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外头应是到了处偏僻的小巷,马车外不断有惨叫声和武器碰撞声传进来。敌在马车外用剑对马车强攻,刺透了马车所有能穿透的地方。老管家护着我,一面还要跟看不见面容的刺客对抗。毕竟也到了古稀之年,心长绠短,渐渐落了下风。
我兀自着急着,那剑已收回到马车外。就在周遭逐渐安静下来时,外面传来了声:
“既然是请姑娘去一处好地方,也不急着动刀子。”
我掀开破碎的帘子走出去。
三人骑马立在车前,微微仰着头抬高下巴,盛气凌人地望着我:
“姑娘若是平静跟我们走,便可省去这些杀戮。”
我整了整因突发事件而变得凌乱的衣冠,背手在身后道:“既然是要请我去,那就烦劳先告知在下姓名了。”
其中一人策马向前,甩手扔了封信。老管家举手接过,奉到我面前。
我拆开那信,信中仅有二字。
国府。
“还请姑娘孤身一人与我们同行。”中间那人下马挡住了想要跟过来的老管家。
“既然是请去做事,你家主人也不会亏待于我。”转头看向老管家,我挥了挥手,“你回别宫去罢。”
那三匹马后还有一辆马车。我顺从地上了马车。
这马车用木板封住了,只留了个出口,掀开帘子里面黑漆漆一片,也分辨不出什么。
本放了心坐在那里,黑暗中忽然伸出一只手捂住我的嘴鼻。
那捂着嘴鼻的锦帕上香味怪异,我闻着那味道还没来得及挣脱就晕了过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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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29章 水阁
虽说是被囚,但是当我被摇醒时,面前所见倒也是一派祥和。
不是想象中的低矮的牢房,也不是寻常的地窖或是密室。和煦的阳光从窗户里透进来,清凉湿润的风直扑在脸上,耳边是流水潺潺。我从床上醒来,面前恰好摆着一张桌子,桌后是大敞着的木门,露出门外波光涟漪一片水色。屋中竟是没有人看着,我起身在屋内绕了两圈,也没看见一个人影。出了门顺着廊道走了两圈才明白,这原是座架在水上所成的水阁。四周环水,地板与水面有半臂之距,水流缓深不见底。而对岸距这座水阁,至少有七八丈。说长也不长,但用来困住我这样不识水性的人也勉强足够。
白白等了会儿,月色渐起,远处烟雾中才有一只金黄顶的画舫从对岸缓缓划来。
船停靠在水阁旁,高大的汉子从船上踏到水阁上,只是安静地看了我一眼,随即将手上的绳索捆在一个铁制的柱子上。停稳后才有位豆蔻年华的姑娘从舫中探出头,撩开帘子扶着身后的人走出来。那人一身朝服,额前一道额帕束头,帕心点缀着圆润的和田翠玉,这身打扮极为庄重严肃。
我明了了她的身份,徐徐行礼道:“小人参见当家。”
她一如那夜别庄初见,双眼中目光锐利教人不可直视。我俯□子,她便三步并作两步上前扶起我道:“让你久等了。若不是今日走时,国主硬拉着我说了些事情,我也不至于此时才来。”
她一副平和坦然,却显得我方才的警戒有些可笑。
只是,不是他们掠我过来的么?
她在婢女的搀扶下进屋,亮出一素白的信笺给我。
我接过细细看了看,这……
这不是苏迟语的字迹么?
信中说的是与国府的交易,国府派人行刺圣上,助他早日扶持太子上位,他便会铲除沈家在北方的势力,将全家歼灭。到时,水云与北方相合并为一国,在任的圣上要迎娶五公主以服民心。书信的日期正是三年前,水云的人刚来北方帝都的日子。落款是苏迟语的印迹,笔迹也完全一样。
我看得有些乱,她已然坐在桌前端了杯凉茶细细地喝。
我将这张纸放在桌前:“这是什么意思?”
“这个东西,我可没有找人伪造。”她捏起杯子小抿了口,“你表哥,还有你常侍的太子,我这里不知道有多少封扣押下来的信件。就是不知道你有没有兴趣了……”
我也坐下来,讶然道:“光是这信中一事么,还是另有其他?”
她成竹在胸,自然傲气的很,端正坐在桌前道:“若是只有这一事,也不至于会打搅你了。”
“哦?”
“十几日前百席施计在祖祠伤了你表哥顾子召,硬是把错生生挪在我们身上。为了处理此事,我们可是费了不少的心力。眼看着国府不保,你也不会坐视不管罢?”
我愣了愣,只想着顾子召受伤,也再没问过百席会闹到何种境地。竟然闹到了国府不保的时候么?
“百席这样狡猾的人,没生在国府一方也是可惜。他把我们逼到这个境界,竟是不知道我们国府百年下来手里也攒着一两张底牌。”她苍老的脸上突显一抹微笑,只是随着笑意展开越发狰狞了。
她停顿了会儿又道:“我请你来,一是为了此事,二是为了帮你。”
“帮,帮我?”
此时夜色笼罩在平静的湖面上,婢女不知从哪里弄来的火烛点亮后放在桌上。水当家的脸在火光中尤为渗人,她的嘴唇开开合合:“你知道你表哥顾子召何故会在水云祖祠被刺杀么?”
我摇摇头。
“水云和北方一向关系时好时坏,此时请了顾子召和一众随侍去祖祠。若要动手,何必挑着最打头的人来?挑了最打头的,又何必要弄得顾子召差点伤亡……”
我忙打断她:“差点伤,亡?”
“苏迟语又瞒住你了?”她脸上一派不屑,叹了叹气又道,“你年纪轻轻,眼中只有他一个,自然是心盲。”
我不安地回了句:“那到底是为何?”
“你可知道龙泰帝君的一儿一女?”
我想起临走前老管家的一番话,瞪着眼睛硬是摇了摇头。
“那儿子最后去了坊间隐姓埋名,中间受人欺辱,直到你爷爷闻得此事暗中扶持。随后他们便成了你娘的娘家人,后来误打误撞被提拔做了将军。这样的历史,够不够他顾子召被苏家人杀一万回的?”
目瞪口呆。
“苏迟语为了北方正统社稷考量,自然是要在此事上睁一只眼闭一只眼,不然怎么可能只有顾子召一人奔赴祠堂?”她此时笑得愈发灿然,好似众人皆在云里雾里,而她已然全盘皆知,“苏迟语的心计,沈姑娘从三年前就应该知晓了吧?沈家被灭门,是苏迟语出的主意。灭门后,他握有新帝不能掌握的秘密施以威胁登上摄政王之位,一面放权一面从帝都撤身而出。到了如今,他还是不愿意将手头的砝码放给他的弟弟。”
我问道:“什么砝码?”
她说的口干舌燥,吃了口茶下去:“自然就是你们沈家。”
“我们沈家?”
她咳嗽了声:“若想知道,就做个交易吧。”
她忽然的停顿让我措手不及,只能沉下脸问:“你要什么?”
她命侍女掏出一只盒子,同那日国主让我转交给百席的盒子是同样的款式,做的分毫不差。
“这个盒子?”
她打开盒子,其中也是空无一物的。她指着盒中的空隙道:“我的眼线来报,国主可有交给你一个白玉做的兔子?”
我点点头。她既然早早都知道了,这样问我也只是走走过场罢了。
“你若是把那个交予我,我便告知你所有的事情。另外,能书信一封替你洗清冤屈。”
一只玉兔便可解决?
我不可思议地看着她,她越发傲然:“这事说来很简单,就是看你同不同意了。”
我一拍桌子:“成交。”
当夜她便放了我回去。坐在船上,她弄了杯清酒与我,垂暮的脸上露出些许遗憾:“想当初这‘风起万波皱’的万波湖是多少信男善女的信仰,自从云凌国主在此处诞下一女弃婴于湖中,十几年后又在此处香消玉损,便改名叫沉芳湖了。”
我抿了口酒,忙放下杯子:“弃婴?”
她面无异色,直直看着湖面道:“是啊。她终究是天真了。”
容颜在灰暗中突然阴晴不定,微微驼着的背脊靠在椅子上竟是分外的无力。我不由得想到了已逝的北方帝君,这两人只怕到了临死都是各有迷茫的罢……
………………
回别庄后,老管家急忙围上来,关切地问我是否安好。
我在他面前转了个圈,晃了晃手道:“我这不是好好的么。”
但只和他寒暄了会儿,想着会不会也有影卫跟着便也没去找爹娘,就径直进了自己的卧房将那一大堆行装找出来翻找。
手下的动作没停,脑中也不断回忆着今天所闻见的事情。
我想她当时说灭门说的那么决然,定然是不知道我的爹娘早早被偷梁换柱弄了出来,也就是说她的言语和事实还有些许出入。
但她既然要那只玉兔,我就要先她一步将玉兔找出来。
只是一番翻箱倒柜后,仍是没有找到。才想起当日的行装是顾卫打包送来的,只好腆着脸隔日去了六公主的别宫。
百席和顾卫都不在别宫。我得了允许推开曾住的小屋的门进去,里面倒是分外干净整齐,好似我没离开过。
打开一扇柜门就看到了那只玉兔,伸手去拿忽然被人拉入柜中。没拉开的那扇门后,恰好躲着个人,径直拉我进去关上了柜门。
我挣扎了番,却听得耳边人声道:“别动,是我。”
是,是百席的声音。
他与我都藏在柜中,外头的光线从缝隙中投进来,恰好落在他眼睛处。他嘘了一声朝我示意了番,我的心跳便逐渐沉稳下来。因为耳朵贴着柜面,此时才听到从地面传来的脚步声。
国府的人还是让人跟着我了。
过了会儿等那脚步声走远,百席才放开我,从柜子中坐起身道:“你跟水家的那个老女人碰面了?”
我点点头,可是他派人对顾子召下手让我着实对他提不起往常的好感了。
默默相对着,他忽然发问道:“这个,是国主给你的么?”
我抬头看着手中的物件,点点头。
他像是突然间没了力气,说话都有些无精打采:“那既然是她给你的,你就好好收着吧。”
随即站起身要走,我连忙拉住他。
“这个东西是什么”
他转过身:“怎么,她没有告诉你?”
无奈之下又点点头,他看着我难看的脸色忽然又恢复了往常的神采道:“这是水云的国玺,你信么?”
作者有话要说:猥琐的滚过来更新~~~
大家不费力地敲打吧。。。不要打脸~~~
☆、第30章 当家
他神色稳重不像是在开玩笑。但他说的太坦然,反倒让我心生疑惑。
我只好四顾,压低了声音道:“当真?”
他旋即笑了笑,仍是平常所见悠闲的样子:“自然是不会骗你。”
手中的玉兔被我捏的有了些热度,这会儿再去看,那朱红的双目由玛瑙制成,此时更是血红的能滴出血来。他将我的手托举在眼前,对着旭日和煦的阳光道:“你此刻再看看。”
那玉兔中心一团灰黑,竟是有个长方块状的物件。平常拿着也看不出什么来,这会儿再仔细琢磨,玉石中的缝隙也能瞧见一二。原是在玉兔兔身开了个口将那个塞进去,再用上好的石料堵住。若是没这日光也看不得那填充的玉料,且那玉玺嵌在玉兔中,分毫不差不会晃动,任人拿在手里摇晃都不会发出任何声音。
惊讶于制作精巧之余,不禁生疑道:“为何要把它封起来?”
他手接过玉兔把玩,似是不经意道:“这玉玺只有一半。分开玉玺的人,自然是要将一半封存,等到另一半出现也好相合。”
“那另一半呢?”
他似乎有些懊恼:“那就得,问问苏迟语了。”
“为何要问苏迟语?”另一半不是水云自己的事情么,怎么会扯上苏迟语的关系?
他想了想,倒是将包袱抛给我:“你去问问苏迟语就好。”
他倒是说的轻巧。
苏迟语被困在别宫处,我单枪匹马硬闯不得,怎么去问怎么知道?
翻了个白眼,这次可是实打实地被他看到,竟是扯着我的手扑哧一声笑了出来。笑得很是欢畅,就像是之前憋了一肚子气,现今悉数发泄出来。
我愣了愣,才想起那一夜被抓包的事情。但碍于是命他伤了顾子召,我又不得不开口问道:“顾子召,是……”
“嗯?”他微微低下头,浓密的睫毛弯弯地快要贴服在眼皮上,亮出那双细长的丹凤眼,更是有了种魅惑之感。他本就偏阴柔,这么看去更是迷惑人心。
我失了会儿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