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不过眼下,李兔儿需要担心的事情,便是应该怎样回家的事情。
按照往日里回家的路线,时间肯定会晚。
要走下山坡,然后顺着小河往东走;约莫走上个五六里,会看到一座横跨在小河上的小木桥。走过桥,再往回走上个五六里路,这才是李兔儿的家。
可是李兔儿不想晚回家,便只能想别的应对的法子。
法子很简单,便是从这儿下坡后,直接淌过小河,便到了自己家了。
小河虽然宽,不过并不深,这样回家的法子李兔儿很早就用过;那时候李兔儿都能平安回家,现在的话就更不在话下了。
只是娘亲不喜欢这样的法子,私底下说过她几回。
说不能整天像个混小子一样,大大咧咧地什么都不管不顾。
比如这样的过河方法,就是混小子才会用的;斯文家的姑娘,是不可能这样过河的。
这女孩子大了,就要有女孩子家的样子。
又举例说,像刘大婶家的那个红梅姐,就是很秀气的样子,往往是还没说话就先微微一笑;这样的姑娘才是大家心目中的好姑娘,以后婆家也会高看几分。
末了,还加了一句,看你以后怎么找婆家!
看娘亲生气了,李兔儿从此乖乖地从桥上走回家;她知道娘亲很苦,也知道娘亲暗地里哭过很多次。她不希望自己再惹娘亲生气了。
第5章 怎样回家(2)
可是眼下顾不得这些了,与其晚回家让娘亲担心,还不如偷偷摸摸地趟河上岸;最多进屋前把挽起的裤腿放下,然后穿上鞋子。相信以自己的功力,娘亲是看不出来的。
主意打定,说干便干。
李兔儿径直走下山坡,来到了小河边。
看着面前清清浅浅的河水,她咬着嘴唇只想了一下;便将裤腿卷至膝盖上,然后,脱下了脚上的鞋。把鞋底相对放好,拿在了手里。
整个动作十分干净利索。
把一切准备工作做好后。李兔儿先用右脚的大脚趾轻轻地试了一下河水;还行,虽然有些凉,可是还是可以接受的。
两只脚便在水中站定了。露出的脚趾一个个圆润细腻,让河中的小鱼都忍不住围过来啄了两下。
随后,李兔儿便小心地一步一步地向河对岸走去。
走的很小心,是因为担心自己摔倒。
自己会游泳,摔倒是没有什么危险的;可是,摔倒了衣服就会湿掉,然后就瞒不过娘亲了,这才是最重要的。
所以李兔儿走得很认真很小心,一点都没有去看河对岸自己家门口的那些村民们。
可是李兔儿不看,不代表村民们不会看。
刚才得知有两个女人进屋的消息所带来的冲击波已经散去,村民们此时正无聊地等着下一个劲爆的消息;无聊中有人便四处张望了,便看到了涉水过河的李兔儿。
然后……
然后,便是你用胳膊肘碰碰我,我用轻轻地捏一下旁边人的手,旁边人又用脚轻轻地踢一下再旁边的人;三三两两的小动作之后,还都朝着同一个方向努努嘴。于是,所有的人都看到了李兔儿,一直看着她慢慢地走向岸边。
只是看是看了,却没有人注意到,李兔儿露出的小腿是那样的白皙,就如同天下那最好的美玉一样;清澈的河水从李兔儿的脚背上淌过,就如同轻轻地抚摸着这块美玉一样。
河边那些愚昧的人儿,早就被今天的事情给闹懵了;所有人只是看着李兔儿一步一步地朝河边蹚水过来,一个都没有发现,李兔儿小腿上的皮肤和脸上的皮肤有着巨大的差别。
如果说,小腿上的皮肤像美玉一样;那脸上,就只能算是,额,就只能算是村口那陈大妈家的老母猪的皮一样,厚实还带些了黝黑。
当然,除了脸上,还有两只手上包括手臂上,也都是这种黝黑的皮肤;看到了,只要看到一眼,整个人便会觉得都不好了。
这边屋里的沈绣娘听了张媳妇的问话,弱弱地说道:“这孩子到村子边的山坡上去了,快回来了。”
“山坡?你,难不成你就让二小姐随处乱逛?”张媳妇倒抽了一口凉气。
此时的她倒没有质问沈绣娘的意思,她只是吃惊;对的,就是那种很吃惊的感觉。
她觉得,这二小姐好像和府上的大小姐完全就是两种人;试想如果是大小姐随意地往山坡上跑的话,那是什么概念啊!
而且,竟然没有一个下人跟着!
这位张媳妇也是被惊糊涂了,都没往细想;若不是李府待二小姐母女不好的话,二小姐她们又怎么会拮据到如此地步呢?
至于下人,那是当然没有的。
试想,一对连肉都吃不起的母女,怎么可能用得起下人。
此时,张媳妇只是在想:这,这还有一个月的时间,够吗?
张媳妇觉得自己有些崩溃了。
第6章 怎样回家(3)
“兔儿她要上山捡柴火的。”沈绣娘听张媳妇有些拔高的声音,不知道自己哪儿又惹她生气了,赶紧尴尬地解释。
“捡柴火?!”
可是,没料到,沈姨娘的这句辩解,却是让张媳妇的话音一下子就拔高了;就像屋里突然响起了一声破锣声,而且是锣面已经碎掉的那种破锣的声音,震得沈姨娘浑身哆嗦了一下。
沈姨娘吓得都不敢辩驳:这不捡柴火的话,那用什么来烧灶头呢?这晚饭还没吃,不论是什么东西糊口,可总也要用火来烧的啊。
林媳妇暗中拉了下张媳妇的衣袖,示意她不要太过放形;虽说这沈姨娘以及这儿的村民都不足为惧,可万一传一个李府下人无礼的名声也不是很好听的。
就在这时,她们听到了屋外的说话声。
“呦,小兔儿,你怎么回来了呀?”
“是呀,这天都入秋了,这河水可是凉的,着了凉就不好了。”
“你看你这孩子,都快成大姑娘了也不知道爱惜身子;快来让婶娘帮你擦擦,瞧把你婶娘给心疼的。”
李兔儿刚刚走上河岸,还没来得及做下一步的动作,就听到了这叽叽喳喳的声音;她愕然地抬起头,望着已经走到跟前的几位大婶,一时间回不过神来。
这些素日里鄙视李兔儿的大婶们,此时的脸上可是一个个都堆满了笑容;瞧这急急走过来的样子,不了解的人还真以为平时和李兔儿有多亲热呢。
李兔儿自然是不明白发生了什么事情。
她低头看看自己还没来得及放下的裤腿,又看看还拿在手里的鞋子;赶紧把卷起的裤腿拉好,也不管还没有擦脚,又赶紧地将鞋子给穿上了。
好在此时倒没有人注意到她的腿,因为人们的注意力又被屋子那边吸引过去了,有人从屋里出来了。
外面的情形,张媳妇和林媳妇在屋里自然也是听了个一清二楚;两人对看了一下,就急匆匆地走出了屋门。
“让开,让开!”
看见两个媳妇从屋里出来,站在马车四周的家丁终于动了,将那些忙着讨好的大婶们赶到了一边,清出了一条路来。
张媳妇和林媳妇边走边打量着李兔儿,越看这颗心就越往下沉;真真后悔怎么是自己接了这档子差事,这带回去的人保定是入不了老夫人的眼的。
可是事已至此,后悔也是没有用的;更好歹二小姐有着那样的身份,又有着那样一档子事情,想来老夫人即便不满意,也不会太过为难自己。
想着,便走到李兔儿跟前,便齐齐地行了个礼。
“见过二小姐。”
这是什么情况?!
穿戴这样体面的人,竟然叫李兔儿是二小姐;难道这母女俩,还真是哪个大户人家出来的?
围观的村民们,此时就像是打翻了五味瓶一样,各有各的想法。
就像平日里一个穷困潦倒的邻居,突然间中了五百万彩票那样,这左邻右舍也会有各自不同的想法的。
李兔儿也愣住了,不知道这两个人走到自己跟前,说了这样一句莫名其妙的话是为什么。
不过她的愣神只是片刻的时间,因为她看到娘亲也从屋里走了出来;天大地大一切都没有娘亲来的大,更不要说眼前的这两个人了。
李兔儿知道今儿这事无论如何都是瞒不过了。
既然这样,那便要做到坦白从宽争取以良好的检讨态度换得娘亲的谅解;因此,她马上把刚才的疑惑抛到了脑后,眼泪汪汪地看着沈绣娘:“娘亲,兔儿错了!”
眼眶里,真的有泪水在转动。
第7章 干粮在哪(1)
沈绣娘看着李兔儿的模样,又是着急又是心疼:“你看看你这孩子,怎么又趟河回家了呢?万一有个三长两短的,你让娘亲可怎么办?”
“娘,是兔儿错了。”李兔儿知道娘亲是真的关心自己,看着她焦急的样子,也是心中一酸,赶紧再次认错。
两个媳妇一开始看到自己行了礼后,李兔儿并没有理睬自己,想想自己在府上都没被人冷落过,不由得有些恼怒。
可现在看到沈姨娘责怪李兔儿的时候,就像是民间寻常小户人家的那种做派,便先把刚才的怒气暂时放在一边,趁机开口敲打道。
“沈姨娘,二小姐是主子,你只是姨娘;二小姐要打要罚,自有老夫人和夫人呢,断没有被奴婢教训的理。”
“正是。更何况李府是何等的高门大户,沈姨娘可千万不能让二小姐被旁人耻笑了去!”
这两人是谁?
李兔儿似乎才刚注意到自己和娘亲的身边还有两个人;而且,这两个人在说娘亲的坏话!
她这才把目光投向了两人。
两个媳妇自然都感受到了李兔儿的目光。
张媳妇心里冷笑,心想,这位所谓的二小姐可实在是个眼拙的。也好。你刚才没搭理我,我现在就可着劲地敲打沈姨娘。看你还会不会像个闷嘴葫芦不成?
想到这儿,她得意地一笑:“二小姐,你说我刚才对沈姨娘说的话,可对?”
说完,皮笑肉不笑地看着李兔儿。
林媳妇看着李兔儿,心里一愣,脸上却没有表露分毫;她总觉得似乎有什么不对劲,只是一时之间想不出来罢了。
也罢,既然如此,便沉下心来先看看再说。
李兔儿笑看着沈姨娘:“娘亲,这两人是谁呀?”连眼梢都没有瞥一下张媳妇。
沈姨娘赶紧介绍道:“这两人是你父亲府上的媳妇,是老夫人跟前的人。”
张媳妇心中得意,暗想这个沈姨娘虽然懦弱,可也算是个识趣的。
李兔儿听了,疑惑地问:“父亲府上?老夫人?”
一直以来,沈姨娘并没有跟李兔儿多说关于父亲的事情;眼下见女儿疑惑,知道这也是正常的反应。心中叹了口气:“是呢,老夫人派她们两个,来接我们回府去。”
“那是父亲的府上吗?”李兔儿认真地追问了一句。
“嗯。”沈姨娘轻轻点了下头。
李兔儿看着娘亲,在心里叹了口气。
这许多年来,娘亲不知在夜深人静的时候哭过了多少回;也有很多次,都会对着自己喃喃低语,觉得是她害了自己。
李兔儿知道,娘哭的时候,娘说话的时候,都以为自己是睡着了;可是娘亲哪知道,自己只是装睡而已。自己只是不想让娘亲更加担心,才装睡的。
毕竟是关系到自己的身世,李兔儿也难得用心地把娘亲说过的话都串了起来;终于理出了一个大概的故事情节,也明白了当初玩耍时小伙伴们说自己“野/种”,似乎也没有什么错!
不过这些话,她谁都没有说,连邋遢和尚也没有说。
眼下,这李府来人接她们回去;李兔儿不知道是为了什么,突然有一种不好的预感。
第8章 干粮在哪(2)
就在刚才,她的脑海里猛然跳出的是曾经从书上看到过的一句话。
“无事献殷勤,非奸即盗!”
这句话一跳出来,就把她自己给吓了一大跳;当然,也给她带来了很不好的感觉。
如此一想,便有些恹恹的;再加上本来就对李府没有好感,更加懒得理睬那两个媳妇。
“娘,我肚子饿了,快点做饭吧。”
张媳妇见李兔儿还是没有搭理自己,心中怒气更甚;心想果然是在乡下长大的丫头,一点礼节都没有。又见李兔儿只是想到吃晚饭,心中就更加不屑了。
“二小姐,这晚餐就在路上随意用些吧。天色已经不早,我们要急着往京城赶的。”
老夫人夫人都再三叮嘱,见到沈姨娘母女俩就往回带,越早回京越好;这主子既然发了话,做下人的自然要将主子交代的事情办好。
从京城赶往这儿,已经是用去了快两天的时间;中间也都没有停顿,除了每次进餐的时候稍作休整,其他时间都是在马车上度过的,便是晚上都是连夜赶路的。
原本到了这儿,晚上住个一宿再走也不是不行;只是刚才已看过沈姨娘的房子,这屋里屋外破的都如同李府的牲口棚一样,又哪里是可以住人的。
事实上,连牲口棚都不如。
既然如此,还真不如马车上舒服,又是干净又能节省时间;回京后早些儿到老夫人跟前交差,保不定老夫人见事情办得利索,还能多得几个赏银呢。
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