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小鱼抬眸,看向镜中狰狞的身躯,身子往后轻仰,头靠在他的腹上。他的浑身都硬,惟独那处是软的。她在心里偷笑。
小鱼出了海青宫,之后便去向蓝若住处。日尚早,他还没起,小鱼也不顾值守阻拦,硬生生地闯了进去。
蓝若屋内只有一案一榻,其余都被书画古藉占去了地方。一股墨味,再是一股竹纸味,偌大的房堆得满当,几乎无从下脚。
小鱼弯过羊肠小道,不小心碰落几卷竹简,蹲身去捡又差点弄翻青花瓷瓶。叮当一阵动静,原本就乱的书坟,更是糟不可及。
“哎,小心,你脚下踩得可是孤本。”
蓝若的声音穿过书堆纸海飘到小鱼耳里,小鱼捡起那副羊皮卷,轻掸去灰尘,然后寻声过去。
蓝若正睡着,头下以书为枕,榻里边又是堆满竹简,遥望过去好似人形。
小鱼将羊皮卷扔到那堆竹简里,故作惊慌,道:“呀,砸中夫人了,夫人莫怪。”
她这般说着,好像里面真有个人。蓝若噗哧一笑,往里挪了几分,留出榻沿给她坐。
她俯身,衣袖飘来一股香,闻到这味儿,蓝若便知她刚从海青宫回来。他伸手,掀起一角衣襟,底下青的、紫的、红的,真可谓五彩缤纷。
“多好的身子,留疤可惜了。”说着,蓝若起身,从“夫人”身上摸出一罐脂膏。
小鱼解去衣衫,露出半截裸、胴,他便将黑印在这些颜色上,轻轻揉按。
“疼吗?”他温柔问道,似要将她心头的瘀化开。
小鱼摇头,嘴上说不疼,眉却拧得紧。
人总要泄火,既然那处不好使,他便把力气用在别处,小鱼觉得这比陪他睡好,否则*到一半,她忍不住吐他满身,岂不连命都没了。
无意之中,小鱼说起谈和之事。
当初周王曾问她,平洲、安镇,打哪个?小鱼暗自思量,答他:“平洲。”结果,周王打了安镇,取了林将军的人头。
真是可惜,她还见过林将军呢。不过就算姓林的不死于沙场,早晚也会被荣灏弄去,如今名垂千古,也算是件好事。
说到荣灏,蓝若接着又提了另外二人的名字。孟青、潘逸,一文一武,荣灏的左膀右臂。
“咝~~”
小鱼突然把手抽了,像是被他揉得痛了。
蓝若打量她的神色,看出些许端倪,便笑着道:“你喜欢那个姓潘的?”
一语中的,小鱼瞪他。
蓝若故作不懂,又说:“姓潘倒喜欢你,要不然那天他也不会出手相救。唉……可怜,都被人给看光了。”
说到此处,小鱼怒意涌上,咬牙愤恨,明明是两人共设得局,蓝若临阵脱逃,结果被潘逸看到那样的丑事。他定是故意的!
“你可记得,你又欠我一回!”
蓝若轻笑,湛蓝的眸狡黠异常,也不知里面藏得是什么主意。
这个人小鱼摸不透,有时他明里帮她,暗里害她;有时他靠在周王这边,却总在危难关头拉她一把。小鱼知道不能轻易相信他,但她还是想赌一次,而这次的赌注,是她和玉暄的命。
“蓝若。”
小鱼极认真地唤他的名。
“求你……帮我把玉暄救出去。”
蓝若听后敛了嬉笑,脸色沉下。
“记得我有和你说过,若再被我听见,我会告诉你‘父王’。”
小鱼嘲谑:“如今我也不知,他是不是我的‘父王’。若说是,哪有父王召女儿侍寝的?若说不是,他又偏偏让我叫他‘父王’。你说,这算哪门子事?”
蓝若不语,过了许久,他低声轻问:“你有想过你自己吗?”
小鱼眼露迷茫,凝神思忖。
她曾想过与潘逸远走高飞,忘记国仇家恨,可惜她没做到,因为她放不下玉氏唯一的龙脉,放不下骨肉亲情。她就是风筝,线的一头在别人手里。
念到此处,小鱼无奈地笑了,眼睛一弯,便落下两滴泪。
“想过,但这又如何?”
蓝若蹙眉,似乎起了善心,他伸手拂去那两滴清泪,放到嘴里浅尝一回,咸中带苦,苦中还涩,要命是的还有一股子药味。
**
七月过后,荣周两国相约和谈。从小到大,荣灏还没如此正式涉及国事,难免有些忐忑。
可是一入周国境内,他就被异域风情迷了眼,见到纱裙飘逸的窈窕佳人,冷峻的凤眸就直愣愣的,不熟他的人以为他摆威严,实则是看美人掉了魂儿。
“殿下,你可要记得,到时见了周国国君要行两邦交好之礼,咱们得先礼后兵,别被人家抓把柄。”
“嗯……什么?”
荣灏如梦初醒,把眼珠子从美人身上拉回来,随后迷茫地看着众人。
随行吏使无奈摇头,花白胡子动了几下,在史书上留了几笔:燕王,甚好色。
途经两月余,他们终于到了周国都城,本以为兵戎相见,却没想是十里花锦。周国的文武百官身着朝服肃立,一见王辇驾到,立即鞠身捧心,行异邦之礼。
荣灏略有诧异,不禁暗自思忖。他与周王无交集,而这番阵势真令人受宠若惊。到了王宫门前,周王亲信手捧夜光杯,盛装相迎。夹道两旁,乐鼓欢腾,男女载歌载舞,五彩长袖甩得荣灏眼花。
众人津津乐道,顿时觉得谈和有望。而他们之中,惟有孟青一脸肃然,时不时暗示荣灏,别忘乎所以。
荣灏也是有备而来,不会轻易忘形。他准备去拜见周王,哪料亲信却说:“诸位千里而来,定是劳累。请诸位先行歇息,入夜王自有盛宴款待。”
亲信是异族人,说话似卷着舌头,音都撸不平。荣灏耐着性子点头,宫门还没摸着,就随他去了四方馆。
四方馆专为别国使臣而设,荣灏入内只觉得眼熟,这里榻椅都与燕王府的相似,窗雕祥云蝙蝠也是荣国之好。他觉得蹊跷,叫来孟青嘀咕了一会儿。趁此,潘逸从上至下晃了圈,这里的确与燕王府很像,再看守卫都是好身段,不由让人提防。
华灯初上,周王派人请荣灏赴宴。荣灏胆大得很,只带上孟潘二人就去闯龙潭虎穴。
宴设于飞鸿厅,廊下明珠高悬,光耀如白昼;案椅凳榻皆是异族风情。
宫侍高颂:“荣国燕王驾到。”
话落,荣灏便款步入宴。衣袂飘飘,步履轻稳,举手投足风度翩翩。
这般风姿让豪迈粗犷的周国人开了眼,叽哩咕噜,交头接耳,用当地土语说荣国男子怎么像女人?
孟青将听到的悄悄告诉荣灏。荣灏冷声哼笑,不以为然地挑眉道:“我长像女人,我还觉得他们都是猩猩!”
一声嘹亮号角声,周国国君在众侍簇拥下珊珊来迟。他身穿黑底金纹龙锦袍,腰系墨玉带钩。冠是垂白狼毛、镶琥珀松绿的栖鹰冠,靴是狼纹羊毛靴,所经之处无一不跪地垂首,当然除荣灏三人外。
周王果然气度不凡,比起干瘪的荣国国君,大有霸王之风范。他看向荣灏,一双幽暗的绿眸精闪。
荣灏敛起锋芒,鞠身施礼,以示敬意,然后便送上见面礼——一只玉瓶。
“瓶”乃“平”,取其吉祥平安之意。
周王莞尔道:“久闻荣国四王盛名,今日见到尊容,实属三生有幸。”
荣灏揖礼,道:“陛下过奖。在下仰慕陛下许久,能得您召见也是在下之福分。望今日两国交好,永世太平。”
周王听后哈哈大笑,抬手请他们三人入座。荣灏坐定,两名大汉就带来一羊一牛,冲到他面前,干净利落地割喉扒皮。
先闻惨叫,后见血腥。荣灏瞪大了眼,周王见之便笑着道:“这是我们国礼,叫双祥。”
话落,屠夫切了牛肝,拔了羊心,血淋淋地端到荣灏面前请他尝。先前的确有些饿,然而见此玩意,顿时就饱了,还有反呕之意。
“这心肝得趁热吃才好,燕王,请。”
说着,周王把盏相敬。不得已,荣灏只得吞了牛肝羊心,一口酒蒙下去。看见带血的盆,潘逸暗地里帮他吐了一回。
牛羊上了架,放火上滋滋地烤。酒喝了两回,聊得都是无关痛痒的事。周王迟迟不说条件,荣灏也就陪他装下去。
吃过烤羊之后,喝完美酒,周王笑着说道:“我们这里有道名点,叫‘千日’,也就是说,这得经千日之练才能成为你盘子里的食。今天亲王可得好好尝下。”
这话说得意味深长。话落,周王击掌,帘幕拉起,只见一蒙面侍女手捧玉盘款步而来。
☆、第35章 我是被抽得暴燥的第35章
周国的服饰妖娆,连侍女都着红带绿,艳得似把火。
荣灏的凤眸又开始直了,被款摆的裙裾迷得恍惚。晶莹剔透的香点摆在他面前,他的眸子却落在那双柔白的玉手上。
听闻一声轻笑,荣灏回神,侍女已鞠身退下,他用眼追过去,只见她钻进周王右侧的帐帘内。
青纱金丝帐,人影两两。
帐纱薄,经不起风撩。一不小心,露出一抹窈窕剪影。
他眯起看去,帐中人儿蓦然回首,黑白分明的眸子直勾勾地撞来。
荣灏惊诧,心猛地一抽,正当他想要看清,帐纱又被风抚下,掩住了蒙着红纱的脸。
一场惊,震去荣灏几缕魂魄,细想怕是看错,他又朝那边瞄去。无奈天公不作美,死活不起风,一颗心就被悬在半空,随帘后人影飘上落下。
“莫非此食不合公子胃口?”
周王开口,荣灏回魂。他未露异色,执筷夹上香点送入嘴里。
酸甜的*化于舌尖,开胃可口。荣灏觉得不错,又尝了一小块。
周王见他喜欢,笑得得意阴冷。
“美食、美酒,怎么能少舞?吾有一女,擅舞,不如让她助兴。”
话落,周王俯首与亲侍耳语。
酒肉美人向来是荣灏心头爱,听到有舞可赏,他自然高兴。
几杯葡萄美酒下腹,荣灏忘乎所以,若是在府里也就罢了,在别人地盘上未免丢脸。
小吏替他捏汗,以眼示意要以国事为重。荣灏嫌他烦,视若无睹。
那边的帘缓缓拉开,一下子就把众人目光勾去。
荣灏在看,潘逸也在看。帘后出来的人儿披着斗篷,蒙着面,如一道鬼影飘然而至。
潘逸徒然瞪大双眸,怎么会这么像?!
他惊诧万分,不由挺直背脊,拨长脖子。他的心砰砰乱跳,暗想:难道会是小鱼?可……小鱼怎会是周王的女儿?她的岁数也不像!
周王伸手,那抹黑影飘至他脚下,跪地俯身亲吻他的指背。
“去吧。”他说。
咚咚~咚咚~四记羊皮鼓声。
她旋了个身,扭腰跨步。
咚咚~咚咚~又是四下。
她踩着鼓点摆胯。
鼓声激荡,由缓至快。激到高处,蓦地停下。紧接“呯”的一声如雷震出。暗中跳出一抹火般的影,就犹如破茧之蝶,挣脱了那身漆黑的壳。
一阵惊呼似大浪。荣灏哑然。他什么都没听到,眼中只落得那与之缠绵过的妖。
是她真的是她!
错愕、惊诧。潘逸天旋地转,他死也没想到竟会在这里遇见她,她说的话、她的身世全是假的吗?!
昏暗掩住了潘逸的惨白,留给他几分颜面。可怜的是荣灏,他坐在亮处,一举一动都逃不过周王的眼。
周王满意地笑了,或许是小鱼舞跳得好,或许是荣灏太过窘迫。
周王看向荣灏,挑起眉,神气模样分明是在说:“没想到是吗?”
荣灏装聋作哑,忍不住拿帕捂嘴轻咳,咳完帕中带血。他吓愣,以为是气郁得呕血,再细想。大概是刚才的牛肝羊心。
小鱼沉浸在舞里,灵巧的足随鼓点俏皮轻跳。她旋转,看到潘逸的影,再转,好瞥向其它。
她若无其事,摆尽风情。
他望着她,心如刀绞。
他从来没想过小鱼会骗他,他对她一心一意,倾尽所有,她怎么会骗他?!
然而此时此刻,他的小鱼穿着异国的裙、踏着异国的舞,想不信都难。
她有什么苦衷?她贵为一国公主,能有什么苦衷?!
怒从中来,潘逸羞恼不堪,他想起花前月下,海誓山盟,就觉得自己被痛耍了一番。
他告诉了她全部,包括那些不该说的,或许失了安镇就是因他的无心之言!是他害死林将军,是他毁了安镇,毁了潘氏英名,是他毁了这荣国!
他是个叛徒!
“嗡”的一声,潘逸耳鸣眩晕,看到手边的剑,他差点拨出。千钧一发之际,孟青按住了他冰冷的手,偷偷地叫他稳住。
潘逸如梦初醒,他打了个冷颤,把手松开。看到前边的俏丽人儿,情梦支离破碎,他再也不敢看向荣灏,愧赧低头。
荣灏自顾不瑕。
一曲终了,小鱼持酒盏上前,媚人的浅笑,也不知埋得是什么毒药。
“荣公子,父王让我敬你。”
这样的语气口吻,让荣灏想起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