年的目光移向自己被握住的右手,那只手骨骼突起,畸形難看,本來修長的手指扭曲變形,狀如動物的利爪。
“我的手……我……我的臉……”他猛地甩開長樂,顫巍巍地摸向自己的臉,手下一片凹凸不平。他悽惶地望向四周,呼吸急促。
相子寒上前一步扣住他的手腕,那少年迷茫地看向他,只聽他道:“老夫行醫四十年,從未有過失手。此次……”那少年淒厲地恨叫一聲,一把將他甩開,抬手猛地擊向自己額頭。
長樂反應奇快,出手一擋,“哎喲”一聲慘叫,竟受不住他全力一擊,小臂“喀拉”一聲輕響。
“長樂!”西兒驚叫道,雙手伸出,想要護著她的手臂。
長樂痛得眼淚都流了出來,慘兮兮地擠出個笑臉,咬牙低頭對呆呆看著她手臂的假皇帝笑道:“我曾說過要讓你恢復如初,自然會想辦法辦到。你想死也不用急於一時,待我治好了你再找地方重新死過,到那時我絕不阻止你。”她看了看自己的手臂悶聲道:“何況你現在還欠我一條手臂。”
相子寒歎了口氣,上前道:“老夫給你包紮一下吧。”
長樂一愣,只見幾根明晃晃的銀針已經紮到了手臂上。相子寒片刻間便將她的手臂處理得妥妥當當,銀針一收,餘光瞥見那少年將目光從長樂手臂移開,低頭看向自己醜陋的雙手。
他沉吟片刻,轉身走向蕭漴毅道:“請皇上恩准老夫將這少年帶回青崖谷治療。”
蕭漴毅看了他一眼,轉頭問道:“雲公子同意嗎?”
西兒與長樂對視一眼,微微一笑,答道:“若是相神醫能治好他便好。”
“老夫既要帶他回谷,自然會想盡辦法治好他。”相子寒看著那少年道:“若我也治不好,天下間便再找不到能將他治好之人了。”
“路行歌也不能?”長樂忽然問道。
相子寒輕哼了一聲,“若論武功,路行歌可稱天下第一,若論醫術——”捋了捋鬍子,傲然道:“老夫醫不好的人,他自然也洠мk法。”
長樂看向西兒,見他點了點頭,便對相子寒道:“我就再信你一次。你要用多久才能治好他?”
“快則半年,慢則……”
“半年,”長樂打斷道:“半年內我們定會去青崖谷看他。若洠颤N起色,我們便帶他離開。”
相子寒冷哼了一聲道:“老夫治不好的人,你帶走了也找不到人救他。”
長樂見他如此蠻橫,心想若不是他貿然動手,懷中的少年怎會落得如此地步,心中怒氣陡升。西兒一把拉住她,眉一挑,淡淡說道:“那便等著承受雲山竹海的怒氣吧。”說罷將那少年往相子寒一推,猛地躍出,一掌擊出,喝道:“出來!”
眾人只見環臂不可合抱的蒼翠古樹枝椏間人影一閃,再瞧卻見一抹灰綠色的人影倏地跳到了行宮的房頂上,動作輕巧俐落。龐戰輕嚕б宦暎y弓張如滿月,利箭寒光一閃,追光逐電般激射而去。
來人在房頂上又叫又跳,“哎呀呀,好厲害的箭……”身形一晃,姿態曼妙地將那去勢驚人的一箭抄在手中,反手一擲,“哈哈”笑道:“小長樂,你身邊的人可都厲害得很哪,空空替馮叔給你送個禮,你且收好了。”
長樂接住長箭,腦中臁庖婚W,滿眼驚喜道:“你是空空門少主?”
“我是道空空,改日再來找你。”話一說完,人已去得遠了。
“好輕功!”西兒贊道,“馮叔叔送什麼給你了?”
長樂笑著拿下箭頭上掛著的一個小葫蘆搖了搖道:“這玉葫蘆真是玲瓏可愛。”西兒接過來,把玩道:“這是北海青玉,玉坯深埋海中,取之不易。你看這葫蘆皮上青絲蔓延,紋理清晰,比剛采下來的鮮葫蘆還好看。”長樂見他喜歡,便道:“這葫蘆你喜歡就收下吧,我送你啦。”西兒“嗯”了一聲,見她的心思終於從那少年身上轉了回來,心情甚好道:“我記得你說過你想短笛,等我回了島上,用紫竹楚妃親手給你做一支。”長樂一笑,容顏嬌美,眼角眉梢儘是嬌俏可愛之色。便是對她頗有微辭的相子寒也頓覺眼中一亮,低頭卻見那少年看了長樂一眼,頭埋得更低,神色木然,默默盯著自己的雙手發呆。
“咦,這葫蘆中有張紙條。”西兒大感驚奇,小心翼翼地將紙條展開,長樂把腦袋擠到他的臂彎,西兒看她一眼,耳根有些發紅。長樂毫無所覺,只想看馮嚕τ钟惺颤N有趣的安排,也不知是不是指點她去尋那神神秘秘的道空空。
兩人一見那紙條上的消息,同時倒抽一口涼氣,對視一眼,西兒起身對相子寒作了一揖道:“這位少年就有勞相神醫照顧了,半年內我與長樂定會前往青崖谷拜訪。”長樂對那少年急聲道:“你好好養病,我一定去青崖谷看你。”
兩人又向蕭漴毅告罪告辭,蕭漴毅看了那青玉葫蘆一眼,也不多問,立即准了二人離開。
兩人一出行宮便往歐陽世家狂奔而去……
兩人沿山而行,長樂心中著急,奔得太快,被歐陽臁‘打中受的內傷又激了出來,心口一陣憋悶。西兒見她臉色不好,便道:“我背你。”長樂搖了搖頭,說道:“馮叔叔說,娘親被人擄走不知所蹤。爹爹在歐陽世家,吉凶難測。我娘怕是一時半會兒也找不到了。我想先去歐陽世家找我爹爹。歐陽弘心機深沉,歐陽念固執死板,若有人用我爹爹娘親的事情挑撥,爹爹又念著歐陽世家的血茫椋率菚源筇潯?上В瑧{我們兩人的功夫,又打不贏歐陽世家的那幾個叔叔伯伯。”西兒說道:“要是路叔叔和我姑姑在,那便是萬無一失了。”長樂抿嘴不語。
兩人行至山腳,長樂突然停下,說道:“西兒,你回客棧去看看,師傅說不定在那裏。我先去歐陽世家。”西兒見她容顏憔悴、臉色蒼白,上前一步道:“你一個人去,我不放心。”心裏卻又知道,正如長樂所說,兩人的武功還不足以震懾群英,說不定非但救不了人,還會成了歐陽雲的拖累。長樂定定地瞧著他,正要開口,只聽西兒說道:“我去去便回。你先去歐陽世家,不可輕舉妄動,一切等我帶路叔叔與姑姑回來再說。”
兩人分道揚鑣。長樂內息不順,路行歌曾千叮萬囑要她好好療傷,她深吸口氣,稍稍平復了胸中窒塞的內息,心中一動,和衣在地上打了幾個滾,想了一想,又將自己雙手、面頰摸得又髒又灰,這才往歐陽世家趕去。
歐陽雲負手立於花廳之中,搖頭歎道:“七年前,歐陽雲與歐陽蓮生便已從歐陽世家族譜中除名。此時宗主要我認祖歸宗,如何向天下人交代?何況……”他一頓,繼續道:“何況我與蓮生之事,若是傳出去……”
歐陽念聞言一震,歎了口氣道:“只是長樂說到底仍是歐陽家的子孫,我見她天資聰穎,根骨絕佳,真是百年難遇的奇才!”他眼中閃現激越的神采道:“這孩子今後成就只怕不在先祖歐陽寫真之下!如此美木良才,我若是讓她從此顛沛流離,不在歐陽世家庇護之下,又如何對得起歐陽世家的列祖列宗?”
歐陽雲想起長樂已拜路行歌為師,待路行歌與雲煙比武之後,便要離開他們夫妻二人,當真是心如刀割。
歐陽念見他面露悵然不舍之色,微微一笑,繼續說道:“長樂若是留在歐陽世家,自有家中僕役打點一切生活起居,功夫更是由我親自傳授。懀馁Y伲疃嗍辏ǹ擅麚P天下。”
歐陽雲見他說得興起,挑眉問道:“那臁‘又當如何?”
歐陽念一怔,雙唇一抿,心中好不為難,臁‘與長樂資伲喈敚幢悻F在看來臁‘略遜長樂一籌,可是說不定再過幾年便會強過長樂。須知武學一道,先天資伲倘粯O其重要,後天的勤學苦練也懈怠不得。他見歐陽雲嘴角微勾,眼神漸冷,搖頭歎道:“臁‘犯下大錯,我已罰她椋чT思過。她自小便無敵手,這次輸在長樂手中,也算得了個教訓,想必日後自會有所收斂。雲兒若是擔心長樂日後會受她欺負,倒是大可不必。我既然要留她,自會保她周全。”
歐陽雲微微一笑:“長樂年紀雖小,卻也經歷了不少風浪,即便是羅景天、司徒寒江這樣的人物,也不能在她那裏討得好去。若是有人真當惹惱了長樂,她動起心思來,誰欺負誰可也還難說?”他笑吟吟地看著歐陽念那臉色微變的面孔,語眨州p又慢地說道:“俗話說一山難容二虎,歐陽世家既然已有臁‘,宗主自當明白,我兒還是跟著我得好。”
歐陽念臉色已然有些難看。歐陽雲心中一歎,話已至此,若是再繼續下去,恐怕不能善了。他對歐陽念道:“長樂既然不在此處,雲某就此別過。”說罷微微一笑,抱拳一禮,轉身就要離開。
歐陽念一急,搶上一步,叫道:“且慢!”
歐陽雲去意已決,見他阻擋,眉頭微皺,側身相避,足尖輕點,眨眼間人已向前飄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