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庆德帝正扣住皇后在御书房批奏折,听到这般趣事,道:“原来念佛还有这般好处,皇后,朕唤凌波阁阁主舞一曲为皇后祈求新年万福罢。”
上官敏华捧着一本传奇折子遮哈欠,听到这般无趣的提议,从后头露出一点黑发,道:“本宫消受不起。”
庆德帝砰地一声重捶书案,上官敏华无动于衷,江一流心惊肉跳,在她旁边跳脚:“皇后娘娘,您与陛下这是怎么了哟?”
上官敏华放下手中书折,神色平静地回道:“本宫要去看太子,圣上不准;本宫便在这儿陪陛下看折子,有问题么,江少聊?”
江一流抹了把冷汗,离这对怪异夫妻数步远。想起正事,他又退回来,鞠躬行礼道:“陛下,微臣借吕侍卫一用。”
庆德帝批好一本折子,随手扔到一边,听到这道请旨,拿笔地手停了下来,眉不抬,道一句:“再拖一阵子也无妨。”说完继续批奏折。
江一流的汗流得更急更密,他不住向上官敏华求助,后者捧着暖炉不理不睬,他只好对皇后吐实,再拖,被庆德帝惩戒的吕明望怕是快没命了。
上官敏华哦了一声,放下手中物事,拿起参茶正要润唇,不意周承熙扔来一枝笔打翻瓷碗,紧接着冷风一卷,她已落入庆德帝的怀抱,耳边响起咆哮:“凉的你也敢喝!”他不能对怀中女子下手,只好拿别人出气,“今日值侍全斩!”
“陛下是唯恐淑仪娘娘不知本宫深受眷宠么?”上官敏华揉揉耳朵,假意地推了一把周承熙,打趣儿埋怨。
看着胸膛处那柔软的玉手,周承熙鼻息粗重地喘起来,江一流只觉得奇怪,好奇地抬眼一瞄,正好对上庆德帝欲火熊熊的眸子,摸了摸鼻子,正要退下,却听到周承熙暗哑着嗓子,低吼道:“去提人!马上!滚!”
江一流吓倒,几乎是真地滚着出了御书房。未料,上官敏华前后脚也跟了出来。他愕然地张大了嘴巴,皇帝那什么心思,怎么可能放皇后走?上官敏华轻轻地看了他一眼,神色淡然,她示意江一流跟上,身后还能听到殿内砸东西的声音。
“江少卿,本宫与你讨份人情。”
“娘娘客气了。”江一流打了个寒颤,上官敏华也不和他罗嗦,让他把常静的命留下来,依旧安置在驻马滩。
江一流长吁,道:“娘娘过虑,常静罪不及死。。。”蓦地,他想及他地对手是谁,保证之语也说不出口。
上官敏华看了他一眼,也不为难他,只说尽力。
“谢娘娘体恤,”江一流踌躇一番,还是掩不住心中忧心与好奇,问及庆德帝适才反应之巨因何而起?
上官敏华冷笑,一甩袖,回道:“本宫怎知?”
江一流咕哝道:“阴阳怪气,莫非房事不顺?”
前方,雪地上行走的女子闻言,差点滑倒摔跤,回头狠狠瞪了眼江一流,扶着侍女的手前往东宫看望儿子。
话说江一流得了帝令,到天牢提吕明望取证。吕明望说他按旨到燕门关调兵遣将迎接皇后时,接到国师大人地口信庆德帝遇袭,命他放下手中事务近身保护陛下。
有了这个关键证人的证词,案情取得重大突破。立据画押后,上报皇帝:国师秦关月疑为谋刺皇后地凶嫌之一。朝堂上顿时热闹起来,秦关月孤高绝傲,依旧默然不语。然而,今次非同往常,他身边新调了一批年轻有才地骨干官吏,其中就有他的学生上官锦华。其人少年时,才智文采武艺在大都那是名声斐然。
听完江一流地案情陈述,上官锦华抓住一点反问证人:“是否国师大人亲口与吕侍卫说?”
吕明望这块木头,也是条汉子,不屑于作伪,铁骨铮铮,道:“不是。”
“吕侍卫从未怀疑送信之人?”
“他持有国师大人的信物。”
“那送信之人吕侍卫可识得,他如今又在何处?”
吕明望答不出,江一流则偷瞄帝座上的两位主子,有些懊恼。谁人不知秦关月武艺,当今天下若有人能从秦关月身上取得信物,那叫做梦。左派人马个个上窜下跳,把秦关月的盖世武功夸得无可匹敌者:
“不是国师大人给的,谁能拿得到?”
上官锦华也不动怒,坦言:“(逻辑上)推论不成立。”
众人大恨,这时,靖远侯忽然出声道:“即使非国师大人亲手所赠,也与国师大人脱不了干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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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75章〖祭旗〗
帝后二人相互交换了个眼神,均不明靖远侯横插一脚是何用意。上官敏华做了个口型:南梁?庆德帝点点头,深思后,他道国师因管理信物不善,导致燕门关憾事,下旨暂停秦关月一切事务,闭门思过;待案件查清后,再还国师清白。
秦关月躬身领旨,只是那冷冷清清的眼逗留在皇后前的金帐上时间过长,惹来众人不解与私语。
庆德帝重哼一声,震醒百官,颁布第二道旨,为左相摆衣冠冢,追封一等忠烈侯。左风行大失所望,曾有风言要为左家人拜侯封王,原是给死人。
吕明望官复原职,暂过不表。
秦关月离位后,左家派系人马在朝堂与地方上,疯狂地排挤亲秦派,打击非左家派系的世家代表。庆德帝也不加约束,任由左青世家一门做大,毁坏秦关月推行新政的成果。他们在大都及各州府飞扬跋扈,民怨沸沸,愤怒的矛头直指左家。
“宁做左家狗,不做来世人。”这琅琅上口的民谣既骂出百姓之恨,也道尽左家气焰之嚣张。
暗地里,帝后二人派出各路监察司,与章春潮的人马互动合作,借由扶持左青世家与支持秦关月的争斗期间,步步深入民间,不动声色地安插上自己的人马,在暗处等待时机。
在这虎狼般的苦难年头,大年二十九那晚上,南边传来一则振奋国人的好消息:南梁败退。
“报!”闹哄哄的朝堂上,东拉西扯的朝臣们同时静默,刷刷的目光投向那个骑兵,报信者呈上西南大将军司空萧地函报。不负陛下所托,驼城守住。
庆德帝激动得从龙椅上站起来,在那狭短的位置上走来走去。喜形于表。上官敏华也止不住唇瓣笑意,这战终于打完了。
也有人好奇。事先一点风声也没有,这战怎么说停就停?报信者陈述,梁溯皇太子病危,南梁举国哀哉,没有心思与大周打战。
前次西南门户得保。亦是因为那个梁溯皇太子。上官敏华只是心中飘过这样疑虑,便把心思投到另件事上,安排收网。
她轻声提醒道:“陛下,颁旨犒劳三军罢。”
庆德帝冷静下来,命右相拟旨。半月后,有功人员分批返回大都接受封赏。元宵的宫宴上,柳子厚与史尧孤身入席,重臣命妇们瞧了,打起配对地主意。
有人便大着胆子到皇后前头求旨赐婚。庆德帝碰巧听到,对身侧的左倾城笑道:“风行也不小了,那婚事也不能老拖着。就这么着。三桩喜事一起办,讨个吉利。”
说罢。哪管左倾城面色之苍白。趁着酒兴,庆德帝起身宣旨。
席间朝臣酒意正浓。听到庆德帝要左风行与羽蒙珠完婚地旨意,好比歌舞绯色中天外飞仙一把血淋淋的杀猪刀,吓煞众人,全体僵硬,不可动弹。
“羽蒙珠呢?”庆德帝由喜转怒,指名点左风行回话。
左风行手中酒杯滚落,酒醒了,他骨碌碌滚到庆德帝脚下,欲张嘴说话却吐不出音符。眼见他二姐也不能阻止庆德帝过问此事,他胆怯得浑身发抖,庆德帝再拍桌子,他吓得面色刷地雪白,哆嗦地吐实:“死、死。
“陛下,羽公主因病而死。”左倾城说了个借口,并扔给自家兄弟一个镇定的神色。
“对,对,她是病死的。”谎言出口,接下去顺理成章。左风行紧紧抓住这根救命稻草,口齿伶俐,把羽蒙珠因水土不服缠绵病榻最终香消玉损的故事说得有鼻子有眼睛,让人挑不出半点毛病。
庆德帝大发雷霆,骂左风行欺君惘上,羽蒙珠这么关键地人质从生病到病死这样的重大事件竟敢不上报朝庭,他拿起酒壶砸过去:“你眼里还有没有朕这个皇帝!”
“陛下息怒!”刷刷众臣僚跪倒,膝盖骨撞得大理石地板咚咚作响。
眼见屠灭左家派系人马、数年布局成败就在庆德帝一语之间,未料,横生出枝节。
“慢,本宫未死!”清丽的女声突兀地响起,众人回首望,官眷中有异族宫装女子英姿飒爽,直面大周皇帝,承认自己的身份。
话说,司空萧携妻儿与宴,周清眉身边带着一个义妹。这女子不巧正是那个左风行口中已经病死的羽蒙珠。
“拖下去!”上官敏华立时下令,这一夜,不容许任何的意外。
左倾城抓住庆德帝的龙袍下摆,淌着泪大叫:“她就是羽蒙珠,皇后要做什么?”
众臣哗然,只是明了庆德帝心思的人把脑袋埋得更低,左家人则紧紧咬住羽蒙珠未死这个事实,苟延残喘。
上官敏华满面清冷,提醒周承熙:“陛下,即刻下令!”
庆德帝神色诡秘,压下那句要命的话,缓缓地坐下来,静观事态发展。上官敏华了然,镇南大将军已在边关十年有余,也是时候收兵权。看向司空萧,她地眼神暗光流转。
她曾答应过一个人,会照顾他一生一世。
想起已经模糊的过去,她的心神依然有些恍惚。她手握住椅柄,平复自己纷杂地思绪,视线平举,再度开口,杀意森然:“谁说她是羽蒙珠,谁能证明她是羽蒙珠?来人,送淑仪娘娘回宫!”
众臣没有一个敢开口反驳,羽蒙珠惊愕得说不出话,皇后身边的侍女努力拖走尖叫哭闹地左倾城。
偏在这时,中山王郡女周清眉站出来,说她能证明场中女子就是羽蒙珠。她跪倒在帝座之前,诉说骆城战事艰苦,多亏了羽蒙珠相救,才保得性命。患难中,她发现羽蒙珠是个真性情地善良女子,忠贞又勇敢,与柳子厚相配得当,念她一片痴情,望皇后成全。
庆德帝在一旁把玩着杯盏,心思藏得深,见到皇后的冷光,勾起意味不明地冷然笑意,笑得上官敏华太阳穴突突发痛,她恨不得一脚踢走台下那个傻子。
她转过头,咬字对司空萧道:“镇南将军,郡主醉了,送她回去罢。”
“我没有醉,她就是羽蒙珠,皇后娘娘不能只手遮天蒙蔽世人。。。”
“放肆!”上官敏华冷眼一扫,周清眉倒也倔,也不知她哪来的勇气敢直面皇后的怒气,上官敏华放弃和这女子对峙,准备叫人把她直接拖走。
羽蒙珠动了,她从颈项中拿出证明北漠漠族公主身份的金印,高声宣布她的身份与血统不容任何人抵毁。
朝阳殿里紧绷的气氛陡然松懈,左倾城的哭闹声停歇,臣僚中不少人放松了僵硬的跪姿。上官敏华暗自咒骂,庆德帝讥笑出声,他缓缓道:“皇后,宽心些。”
庆德帝让众人平身,又以非常柔和的口吻,说既然羽蒙珠未死,那左风行将功折罪就与她择日完婚。羽蒙珠立即出声,反对这场不符合她预计的婚配。她惊问帝后,为何变卦?
“柳将军,你自个儿什么意思?”庆德帝如是问,柳子厚一袭黑装,历经战事,神色越发悍然,他单膝跪下,道:“启禀圣上,臣已娶妻并立誓终身不纳妾侍。”
周清眉讶然,羽蒙珠脸上泪珠滚滚,不断地问她哪里不好,让柳子厚如此憎恶她,连妾侍都不愿给她?周清歌扶住羽蒙珠,宽慰对方,她定会请上官皇后为她做主。随后,她坚定地对上皇后,说道:“他最听你的话,要不要娶还不是娘娘一句话的事?”
上官敏华瞧见这一出,压根儿懒得理会。她挥挥手,叫宫女把人带下去。
司空萧的手才搭上她,周清眉就叫起来,质问上官敏华是否因为是她的请求才不应允?她又用手指另一个方向,那儿坐着上官锦华和他不曾抛却的夫人:周泠。
她眼角含泪,哀求重重:“皇后娘娘既然容得那等女子,为何不愿成全蒙珠的痴情?当年,娘娘不也曾夜奔千里,当知情爱之苦。。。”
“够了!”上官敏华突然地暴喝,不只震住周清眉,也震慑堂上众人,靖远侯也随着上官敏华的起身而站起,关切深深。
司空萧瞪大了眼睛,看向那个从不曾发怒的女子,掩饰不住全身的激动。那双充满复杂的情意而又大义凛然的眼眸蛊惑了上官敏华,她与他隔着金色纱帐,两两相望。
多年的刀光剑影并未改变他太多,他的相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