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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夜无话。
和梨子跪在地上,缩成一个团,额头上一片乌青。上面静的没有一丝声音,他又悔又怕,将头又往臂弯里缩了缩。
“你做的好事!”终于,上面的人忍不住,起身踹翻旁边的香炉,阔口双耳青铜香炉有几百斤重,一下子被踹倒,灰白色的香灰撒了一地,弥漫起一层尘气。
皇帝提着剑,“陛下!”和梨子当真又恨又悔,当当地重重磕几个头,满脸的涕泪,“呜呜呜,奴婢错了,呜呜呜,您杀了奴婢吧!”
皇帝一剑斩到他腿上,“呃哟!”和梨子咬破舌尖,不敢出声,大腿上鲜血直流。
燕赜提着剑,胸膛起伏,不管怎么样,大错已经铸成,一整夜的荒唐迷乱,现在整个肠腹间都是翻天倒海的酸胀与懊悔,那一口气堵的,竟是无法出、无法泄,无法挽回。
皇帝突然的凶恶的眼神,和梨子吓的闭眼,绷紧身子,牙齿咬的咯咯的。半天却没有动静,他偷偷睁开一条缝儿,只见皇帝狠狠地握紧拳,再慢慢松开,坐到地上。
许久,听到他低冷的声音问,“昨天几人在殿上?”
和梨子连忙抬头,马上又低下,不敢往上看,“回,回皇上话,整个大殿,一共五个。”
“全部赐死。朕不希望昨天晚上发生的事,再有另外任何一个人知道。”
和梨子全身发抖,重重叩头,“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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碧蓝的天空在窗页的网格里,风透进来,夹杂着淡淡的青草和花香。
是一个好天呢!初初想,泪水浸到袖子上。枭鹰站在台子上,歪着脑袋用淡金色的眼睛看着她,似乎不大明白这从眼睛里出来的东西是什么。
泪湿罗衣,儿女情长。
记忆中,往往是她午睡刚醒的时刻,她的娘亲柳氏就会在这样一个闲慵的午后,看着窗外,低下头以袖拭泪。都说柳芸青美,的确,这样子美人窗前拭泪的样子确如画一般,但谁能知道这画里的美人有多少寂寞凄楚。
“娘,”她那时候不明白,但也不想惊动娘亲,许久才坐起身轻唤。柳氏连忙抹去泪痕转过来看她,“小溪醒了?”微笑着走过来,掩饰方才哭过的痕迹,可是那一双略带着苦意的眼睛看着她,仿佛已透过这张酷似的小脸,看透她的一生。
是轮回吗?还是注定,为什么越是逃避什么,就越是躲不掉,越是抗拒,事情就变得越糟。昨夜的一幕幕景象映到脑中,他们一个一个是那样强壮,年轻的身体和肌肉像坚硬的岩石,不知疲倦的戳戮,比赛一样得恨不能把她撞碎碾碎,而她呢,初初闭上眼,双拳攥紧——哀求,娇吟,哭泣,她几乎是奉献出了一切软弱和臣服。
有多酴醾火热,就有多羞耻冰冷。他们残忍地撕扯掉最后一层保护的皮,内里血肉都翻出来赤淋淋给人欣赏,淘空所有。
一阵轻轻的敲门声。
初初不动,又是和梨子或是送饭的小宫女吧,早上这个皇帝身边的红人跪在她面前道,“都是我的错,都是我的错,那香……”可是又有什么意义!
“盛……是我。”
初初一震,身子轻颤起来。
外面顿了一下,又敲了敲门,初初冷冷道,“你走。”下意识将自己揽的更紧。不管他是怎么绕到这内宫里的,又是如何避开外面的宫人,她不想知道,也不关心。
外面没了声音,可不一会,网格窗突然打开,沈骥从窗户里窜了进来。
初初一惊,没想到他竟然翻窗而入,但迅速武装好自己,擦去眼泪。枭鹰看见沈骥,立刻飞了过去。
“你,还好吗?”“你来做什么?”
两个人几乎同时说道。
“我?”初初的脸白的像冰,“沈将军是不是怕我寻死?”
沈骥没有做声,算是默认。
“我并没有死,也不打算死,您可以走了。”她冷冷道,背过身去。
枭鹰其实更喜欢站在沈骥肩上的感觉,可终是舍不下美人,在他肩上留恋地踏了踏,飞回到初初身边。
“初初,”,这是他第一次这样唤她,初初禁不住一颤。
“我只问一句,你愿意嫁给我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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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皇上,沈将军求见。”皇帝已决定明日回銮,今天是最后一晚,行宫的宫人们倍加小心。
燕赜皱眉,半晌道,“让他进来。”
和梨子一瘸一拐地,招呼着宫人们都退去,自己守在门边。
“不可能!”皇帝将笔甩到案上,抬起眼沉沉地道。
“陛下!”沈骥保持单膝下跪的姿势,“请陛下成全。”
“呵,成全!”燕赜狞笑,“她是朕的女人,还由不得你来成全。”
“陛下——”
“昨天的事朕以后不想再提,”燕赜飞快地道,眼睛严厉地看过来,声音放缓,“不过阿骥你若是真有心成婚,朕倒可以为你指一桩良缘。听说甘荣坤的女儿一直等着你,这样的痴情还不够动人?”
“谢皇上,不过,臣只愿意和自己中意的女人。”
沈骥说完抬起头,和皇帝对视。
一本书向他飞掷过来,沈骥侧脸避过。
“想打架吗?”皇帝站起身。
沈骥亦站起,“臣奉陪!”
月光下,太月殿前的广场上,一黑一白两个身影斗的凶狠。
和梨子拖着伤腿,与几个侍卫远远站着,“皇上的身手又进益了,”“到底是沈大人,我们可不敢跟皇上这么玩。”他们的声音很轻松,以为两人不过是像从前一样交手过招,但和梨子却是满腹担忧,既唯恐侍卫们站的近听到什么,又怕沈骥真的失手伤了皇帝。
燕赜一个虚晃,用胳膊将沈骥脖颈勒住,“不是说一生一世一双人?你的青璃呢?全都忘了?”
沈骥挣脱开,反将皇帝翻压到身下,“你若是真心,又怎么舍得这样对她!”
两人都是恼羞成怒,彼此之间的拆招更是凶狠。沈骥自五岁起陪侍皇帝,做他的伴读,两人之间相处的时间都超过与自己的兄弟,弘德帝自幼天资过人,龙质凤章,目下无物,沈骥却是沉稳内敛,木秀于林,太宗曾看着两个孩子对沈薄道,“吾儿佳,卿子也佳,幸甚!”确实,十几年来,皇帝对沈骥亦友亦兄,沈骥对皇帝亦主亦弟,君臣间的情谊非同一般。但是现在,燕赜恨不能将沈骥吃了,沈骥也全不像平时比试时那样时时相让,两个人的每一拳每一脚都出去的实实在在。
和梨子在旁边看的担忧无比,这时候一个小宫女跑过来,他一听消息,忙跑到场下跪倒,压低着声音道,“皇上,初初姑娘昏倒了。”
两个人顿时停下来。
“你说什么?怎么回事?”燕赜甩开沈骥,走过来问。
“已经请了医娘,”见二人分开,和梨子轻吐了口气。
皇帝走到报信的小宫女身边,“带朕过去。”
“是,”小宫女忙应道,转身带路。
“这位姑娘平日保养太差,忧思又重,气行不畅,故而有经痛顽症。”行宫的医娘是一位四十岁左右的妇人,倒像是见过世面的,面对脸绷的像雷公一样的皇帝,依然侃侃而谈。相反,她倒是有些奇怪,不过是一个宫人痛经昏倒了,怎么皇帝就黑着一张脸来了,脸上还有汗有伤,一副刚和人干过架的模样。
听到医娘的话,皇帝松了一口气,再看看榻上躺着的女子,面无血色,眼睛下面隐隐的青黑,又皱了皱眉。
“有什么办法治好吗?”他问。
医娘道,“这种病是女人常见症,她的重些,需平日细细调理,没有立竿见影的药。”
一个宫人过来,“李姑姑,请随奴婢开药去吧。”
李医娘走出内室,看见一个面容严峻的高大男子站在大殿,看着内殿的方向,目含关切。
不一会,皇帝出来了,李医娘不再多看,随宫娥出去。
“她怎么样了?”沈骥问。
“没有什么大事。”皇帝道。
两个人沉默了片刻。“阿骥,”皇帝的声音很淡,已经完全没有刚才的火气,“你方才说的事,朕不想再听你提第二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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皇帝行猎回宫,并没有像之前刘贵人猜的那样,初初乘机复宠,反而是索性她连皇帝寝宫当值的差使也不做了,好像一下子就消失在这深深的宫城里。
有一日现居住在长信宫的史良媛说是扭了脚,动了胎气,皇帝过去看问,不知怎么史靖苿就惹恼了他,皇帝命她今后就呆在长信宫,哪里也不准去,一直到生产,又命方贵妃多多看顾。说是安胎,其实就是禁足。
不仅孕中的史靖苿彻底失了宠,含德殿的邓美人和宋仙儿也不大像以前那样得意,倒是明光殿的许知萱时常被唤到长庆殿相陪。许知萱为人平和,性格稳重,众人都服,善妒如刘贵人便也没那么多说的,奉承着方贵妃,“还是贵妃娘娘的眼睛准,这一拨新人里,真的就许美人最后显出来。”
方贵妃笑笑,“毕竟是许大人家教养出来的小姐,底蕴是厚重些。”
刘贵人忙道,“再也比不过娘娘家,方家百年世家,是真正的清贵之家。”
方贵妃打趣她,“那阿静你呢?你们可是邵太后(太宗生母,太祖侧室,太宗即位后追封其为太后)的娘家。”刘贵人出自邵太后母族,论起来,她是皇帝的表妹。
刘贵人自嘲,“若没有这样一层身份,哪里轮得到我进宫?”
贵妃拍拍她手,“阿静不要再烦扰。还记得本宫问过你这深宫里最紧要的是什么?身位妃嫔,最紧要就是身份,皇上是明君,最是讲理,只要安安分分,一世的荣华是少不了的。”
只是寂寞些。
刘贵人知道她是借史靖苿的事说话,叹口气,“也只好这样过了。”
作者有话要说:不大会看霸王名单,漏了的童鞋见谅:
kd、黄桃、kikiathena、镜花水月、乖乖、咩咩羊、大美嘎欢欢喜、妮妮爱化妆、芳芳、兮兮,谢谢。
第27章 相见(新)
————————————青女素娥俱耐冷;月中霜里斗婵娟——————————————
弘德帝华阳山行猎回京之后,赵王发现自己竟然成了大元宫的拒绝往来户。虽然一向沉迷音乐不问世事,但身为天家人,对这些东西最是敏感;皇宫里面;闲来是风和日丽歌舞升平,一个不慎就是血流成河尸首满地。且燕氏皇朝从太宗那一辈;宗室之间的斗争实在是激烈;太祖五个儿子,除了太宗燕承;只有晋王存活,太宗四子,除了弘德帝燕赜就只有赵王犹在。
想到这里;赵王不禁惴惴,难道是进献的乐遥散和乐遥香丹出了问题?但那药丸和香丹都是精纯提炼,只有助兴之功效,绝无损伤人体的可能,怎么就得罪了皇帝呢?千方百计得与和梨子暗中联系上,这位小公公只带出来一句话:此事万勿再提。
赵王得到此话,更潜心到音乐之中,连门都不出了。
晋王之前被皇帝禁了足,赵王又自关紧闭,一时间各贵胄大臣们府邸内又生出多少猜测,加之和梨子又“摔伤”了腿,走起路来一瘸一拐伤的是货真价实,众人更试图着将这些情况联系起来,去猜这几天行猎到底发生了什么,还真出了几个版本,说什么的都有,所幸这事连当事人之一的赵王都是稀里糊涂不明就里,那些猜疑自更是与真实情况谬之千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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那一天他求婚的时候,对面的少女苍白的面颊,睁大了双眼。
“你愿意娶我?”
一时间,那双眼睛说了多少话,疑问、犹豫、怀疑,看得出她有许多问题,比如,为什么,你是在怜悯还是要赎过……但是,最后她什么都没有说。
“好。”没有血色的嘴唇吐出这一个字后,盛初初重新低下颈子,把额头贴在膝盖上。
那一刻,沈骥自己心里头也是五味杂陈,“你等我,”他抛下这句话,从窗户口跳出。
“砰!”双掌击出拍碎了一根木桩,沈骥满头大汗略停了一下,走到兵器架前捡起一根长戟,在手上晃晃试试重量,汗水沿着他古铜色的结实的臂膀、脊背向下流淌,一直顺着脊背那条深深的沟壑,消失在长裤里。
“阿骥!”
沈骥回头一看,沈恭背着手站在院子门口,脸上的表情是一贯的严肃。
沈骥扔下长戟,走过去,唤道,“哥哥。”
兄弟俩来到大树下。沈恭问,“你一连休了三天假,赫连成风告诉我,你想和傅统领(内卫另一个副统领)调换职责,为什么?”一顿,“是不是这次去行猎,发生了什么?”
沈恭心细如发,沈骥知道他早晚有此一问,回道,“不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