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满豹搓着冻得没了知觉的手,进宿营帐里拿出两封家书,纵使七尺男儿也一时没忍住泪流满面。上头已经下了死命,纵使全军覆没也不可丢弃城池,援军不知何时能到,士兵人都知道,往后几日怕是没命回去了,将军发令让他们分批休息,他这才有时间翻出信找人读给他听。军营里识字的不多,而脾气好乐意助人的只有蓝将军帐里的肖副将。排了一会儿队,满豹有些激动的捏着信封,别人都拿着粗布块,他捏的不知是什么材质,但上面黝黑的大字告诉他,这是稀罕物。
“下一个!”肖副帅年近六十,人却不显老太,满身肥肉笑起来特有喜气,别看他胖胖的,上了战场那可是威风八面的人物,两把利斧耍得虎虎生风,谈笑间灭敌无数。
“咦?”肖冀接过满豹手里的两封信,眉头不自觉的跳了跳。“满豹!”肖冀对这位小将多看了两眼,拆开其中一封朗声读了起来。“吾儿,家中一切安好,托何大妞福气,为娘和你父做了何记纸铺掌柜,小虎子替大妞看守庄子每日有不少进项,如今白米饭也能吃上了,你妹妹常叨念,不知你可有吃上好的,为娘盼着吾儿早日归来,好好打仗勿念家中,另何大妞给你捎了封信,吾儿若出息了,将来定要好好答谢她……”读完信,底下的士兵纷纷好奇的围了上来。
“哇,你小子不错啊,家中有个好姑娘帮忙啊!”有人羡慕的感慨,“我要有个媳妇儿等,拼死也得活着回去!”
“对对对!”响应声不断。“拼死也得活着回去!”
“你那姑娘好生厉害呀,又是店铺又是庄子,兄弟可得加把劲啦!”
满豹一听到何妞妞写的信,立马两眼放光的看着肖冀,那模样似乎自己面前的是初恋情人,搞得肖副将怪不自在。尴尬的咳嗽几声,慢吞吞的撕开另一封信。
“豹子哥,今日得知你的来信,我甚感高兴。能有一个上战杀敌的哥哥这是我何妞妞的荣欣,男儿抛头颅洒热血,只为保家卫国,这种豪情万丈大义凛然的英雄气概,让妞妞很是钦佩,纵使我也想一腔热血奔战场却是生了个女儿身,无法,只得寄希望予豹子哥,杀了那些狗日的侵虐者,让他们知道我大央子民不是好惹的!”肖副将停下来咯咯一笑,心想这女娃娃倒是有气魄,是个有趣的人。
“好啊,说得好啊!我大央子民都是铁骨铮铮的英雄!”蓝将军一身银色铠甲走来。
“将军!”士兵们齐齐跪下,蓝正斯大气的挥了下手,面带微笑的说:“肖副将继续念!让咱们蓝家军都听听,一个姑娘家就有如此气势,尔等怎么输于女子!”
“末将遵命!”肖冀站起来,拿起信继续往下读。“妞妞曾听闻师傅讲过几本兵法攻略,虽是记得不全,写下几句望能祝哥哥一臂之力早日得胜归来。你听好了,兵法布阵讲究天时地利人和,此处有三十六计以供参考,分为防守篇诱敌篇与伏敌篇……”呀,这姑娘还是个会布兵的,肖冀顿住了,往下看了去,脸上露出狂喜,复又抬起头看着众人,激动得一把把信递给蓝正斯。
“将军,快看,此计妙哉妙哉啊!”
蓝正斯接过信,先是震惊,再是大笑,接着拍手称快。“好一个声东击西,以静制动!好啊!全军听令,列队集合,各位主将前来营帐议事!”
满豹不知道何妞妞还说了什么,但看两位将军的脸色,想必已经有了应敌的策略,他激动的握着信封深深的望着天的南边,眼底燃起熊熊烈焰。
秦贤宇归来
五月中旬,太阳带了些火气赶着忙碌的人们回家避暑,几位歇息的农人坐在树荫底下闲聊,一队人马急驰而过,带起尘土飞扬。
“这是谁家的人呀,好生厉害呀,大热天的也不知歇息!”
“看着不像是平常人家的,你自己瞅瞅光骑马的都有六个呢,个个虎背熊腰,车里肯定坐着了不起的人物!”农家人稀罕的目送马车远去,自己一介平民能近距离看到贵族子弟那是何等的荣耀啊!
帘子前后晃荡,里面的人面无表情眼含悲伤,神情落寞的望着马车帘子,手里紧紧的抱着一个坛子。他成功的报复了,得到了想要的荣耀跟富贵,拿到了本就属于自己的东西,可他现在只感觉无尽的伤痛跟悔恨,钝钝的痛啃食着心房,他感觉自己掉进了冰窟陷入了无边的黑暗里。
“…少爷——老爷…没…错,他,一直…不知情,你…原谅,原谅他。贤宇——不要再犯错了,我…一直…都把你当做亲生儿子,不希望你掉进阴谋诡计里,这是夫人死前的愿望,现在我也这么希望——替我——呃呕——好好照顾他们四个……”
他想起秦老爷子死前的遗言,一把抱紧了怀里的坛子,嘴里发出歇斯底里的低吼,眼睛的里的冰冷被无尽的伤痛所替代!为什么?为什么?为什么所有对自己好的人都要以这种决绝的方式离开,他恨他怒他痛,可是什么都不能改变。
何妞妞从杂货铺子出来,一脸的失望,姬无月介绍的那位游商早就出商队了,这会儿都不知到了哪国地界,一阵唉声叹气,看样子只能等明年了。垂头丧气的游走在大街上。到处人来人往,何丫丫被送到了城东的女院鸢鸢也跟着去了,何小弟恢复了学院课程,白日里平平静静的宅子让她感觉无比的孤独,走着走着,忽闻前面铺面里吵吵闹闹,四周围满了人。
“小姐,里面人多。我们回家吧!”冬琴蹙着眉,对凑热闹的事不感冒。
何妞妞正闲得发慌,哪能错过这等好事,立刻精神抖擞大马金到的“杀”了进去。“进去看看,你在这里等我!”冬琴只听得一句话,身边哪里还有人影。
“…我先来的!”
“哼,我给了银子!”
里头两个年岁相差不大的姑娘抢着什么东西争执不休,何妞妞冲进最里面找个眼界开阔的地方站好,往店面里面扫了扫。忽然感觉这地方有些眼熟。
“二位小姐,小店里还有其他物件,要不你们再看看!”老板从货柜边走出,何妞妞眼睛突的睁大了几分,要说起来自己和这地方还有一段不开心的记忆呢!圆圆肥肥的脑袋一双老鼠眼,那老板不是当初供庄庄销络子的首饰店老板还能是谁!这脑满肠肥的家伙,似乎最近日子过得不错嘛,身上的肥肉又重了几斤。
“我爹是这方知州,识趣的把钗子交出来!”再听这声音好耳熟啊,抬眼看去。呃。好家伙她不是当初的那位刁蛮千金么!刁蛮任性目中无人张扬跋扈原是有个当知州的老爸呀!何妞妞不屑的冷哼哼,她一向痛恨没自知之明的富二代。
“你爹是知州,我爹还是白常司太尉呢!”另一位姑娘将手里的钗子攥得死死的,两眼一瞪,颇有些活泼俏皮的味道。
姚千金见对方不松口,而自己今日心情不好出门没带人,只能恶狠狠的说:“好。你有本事就别走!”讲完愤愤的走了出去。另一位姑娘直接把钗子往头上一别,看也不看离去的那人,又挑了几件首饰乐滋滋的给了银子走了。
何妞妞笑了笑,觉着后面那位姑娘是个有趣的人,四周人群散开,冬琴赶紧跟上何妞妞,两个人晃晃悠悠的到了宅子,门口停着一辆不认识的马车。三子在门边转来转去,见何妞妞回来。撒开脚跑到她跟前。
“主子,你可算回了!”三子有些激动。“秦公子回来了!”
“秦公子,哪个?”何妞妞一时没弄明白,侧着脑袋问。
三子焦急的一拍手。“哎呦——我的好主子诶,你咋的连自己的舅舅也弄不清了哦!”
“你不会说的是秦贤宇那厮吧?”何妞妞眉毛一挑。
三子立即点头,口里的话没来得急出口,何妞妞已经一阵风卷了进去。噔噔噔!一路上只听得脚步声进了屋子再噼里啪啦的上了楼梯,又一阵吧嗒吧嗒,随着“嘭”的一声响,所有的声音都归于宁静。何妞妞两手叉腰横眉竖目的扫了熟悉的屋子一圈,最终定格在角落里静坐的身子上,人还是那个不苟言笑的人,只是看到他的一瞬间,何妞妞呼吸一滞,那种漫无边际的沉重压抑感让她熄灭了一半的怒火。
“你…舍得回来了!”所有的话到嘴边凝成了这一句。她心里其实没有多气,她只是为他卷走她的银子感到不痛快,何妞妞如此给自己台阶下。
没有回应,秦贤宇眯了眯眼,有些不适应突然的光亮,看着何妞妞长高了不少的个子久久没有言语。
何妞妞心头忽然一痛,预感到有不好的事发生了,但她没时间去想,这一刻好希望小舅舅能恢复往日的神情,哪怕是拒人千里之外的冰坨脸也好过他没精打采目无聚焦。她走过去一拳打在他胸口,用了自己十成的力气。
“干嘛呀!装死啊!别忘了欠我的银子,要死也把银子还了再死!”
秦贤宇抬起眼皮,望着何妞妞怒气冲冲的样子,忽然长臂一伸将她揽进了怀里。何妞妞没反映过来,人已经撞进他怀里,闻着熟悉的墨香味,她没来由的跟着悲伤了。挣了两下,秦贤宇不禁没有放手还抱得更用力了。
“别走,不要扔下我!”秦贤宇的声音闷痛的传出,像经历了无尽的沧桑和凄凉。何妞妞下意识的软了身子仍由他抱着。自己又何尝不是一样,虽然在努力的活下去,却常常在午夜梦回时泪湿衣襟。
丧事
两人都没有出声,渐渐的何妞妞感觉身上的重量加大了,不由得蹙起眉头,这时耳边传来平静沉稳的呼吸声,她欲哭无泪了。这样也能睡着?何妞妞翻着白眼无语望天,推了几下也没推开,身上的人就像睡死了样的,气得她直磨牙。
“冬。。。冬琴!”那整个上半身挂在她身上压得她喘不过起来,何妞妞哭丧着脸对着外面叫唤。再没人来救她估计得被压死,而事实结果确实如此。冬琴推门进来只听得“啊”的一声惨叫,就见秦贤宇趴倒在地上。
“小,小姐?”冬琴绷着心尖儿,眼光在屋里扫来扫去,不能怪她,刚才那声惨叫太吓人了。
“唔。。。救我。。。”闷闷的声音从秦贤宇身下传出,冬琴吓得往后退了一大步。
“啊呜——救。。。我。。。呜呜。。。。。。”何妞妞被直挺挺的压倒在地上,后背和脑袋传来火辣辣的痛意,使出吃奶的力气推了推,才挪出一小块空隙,探出脑袋呼喊。
冬琴傻眼的盯着这一幕,好半晌才反应过来,赶紧跑过去拽何妞妞。
“你…你把他…弄开!”何妞妞喘着粗气。冬琴听何妞妞这一说,掉头去拉秦贤宇,快要拉住的时候两步倒退,扔下何妞妞往外头跑了。何妞妞想死的心都有了,要走好歹也得把她弄出来啊,可恶!手往秦贤宇身上捏了两把,他似是没有感觉,何妞妞都怀疑他是不是病了,探了探脉,很正常显示只是睡着了。
过了一会儿,三子跟几个不认识的大汉子气喘嘘嘘的跑进门,七手八脚的将秦贤宇搬到了床上。何妞妞动了动麻掉的腰肢,看着那几个大汉问三子:“说说怎么回事儿?”
三子纳闷仰头便道:“他们是秦公子。哦不,穆小王爷的护卫。”
穆小王爷?何妞妞头上挂满问号,抱拳对着那几个护卫说:“你们跟我来一下,有事请教诸位。”
那几个大汉心知这位小姑娘在主子心目中的地位很高;各自眼神交流片刻齐齐跟着她走了出去,并给秦贤宇掩好门。
“说说他的事?”何妞妞请他们到花厅坐下,斟上一杯凉茶静静的看着他们。
其中一个四方脸的满嘴青渣胡汉子代表众人作答。“何小姐想必就是秦副少将的外孙女吧?”何妞妞不解只用迷茫的眼睛看他。几位汉子见此心里各自替死去的副少将升起悲凉之感,家破人亡妻离子散,他算是尝尽这其中之苦了吧!“秦副少将名秦震东原是公孙将军府上的家将。后公孙家败落,他一家一夜之间不知去向。这原是二十年前的事了,原本谁都不记得这个人了,哪知就在去年十月,他带着一位年轻公子来,说他是穆家长子也就是原公孙王妃的儿子。”汉子顿了一下,让何妞妞明白他所说的两个人正是她的外公跟小舅。
“王爷恰逢丧子之痛,看着与自己八分相像的年轻公子激动得几宿没合眼,他原以为小王爷同公孙王妃一同中毒去了。直到秦副少将告知王妃背着所有人将刚出生的小王爷跟他的小哥儿掉包,公孙老将军命他一家带着小王爷远离京城,才得以保全小王爷性命。”说到这里汉子脸上冷了几度,语气带着股愤怒的气势。“潇王妃自己丧子诋毁小王爷,说他是公孙王妃跟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