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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是。”萧太妃答应了一声,起身恭送魏太妃,眼见她走远了,递了个眼色给一旁的管事太监崔延。崔延上前候命,“娘娘”
“那名女子的下落你探听清楚了?”
“是。”
“好,待我们一走,你立刻动手,拿了人交给赵顺民。”
“娘娘放心。一切包在奴才身上。”
几日后,如雪受封的诏书便出来了,照例谢过了两宫便到霄碧这里来见礼。如风恨她所为,尤其高煜这几日有事没事都会到承乾宫来转悠一趟,虽不再象那晚那么大张旗鼓,但到底令人不快,恰如时时提醒着她们有如雪这个人和这件事。此刻见她请安,如风便没有好声气,“娘娘有话,承受不起。”
如雪尴尬地跪在那里,左右不是。
“如风,让她进来吧。”帘子内传来霄碧温和的声音,如雪顿生感动,磕了个头起身向前,如风恨恨地给她打起帘子。
如雪进去后便又跪下了,霄碧看着她垂首长跪,盛鬟鸦鬓,一身簇新服色,内心不禁五味杂陈,迟疑半响,终于问了一句,“过得好嘛?”
顿时就听见如雪一声抽泣,“主子的恩德,奴婢没齿难忘。”
“还说这些做什么,你求仁得仁,是件好事。”霄碧顿了顿,深吸了口气,“只是不该拿着我们去求!你现在也不是奴婢了,更不必说什么恩典情份,我们的缘分就到这儿了。从今往后你也不必过来请安,即使见着了也当没见着一样。来人,送宋选侍。”
“主子——”如雪扑过来拉住霄碧的衣襟,语声凄惶。霄碧忍悲别过头去,如霜如风上前拉开她,便要送出去。
“等等。”如雪挣脱开来,又跪下道,“主子信也好,不信也好,我对您的心始终如一,您的吩咐,我不敢不从,但盼主子多保重。”说着磕了个头,起身欲走想想又回头,“再多说一句,主子以后别在皇上面前提‘伯牙琴’三个字。”
“且慢,”霄碧微微皱眉。“这是为何?”
“主子可能还不知道吧,如今代王府是定远侯当家,世子已被皇上夺爵,降为静安侯,日前又不顾皇命所制,不辞而别了。”
啊?屋内众人都大吃一惊。
“这还不算,据说静安侯上呈一部名叫《伯牙琴》的书,皇上震怒,噤声宫闱。”
如霜如风都不甚明白,端看霄碧却已是痴了,如雪走后半天,她还是怔怔地坐在原处不动。如风忍不住上前,“主子,别理会她,伯牙琴有什么了不得,您要想说便说。”
霄碧摇摇头,傻傻地看着如风,凄然如自语般,“《伯牙琴》第一篇《君道》,痛斥君王以四海之广,足一夫之用,夺人之所好,取人之所争……他好胆气!可是你知道嘛,他想说的是什么?”
如风被她的样子吓住了,呆呆地摇摇头。
“他这一走是怕从前那样让我误会,好叫我放心。”霄碧的脸上静静地滑过两行眼泪,一字一句地说,“写《伯牙琴》的人叫邓牧,他隐居余杭,终身不仕、不娶!”
深宫如海 卷四:缘浅 往事已成空,还如一梦中
章节字数:6337 更新时间:07…11…01 00:03
霄碧切切地盼着魏太妃的到来,她有太多的事情想问个明白,恰如太后那日所说,前尘往事她不知道不要紧,但信着那个知道的人便也就成了。眼下她也只相信太妃母子了。可是当她终于见到魏太妃的时候,她却发现太妃似乎不愿意和她单独相处。霄碧几次将话题转入,都见太妃意兴阑珊不做回应。
无奈之下霄碧黯然离去。这样的情形她是伤心的,“太妃一定是怨恨自己了,杏郎远走他乡,府内那一对母子得势了,弄到今天这个局面,可说都是因着自己,怎么能不恨呢?往日的情份大约是没了。”想到这儿,霄碧的心一阵阵地抽着疼。
她看看如霜和如风,两人在盘点家什、计算账目,忙着节下的应酬往来。霄碧便另唤了个人进来,是小珠。原来自如雪走后,因着霄碧这里贴身服侍的人又缺了一个,郭后便新指了两个人补上,霄碧推辞不过也就应下了。待人来了一看,一个竟是慈寿宫的小珠,因着太妃薨了,原本服侍的人就散了,派到各个宫里当差,小珠能指到这里,霄碧还是很高兴的;另一个是个十岁左右的小宫女,稚气未脱,叫春吉,霄碧虽觉得不好听,也懒怠更名。
霄碧对小珠悄悄耳语一番,小珠答应了个“是”便跑出去了。那一头的如风忙着盘点核实也没留意,倒是埋头记帐的如霜抬头撇了一眼,眉梢略过一丝微讶,旋即又归于平静,继续手中的事情。
好一会功夫,小珠气喘吁吁地跑回来了,见了霄碧噼里啪啦倒豆子一般就说起来,“主子,依着您的吩咐奴婢去找代王太妃的宫女,到了慈宁宫发现皇上在那儿,正在发脾气。奴婢没法靠近,转到后面的耳旁,悄悄问了伺候茶水的姐姐,听说是山西有人告发太妃,窝藏了一名钦命要犯,皇上十分不悦,太妃自请了处分,听说方才连太后也不好回护她……”
霄碧用手捂住心口,那里砰砰砰跳得紧,不按住似要脱腔而出。扑通扑通,一下下犹如撞在了铁板上一般,有力而沉痛。一名钦命要犯?难道他这么快就被人发现了踪迹,有没有被抓住?此刻安危如何呢?霄碧心急如焚,急得是这些消息都无从打探起,或者说自己不愿意从那几个人处打探。
如霜和如风上前来安慰霄碧,献计献策,霄碧摇摇头都不做置评,见此情况,如霜越发印证了心中所想,黯然失落。
奇怪得是几天过去了,关于钦命要犯的事情却是毫无动静,没有再听说消息,也没见皇上降罪。魏太妃依旧循例进宫,恭奉太后寿诞,对待霄碧依然如故。霄碧心中暗暗诧异。
这一天,畅音阁照例上着大戏,都是些麻姑献桃、仙翁拜寿的虚套,龙套跑个没完,九天三界的仙家齐齐登场恭贺王母华诞。这种大戏并没有什么精致唱词,来来去去就是看个场面热闹。霄碧并不喜这些,坐着有些乏了,想找个机会离席。正在这时就发现后头生了动静。
原来慧妃方才离席净手,回来时路过了如雪身边,大约如雪身体不适,干呕了几下,慧妃便说如雪是故意腌脏自己,还污了自己的鞋面,与她认真计较起来。
霄碧回头看时,只见如雪已欠身请罪,面色略黄,精神疲倦。前儿晚上不知为着何事,如雪竟和皇上起了争执,霄碧那屋遥遥听见一点动静,也无心探究;昨儿皇上便没来,想是如雪也未曾好好休息,这会儿站在那儿煞是怯弱可怜。
身边的竹萱想上前替慧妃掸去鞋面的尘土,不妨被慧妃一个呵斥,慧妃的宫女上前就给了她一记耳光,指着她的鼻子骂道,“你是什么东西,轮得着你来嘛?”
如雪听了无奈,只得屈膝蹲下给慧妃掸尘,就见慧妃扬起一张俏生生的瓜子脸,斜睨着下面,娇滴滴地“哟”了一声,“怎么敢劳动妹妹动手啊?如今你可是皇上跟前的红人。”
如雪也不搭腔,掸过后便起身福了福,“娘娘恕罪。”
“哼!”慧妃小嘴两边一撇,“这就完啦?”又见如雪垂首不语的模样,心中陡然生了嫉恨,“这么个娇模样做给谁看啊,仗着皇上如今宠你,便不把我们放在眼里了?可惜,如今皇上也不待见你了,白费了你一番吃里爬外的功夫。”
这话顿时让如雪红了脸,只见她陡然抬起头来,双目圆瞪,眼眸内似有一股火苗燃着,怒视慧妃。
慧妃也不曾想她会这样,心里有了怯意,面上偏要越加强硬起来,“怎么着?原本就是个狐媚胚子,还不兴人说嘛?”
“娘娘说得是。”如雪冷笑道,“我原就是和娘娘一般的人,不过您早了几年狐媚罢了。”
“你——”慧妃给揭了短处,怒火中烧,上去就给如雪一记结结实实的耳光,打得她一个踉跄。“反了你了,敢讥讽本宫,来人,给我打这个贱人。”
周围一干妃嫔见闹得大了,都过来解劝。霄碧看如雪也是可怜,也出来劝着慧妃。偏偏慧妃瞧着郭后此刻不再,陪了太后去前殿接受百官朝贺,一时三刻回不来,自己的位分在这,又诞育了皇子,在这些人里头也算是个头,给个小小的选侍抢白,怎么也不肯咽下这口气,要立立威风。此刻见霄碧也出来说情,便夹枪带棒地说宫里自有应守的规矩,可不能总是瞧着“是哪个宫的人”就两样的道理。
这话连霄碧也说了进去,众人也不好再说什么。慧妃见大家的神情,便笑道,“既然众位姐妹说情,那么就不打了,外头跪一个时辰,这事就算了。”下头有人就要拉走如雪。
霄碧看看外头天寒地冻,大雪铺地,还想再说却被慧妃一手拉住,“柔妹妹,你就是心慈,有些事情你不晓得,这个贱人背地里做了多少害你的事情哦。”说着慧妃诡谲地看着霄碧,见她面有疑色,知道她上了心,便继续道,“旁的不说,妹妹早年那张名琴,就是这个贱人故意让别人给摔坏的,调唆着妹妹和别人不和。”
霄碧惊疑,宫中小心谨慎的平静生活可说就是从敬妃摔了她的琴后结束的,从那日起,先帝对她的一意庇护众所周知,敬妃和她结了怨,后来处处瞧她不顺眼,再往后听了逊炜的话,有意和先帝说了“立贤”的意思,从此便被卷入党争,依附太后这一支再也身不由己了。这一切的由头却原来是她!
霄碧缓缓转头看着如雪,只见她面色如灰,低下头去,心中便豁然明了,当日慧妃也是一名宫女,只怕说得不假,然而这样的结果终是不甘心的,便轻声相询,“当真?”
如雪犹豫一下点了点头,不再说话,扭头就向外头走去,跪在了廊下。
顿时霄碧的精气神便如遭逢雷击一般,颓然倒下,也不理会慧妃说话,自顾回到座位。戏台上依然大唱大和,眼前一幕幕滑过的却是这八年多的故事,一出一出真比戏文还热闹。往日还遮着掩着,如今可好好地瞧了个遍。想到这儿,霄碧自嘲地笑了笑,心中恻然,起身离开了畅音阁。
门口跪着的如雪已经有些不支,数九冰天,阴寒地气,渗得她脸色益发青白,见着霄碧出来,抬眼哀恳地唤了声“主子”。
霄碧身形顿了顿便继续前进,风中只轻轻飘来一句,“早知今日,何必当初?”如雪闻听此语顿时泪如雨下。
霄碧歇过了中觉,起身唤人却发现屋内空空,心中奇怪,正欲出去看看,却见如霜如风两个匆匆进来,想是才听见她的动静。再看两人面色沉凝,一副欲言又止的模样。
“怎么了?”霄碧淡然相询。
两个奴婢相视一眼,如风喏喏道,“如雪出事了。”
霄碧呆了一呆,没有开口,如霜看看她的脸色不象是反感,便继续说下去,“才刚竹萱来找奴婢,说宋选侍受了慧妃娘娘的责罚,呕吐不止,一头栽过去了,竹萱急得没有主意,来请主子的示下。”
霄碧蓦地站起来,掀帘出去,几步走到外间门口却又停住了,张了张嘴,到底还是什么也没有说出来。
如霜看看这个情形,低声婉言,“奴婢作主,已经让人把情形去告诉太医了。”
嗯,霄碧含糊应了一声。
“主子这会还去慈宁宫嘛?几位诰命、娘娘都在那儿陪着说话呢。”
嗯,霄碧点点头,扶着如霜的手就要出门,如风上前给打起帘子,就听见霄碧低低地吩咐了一句,“去告诉皇上。”便离开了承乾宫。
霄碧在慈宁宫陪着说话,面上虽然端静雍容,心里却一直忐忑不安,上上下下总是没个着落一样,到后来不知怎地眼皮又开始跳起来,益发的感到烦躁难耐。晚间伺候太后用膳时,恍惚看见如风的身影在殿外闪了闪,待仔细搜寻又不见了,霄碧心中突地跳了一下,那么一点隐忧霎时便弥漫开来,好容易等到了太后说散,霄碧赶紧返回宫中。
恰如近乡情怯一般,越接近承乾宫,霄碧的心越发跳得厉害,一股不详的感觉笼罩在心头挥之不去。承乾宫内冷冷清清,没有皇上的銮驾,霄碧不知是喜是忧,西排殿也是平静的,看着那一室平和的灯火,终于松了口气。
谁知这时从正殿跑出来两个人,其中一人扑通跪倒在霄碧脚下,拉着霄碧的衣角苦苦哀求,“娘娘慈悲,求娘娘救救我家主子吧。”
霄碧低头看清来人,心中陡然打了个激灵,正是竹萱。“怎么了?出了什么事情了?”
“我家主子下午吃了太医的药后就腹痛如绞,后来下红不止,现在,”竹萱哽咽着,“现在已经人事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