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屋子里飘荡着一股股浓浓的药味,掺着冯氏心中莫可名状的忐忑。
她虽然心慈,但却不蠢。
贺氏与慕从琅早已没有了鸳鸯交颈的热络,她能主动接了这摊子也不过是为了那一房考虑。
其实管账这事兰姨娘挺在行,由冯氏接了转给兰姨娘看着也未尝不可,可是冯氏没来得及说,就被贺氏声先夺人,硬包揽了去。
她这个做大嫂的总不好当着妹子的面站出来争些什么。
好在慕清平如今已经入了菁华书院修习,平素深居简出花销也减了不少。
“二夫人接这中馈何尝不是为了打那聘礼的主意?”兰姨娘实在有些忍不住,“我前儿就听说了,二夫人嘱意将皇上赏赐充抵嫁妆,精打细算着一抬换一抬,稳赚不赔。按说这聘礼都是要跟嫁妆一起随着小妹过门的,她却打得这一手好算盘,真够精道。”
贺氏的毛病不少,但最大的毛病就是嘴大,有点算计都不掩着。
她就在慕丞雪嫁妆里做手脚又怎么着?到她掌了中馈,谁也挡不住。
“此话可当真?”慕从知听了,长眉一扬,撑着半截身子便要问个究竟。
却巧门边闪过一件绯色的衣角,一人当先步入,远远地飘来着一阵香风。
那香气饴雅,仿佛新盛的牡丹,众人不需抬眼,便也知道是慕丞雪来了。
慕丞雪今儿穿着一件新置的如意云纹裳,下着一条雪底散花百褶裙,整个清淡素净,却又不失端华。那腰间一袭玉色浅丝缎上系着一对翩跹小蝶,虽是银制的,但做工精良,栩栩如生,裙幅流动间,银翘碰撞,发出细细的碎响,平添了几分活泼。慕丞雪肤色白,着色越浅,衬得人越精神,加上那一袭青丝挽一把复唐百合髻,引着纤纤玉颈愈加白皙动人。
她一笑,那满屋药苦就便好似全被这牡丹香掩却。
慕从知夫妇瞧着她,只觉得满心甘芳,比喝了蜜还甜上几分。
慕丞雪虽是胞妹,却是在他们夫妇膝下长大的,慕从知如今嫁妹的心情,不啻于嫁女儿。
“兰姨娘,躲在房里说二嫂的坏话怎不叫上我?真真是见外。”慕丞雪很自然从冯氏手中接过了药盅,“二嫂自有她的顾虑,既然那点心思没掩着藏着,我们又何苦为难于她。我慕府世代书香,不懂农事,大哥又不愿与户部亲近,我们那六个庄子的进项,还不如瑞王爷的两个庄子的田租,当家主母可不是这样好当的。二嫂不知其中辛酸罢了。”
慕从知笑着接过汤药一饮而尽,抬眼看她:“难得听你为你二嫂说好话,这次又打的什么鬼主意?”
慕丞雪亦笑道:“知我者莫若大哥也。”她指了指身后跟着的流光,又道,“天家的赏赐,我自然是不能要,嫁妆我都想好了,就这几幅。我们是书香门第嘛,随嫁的物什若没有书画,像什么样子?”
丫鬟流光移步上前,将怀里抱着的画轴一一展开呈上,却是九幅名家大手的丹青卷。
一为李昭道《桃花源图》,二为沈周《京江送远图》,三为张禹《文姬归汉图》,四为燕文贵《江山楼观图》……
堪堪九幅,放笔粗疏有致,意境各不相同,竟都是世藏珍品。
慕从知看直了眼,睁着与慕丞雪八分肖似的凤眸,半晌才回过神来,毅然拍床而起。
“不妥,这些画都是我慕从知命里的宝贝,怎么能轻易随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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画名都是抄的,没啥好考究,选了一些笔触狂放的代表,我自己最喜欢李昭道《桃花源图》。
☆、都是心肝宝贝
画是宝贝,却都不是真品,而是慕丞雪十三岁时的临摹之作。
画上的玉印都是压着慕丞雪“玉蟾山主人”的字样。
由这几样东西作嫁妆,真是省到了极点。
你说它贵,几张破纸又什么值得好珍贵的;但若说它不贵,这千金难买的可是“玉蟾山主人”几个字。
慕大小姐的名头未必强在琴棋书画,但“玉蟾山主人”之名却响彻了整个工部。
慕丞雪喜爱临笔山水,但最喜欢画的还是亭台楼阁、花草园林。
由她做出来的园子,已是万金难求,只是人与印,对不上号。
顾家行商,自然想与六部交好。
有了这九幅画作引子,亦得事半功倍。
所以慕丞雪才想到要用这个作嫁妆。
不怎么体面,但是却很实在。
驭人者,在于恩威并施,慕丞雪这封嫁妆既是见面礼,也是下马威。
而慕从知之所以不舍得,是想着妹妹出嫁了,好歹还留着些书画丹青,权作念想。
与其说这些画是他的命根子,不如说这个妹妹才是他的命根子。
等到慕丞雪把所思所想一一述清,冯氏的眼圈便有些发红,兰姨娘偷偷抹了泪,只把帕子绞在手里脉脉不语。
慕从琅兴冲冲地跑来,便觉得这气氛有些不对。
满室静悄悄的,也就慕丞雪的模样还算平静。
他上前唤了声“大哥”,又把眼睛瞟了冯氏和兰姨娘两个一轮,转脸看小妹。
“这都是怎么了?难不成又是我家婆娘作的孽?我早说过了,钱不能由她管着,她是个手脚不干净的,一千两银子抠进抠出两下子就没有了,到时候看你们喝西北风。”
慕从琅当年粘着贺氏的时候,那叫一个蜜里调油,如今人老珠黄了,他就翻脸离了心。
说起凉薄,谁也当不得他,说起势利,谁又能比得上他?
慕从知将脸一寒,指着慕从琅的鼻子斥道:“作孽,作孽,你还有脸说?若不是这些年来你怠慢了二弟妹和澄哥儿,你妹妹需为了你去贴济体恤?你以为小妹是昏了头才把中馈给了二弟妹去管?就不想想平素你都做了些什么?清流是你儿子,清澄难道就不是你儿子?”
慕从琅俊脸一扁,嗫嚅道:“大哥……好些事情你肚里知道就好,何必当着这许多人的面说出来,小妹就快嫁人了,你好歹给我留一点好印象。远香近臭这个道理谁还不懂么?我心疼清流是因为他在那和尚庙里吃苦,我待清澄严苛自是因为怕他在府里娇生惯养长歪了。”
慕从知气不打一处来:“你才长歪了?你每月去多看那孩子两眼,孩子就长歪了?不管怎么说,慕清澄才是你的嫡子!都不知你成日里在折腾些什么!六个孩子没哪一个是你管得清楚的,都四五十岁的人了,怎么做人爹爹的!”
慕丞雪退至一侧自个儿坐下了,身边的丫鬟轻手轻脚地上了新茶。
流光收起那些画卷默不作声地看哥儿俩吵,显然都已经司空见惯。
而就在这一刻前,慕二爷还缠着慕小妹,死皮赖脸要跟着她一起“嫁”到顾家去。
饶是慕丞雪身体再好,都差点给他气得呕血。
慢说是姑娘家随嫁带着哥哥,就是这从七品的官衔,顾家这等行商也是受之不起的。
这样好,妹妹未出阁,二哥便惦着要吃白饭了,二嫂便记得要掌账了,这样闹一出是一出,慕丞雪只恨不得现在就搬去顾家的双禧园,毕竟落得个清静。
兰姨娘眼神好,趁兄弟二人吵得天翻地覆的当儿把那一摞卷宗递给了慕丞雪。
慕丞雪便一边喝着新茶,一边翻看起来。
且说——
慕从琅有六个孩子,只有贺氏膝下的慕清澄和夏姨娘膝下的慕清流是在府里生产的,其余四个孩子都是由外室所生,其中有三个已经被接回府里了,都记在了贺氏名下,所以说贺氏打那中馈的主意本也无可厚非,毕竟慕二爷的二十七房小妾加上那四个熊孩子都归她管。
说没有委屈也是不可能的。
慕从琅最疼的就是和夏姨娘生的流哥儿。
这个慕清流是和慕丞雪同时呱呱落地的,姑侄二人恰是同年同月同日生的老庚。
慕从琅爱极了夏姨娘,又疼极了自家小妹,所以爱乌及乌,对慕清流特别好,后来随着这孩子年纪渐长,小子越来越像夏姨娘,慕从琅就越发欲罢不能了。
只没想到,别人想不到的事,慕从知一眼就看出来了。
到底是在官场厮混了几十年的老人,一点风吹草动都瞒不过他。
同样,也瞒不过慕丞雪的眼睛。
将卷宗细看了一遍,慕丞雪的视线便盯在了顾夫人佟氏的身上。
这个未来婆婆一看就是个好相予的,这点倒是与大嫂有些相似。不过在顾夫人身上,又像是多了一重光辉与活力,果然,爱折腾的女人不会老。
“大哥不想我把这几幅画带过去,可是因为工部那几位大人?”
慕从知和慕从琅吵得正欢快,却被慕丞雪出言打断。
画么,没有了可以再画,但是拿着画套关系走后门,慕从知断然是不许的。
但商贾之家就爱做这样事,明明是公事公办的活儿,偏生要硬塞几封银子,把朝堂风气全都兜坏了。
慕从知用力瞪了慕从琅几眼,直到他讷讷地不再说话,才得幽幽一叹。
“既然小妹说出来了,大哥我便也不妨说些实话,工部的生意不好接,近来垮塌的桥梁也是格外多,弹劾的折子雪片似的飞来,大哥是不想未来亲家也卷进这里边去,既然顾家一向与户部交好,那就别去趟旁的浑水,我知小妹体恤娘家,这份心思大哥且心领了。这样罢,今次就让大哥做主,将那九幅真迹送去当嫁妆,反正随嫁过去了还是你的,总比带着自己画的赝品强。”
“大哥,这九幅真迹可是比那十六抬俗物还要贵重,小妹如何当得?”
慕丞雪未料到是这样的结果。
“我慕家就这么一个妹妹,又是惠安郡主的嫡小姐,怎么着也不能亏着了。”慕从知向着慕丞雪招了招手,又狠狠地剜了慕从琅一眼,道,“你啊,就这么一个妹妹,你忍心让她难堪?想去顾家吃白食的心思最好即刻给我打住,不然我撵你出慕府,让你和你的大小妻房去吃那八十几石的米粮!”
慕从琅心道:“说得好像我和大小妻房在京里乞食就不难堪似的。”
嘴上却应道:“是,大哥!好的,大哥!定不负重望啊,大哥……”
看得出,一点诚意也没有。
作者有话要说: 终于能在十二点之前更上了。抹泪。
☆、小小小小鸟
“你好,小鸟鸟,小小鸟,小小鸟鸟……”
那鹦鹉除了惨叫便只会这么一句。
慕从琅这个二百五每次听到这鹦鹉叫,都忍不住往自己的裆处撇两眼。
这鸟儿叫得太伤自尊。
他那副门夹的脑袋,只会往龌龊里想了。
鹦鹉收下了,也算是纳采成事。
顾家请了户部尚书田招香作媒,足见顾家将这门亲事瞧得有多重。
慕从琅听说顾家人丁单薄,便一门心思要跟慕丞雪“嫁”过去撑场面,他是不怕丢脸,反正养外室这种事已经丢脸丢到琉球岛了,他才不在乎。
慕丞雪望着这二哥就无比头疼。
但看流花一脸陶醉的表情,提着个夜壶一头扎在柱子上,她就愈发感到罪孽深重了。
慕从琅对这个小妹的疼爱不比慕从知来得少,但是方法却不大对。
慕丞雪性子里所有的离经叛道,都来自于这位二哥哥。
就连二哥要随嫁这档子事,她都不愿明着表态。
由得他自个我去闹。
随嫁就随嫁呗。
只是这样一个祸水似的哥哥往顾家的公子们面前一站,还得留得几寸光耀?
顾玉麟的真颜她亲眼见过,是女人往他旁地一站都失色三分,遑论是年过不惑的二哥?
“小妹,你成亲,清流也会回来,听说智光那老秃驴难得准他一次假,这回,我们可得好好聚聚。”慕从琅扶了扶将脸扣在门柱上、尚自头晕目眩的流花,一双桃花眼冲着她脉脉一笑,流花细声如蚊吟地唤了声“二爷”,一路像踩在云端似的了,飘飘然地走了。
慕丞雪执着片孔雀尾羽逗弄架子上的鹦鹉,将凤眼微微一挑。
“二哥整天缠着我,可不会是为了要告诉我说清流会从少林寺回来罢,大哥已经开了金口,我嫁我的,你住你的,可不得再说那等浑话,慕府好歹也称得是清流世家,你非要跳进那染缸里拱一身铜臭做什么?”
慕从琅苦着脸,哀声道:“小妹,不是二哥脸皮厚,是我对着那婆娘委实吃下饭,这段时日能呆在府里全仗你的面子,你就这点忙也不愿帮?便是不顾着我,也替我顾着外头那个小侄子吧?你二嫂是个黑心黑肺的,眼里容不得旁人,就是你夏姨娘那样豪爽的性子,也一样被她吃得死死的,四年前我们闹得要和离,后来爹爹过身我也没脸再提,但我看她,她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