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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猛然间感到皇帝寒到刻骨的目光,抬起头,是从未见过的凶恶阴狠,却是一片了然,刘贵人刹时间结巴起来,登时冷汗涔涔,话也说不囫囵了,腿软了半截。
无知的蠢妇,你们还想做什么!那双眼睛分明这么说。
“下去。”皇帝恶声道。
刘贵人又愧又悔,又是害怕,忙欠了欠身,跌跌撞撞地退了下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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初初提议贵族女眷为西南驻军筹款屯田,得到了任太后的大力支持。
西南多山地,耕地只占了全部领土的一个零头,百姓异常穷苦,民风憨厚朴实。
姜思恩原在广西、四川当过屯田兵,与几个水利农事专家一道在山野里走了一遭,发现这里也有一些是坡势缓和的丘陵地带,水草丰厚,便向官府和沈骥建议,如果能够引进我汉家的梯田,增加耕地面积,修坝涵水,定然会大大增加粮食产量,不仅能令驻军自己自足,还可造福乡民。
但是修筑梯田须建堤坝,耗资大,费人力。军中人力不缺,但是经费确是捉襟见肘。自古至今,养军队是花钱的交易,大战之后,朝廷、地方都难,况地方上的事再大,到了长安,就淹没在了众多各道的形形j□j的大事中。上面对下面的事,向来也是本着救急不救穷的原则,此事并不紧急,因此官方给予的回复是:没有多余的经费预算,皇帝给初初的回信只五个字:天高皇帝远。
却没有想到她又向太后去函,并询问建议是否可以请贵族女子们为驻军募捐,“将士们有的是力气,但雇佣民夫、购置材料,却需用钱,臣妾所谏是否合适,请殿下裁量。”
太后已向皇帝通晓,“这是善事,皇帝。”她没有再多说,但支持的态度一目了然。
是啊,她怎么会不支持。不过是舍两件首饰而已,却能为善事,积善名,太后太久没有露脸了!
朕要杀了这个女人,朕要杀了这个女人!皇帝脸色铁青,在屋子里乱转,也只有她,能给他带来这么多的麻烦,偏偏人不在近前,连发泄的机会都没有——
他妈的天高皇帝远!皇帝第一次觉得这话的妙处恰是束缚在他自己身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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最终募捐是以太后的名义发起,这是皇帝私下里的意思,太后要名得名,初初要利得利,妃嫔们也安生下来,弹劾初初的那一道折子,如石沉大海,再也没有人过问。
不过就西南的百姓而言,他们承沐天恩的同时,没有忘记圣女大人在这里面的努力。人们的想法很朴实,他们有自己的智慧,如果没有圣女大人与长安城的关系,圣人老爷和太后娘娘怎么会关注到偏僻的西南这一点事情。
修筑梯田的活动很快在四野八乡进行。最开始的时候,人们还有疑问,毕竟是改变了传统的耕种方式,秤平村的阿秀一家和十几户人家一起最先找到官邸,“圣女大人,从我们秤平村开始吧,我们愿意改。”
那个秀才也在人群中间,初初认出了他,在他脸上一停。
于是,姜思恩带领驻军和民夫们一起修筑屯田,从楚雄郡的秤平村开始,渐渐蔓延到了西南道全道。
在这里,不仅开阔了土地,增产了粮食,而且其间军与民的合作,汉人与蛮人的合作,乌蛮与白蛮的合作,官府与百姓的合作,有现代史学家后世评论,西南修筑梯田的行动中,客观上促进了民族融合,更为周巩固在当地的统治奠定基础。而后世虽经朝代变迁,前大理再未脱离华夏板块,与当地百姓对中原和汉文化的认同有着极大的关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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却不是人人都这么高兴。
九月尾,皇帝从行宫回到长安。刘贵人第一时间跑去了长信宫。
她好面子,没有跟贵妃讲当天惹怒皇帝的具体情形,“总之以后莫要让我再做这事了,”想到那天皇帝眼神,刘贵人心有余悸。又道,“只不知道太后为什么这么兴头?她就这么喜爱那个盛初初?”
方贵妃脸色凝然,轻轻拍着襁褓里兀自熟睡的四皇子,过了半晌,才缓缓道,“你莫忘了,她膝下也是有皇子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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楚雄郡的街道上,两个汉人装束的后生骑着毛驴,缓缓在路上闲逛着。
战事结束已经快一年,蛮汉之间的交往不仅恢复以往,更比以前增多,这样的旅人模样的年轻人并不少见。只是这二人生的都不俗,璞头巾子下,一个修眉俊目,一个清秀斯文,路上有大姑娘小媳妇的,不免多看他二人两眼。
“两位客官哥哥,是不是要住店哪?到我们这来吧!”一个蓝裙黑缠头的少女出来拦住他们,热情相唤。
这两个人大概还是第一次看见有女小二,相互看了一眼,那个高的后生道,“好。”翻身下驴,十分潇洒。
进去坐下,热情的乌蛮姑娘推荐了菜肴,像百灵鸟一样飞走去布置去了,嘴里还唱着歌谣。
“她干嘛这么开心?”矮个子斯文小后生问。
一路行来,对这里的风土人俗也稍有了了解,高个子后生唰的一声打开扇子,低声道,“大概看中了你我俊美风流。”拿扇子遮住嘴向同伴附耳道,“小米,小心你的贞节。”
小米噗的一声笑出,颊畔竟还有两个圆圆的酒窝儿,嗔她道,“少爷,你坏死了。”
吃了一会茶,小米向自家少爷道,“这几个月,卫国夫人似乎在此地做了不少事情,百姓们都拿她当神仙一般。”
“唔,”说到这个,少爷的脸有点暗,小米不忍,“少爷,咱们还去吗?”
“去!”少爷严肃道,“都已经到这里了,不去岂不是孬种。”
蓝裙小姑娘又飞回来了,甜甜地看着他们,“客官哥哥……”
“错,”高个少爷合上扇子向她一指,示意止住,拨开自己发丝,露出耳洞,“我们是客官姐姐。”
小姑娘笑立刻顿住了,然后脸蛋子耷下来,“哦,两位客官,菜已经备上了,一会就得。”
轮到小米附耳,“你该等上菜了再告诉她的。”
高个少女一把抓住要离开的小二,“喂,小姑娘,我问你,这里是不是离卫国夫人官邸不远了?”
“是,我们客栈是离圣女大人最近的一家!”小姑娘傲娇地仰起鼻孔。
“你见过她吗?”
“见过!大人很美很美,像仙女一样!”鼻孔更高了。
“卫国夫人好是好,就是不够贞静。有了皇帝,还霸着大将军。”小米小声道。
“椰?”小姑娘不乐意了,“大人是神仙人物,圣人老爷也不一定配得上她!”天高皇帝远,谁又没见过皇帝,知道他是谁啊,又愤愤道,“她还没出嫁,还不兴人家挑一挑捡一捡吗?你们——方才点个菜还跟我挑挑拣拣呢,又砍价!哼!”鼻孔仰的高高地走开,再不屑与她们说话。
高个少女托着腮,“好像,她说的也有道理。”
小米不乐意了,“小姐,你怎么到了临头反要掉链子了?”当初是谁义愤填膺地拽着自己一起偷偷跑出家门,一路向西的?忍不住翻了个白眼。
“谁说我掉链子,我们吃完这顿饭就去!不把她骂个周郎吐血,我就不是甘玉屏!”
第70章 懂得
————————————归来解剑亭前路,苍崖半入云涛堆————————————
甘玉屏骑着毛驴来到卫国夫人官邸;却被告知盛初初并不在家。
看门的大爷很和气;“夫人游历去了;过两天才能回来。”又问她,“这位小姐,是否是夫人在长安城的故知;夫人虽不在,李夫人却在。或者可以留下姓名;我们回来也好告诉。”
甘玉屏怅然若失,“算了,”她摆摆手;谢过和气的大爷;自己虽从长安来;却不是故知,自己知道对方对方却未必知道她,她一向心性洒脱阔朗,除了对沈骥暗生情愫,再没有做过婆婆妈妈的事情,当下一拱手,“我们再来。”
掉转驴头,和小米二人又来到大营,果然——“大将军去永昌巡边,过几天才能回来。”
小米的脸顿时拉得像坐骑小毛驴儿一般长,甘玉屏倒是极平静,也向着士兵一拱手,“谢了,我们再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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沈骥于半月前去永昌巡边,初初在半路上等着他。
其实两个人相会的时间并不多,他有他的军务,她有她的生活。
而从第一次出游时起,初初就爱上了西南这片土地。
时而有昆林的温婉明媚,时而有玉龙雪山的磅礴险峻,区区才两三个月的时间,她并没有出走太多,但这一片多彩秀丽的山川着实令人着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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沈骥安顿好随员,轻车简从,只带着几个亲信护卫,快马向约定的地方驰去。
当乌篷软索马车出现在视野中的时候,他心中升起一种欢腾的情绪,像是能把人抓着飞起来。年轻的将军面上却不露,“驾!”火龙马收到主人的命令,全速向前,把随扈们远远地甩在后面。
帘子掀起,从车里露出来的却不是初初,而是一张黑黑的脸儿。漠漠把手一指,“夫人在那边!”她大声喊道,沈骥略一停,向着她手指的方向行去。
苍茫的山野间,一白一红两匹骏马前后飞驰,白马上的女子衣袂飘飘,乌发如绸,银铃般的声音笑着,火龙马却是神驹,风驰电掣一样,不一时便追上白马,沈骥将手一捞,初初像是一只雏鸟落到雄鹰的怀抱里。
骏马缓缓停下来,沈骥脸色铁青,“你才学会骑马多久,就敢这么快?”
初初吐了吐舌头,“对不起,妾让将军担心了。”
沈骥不知道说什么好,这个女人,每每让人为她操碎了心,殚精竭虑,但没有他们,她自己却一向能活的好好儿的,那娇气和脆弱似乎都是假的,专为了勾人。
果然,初初垂下颈子,又恢复了脆弱模样,细细地唤,“将军……”
沈骥只得恨恨地一拍红马屁股,火龙马正扬脖子挺颈子的,对着向他抛媚眼的小白牝马傲娇,冷不防屁股上被抽了一记,生生破坏了意境,登时不悦嘶叫。
“小火儿不高兴了。”
这称呼成功地让神驹一抖,沈骥压到美人耳边,“我带你去个地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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繁星缀满天际,青山轮廓如描,湖面上倒映出星星的影,宛如宝石缀沉凡间。
沈骥将初初抱下马,指着湖中心的小岛,“咱们去那个岛上。”
“可是我不会凫水……”
“没关系,”男子笑道,“我背着你。”
下水才知道这水竟是暖的,也不像温泉那般热,暖洋洋的很让人舒服。
初初伏在沈骥的背上,温软的湖水在两人身上流淌,有许多小鱼好奇地聚到他们身边,一路跟随,初初将脚丫儿一踢,它们哗地慌乱散开,过一会,大概是看这白生生的物事并没有危险,又重新聚过来。
“闭着气。”将美人儿捞回到怀里,沈骥教她。
带着她共同潜到湖底。
初初开始还有些紧张,抓着沈骥的手腕不敢放松,可是当温软的水彻底将人包围,温柔沉重地怀抱悠荡,那一刻像是重新回到母亲的怀中,那样安全,又那样自由。她偎到正环着自己的男人的怀里。
沈骥用唇将她吻住,初初闭上眼,双手抱住他的脖子,长发像湖草一样在水中散开,隔着水面,能看到远空璀璨的星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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沈骥带兵回到大营,大门口正遇到甘玉屏和小米的毛驴。
男人明光铠甲,高头大马,女子璞头青衫,娇小毛驴。
男人身后一队雄骑,女子身后,只有个小米。
沈骥看了她一会,心里有微疑,脸上却是一贯的严正,轻轻颔首,“甘小姐。”
甘玉屏心里头一下子就热了一阵,他没有故作姿态的装作不认识她,这令她感到感激。
沈骥问,“小姐有何人陪护?”
玉屏揪着身后的驴耳朵,毛驴不情愿地上前,“这是小米。”
小米呆坐驴上,无辜地睁着大眼。真心我才是被拐带出来的,嘤嘤……
沈骥浓眉皱起,吩咐左右,“尔等护送小姐去驿站,”对玉屏道,“某等会过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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初初刚梳洗完毕,和小龟一起玩耍,小家伙看到娘亲回来了,高兴地在榻上翻了三个身儿。
初初将儿子抱起,都说三个月看娃,孩子已经半岁,确实益发清秀齐整。他的一双眼睛生的奇像皇帝,只是比起父亲的冷亮,小龟的眼神清澈透明,鼓鼓的小脸蛋显得小家伙憨憨的,十分可爱。
孩子举起小拳头到自己小嘴里吮咂着,见娘亲温柔地端详自己,把小手递到初初嘴边,初初作势要咬,他倏地一下子收回,咧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