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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其实有孩子是在是一件极好的事。”苏月凝遣退所有的人，开口便是这样一句。
萧宛芸点点头，手抚上小腹，确实很好，至少慕青现在待她不再那么逢场作戏。
苏月凝笑笑，把手放到萧宛芸的小腹上，眼睛微抬，几分狠厉，“你有没有想过利用这孩子将明珠在秦穆心中彻彻底底拔除？”
萧宛芸不解，却仍旧点了下头。
苏月凝松了口气，坐直身子，语气也轻松不少，“三日后你便会滑胎，到时候只要明珠在你身边，你便能嫁祸给她，你说面对一个杀死自己孩子的凶手，秦穆会留她吗？”
“你说什么？”萧宛芸的脸色瞬间变得苍白。
苏月凝微笑，“如你所愿啊。”
“你！贱人！我要告诉爷爷！”萧宛芸嚯地起身，指着苏月凝破口大骂，哪还管什么贤淑的形象？
“告诉外公什么？我杀了你的孩子？”苏月凝嗤之以鼻，她指着萧宛芸的肚子，“他现在可是好好在你肚子里。”
“你！”萧宛芸急怒攻心，一口血喷了出来，阵痛从小腹袭来，她紧紧捂着小腹，愤恨绝望的瞪着苏月凝，“我待你如亲姐，为什么要这样做？”
苏月凝冷眼睨着她，并不回答她的问题，自顾自说着，“我劝你聪明点，现在歇下气，兴许还能等到嫁祸明珠，你现在动怒，那就是你自己没有护好孩子，跟任何人都没有关系。”
“好！好！好！”萧宛芸盯着苏月凝，疼痛消散，她缓缓站直身子，愤然拂袖。她好不容易有了慕青的骨肉，好不容易能感受他半刻温存，这就没了吗？萧宛芸不甘心！她双目变得赤红，这一切都是拜苏明珠所赐，她要把苏明珠赶出王府，赶出慕青的心底，还要赶出这个世界。
“王妃？”明珠接连喊了萧宛芸好几声她才回神，她勉力朝明珠笑笑，“身子重了，常常困乏，这边刚把妹妹请过来，我倒倦了。”
明珠笑笑，不以为意，“那王妃早些歇息，明珠先退下了。”
“等等！”萧宛芸看着明珠，“你……恨我吗？”
明珠想都没有想就摇了头，“不恨，我为什么要恨王妃呢？”
“我有了他的骨肉。”萧宛芸吞了口口水，有些紧张，她巴不得明珠愤恨的说恨她，可明珠没有。明珠听完这句话忍不住笑了，她笑时恰巧起风，桃花瓣漫天飞舞，明珠恰好穿了件桃红色的衣衫，人面桃花，春色更浓，萧宛芸眼睛微微眯起，她终于明白慕青为什么会喜欢明珠了。相较于他们这些人，明珠是鲜活的，是灵动的，是自我的，她让人不得不爱，不得不恨。明珠收起笑，眼角似带了些许泪，不知是不是笑得太过强烈，她看着萧宛芸，理所应当的回答，“王妃是王爷的发妻，为王爷传宗接代岂不应该？这怎么能是明珠恨王妃的理由呢？”说完施施然转身，手紧紧攥了起来。是啊，她是他的发妻，她肚子里是他们的孩子，而她……她是妾，自古妾不如妻，抑或是自己错了？当初便不该去坚持什么？
看萧宛芸的架势，这几日明珠只怕走不脱。遣青梅去知会了云竹，只说晚几日出发，却不想走时竟变得那样落魄。
那日晴光正好，萧宛芸叫厨房做了点心喊明珠来陪自己聊天。这两天萧宛芸常常让明珠陪着，有时候说两句话，但大多时候是不说话的，两人静静坐着，手中捧本书，若非两人对立，看来倒真像是亲亲的姐妹俩。
“说来我们也是表姐妹呢！”萧宛芸喝了口青含端来的参汤，笑看着明珠，她知道，慕青回来了。
明珠将视线离开书本，疑惑的看着萧宛芸。萧宛芸假意诧异的看着明珠，“你不会不知道苏夫人是我姑姑吧？”
明珠会意，“一时忘记了。”说完目光又移向书本。
萧宛芸也不理会明珠的态度，缓缓站起身来。明珠愣了一下，把书放下，随即上前扶过萧宛芸。
萧宛芸慢悠悠走着，“可是越是亲近的人却偏偏是算计你最深的人。”
明珠不解的看着萧宛芸，萧宛芸眼角微撇，待看到那抹华裳，手突然反握住明珠手腕。明珠心下一慌，突然害怕起来。萧宛芸朝明珠扯了下嘴角，“这孩子是保不住了，可他不能白白去啊，明珠，记住了，是苏月凝让我嫁祸你的。”说罢突然踉跄两步，重重跌在了地上。
手上的力道消失，明珠却觉得那力道抓在了心上。
“芸儿！”慕青惊呼一声冲上前来，他一把推开明珠，他不知道自己用了多大力，只是那一下明珠立刻倒在地上，额角碰到石块，血立刻涌了出来。
明珠没有知觉，慕青也只是看了她一眼便抱起萧宛芸往他们的院子冲去。
王府突然变得喧嚣起来，明珠在地上坐了良久，不知道是谁扶起她，不知道是谁将手帕覆在额角，只是心疼的麻木，慕青刚刚那一眼，哪里还有半分情意？
“主子。”青梅紧紧握着明珠的手，明明天已回暖，明珠的手却冷到人心底。明珠缓慢的转过头，声音微小，“青梅，我没有。”
青梅重重点头，“我知道。”
“可慕青……”
青梅狠狠摇头，“主子不要乱想，王爷一定会相信您的！”
“是吗？”明珠不信。
青梅陪明珠在院子里等着，直到王府再次恢复平静慕青才过来。他看着了眼明珠沾血的额角，想要上前，却硬生生顿住步子，“你说你不会伤害那孩子。”
“你信是我做的？”明珠看向慕青，突然连解释都变得无力。
“王爷。”青梅着急的开口，立刻被明珠呵斥：“闭嘴！”
“主子！”青梅眼泪都快急了出来。梅兰竹菊四婢从来以她为首，有谁见过这样乱了心神的她？
“下去！”明珠语气生硬，却不容反抗。青梅定定立在一旁，难以移步，明珠也不再多说，她盯着慕青，等着慕青回答。
“我亲眼看到是你……”慕青紧攥着手，简单的一句话却那样艰涩。
“呵……”明珠忍不住笑了起来，笑得绝望，慕青不信她啊，他不信。
“你……”慕青愣怔的看着明珠，这样的她，他没见过，是自己错了吗？她真的没有伤害萧宛芸，伤害他的孩子？可他明明看到……
“我说要你接替太子之位，你信我所言是真。我说对你和萧宛芸视而不见，你便假戏真做。可为何你偏不信我没有伤她？既然你不信我，又为何不肯休了我？慕青，我到底错看了你，你若心软，为何独独对我狠得下心？”
“明珠……”慕青眼圈发红，他能感觉的到明珠的绝望。他想上前抱着明珠，想要对明珠说他只珍视他们两个的孩子，可明珠没再给他机会。
明珠看慕青上前，立刻往后退了一步，她微微偏着头，嘴角带笑，“慕青，给我休书吧。”
那一句话插在慕青胸口，剐得生疼。他张张嘴，吐出来的依旧是不变的答案，“不。”
“呵……”似乎早已预料到了答案，明珠只是发出一个模糊的笑声，接着豁然转身。她走的很快，就像逃命似的。她跑到马厩，翻身上马，所有的动作一气呵成，半点停滞都没有。慕青追来时只来得及看到她绝尘而去。
慕青紧跟着上马，刚要去追，突然传来青含的声音。
“王爷，王妃醒了。”
慕青的动作僵了下来，他沉默的坐在马上，青梅急道：“王爷！”
慕青看向青梅，翻身下马，颓然的往萧宛芸的院子去，走了几步又停了下来，“你去跟着她，让她先在苏府待些时日吧。”
青梅看着慕青的背影，轻轻摇头，这个人，还是当初的那个王爷吗？
“青梅姐！”兰心和菊月赶来的时候就见青梅一人站在慕青的马旁，她黯然垂着头，直到兰心和菊月唤她才回过神来。
“你们来了。”青梅扯了下嘴角，“那我就走了。”
“青梅姐！”兰心和菊月对视一眼，“我们都知道了。”
菊月点点头，然后鼓舞的看着青梅，“一定把主子追回来啊！”
青梅闻言，终于露出笑来，“好！”言罢翻身上马，跟着明珠的方向追了上去。
第四十四章
明珠的马虽好，却还是无法与慕青的相比，青梅虽然后发，却还是赶上了明珠。
明珠闻马声，侧目看青梅一眼，“你跟来做什么？”
“主子，我们回去吧！”
“他让你来追我的？”明珠冷笑，不等青梅答话，接着开口，“你回去吧。”
“主子！”青梅有些着急，“您这样负气离开，岂不是如了萧宛芸的愿？”
明珠笑，“她连自己的孩子都舍得下手，我怎么也得厚道点吧？何况我本来就打算走的。”
“去哪？”青梅紧跟着明珠，“奴婢跟着您。”
明珠看青梅一眼，犹豫良久，最终还是点了头。
林子祥知道明珠离开已经是七日之后，那时明珠早已到了沧州。他本想着跟去沧州看看，可想着明珠以往的执拗，思来想去，只怕明珠早已踏上往高疏的路，想着明珠的嘱托，林子祥还是留下忙起了建山庄的事。
明珠先去看了苏离一下，又在沧州逗留了几日，却定苏离确实过得不错，秦遥待他也好，才放心西行。一路有青梅相伴，倒也不至于无趣。行行复行行，在春花开遍，繁华没落后，终于在一个多月后到了塔沙克，秦国与高疏交界的那个沙漠。
“过了这里就是高疏了。”明珠望着那片苍茫，眼睛明亮。
青梅侧目看着明珠，虽然她们四婢一直跟着慕青，可这段时间的相处，青梅不得不为明珠折服。她看到了明珠的坚韧，明珠的倔强，明珠的聪慧还有明珠下命令时不容违抗的气势，这些都让青梅想要为她鞍前马后。青梅有时甚至希望慕青休了明珠，这并非青梅的恶意，而是这样对慕青和明珠都好。不知道是不是青梅的错觉，青梅觉得明珠并不爱慕青，抑或是不够爱慕青。她的心太大，要装的东西太多，而慕青的心，现在还未系天下。想到此，青梅不免又替慕青感到难过。
青梅收回目光，想着明珠说得那个已经死了百余年的叫做苍暮的人，他的传人，真的能找到吗？青梅没有把握，可明珠却自有一股胜券在握的气魄，青梅记得明珠那时微扬着下巴，眉峰微挑，只怕就算不是男装，亦是意气风发，明珠说：“不试过，怎么知道找不到？”
明珠话毕不见青梅接茬，目光转向青梅，“你有心事？”
“啊？”青梅回神，摇了摇头，“没有。”
明珠颇有深意的看着青梅，“青梅，既然你选择跟在我身边，我希望你对我坦诚相见，我不喜欢猜忌。”
青梅笑笑，“我只是在想，我们真的能找到苍暮的传人吗？”
“能！”明珠望着茫茫大漠，眼睛亮的发光，“我感觉得到，一定能找到他。”这只是一种感觉，抑或是一种自信。
明珠和青梅并没有立刻进入沙漠，她们在旁边的村子里待了两三日才离开。离开前二人了解了沙漠里面会遇到什么，问清穿过沙漠大概需要多久。她们准备了足够的水粮才上了路。
沙漠昼夜温差大，明珠和青梅因为准备充分，倒是没有受什么罪。在沙漠穿行了三日，眼看再过两日就可以出去了，却不想遇到了一队商队。
那商队比明珠她们进入沙漠晚，却走在了明珠她们前面。看他们的打扮应该是高疏人，并且绝不是普通平民。
青梅她们因保护慕青，自小便被训练，感官异于常人，初见那群人的时候，青梅便嗅到了危险的气息。她粗粗看了一下那些人，其中不少人都是练家子，并且功夫只怕不在青梅之下。
青梅眉头微蹙，往明珠那靠了靠，“主子，我们今晚连夜赶路吧。”
明珠点点头，她也感到了些许的不自在。
当晚那商队扎营休息的时候明珠和青梅便加急赶路，可没跑多远便被人追了上来。
那商队的马是高疏这边的，对沙漠的适应远远强过明珠和青梅的坐骑，不一会便赶上了明珠她们。
追来的那几个人都是练家子，他们把明珠她们团团围住，为首的一个朝明珠拱了一下手，“敢问公子是哪里人？”
“扬州。”明珠听那人说话带了几分扬州口音，想来应是同乡，心中只想这人看在同乡的份上应该不会与自己为难。
那人确实没有与明珠为难，始终是温吞的态度，“人人只道扬州出美女，这样俊俏的男子，我倒是没有见过。”说罢盯着明珠的眼睛，“公子开个价吧。”
明珠身子微微后仰，“什么意思？”
那人笑了，指了指不远处那商队升起的棋子，黑色的旗子上绣了朵硕大的牡丹，张扬在风中猎猎作响，“来高疏的人必然知道牡丹亭，凡见牡丹旗未避开者，牡丹亭均视为自愿入牡丹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