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不久,林世良被执行枪决。临死前,他还抱着幻想。据说,直到被枪决的前一天晚上,他还托看守给孔令侃捎话。
枪毙了林世良,自然是大快人心。给人们的印象是,政府还是公正的,廉洁的,都是下面有一帮人把经给念歪了。孔祥熙也是打掉了门牙往肚子里咽,有苦说不出。
但孔祥熙和戴笠这个仇是结下了。蒋介石却通过这件事对戴笠更加信任。蒋介石的原则是不能对一个人太重用,不让某个人拥有太大的权力。如果出现了这种情况,他就要想法分出一些权力,想出办法对他进行牵制。他启用戴笠就是这个目的。
林世良被枪毙后,孔家因走私的收入并没有减少。因为滇缅公路已被日军切断,林世良也就失去了意义,孔家在其他方面的生意照样做。
但是,对戴笠的这口恶气,孔家却始终没出。孔令侃性情直率,曾公开大骂戴笠欺人太甚。宋蔼龄也给宋美龄吹过风,说戴笠这个人玩阴的,要防着他一手。孔祥熙也一直在寻找报复的机会。
没过多久,机会终于来了。
因为日军的封锁,物资短缺,物价上涨,很多物品都要计划供应。有的是有价无市,有的公开地卖高价,使走私活动越发猖撅。因此,国民党政府准备设立一个专门负责缉查走私的机构缉私处,并直接归蒋介石的侍从室指挥。这标志着,缉私处将是一个权力极大的机构。于是,围绕着缉私处长人选问题各派展开了一场争斗。
宋蔼龄得知,戴笠正极力争取这个位置,并力图把缉私处纳人军统的范围。她急坏了,立刻打电话给正在开会的孔祥熙。
“赶快回家,有要紧的事。”
孔祥熙也不敢怠慢,知道一定是急事,当即跟秘书交待了一下就驱车赶回孔府。
宋蔼龄把戴笠想当缉私处长的事说了以后,孔祥熙果然气得咬牙切齿。
“这个坏蛋,上次就坏了我们令侃的事,现在还想来卡我们。”
“得赶快想个办法。”
“我会想办法的。”孔祥熙握紧了拳头说。
缉私处虽直接归侍从室,但因是政府部门的事,还要从行政院走一下手续。于是孔祥熙在行政院写给蒋介石的报告中,根本没提戴笠的名字,而是推荐了一个姓杨的人。杨某在行政院是一个处长,是孔祥熙在上海时看中的一个青年人。
孔祥熙想,缉私处不管怎么说,在名义上还是属于行政院,不属于军统。我这个行政院长总不能一点作用都不起吧。
与此同时,宋蔼龄也积极活动,利用她的关系在国民党上层之间散布戴笠的摇言,说他走私贩毒、私设公堂、执法犯法等等。
然后没想到的是,孔祥熙的阴谋最后还是破产了。因为蒋介石已决心起用戴笠,做为对国民党原老派的牵制。其中也包括孔祥熙。因为戴笠毕竟年轻,和其他派系没有更多的瓜葛。
所以,蒋介石在孔祥熙送上的报告中,把杨某的名字删去,而加上了戴笠。
孔祥熙和戴笠虽然结了怨,但大面上还都过得去,只是每每在关键时刻却互相拆台。比如,戴笠当了缉私处长后,以缉私为名也大肆走私,发国难财和战争财。他还通过关系,把大后方的禁运物资运到沦陷区去卖。尝到甜头之后,戴笠又想把沦陷区东西运到大后方来卖。但从沦陷区返往大后方运送违禁物品需要财政部发通行证,孔祥熙当然不会把通行证发给戴笠。
戴笠知道壳卡在孔祥熙那里,就想了一个办法。一天,他派亲信把一封信带给孔祥熙。孔祥熙打开信封一看,里面是一张500万元的支票。孔祥熙就是这样一个人,无论表面上多么有修养,无论在场面上多么讲原则,无论和谁有多深的冤仇,只要有钱,一切都可以抛弃,一切都可以化解。因为金钱就是他的上帝。
于是,孔祥熙破例为戴笠签发了一张通行证。于是戴笠的那批货几十辆卡车的烟土,价值几千万元的走私货,就顺利地通过了路卡。
在抗战期间,孔祥熙一家通过走私赚了多少钱,恐怕将永远是一个谜了。据美国一家报纸披露,孔家当时在美国的存款额达30亿美元。这在美国的巨富中也是屈指可数的。对此孔祥熙当然矢口否认,但从孔祥熙后来移居美国的情况看,这种说法也并非毫无根据。
也正因为如此,蒋介石才指使戴笠,用铁腕堵住这些漏洞。戴笠也才敢拿孔家开刀,着实给了孔祥熙和宋蔼龄一点颜色看看。不久,戴笠又把缉私处扩展为缉私署,把军统中的骨干派进去,将海关的权力缩减小得不能再小了。到了抗战后期,海关的职能仅限于征税补税,所有查缉走私的任务和查缉后的处理,包括走私物品的保管和处理,全由缉私署一手遮天。孔祥熙一点也插不上手。这也从反面说明了孔家原来走私多么严重,以致连国民党上层人物都犯了红眼病,要成心和他作对。
3.敛财手段之三:吞并
孔祥熙之所以能在抗战时期爆富,其所采取的另一个手段是赤裸裸地吞并,以强凌弱。
别看孔祥熙留过洋,自称是大户人家且娶的是中国最富有家庭的小姐,自己又身居高位主掌着国民党政府的财经大权,但一样犯红眼病。看谁的生意好,他就嫉妒不舒服。看什么行业能赚钱,他就想插手什么行业,哪怕是别人正在做的事,他也要想方设法抢过来变成自己的。
抗战期间,被孔祥熙和他下属的公司吞并挤垮的公司很多,而最典型的,要数他吞并民生和华西两大公司的事了。然而天公不做美,他的宏大理想后来只实现了一个。
孔祥熙首先想吞并民生公司是有原因的。
民生公司1925年成立于重庆,是专门在长江上承担航运的私人轮船企业,总经理卢作孚。
民生公司成立前,长江上游的航运一直是未被开发的处女地。虽然英国和法国等在长江中游的武汉设立了办事处,弄了几条船从事航运,但远远没有形成规模和批量。上海南京的一些航运公司,大都把目光盯在长江中下游水域平缓的地带,所以长江上游地区当年一直无人投入大量资金开发。
四川是天府之国,人川之陆路交通十分不便。当时四川又没有铁路,四川的大量物资运不出去,外地的物资运不进来,商品交换严重滞阻,当地经济发展亦受到很大影响。
正是看到了这些情况,当年的卢作孚决心投资开发长江上游地区的航运,从长江水面上打通人川的通道。他看好这个行业,认为前途无量。
而抗战的爆发,又给民生公司带来了新的发达机会,也证明了卢作革当年的远见。国民党政府和军队向四川转移,大批沿海工厂、学校内迁,都需走水路沿长江逆流而上。于是当时的民生公司成为承担大后方运输的主要运输企业。
为了公司的生意,也为了民生在国民党中的声誉和形象,卢作孚夜以继日废寝忘食,日夜在公司上班。他积极想办法从香港和内地招募、培训工程技术人员,并从湖北、江苏等地收购船只。日军占领南京后,很多船舶公司纷纷将运输船只抛售,卢作孚看准机会,能买的买,能修的修,能租的租。一时民生的实力大增。抗战前他只有各种船只40多艘,而抗战开始时已发展到100多艘,不到两年增加了一倍多。
为了使民生公司的发展有足够的后劲,当时卢作孚派得力人员到香港(那时香港还未被日军占领)采购大量柴油、润滑油及修造船舶用的五金机械,以备一旦战事发展可能遇到的不测。在武汉和广州陷落前,民生公司已从广州香港两地运回了柴油4000多吨,各种机器设备2000多吨。
民生公司一跃而成为当时大后方尽人皆知的大企业,生意红火,利润丰厚,这就难怪孔祥熙要垂涎三尺了。
于是,孔祥熙下决心要吞下这块肥肉。他首先派人调查了这家公司的背景,当他得知民生只是一家私人公司时,不禁皱起了眉头。
说实话,这要是一家官办公司,孔祥熙一个命令或一个指示,就可以毫不费力地弄到手。而这是一家私人公司,就不那么容易了。因为现在正是抗战,这家公司正在为抗战出力,国家又明令鼓励私人企业发展。如果公开地去吞并恐怕对自己不利,但民生公司巨大的利润又使孔祥熙欲罢不能。
在和幕僚商量后,孔祥熙决定下手了。他首先向民生公司伸出橄榄枝。孔祥熙派人到民生公司,说他们为抗战作出了贡献,中央政府对他们很满意,决定由孔院长看望公司职员。卢作孚知道这是黄鼠狼给鸡拜年没安好心,但又不能拒绝,于是在一天上午孔祥熙大摇大摆来到民生公司,对着卢作孚和民生的全体员工做了一次讲演(其实是拿着稿念的)。在讲演中,他把民生公司和卢作李大大表扬了一番,说他们同中央政府同心同德,努力工作,为国尽力千古流芳。反正都是些东拼西凑的赞扬词句。最后孔祥熙说,民生公司应成为私人公司的一面旗帜,政府也将对公司给予特别的关怀和关注,不能让这面旗帜倒下去给政府抹黑。
接着,孔祥熙派人到民生公司找到卢作孚,对卢讲,听说贵公司前一段从香港进货后资金有些紧张,孔院长特别关照中央信托局给民生公司投资200万元,以解燃眉之急。
当下卢作孚一听就明白了,因为民生公司那时资金并无困难,这200万元分明是个诱饵。一旦接受,就很难摆脱孔祥熙对公司业务的控制。可是不接受,又会得罪孔祥熙,真是左右为难。
卢作孚想起了张公权。张公权当时任国民党政府的交通部长,和卢作孚是知交。
卢作孚当即在重庆著名的桂花楼酒家请张公权。张自然应邀到来,听了卢作孚讲的情况后,张公权的脸色立时也变得沉重起来。
“作孚兄,”张公权说:“不瞒你说,这件事实在难办。孔祥熙现在是蒋介石的红人,得罪不起呀!”
“难道就眼睁睁地看着民生被蚕食吞并不成?民生公司走到这一步不易啊。这其中也有你老弟的一份心血呐!”
这话说到要害处,张公权在民生也有一些股份。如果让孔祥熙吞并,对张公权也没什么好处。
二人商量后决定,先找人向孔祥熙推掉这笔贷款。理由是民生公司是私人企业,不宜接受官方的投资,特别是中央信托局的投资。民生如确有资金方面的困难,可向对口的交通银行贷款。
于是,卢作孚、张公权请出了交通银行董事长钱新之来办。钱新之和卢、张二位既是同事,又是好友,便欣然前往。
钱备了一份厚礼送给宋蔼龄,然后又向孔陈述了拒绝那笔投资的理由。孔祥熙听了心里极为不快。但他也感到民生虽为私人企业,并且眼下正和交通部及交通银行的人打得火热,居然还有这么多人为民生说情,看来收拾民生的条件还不成熟。
送走钱新之,孔祥熙对宋蔼龄说,‘“你看着吧,早晚我要把民生弄到手。”
孔祥熙平时只看《中央日报》,可自从“关心”民生公司后,他也时常叫人送一些小报来看。不久,果然有一件事被孔祥熙抓住了把柄。
那是一家小报登了一则消息,说是某月某日民生公司的一艘叫民惠号的客轮在小南海翻沉,乘客死伤数十人。
孔祥熙如获至宝,抓住这件事大做文章。他先是利用自己控制的两家报纸《时事新报》、《国民公报》发表评论和消息,渲染沉船事件的后果和对死难者家属带来的悲伤,接着便兴师问罪,要调查事故原因并追查当事人和有关领导的责任。
在“舆论界”作了铺垫之后,孔祥熙在一次国民党行政院院务会议上亲自跳了出来,提出了要进行“民惠轮沉没调查案”的调查,以对人民负责。
但调查来调查去,结果都一样,民惠轮翻沉不属于责任事故而是因为暴风所致。孔祥熙兴师问罪的举动只好草草收场。
民惠轮事件不久,孔祥熙又开始给民生出难题了。
在重庆中央银行附近,民生公司有一幢四层楼房,是公司财务处的办公地点。有一天,卢作孚突然接到一个电话,打电话人自称是中央银行的总裁助理,口大气粗地提出要民生公司把这幢楼房让给中央银行。
卢作李立刻感到此事非同小可,肯定又是孔祥熙妄图吞并民生的又一招棋。他一面在电话里安抚对方,一面答应尽快给予答复。
放下电话后,卢作革找到张公权和钱新之等人商议,他们都觉得此事以退让为好。于是卢作串亲自打电话给孔祥熙,表示马上设法找另一处房子让财务处迁出,并希望孔祥熙能付给适当的补偿,不一定和原来房的造价